20、圣心难测风遗响，塞翁失马捣药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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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王太妃端的是一片慈祥和蔼，“圣上仁心，适才有宫娥传话道我儿惹了祸，我放心不下匆匆赶来，光王心性如孩童，扰了宴席还望圣上不要怪罪。”
武宗扯出一丝笑意，“光王太妃言重了，光王举止天真，智比孩童，朕怎会计较。”
光王太妃连连点头，然后仿佛刚看到秦挽一般，“秦挽怎在此处？”话落看向光王手牵着秦挽的袖子。
“怡儿，莫要牵他人衣袖。”
“不嘛不嘛，怡儿喜欢这个小娘子。”
“这……”光王太妃状似为难般看向武宗，“圣上，怡儿他不懂事，现下在宴席上闹开了面上不好看，正巧我与秦挽有过几面之缘，也比较喜欢她的性子，不如允我将秦挽收进我宫里，这样怡儿也就不会闹了。”
圣上还未开口，不知道众大臣中有谁喊了一句：“不若就将这小娘子赐给光王做妾室罢了！”
贤妃听闻此言，竟也附和：“妾以为此举甚妙！光王殿下如此钟爱秦挽，何不凑成一对佳偶呢?”
秦挽看着眼前局面，此时方才明白李怡这一计，明面上看着似是借刀杀人，实则是离间计，想要通过此事离间自己与淑妃，同时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络，以报她与淑妃折损他羽翼的仇。
秦挽对自己认知明确，她不算什么能人异士，李怡离间自己与淑妃，也不过是想看淑妃在这深宫中孤立无援，以便徐徐图之他的霸业。
又或许也是看中了自己擅长医理，善于制毒，希冀着将自己招入他的府中为他谋事？
秦挽自从看清楚李怡心中所图之后，便再也没有妄想过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以此时全然是在凭借理智推断他此举的用意。
思及此，秦挽瞧着此刻抓住自己衣袖的男子，不觉嗤之以鼻，心中暗道：光王殿下可真是演的一手好戏，之前他大婚之时，在那么多宾客之中都未曾装傻，如今却是在圣上面前状似天真。
难不成他的势力真的已经如此庞大，只要脱离宫中，就不担心自己穿帮一事？
秦挽捉摸不透，但并不妨碍她在心中为李怡的虚伪更添一份鄙夷。
当下她还是比较在意圣上会作何抉择，秦挽对武宗还是很有期待的，毕竟她是少数知晓卫二是武宗安插在光王身边的暗桩。
想来圣上绝不会被光王表面的样貌所迷惑。
果不其然，武宗看着眼前这些人的举止，心中疑窦丛生。
许久才开口道：“今夜是朕宴请众臣联络情谊，无端指婚实属不合礼数，太妃朕知晓您疼爱光王，但秦挽毕竟身在官册，即便今夜她行为不端，也只是该罚，怎能将其婚姻大事当做儿戏？倘若传讲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贤妃闻言面上就添了愠色：“圣上！您是何意！难不成就打算轻拿轻放，饶了秦挽不成？您此举难道有何不可示人的用意？”
“贤妃慎言！”众臣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打断贤妃话语并向武宗行礼后，施施然退回自己坐席。
秦挽认出这是贤妃的母家亲戚，官拜正一品的王司徒，王司徒看似是喝断贤妃无礼之言，实则是悄悄为她撑腰，以免圣上当众驳了他们家族面子。
武宗这才开口道：“秦挽言行不端，当治不敬之罪，但念其事出有因，朕便除了她的官名册，罚其到御药房做捣药娘，终身不记入官册。”
秦挽这才悄悄松口气，只是瞧见身边几人面色都隐隐不悦，她心下不由庆幸自己赌对了，圣上果真心中有数，否则今日自己必是逃不出他们这周密的计划。
抬头望向淑妃方向，却见她眉头紧蹙，两人对视的瞬间她眼中生出犹疑，秦挽暗道不好，自己一心想着脱身，却没顾及淑妃想法。
这一番情况下，她难免会疑虑自己是否衷心，毕竟参宴前自己怕她多心也未提醒她，这下可算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待到宴席结束，秦挽默默跟在淑妃身后，两人一路无言。
及至殿前，淑妃令茗瑾退下后才转身面对秦挽。
“娘娘，此事……”
秦挽正欲开口解释，淑妃却摆摆手，“你不必解释，我心中有数。”
“在宴会上时，我还心有疑虑，以为你是否受光王引诱，要背弃我，所以今夜在圣上面前做出一场戏来。”
“可刚刚我走了这一路想通了，你估计是落入圈套了，毕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当不会想要去做一个痴傻王爷的妾室，更不提这个王爷他有不臣之心，你不是个蠢材，怎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讲得对罢？”
秦挽紧绷一晚上的面色这才放松下来，微微笑道：“娘娘是了解我的。”
淑妃摇摇头，“了解谈不上，多少知晓一些你的志向，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多学些医术医理，以后再也没有因难产而死的女子吗？但我想来，若是嫁给光王，他怕是断不会让你实现这个想法的。”
“我好像从未跟您讲过这些，您怎会知晓？”秦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问道。
“有一次我看你在注释《产经》，你当时在扉页上写了一句：‘愿世无产厄之灾’。我便知晓你心中是不会甘心拘于这些情情爱爱的。
二月里春寒依旧，两人伫立在寒夜中，秦挽强忍着哽咽欲开口说些什么，淑妃却率先留给她一个背影，“今日你也受累了，快回去歇息罢，明日要去御药房当差了，预祝一切顺遂。”
看着她进入殿中，秦挽也转身回自己住所，她心中莫名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是感动又似是喜悦，若说以前，她可能还对自己选择淑妃作为靠山是否明智而摇摆，现下她是坚信自己的选择无误。
即便自己被圣上从官册除名，明日要去御药房做一个辛苦的捣药娘，但秦挽想到淑妃说的话，她便也不觉得心慌了，是以一夜好眠自然不用多说。
然而李怡这边可就没有这么愉悦了，光王离席之时，武宗赐给他一件物什，是一把象牙制成的弓弩。
李怡当下欢欢喜喜地收了，离开武宗视线后，便挂了一脸沉重之色。
武宗送他这把弓的用意一点也不难猜。
一则，象牙制品向来是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是以用象牙制成的物件基本上会被当做摆件儿观赏。
二则，这象牙制成的弓弩与普通弓弩不同之处是，象牙易损，不如普通弓弩坚韧，倘若真要在这象牙弓弩上搭弓射箭，怕是用不了几回便要折断了，况且武宗只赐了他弓未赐给他箭矢，这把弓不过拿在手里不过是个废物。
武宗分明是借此弓羞辱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哪怕天时地利人和，自己手里也没有可用的利箭，照样是拿他无可奈何！
李怡这边情绪不佳，太妃显然也是被气狠了，“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的计划，依我说今日毒杀贤妃本该一击即中，你却为了个秦挽临时更换了酒壶。否则此时的贤妃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现下可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圣上明显对你有了防备，方才在宴席上他看你的眼神可大有深意！”
李怡摩挲着手里的象牙弓弩，一言未发，太妃深深叹口气才缓和下来语气，“怡儿，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这秦挽即便再好，如今我们也是碰不得，她现在得了淑妃庇佑，又让圣人上了心，再与她纠缠下去，我们势必要引火烧身。”
“母亲，儿晓得的，今日计划儿不是临时起意更改，儿最初便是奔着秦挽设的局。”
“这是为何？”太妃有些不赞同地蹙起双眉。
“母亲不要多心，儿并非是放不下秦挽，而是要拉拢一位名将。”李怡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母妃说道。
但显然太妃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什么名将需要用到秦挽去拉拢？你可别编了瞎话来诓我。”
“儿不敢欺瞒母亲，儿近日与邠宁节度使王钧之交好，听闻他妻子得了一胎，但被郎中诊断胎位不正，很可能会有产厄之灾。”
“若论以往，钧之倒是可以向圣上请旨从宫中请一位太医以作防范，然而这些年钧之执法太严，从不容情，所以招致百姓不满，怨言已经传到圣上耳朵里，圣上最近正动着怒呢，他不敢上书。”
“所以你计划将秦挽接出宫去，就是为了替他夫人接生？你这么信任秦挽定能不负所望？”太妃挑眉问道。
“不瞒母亲，儿认为秦挽至今之接生之术已然超出其他稳婆太多，儿不敢说全天下，但这长安城内无人能出其右。您单看此前淑妃小产之事便能窥得一二，产妇大出血有几个可以平安存活的？就凭她这一手足以领超他人远矣。”
太妃微微点头，“这倒不假，当初我还以为淑妃必死无疑，谁承想秦挽竟能力挽狂澜，若不是她保住了淑妃性命，圣上也不会轻飘飘就将她从大理寺放出来，当然你那时也从中出了不少力。”
说到这儿，太妃狠狠剜了一眼李怡，“当初若不是你从中斡旋，我们怎能陷入如此被动境地！”
“这些不提也罢，那眼下谋划失败，你又该当如何与那王钧之言明？”
李怡默然片刻，“等到合适时机，我会再去见一见秦挽，纵使她千般不愿，只要看到产妇便不会置之不理。”
太妃终究是没再阻拦，兀自摆摆手，“你心中有数就好。”
“我现在年岁大了愈发精神不济了，管不得你许多事，是以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妻子身上，这些时日我已将她调教妥帖，有她在也能叮嘱你一二，我也就放心了。”
太妃提到晁氏，李怡神色未变，“母亲受累了，想必有母亲指教，晁氏礼数定会周全。”
“你呀，也别总是将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上，也要分些精力到后宅，早日让你妻子怀上孩子，才能为我们家开枝散叶不是？”
“儿谨遵母亲叮嘱。”
二人又话了许久的家常，直到回到光王府，才分开各自歇息了去，李怡一夜辗转终究未能睡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圣心难测风遗响，塞翁失马捣药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