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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奇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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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货郎离开后,除了苏小将军比ak还难压的嘴角,其余人都假装没看见借口尿遁溜出门的刘祎。
卖货郎此时还未走远。驿站外的将士老早就竖起耳朵偷听到屋内的动静,这会儿见卖货郎出来,脸皮厚的早就围上去要买药了。
刘祎硬生生等着那群如狼似虎的将士放了人,才用袖子掩面,偷偷跟上去。
按理说驿站附近都是荒凉之地,可偏偏刘祎就是跟丢了卖货郎。
他站在泥泞的荒田里,表情迷茫又痛苦。
午后果真出了太阳,众人整装待发,待苏小将军点完兵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惠州刺史府去。
鶸阳县
“你说少奶奶怎么还有脸回来?”负责洒扫的婆子正与偷闲的小厮闲聊。
“平日里瞒的可真好,说什么在佛堂清修不见人,原来是偷了汉子把孽种都给生出来了。”
小厮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从前以为她是个多讲规矩的,倒是没成想竟是比勾栏瓦舍里的娼妓还要放荡。”
婆子啐他一口,小厮连连讨饶:“哎哟,我可没真去过,就是路过,路过,婆婆您可别告诉翠兰哟。”
婆子作势打了他一下,脸上也同样带着古怪的嗤笑:“咱这少奶奶瞒得可真好,若非大姑奶奶撞见,怕是要瞒一辈子哟。”
两人压低声音笑了起来,声音渐远:“你说咱这老爷夫人可真够能忍的,出了这种玷污门楣之事,居然还帮忙瞒着,孽种都养老大了,啧啧啧……”
“姑娘,您为何拦着奴婢。”卉竹气红了眼,恨恨踢开脚下的枯叶。
罗清娘单薄的身子勉强在丫鬟的搀扶下才能站稳,张嘴要说话时,才发现嘴里竟是一股铁锈味。
原来是方才无意中咬破了下唇。卉竹惊呼一声,顾不上愤怒,连忙用帕子去擦罗清娘的嘴唇。
“姑娘,咱回去吧,奴婢为您上药。”卉竹哽咽着说。
前些日子她回家省亲,自然就没有陪着罗清娘回门。哪知就这一次的疏忽,竟然造成了小主子的死亡。
姑娘如今像行尸走肉一般,她瞧着心疼。好不容易劝出来散散心,竟又听到了那些下作的嘀咕。
她家姑娘到底有没有做不好的事,谁能比她这个贴身伺候罗清娘的人更清楚。可这也更叫她们主仆有冤无处伸,毕竟谁见过世上有凭空怀上的孩子呢。
因为罗清娘平日里不爱出门,屋子里倒是有现成的金疮药。
罗清娘想阻拦卉竹:“不过是小伤,哪用得上这么好的药。”
卉竹比罗清娘本人更着急:“那奴婢去请大夫……”
“算了。”罗清娘赶忙拉住卉竹:“这处的伤不好解释,罢了,你给我涂一些吧。”
卉竹眼眶倏地又红了。罗府重规矩,这么多年以来她们家姑娘从未行差踏错,在闺阁里的日子也不算多肆意。
原以为嫁人后能宽松些,可如今怎的就要活得如此小心了呢。
“好了,你这表情好似我受了多大的伤呢。”罗清娘拍了拍卉竹的手。
她产后本就有些虚弱,如今又失了孩子,大悲之下身子难免亏损。往花园里走了一遭,她已经耗空了大半的力气。
卉竹替她铺好床褥,点上安神香,就退到了屋子外守着。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卉竹坐在门边靠着屋门闭了会眼。午后下过一场雨,临近傍晚时,风就格外刺骨。
卉竹皱着眉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揽住肩膀,可眼睛却依旧闭着。眉毛皱得死紧,嘴里迷糊地呢喃着什么,仿佛被噩梦魇住了。
泛着一股莫名甜腻的空气中,一道宽厚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房门被推开时传出几声难听的噪音,来人皱了皱眉,作贼心虚地放慢脚步,转身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将门栓插好。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内室,却没急着进去,而是先躲在屏风后探头望了望,确认榻上的人依旧熟睡,掩在屏风后的大半身子才大摇大摆显了出来。
罗清娘醒的比以往格外早,她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不由得轻声抽气。
身子一阵酸麻疼痛,等她缓过了一会儿,才扶着雕刻了吉祥花卉博古瓶的拔步床缓缓起身。
“卉竹?”她轻轻叫了一声。
卉竹一向觉浅,以往她有些什么轻微的动静,那丫头都是要进来瞧瞧才能放心的。
可今日她呼唤了好几次,门外竟然都毫无动静。
罗清娘喉间一阵痒意,慌忙捂住胸口好一阵咳嗽。她垂着头顺气时,无意中瞥见南边的窗户竟然大喇喇开着。
她自小便身子弱,大夫嘱咐她不可轻易受凉。平日里入睡前,丫鬟都要仔细检查了门窗,不叫她入了寒气。
走出门去一看,卉竹那丫头竟是躺倒在了冰凉的地上,呼呼大睡。
罗清娘轻叹一口气,将人扶起来,好不容易叫醒。
卉竹一脸惶恐:“都是奴婢不好,竟惫懒至此。”
“不怪你,如今这院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也是辛苦了你。”罗清娘摸了摸小丫头冰凉的脸蛋:“以后别傻傻在外面吹风了,跟我进屋里去。”
卉竹傻笑着摸了摸酸痛的后脖颈,她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在门口睡得这么香。
一进屋,她又是一哆嗦。转头看到没关上的窗户,又是一阵懊恼:“奴婢真是该死,姑娘怎么能吹风呢。”
罗清娘用帕子捂口,又咳了几声。
原本这屋子里分工明确,突然少了那么多人,卉竹有疏忽也正常。
罗清娘不免又有些神伤,回想起父亲的绝情。
那日大姑姐发了脾气,当下就叫人抬出她的嫁妆清点好,将她乃至一众罗府跟来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回到罗府后,罗老爷斥责她寡廉鲜耻,收回了给她的嫁妆仆从。才叫她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生淋了一夜的雨走回王家。
卉竹关好窗回来,正看到自家姑娘盯着烛火暗自神伤。连忙摆出笑脸,将她扶去床边:“时辰还早,姑娘再睡会儿吧。”
罗清娘笑着点点头,躺到还有些余温的被褥里,原以为是睡不着的。只是脑子一直昏昏沉沉,闭上眼没一会儿也就睡熟了。
卉竹打了个哈欠,脱了鞋睡到小塌上。
第二日一早,王夫人特意使了人来叫罗清娘去正院用早膳。因为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屋外格外寒凉。卉竹离开前看了一圈门窗,怕晚些回来时冻到姑娘,便没想着打开通气。
两人走到夫人院子里时,正看到正房门前打理花卉的婆子在抱怨。
夫人院里的人对罗清娘一向亲切,见状罗清娘就问了几句。
婆子先是给她行礼,随后才讪笑着回答:“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许是喝了几两猫尿。昨儿晚上将夫人宝贝得紧的飞鸟美人都给踩死了。”
墙边摆着的都是许多名贵的菊花盆栽,哪样都是价值不菲的。
罗清娘皱了皱眉,她向来喜好这些清雅之物,见状不免有些心疼。
“什么人如此狂妄?”卉竹皱着眉,细细看了一圈。她一向眼尖,还真叫她在角落里找到了个脚印。
“瞧着像是个男人的。”婆子啐了一口:“定是那些不好好守夜的小厮,待晚些叫夫人一一盘问,定要给这人捉出来!”
卉竹同样一脸不岔。
“我们快进去吧,别叫婆母等急了。”罗清娘眼见卉竹还要再拖沓,连忙出声。
婆子极有眼力见地笑道:“哎哟,您快去吧,别叫老奴这点子腌臜事耽误了您。”
二人进了堂内,为她们掀开帘子的婢女们含笑福身。
王夫人放下手里热气腾腾的燕窝,忙不迭起身走到罗清娘面前。拉着她好一番打量,嘴角始终噙着热切的笑意。
罗清娘被她看得有些羞赧:“媳妇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好着呢。”王夫人拍拍她的手:“我是瞧你啊,太瘦了些。要我说啊,女人家还是圆润些好看。你可不许挑嘴,还是得多吃些补身子的。”
罗清娘握着她的手,红了眼眶。被王夫人牵着带到圆桌前坐好,果不其然面前就是进补的红枣燕窝羹与枸杞乌鸡汤。
王夫人松开握着儿媳的手,亲自又为她夹了一个水晶饺:“快些吃,还热乎着呢。”
卉竹含笑看着,又因为是在王夫人这里,难免跳脱些。当下就夸:“这要叫外人瞧见了,哪个不会误会您二人就是亲母女呢。”
王夫人看了眼卉竹,笑容不变:“清娘嫁到我家,我自然是要将她当亲女儿看的。”
又给罗清娘夹菜:“多吃些。”
罗清娘腼腆地笑了笑,也不好说自己吃不下油腻的,怕拂了王夫人的好意。
强撑着比以往多吃许多,才起身告辞。
卉竹扶着她回去的路上还在傻笑:“夫人对您好,奴婢瞧着可真真是开心。”
罗清娘笑了笑,突然拉着卉竹停了下来。
“怎么了?”卉竹不解。
罗清娘望着不远处领人穿过花园的罗老爷,轻声道:“如今府里女眷少,婆母也不在咱们跟前。遇到公公,能避嫌还是避嫌的好。”
其实不光是她,平日里罗老爷也很少出现在她面前。罗清娘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毕竟丈夫去世前,罗老爷要随意许多。
“老爷可真忙啊,平日里咱们去夫人那也遇不见他。”卉竹叹着气,眼神下意识跟随罗老爷离去的方向,忽的一惊。
“姑娘你看!”
罗清娘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卉竹表情奇怪:“老爷的鞋子上怎的都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