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吟》宋枕月

2、两族大战

　　昊通殿内。

　　炎亦风：“殿下，据消息，此次水族足足派了二十万大军，我方前线是否还要再增派些士兵？”

　　炽煞此刻正坐在大殿修炼，听完炎大将军的话，他眼中荡起笑，一丝无法抑制的得意浮起在他嘴边。

　　他徐徐转身，不紧不慢地回道：“不必。”
　　“就算火族前线只有五万士兵，可只要我在，水族就是再来二十万，这五万火族精兵也足矣。几千年来，水族从未有这么多人参战，他们无非是想让我们增派前线人手。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炎亦风细细想，却还是不明白：“恕臣学识浅薄，殿下此言何意？”

　　炽煞一身云缎锦衣，气韵高洁，虽唇瓣含笑，却好一股叫人望而生畏的气质。他特意地走下高高在上的殿阶，扶起炎亦风微微伏下朝他行礼的身躯。

　　炽煞与这天地同岁，明明看起来比炎将军年少，其实他才应当为兄。

　　他淡淡对炎亦风一笑道：“说了多少次，私下只有你我二人时，不必以君臣称之。水火两族战了几千年，可哪一次，关乎作战人数的情报如此轻易便得手过？”

　　“殿下是说，水族是刻意放出消息迷惑我们，故意让我们将重心放在前线？”炎亦风恍然大悟：火族族民人数不及水族一半，若是增派前线人手，进攻的人的确变多，可防守的人变少，若此刻水族派大量人手从另一方攻火族……”

　　“他们估计也不会想到，殿下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炎亦风拍手叫绝。

　　“你本已解甲归田，如今却重回战场，本就是我亏欠你的，往后只你我二人时，就不必如此在意那些礼节了。”炽煞顿了一顿，说道。

　　“殿下，君臣之分怎可乱。这无关你我的生死情分！就算只有你我二人，我也还是称呼您为殿下！”

　　“只是……”

　　炎亦风话锋一转。

　　“从前臣孤身一人，并没有什么可牵挂的。臣不怕死在战场，这本就是臣的职分。可如今，有了阿逍，臣也便有了牵挂之人，臣斗胆……”

　　炽煞知晓他的意思。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火族，有你炎将军，乃是我族荣幸。你放心，打完这一仗，我定放你和阿逍回家。”炽煞许诺道。

　　“谢殿下！”

　　炎亦风端着的臂膀软下去，他松了口气，神情变得轻柔，这会终于在炽煞炯炯的目光中直起腰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般，走到他身旁，小声道：“那个婴孩？”

　　那个婴孩？

　　炽煞的神情凝固，仿若被这番话劈开了脑袋，他方才欣喜的神色全无，定神几瞬，想起来什么般，嘴唇直打颤。

　　堂堂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王，竟然全身发抖。

　　看见炎亦风格外关切的眼神，他只好挤出一丝笑容：“我去看过了，玄族把她照顾得很好。”

　　炎亦风退后几步，直到像平时那样和炽煞隔了些距离，声音小得炽煞几乎听不见：

　　“那便好了。毕竟是您的血脉，可千万不能叫水族察觉异样。否则剑的朝向，便不好确定了。”

　　炽煞听不真切，他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啊。”

　　他的眼神游荡在远方。没有美景，只有冰冷的高大华柱。

　　炎亦风瞧他这般，感同身受，安慰道：

　　“殿下，您也是为了一族安危。同为父亲，谁又真的愿意将自己的亲骨肉送到别处？事已至此，殿下还是莫要过度劳神。”

　　炽煞听罢，心中越发悔恨，对这个孩子的歉意仿似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他的心绞成碎片。

　　六年前，火族与玄族为达成盟约，炽煞趁族后汐合产后昏迷，献出了自己刚出世的大女儿，终生不再相认。只为表诚意，恳请玄族在未来的水火大战时，莫要帮衬水族，始终保持中立。

　　炽煞闭眼笑起来：“无事，水火两族几千年来战火不休，那孩子在玄族，或许能活得更好。”

　　炎亦风听罢，附和道：“是啊，眼前又将有一场血战。相比于那孩子，当年留下来的胞妹炽羡恐怕没那么安逸。”

　　自然是的，炎亦风倒是提醒了他。炽羡生性闹腾顽皮，等一切处理妥当，还应像个办法瞒过她才是。她若是知晓战事，想来会吵着闹着要跟来。

　　“炎将军，就像上次一般，叫阿逍陪着她便好。她阿娘也会在，只是我担心她看出异样。”

　　炽煞拍拍炎亦风厚实的肩：“行了，别担心。你快去看看阿逍吧，我方才听人说，他又带着炽羡出宫了。”

　　“这小子！”炎亦风哭笑不得。

　　“还好您早就交代过，应该是有人跟着的。大战在即，外面实在危险，我去将他俩带回来！”他双手握在一起，鞠躬行礼：“那我就先告退了，殿下。”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周围变的寂静，只剩下周围气流呼啸而过的微弱风声。

　　炽煞缓缓睁开满是柔情的双眼，眼圈绯红，凛凛的眼神变得柔情，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下，滚过高挺的鼻梁，一滴落到自己的脖颈中，一滴湿了衣襟。

　　他早就答应过玄族不能与那孩子见面。不知她长多高了？长得像他还是汐合？性格是不是像阿羡那般淘气捣蛋？

　　他不知。

　　他只好默默祈祷着那孩童真能如自己所愿，平生顺遂，无苦无愁，就那般安安稳稳地在玄族度过一生。

　　若这般，他也不算太对不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