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紫罗兰式爱情》桃花颜色

5、梦魇

　　雪夜、黑衣、绿光......
　　光怪陆离的画面充斥着我的梦境。
　　我的眼前有着重重迷雾，每当想要仔细辨别梦中的内容时，画面中对峙的身影就会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把他交出来，你还可以活着”
　　.......
　　嘈杂模糊的人声萦绕在我的耳畔，意识犹坠深海一般不受控制地渐渐下沉，我挣扎着伸出手，在空无一人的梦境中拼命求救，冰凉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徒劳的穿过虚无的空气，我终于意识到被困在梦魇之中。
　　“呼——”我猛然从床上坐起，绝望的气息仿佛还停留在周身，冷汗从额头滑落脸侧，没入散落脸颊两旁的碎发之中。
　　此时天蒙蒙亮，屋外依旧雾气缭绕，偶尔有微风拂过密林带来树叶的低声细语，轻快悦耳的鸟鸣则为之唱和。
　　尚未从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我被窗外漏进的凉风轻轻一吹，布满冷汗的身体便止不住颤抖。我拢了拢身前的衣物，抬手将有些乱糟糟的碎发别到耳后，下意识地看过悬挂于墙壁的钟表以后，又盖上被子躺了下去。
　　尽管思绪依旧停留在刚刚扰人的噩梦，但是温暖的被窝使我的精神状态逐渐恢原状。在平静气息以后，我尝试着回想犹如某种征兆一般的梦境，却发现脑海中只残留下一些朦胧的印象，无论如何拼凑，都无法还原出有价值的信息。
　　算了，还是不要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影响今天的状态，毕竟待会还要带汤姆去对角巷。
　　对角巷......对了，今天要去对角巷。
　　刚刚梦境果然还是对我产生了影响，居然把这件事情差点忘掉。在一阵懊恼过后，我快速翻身下床，拿起昨天早已准备好的今日出门要穿着的衣物，简单洗漱过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书房就在我房间的对面，而汤姆的房间更加靠近楼梯一侧，因此当我准备下楼做早餐时，必然要经过汤姆的房门。
　　除却屋外的树叶摩擦声和偶尔传进耳畔的尖声鸟鸣，整个房子静悄悄的。秋日的朝阳总是登场比较晚，我挥舞魔杖点亮几盏灯光以后，打算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尽量不打扰到还在睡梦中的汤姆。
　　正当我小心翼翼地经过汤姆紧闭的房门时，一些细微的碰撞声音从这扇门后传出。
　　难道这孩子已经起床了？可是现在才六点半......
　　我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更清晰的响声很快再次传来。
　　“嗒”“嗒”
　　我停下离去的脚步，犹疑着要不要敲门询问汤姆是否起床，正当我抬起手意欲轻叩房门时，门从里面拉开了。
　　穿戴整齐的汤姆出现在我的面前。
　　乌黑亮丽的头发被打理地十分顺滑，额前的刘海按照主人的意愿斜分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冷淡的眉目。
　　汤姆的身上似乎沾染上一层晨间薄雾，轻盈的、冰凉的、潮湿的、仿佛月光织就的隐形纱衣。他对我站在门口这件事情毫不意外，拉开门以后自然地开口向我问好，在得到我要去做早餐的回复以后，又不急不缓地跟在我的身后，始终和我保持着两步之远的距离。
　　考虑到昨晚吃的有些油腻，今早我只打算做一些清淡的饭菜。汤姆并不挑食，也不曾有过敏的经历，因此在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我准备做青菜虾仁粥。
　　幸好前段时间回来的时候给房子内多添了一些食材，早饭需要用的食物基本都有余粮。我拿出魔杖，开始准备起我们在一起生活以后的第一顿早饭。
　　昨晚目睹维奥莉特落荒而逃的身影以后，汤姆安静地躺在床上，盯着被施展了魔法的天花板。本应该是空白一片的天花板此时有着璀璨的星光和灿烂的银河星带，他的眼睫缓慢地眨动，因为魔法而显现的星空也随之闪烁。
　　他想起之前维奥莉特犹豫不决的流连于他脸颊上的目光，轻而易举地猜出她的意图。
　　“呵”汤姆轻笑出声，这位教母真的很好懂，面部表情永远那么生动丰富。
　　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父母、教母、家......
　　那些陌生或是熟稔但从未拥有的事物在同一天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失去了水袋又日夜行走的旅人，望向突然出现的湖泊时，惊疑、欣喜、渴望、疯狂，这些复杂的情感先后涌现，最后交织在一起，使得旅人重获新生。
　　但是......如果，那只是海市蜃楼呢？汤姆忽然想起曾经听泰勒讲过的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冒险家想要获得沙漠中失落王城的宝藏，为此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独自背负着行囊来到沙漠寻宝。一路上，他遇到过毒蛇、毒蝎，碰上过沙暴和流沙，可是他都战胜了它们，他离王城只有一步之遥了。但是啊......
　　记忆中的泰勒讲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她环顾四周翘首以盼故事下文的孩子们，自然也没有错过独自呆在角落里却将视线投向她的汤姆，她带着骄傲的笑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那名冒险家弄丢了自己的水壶，没有水他撑不过三天。为了活下去，他错过了近在咫尺的王城，一头扎向不明前路的沙漠深处，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始终睁大着眼睛寻找水源。终于，在烈日高照的时候，几乎就要渴死的他看到了一片绿洲，那里有着丰茂的植被和清澈的湖泊，他兴奋极了，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朝那里奔去。可是，当他赶到时，绿洲消失了。原来是海市蜃楼，那里没有绿树没有水源，有的只是数不胜数的沙粒和经由沙粒折射出的耀眼阳光。获得希望又重陷于绝望的冒险家倒在了他一心渴望前往的沙漠。
　　故事结束后，很多孩子都为冒险家的死感到可惜，甚至还有人为此掉下眼泪，泰勒忙着安抚他们，而独自坐在一旁的汤姆却觉得冒险家真蠢，怎么会弄丢自己的水壶......不，这个故事真蠢，能够打败一众猛兽和强大自然的冒险家居然会死于缺水，原因还是自己弄丢了水壶，汤姆顿时将这个故事抛在脑后，决定再也不要想起这个愚蠢的故事和想要听完故事的自己。
　　思绪回到现在，时隔多年，汤姆再次想起了这个曾经令他感到耻辱的故事，他想如果自己面前的不是绿洲而是一片虚无，自己又将如何......
　　在浓浓的沉思中，汤姆陷入了睡眠。
　　梦中，汤姆梦见自己成为了那位冒险家，他一路打败了许多敌人，终于走到王城的面前，可是一直牢固地系在身上的水袋突然挣脱开来，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拼命向远方飞去。汤姆呼喊不停，可是水袋越飞越远、越飞越快，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的视线在王城与水袋之间来回转换，脚如同石化一般僵在原地，就在自己要作出选择的一刻，梦醒了。
　　汤姆满头大汗，在一片黑暗中轻喘着醒来，他紧紧闭眼，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可是越发清晰的记忆提醒着刚刚缠人的噩梦。
　　眼见再也睡不下去，汤姆翻身下床，随意披上一件维奥莉特施展过缩小咒的外套后，坐到了窗前的木桌旁。
　　房间的窗户紧闭着，屋内漆黑一片，就连天花板的星空也变得暗淡。汤姆第一次渴望起阳光，他用力推开了封闭已久的窗户，映入眼帘的是浓密的森林和熟悉的黑暗。
　　他沉默着坐回长桌前的靠椅，任由凌晨的冷风灌进室内，吹散身上遗留的热气。
　　他在寒冷与黑暗中慢慢恢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森林开始起雾，浓郁的雾气逐渐填满了整片森林，湿润的水汽沾染上汤姆的衣襟，而他也毫不在意。在微微亮起的天光下，他将望向远方的视线收回，重新看向放置于长桌上的书籍，那几本摊开的书里，他果断舍弃了《最佳微笑奖》，甚至在心中腹诽，难道维奥莉特喜欢这种类型。随着逐渐丰富起来的森林音乐，他的阅读目标也从《魔药》换成了《霍格沃兹》。
　　直到维奥莉特的开关门声和脚步声惊醒了沉浸于阅读中的汤姆，他起身走向房门，迎接即将和教母在一起度过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