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风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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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掩盖住星辉的模样，广袤的天空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寂寞。皇宫在皇帝的把控下越发森严，皇后除了柳儿已经不敢再信任何人。
白云悠悠，岁月无情。后宫之中帝后的关系似是很和睦，一家五口如平常人家一般时常享受着天伦的欢愉。御花园里孩童天真的笑声沐浴在阳光里，暖洋洋的，随风飘得老远老远，直达天听。
帝后和好如初最高兴的莫过于侍候的宫人们了。赵善宁的后宫简单将这些宫人养得也少了些心眼子，单纯许多。帝后矛盾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棘手的事情，这意味着他们这些奴才随时都可能遭遇来自主人的怒火，虽然帝后都是好脾气，但架不住人家权力大啊，一动怒那可是能要人命的，为此宫人们生活在惶恐之中。如今二人重归于好，心下的警铃也可以放下了。
然而唯有暗中人才知道其中潜藏的波澜，比如傅翊。他并不认为蔺如鸾真的是一个没有脾气的软包子，一个真正受尽宠爱的人怎么可能能忍下此等耻辱，他倒是希望她能大闹一场至少能够证明她真的没有心机。然而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她陪着太子长大，一同学习谋略大事，又怎么可能没有城府心机呢。
如今她将一切埋藏起来，只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机会。皇宫，权力漩涡的中心，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要了天下人的性命，他不敢赌，可他也舍不得她死。他对她还是有着私情，看着那个孩子他的心总是软的，好似能够回到少年时的模样。那时的她还是天真烂漫的模样，有太子的护佑像个精灵自由自在，没有痛苦。
时间放肆的流淌，从不为一人留恋。他们还通过暗道联系，每每在帝后同房的时候总是他出现，除了见她也是为了监视她。不知为何面对她的时候他总觉得恐惧，她的心灵好似掩藏着一头巨兽，终有一日她会将它放出来，为祸人间。
然而她似乎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的做一个皇后一个母亲，放任自己沉沦在这皇宫被人刻意营造的安详之中，与皇帝琴瑟和鸣，好似真的做了一对神仙眷侣。
若非是这个暗道，若非他看得见她笑容之下的冷漠，他也会被欺骗。也不敢相信她内心的黑暗甚至可能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加深沉。
悲哀的是即便知道他也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看着她将自己隐匿在狂悖之中，看着她在黑暗中挣扎，而他也是给予她黑暗的一部分，这种感觉既令人上头，也迫使他为她牵肠挂肚无法自拔。
时间如流水，教她也如这水一般温顺，竟然也学会了在他的面前伪装。然而时间的伟力远远不止是柔和，更有残酷和冷漠，像他们这等深陷泥沼的人群最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痛楚。
小太子已经三岁了，傅怀之做了小太子的太傅，有些时候他也会客串，毕竟是小孩子并不大能分别出他们之间的不同。只是蔺如鸾早已将他们看清，他们已经不能再迷惑她了。
三年来她没有任何的动作，似乎是得到了真正的淡然和平静。他看不懂她，这令他更加的害怕，害怕她的痴狂，害怕她走向寂灭的深渊，害怕自己也会被她毁灭。
春和日立，惠风来得最是恰当，皇宫的院墙里又放上了纸鸢。蓝天白云，风筝线纤细单薄隐匿在晴空之中，风筝张开翅膀，高高低低迎着风肆意飞翔。蓝天下牵着线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唯有欢笑不曾改变，还如往昔一般干净纯粹。小小的孩童的脸上满是幸福和天真，全然不知道大人的世界隐藏着何等的黑暗。
御花园的凉亭中，赵善宁和蔺如鸾看着玩耍的孩子们笑得和民间的一对普通夫妻一般既幸福又熨帖，脸上洋溢着的是餍足的微笑。
“陛下。”蔺如鸾温声道。
“怎么了？”赵善宁看向她，眼神温和，实实在在，充满了自信和包容。如今的她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至少她的臣民对她信赖有加，驾驭朝廷亦是游刃有余，实在没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陛下，臣妾承蒙圣恩，可惜这许多年都未曾再为陛下诞育子嗣，令陛下失望了，实在惭愧。”蔺如鸾愧疚道。
“皇后何出此言。皇后陪伴在朕的身边，尽心照拂后宫，无有不妥之处。子嗣一事本就是听天由命，怎么能怪到你的身上。”赵善宁握着她的手宽慰道。
“可是，当初你我二人成婚时先皇曾许诺我的孩儿可择一人承袭诚意候府的爵位，也算为蔺家延续血脉。如今你我只有长升和佳禾两位子嗣，二伯又日渐年长。他常年孤守在侯府，臣妾实在是担心。”蔺如鸾的脸上蒙上淡淡的愁容，似乎当真只是为了一个老人的心愿。
“皇后是想让佳禾过继？”赵善宁问道。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当初的约定她并不在场，她也不是那个真正接受约定的人。当初的约定骤然翻出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却好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臣妾不敢。你我只这一位公主，臣妾也舍不得。臣妾想你我毕竟年轻尚且还能看见下一代，不如与二伯商量一下以后让佳禾的后代承袭候府，我也算是对蔺家能有个交代。”蔺如鸾温声道。
“这倒是不错，只是诚意候可能答应？他对侯府的执着你我皆是有目共睹，况且说句不敬的话，他也不见得等的起。”赵善宁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为难。
“这臣妾已经考虑过了，陛下可以下一道圣旨准许佳禾随意住在皇宫还是诚意侯府，这样她既可以陪在我们身边也可以随时去陪伴二伯，顺便传承我蔺家的兵法。二伯真正期望的是蔺家的传承能够延续下去，至于子嗣，有臣妾做保，想来二伯也会同意的”蔺如鸾说道。
“听起来倒是可行，朕只怕佳禾不习惯。”赵善宁好似有些不大情愿道。
“呵呵，陛下就是太过疼爱她了，她一个皮猴到哪儿不习惯。况且二伯并不难相处，似佳禾这般可爱的小姑娘又有谁不喜欢呢？”蔺如鸾信誓旦旦，好像已经看到祖孙两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皇后总是这般自信。”赵善宁的视线穿过凉亭、越过繁复的盆景绿植看向那个肆意欢愉的小小身影，恍惚应道。
“臣妾的自信也是陛下给的，若非陛下爱护，臣妾又岂敢妄言。”蔺如鸾惊喜起身行了一礼恭维道。
“皇后还是这般会说话。”赵善宁愉悦道。
“总归是陛下恩宠，臣妾怎么回报都不为过。”蔺如鸾亦是轻松应对。夫妇二人相视一笑好似心有灵犀一般甜蜜幸福。
至此，赵佳禾便过上了皇宫、诚意侯府两个家随意串门的幸福日子。之后也羡煞了她的两个弟弟，每每她从宫外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都能让他们欢喜好奇好久。也因此姐弟三人的感情竟然更加和谐。
“你为什么要让公主去往诚意侯府，你有什么打算？”栖凤殿，傅翊再一次出现冷声质问道。真真论起来，这个女人给他的忌惮远远高于其他人，这是一个能够治国理政的女人，一旦她生出野心，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怎么，你今天来这儿就只是为了问我这个？”蔺如鸾微笑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傅翊冷声道。
“我能做什么，这座皇城不早就被你们牢牢把控滴水不漏了吗？”蔺如鸾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你要是想要通过公主与诚意侯勾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诚意侯府早就不是当初了，你要是不想害他就不要把他拉下水。”傅翊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会不知，难道我就不能是出于晚辈的孝心让佳禾替我尽尽孝心。”蔺如鸾嘲讽道。
“最好是这样。孩子是无辜的，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要将他们牵扯进来。”傅翊沉声道。
“你对他们倒是关心。”蔺如鸾笑道，眼中却无丝毫的波澜。
“那毕竟是我傅家的子嗣。”傅翊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痛，沉默半晌之后憋出这么一句话。
“呵，是啊！你们傅家的子嗣却要坐这赵家的天下，这算不算是谋朝篡位呢？”蔺如鸾平静的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傅家并无此意。”傅翊抿唇干巴道。
“可你们就是这样做的啊！还是说太子在你们眼中早就是个死人了？你们并无意让太子继承大统”蔺如鸾讥诮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做好你的皇后就好。”傅翊说道。
“我当然会做好这个皇后，我要让太子当上皇帝夺了他们赵家的江山。”蔺如鸾嘲弄道，“怎么样，想来你们傅家也会很开心吧。”
“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傅翊冷声道。暗门的声音响起，男人高大的身影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