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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形影(七)丨回归 ...

  •   白澈刷牙的时候盯着镜子盯了半天,看嘴巴看下巴看脖子,左看右看差点把镜子看碎了也没想起来昨天到底是谢烬亲了他,还是他一厢情愿做了个没皮没脸的梦。

      他回头望向客厅,谢烬坐在最靠近窗户的地方,披着晨光看着书,既清俊又端方,再回头看看自己,胡茬加上肿眼泡,一脸宿醉之后的狼狈。

      显然什么都没发生过。

      啧,白澈灌了口水,早知如此,昨天就应该在谢烬身上留个印记什么的,这样就算是梦也值了啊。

      洗漱完毕,白澈慢吞吞地走去餐桌,桌上摆好了两个喧腾葱油花卷、两个剥好的鸡蛋、一碟切成丁的小芹菜以及一碗放了山药的白米粥,漂漂亮亮、热气腾腾。

      他坐下来摸了摸碗边,依旧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从他住下一直到现在,只要洗漱完早餐就会备好,每天都不会重样。他嫌麻烦从来都不做饭,但他知道饭越香就证明做饭的人越用心。

      何况,这何止是香。

      白澈是个浪漫的人,只是缺一个慢慢喜欢的人,自从昨天知道了谢烬和他的关系,有一种感觉好像更浓烈了些。

      他住在一座大厦的顶层,一整圈落地窗陪着空荡荡的房间,窗外就是这个城市里最繁华的一条长街,街上车水马龙,彻夜不休。

      被寂寞吞噬的夜里,他也会细细勾勒出一个人,想要在一段白首偕老里品读点点滴滴、细水长流,想和那个人面对面聊聊天、说说话,在对方的眼角眉梢里找到最温柔如粥的地久天长。

      白澈喝了一口热粥,没有糖却甘之如饴,放下碗他偷偷看了一眼谢烬,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谢烬从余光里发现了白澈,抬起头:“是饭凉了吗?”

      厅里安静得好像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只是这墙上没有钟表,是某人的心动。

      谢烬合上书:“怎么不说话?”

      白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能去你旁边吃吗?”

      谢烬拿着书走过来,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了:“吃吧。”

      白澈猛喝了一口热粥,实在是太喜欢这种被宠上天的日子了。他吃一口花卷看一眼美人,秀色可餐,越吃越香:“我昨天干什么了吗?”

      谢烬看着书:“把自己喝得找不到门。”

      白澈失望地“哦”了声,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自己‘死’了。”

      谢烬:“我知道”

      白澈:“我昨天去见我爸了。”

      谢烬:“我知道。”

      白澈:“我还见了肖霖”

      谢烬:“我知道。”

      白澈:“我想去刨坟。”

      谢烬:“我刨过了,里面空了。”

      白澈:“……”

      又过了一会儿,白澈趁他看书看得入神的时候问:“你知道你昨天做了什么吗?”

      谢烬终于抬了头,和白澈四目相对时撤回了视线,看着他手里的花卷,手指捻着书页,差一点捻出一个坑:“吃你的饭。”

      白澈大大地咬了一口花卷,有奸情!

      “那我们两个今天做点什么?”他半趴在桌面上,一只手花卷,一只手鸡蛋,仰探着头看向谢烬的脸,差点扎在稀饭碗里。

      谢烬短暂地愣了一下,拎着书站起来,还是正正经经的样子:“吃完饭先带你去公司,既然见过家人了,你还活着的事就可以公布了。况且,我昨天在便利店看见了霍盈盈,她有些异常,当时你又乱跑,我只能先让肖霖盯住了。”

      谢烬见白澈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皱了皱眉问:“你干什么?”

      白澈说:“你说了好多哟,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坏事紧张的。”

      谢烬一声不响地放下书,进屋给他叠被子去了。白澈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先是嗅了一下那好闻的木香,然后贴着他耳朵说:“难道是我昨天酒后乱性了?”

      带着磁性的嗓音清之又清,谢烬吓得一抖,回头就是那双引诱人的眼睛,谢烬看着他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手底下“呲啦”一声。

      自从谢烬紧张得扯了被子,白澈就开始发飘,一直到公司楼下才稳住了,下车的一瞬间眼也是眼了、鼻子也是鼻子了,从头到脚全是白部长的潇洒干练。

      虽然谢烬已经通报过了,白澈一出现还是收获了无数尖叫,公司门口夸张地聚集了不少人,那阵势,明星出街也不过如此了。

      白澈带着领导人般春风和煦的笑容挨个问好,拍了拍康圆儿和小罗这两个娃,最后在会议室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几个人。

      他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假笑,那几个人本来还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见他身后的谢烬气焰突然降了一半,紧接着每个人都收到了一条短信,彻彻底底吞掉了本来想说的话,个中缘由怕只有最上首那个人才心知肚明了。

      谢烬给白澈拉开椅子,他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一坐。

      迎面整齐地坐了一排人,各个都西装革履精神抖擞,白澈有些审美疲劳,掠过千篇一律的人看向主座。那个座位本来是老大的,那老头儿居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三叔。

      白澈微微一笑:“三叔,早啊。”

      三叔,名煜嵝。

      他父辈哥几个除了最小的那个多差了几岁,其他的三个相差无多。整个白家除了他爹,最能干的就数三叔了,他还好强斗勇,从小就跟白澈他爹争个不停,要是他敢扎小人,怕是巴不得白澈他爹快点去死。

      “这些都是什么人呐,保镖?”白澈认出有两个人专攻识魂一类的,明摆着是冲他来的,故意问道,“几年不见,三叔排场又见长了。”

      白煜嵝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最靠近他的人一个激灵,立刻带头喊了一句:“少、少爷好!”

      就在众人的声音还没此起彼伏的时候,白澈扬手拦住了,点了点自己太阳穴:“小年轻们真是有底气,声音太大了,我脑仁都疼了。”

      谢烬看了看他,白澈的胳膊往旁边椅子上一搭,指尖落在了谢烬肩头,肉眼不可见地戳了戳。

      白煜嵝说:“你不用着急回来上班,还是先养好身体最重要。”

      “哦呦,多谢三叔关心了,这不是听说您老要来看我嘛,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不过我看三叔也没那么高兴的样子。”白澈停了几秒,白煜嵝的脸色在这几秒里微微阴郁了点,“所以身体放一边,侄子还是尽快帮三叔排忧解难才对。”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敢抬头,白煜嵝咳嗽了一声,这几个人的冷汗差点下来:“呵,看见你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既然无碍,那你就尽快复工吧,我还有事,就不待了。”

      说罢,白煜嵝站了起来,出门前扫了谢烬一眼,谢烬连看都没看他。

      会议室只剩下白澈和谢烬两个人,两个人相视一笑,白澈说:“我爹肯定还在澜城,不然三叔平时连影子都看不见,他才不会那么殷切地赶来这里。其实你没必要陪我进来,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跟我一起露了面,可能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白澈知道,那个老狐狸是不相信他爹才会亲自来验证的,要不是谢烬在,那两个识魂的人暗地里肯定会动手脚,不可能两句话就可以打发走的。

      “没关系,”谢烬说,“我就一个人,能添什么麻烦。”

      白澈往他身边凑了凑:“那你想两个人吗?”

      会议室的大门一下子被冲开了,熊纪舒第一个冲进来:“哥,亲哥,我去,牛逼大发了。哎,这不是谢老师么,我是打扰你们了吗?”

      康圆儿跟在后面进来:“对不住了领导,这玩意儿不拴绳子抓不住。”

      “行啦,看见你们几个小子生龙活虎的,我比什么都开心,老规矩,先干活,完了吃火锅。”白澈揉了揉熊纪舒那一脑袋乱毛,小罗抱着电脑和资料扔在桌上,黑眼圈都快成国宝了。

      白澈想起来他拍的视频,现在最担心霍盈盈的就是他,恐怕看了一整夜也没结果,所以他没也没问,把这个活交给康圆儿了:“放慢五倍,一帧一帧地看。”

      “臭小子,”他喊熊纪舒,“你还是跑腿儿的老工作,人物关系网。”

      小罗问:“我呢?”

      白澈说:“去买几杯喝的,买完回来睡觉。我可不希望晚上出外勤的时候你没走两步给我来个与夜色融为一体。”

      小罗是个相当懂事的孩子,会察言观色,也知道白澈用开玩笑的话说了个没开玩笑的正事,就点了点头,看了看白澈背后的谢烬,谢烬的眼睛一直长在白澈身上,小罗心里“呵呵”,嘴上说:“行吧,有谢老师帮衬,我应该能睡着。”

      白澈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罗出去,转过来对谢烬说:“我就这么不让一个孩子放心?”

      谢烬伸手拿了一份资料,是宋文悦的:“你长得不可信而已。”

      “那你也觉得我不可信?”白澈说,“我可一直都信你的,这么说我好伤心。”

      “没有,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就算你化成灰我也知道哪堆土是你。”谢烬翻了翻资料。

      “那也是外挂,不是你本心。”白澈按住资料,又开始软磨硬泡。

      “我信,一直都信,天地良心,快点去干活好不好?”谢烬极有耐心地从他手底下抽出资料。

      此时此刻,屋里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发现屋里还有别人。

      “没有小霍盈,这些东西真是看不下去。哎,对了,到现在我也没听小罗说昨天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白澈终于看见了这两个闪亮的大灯泡,“给我讲讲。”

      “呃——”熊纪舒捅了捅康圆儿,跑去值外勤了。

      康圆儿把电脑转了一圈:“你自己看。”

      视频里最先出现的是霍盈盈清纯的脸,她回头笑了一下,招了招手,好像示意小罗调转摄像头,视频旋转了半圈,对准了蜡像。

      蜡像的诡异在于它像一个没有正反面的人,看久了倒像长出了一双眼正牢牢注视着自己,小罗晃了晃蜡像的胳膊企图卸下来。

      “我总觉得这东西有问题,但又说不出来哪有问题,这破地方信号还这么差。你说……会不会有鬼啊。”这是霍盈盈的声音。

      “不知道,你带什么了符吗?”小罗问,他离着话筒近,声音有些大。

      “没有呗,那个项昀山说的那么轻巧,我以为就是个失窃案。”霍盈盈有些懊恼。

      小罗好像一直在检查蜡像,画面在蜡像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人声:“走。”

      白澈点了暂停,调大了音量往回倒了两秒,空旷的会议室里再次响起一声“走”,沉闷而诡魅。

      “诶,”康圆儿一惊,边说边比划,“这……像憋哪了喊出来的声音,就比如一个人被缩小了扣在玻璃瓶里那种。”

      白澈点点头,他很肯定,这绝对不是霍盈盈的声音。

      视频继续。

      小罗好像也听到了那声音,他顿了顿,说:“你刚刚说话?”

      没有人回应,小罗回过头,摄像头也高速转了过去,然后就是一通混乱的拍摄,紧接着“啪”地一声手机飞了出去。

      画面没有了,停在了一片黑屏上。

      康圆儿说:“大神说手机是被打飞的,但是他没看见任何东西,他喊了几声霍盈盈,没有回答就追了出去,可是他死活跑不出去这个地方,像极了鬼打墙。后来他又上了三楼,想破窗而出的时候被什么绊了一下,撞在玻璃上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医院了。”

      白澈:“那还不挑二楼跳。”

      康圆儿:“那咱就不知道了,人傻又不能返厂。”

      谢烬:“……”

      白澈拖动进度条,把鼠标一扔:“就调到手机飞出去的前后,慢速,反复播放。”

      之后就是长达两分钟的重复和不停回荡的落地声,白澈摸着下巴,往前倒了倒,突然说:“这里能放大吗?”

      康圆儿说:“有我在,没什么不能的。”

      他调大的地方是蜡像裙子的下摆,白澈远近看了看,一拍桌子,指着裙子的一角对谢烬说:“就是它了!还真让你说中了。”

      谢烬盯着那个画面,表情有些凝重。裙子的尾端挑起了一个尖尖的角,在模糊不清的花纹下面,隐蔽地显露出一个触角的形状。

      或者说,那分明就是一株凌霄藤的枝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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