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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探太守府 ...

  •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等回到西城门时天色已完全黑了。慕珂停了马车,姜沅疏撩开车窗帘子看了看,本以为还要像先前一样,使点儿催眠的小手段,谁承想城门口竟空无一人。

      “圣女,直接去太守府吗?”慕珂问道。

      “嗯,直接去——”姜沅疏话说到一半便停了,她看到了空中明月高悬,是圆月。

      慕珂没等到后半句话,挑开马车帘询问道:“圣女?”

      “无事,差点忘了今日是月圆之夜。”姜沅疏放下帘子,看着慕珂道:“我自己去便好,你先回客栈吧。息月丹在妆奁匣子里,你好好休息,不许跟来。”说罢拍拍慕珂的肩,绕过她跳下马车。

      “圣女!”慕珂连忙回过身,喊道:“还请圣女多加小心,若有不测,骨哨声响,属下会立刻赶来圣女身边。”

      “知道啦,知道啦,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姜沅疏头也不回的挥手离开了。

      姜沅疏七拐八拐地在巷子里穿梭,并不走大路。边走边拆着身上的珠钗环佩,收入乾坤袖袋内,以免发出声响惊了人。她一贯谨慎为先,哪怕现下街巷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好容易到了城中心太守府前,姜沅疏停了下来,她躲在一家酒肆的招牌后观察了片刻,只见太守府大门紧闭,即使是在夜里,也不难看出太守府的豪奢之气。

      “朱门酒肉臭啊。”姜沅疏低低地说了一句。

      虽然府门紧闭,但守卫倒是并不松懈,府门左右各守了三四个侍卫。对于姜沅疏这样有灵力傍身的人来说,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去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掩藏一下气息便是了,但总觉得有点不尊重人,姜沅疏觉得自己向来善解人意,故而想也没想就准备绕路而行。

      她穿过太守府旁的民居,绕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十分熟练地一跃跳上墙头,一身罗裙倒也并未影响她翻墙越脊,借着一旁的树影遮蔽,寻找合适落脚的位置。

      姜沅疏在夜时目力甚好,她只消抬眼往远处一望,便能将府内巡逻守卫看个大概。约莫有两支守卫在府内交错巡查,隐约还能看见一处院落门前站了不少守卫。姜沅疏暗暗记下方位,约莫是太守府内的南边。她轻手轻脚地跳下墙头,才落地身影一闪便隐入黑暗之中。

      她按着记忆里守卫巡查的路线相背而行,左右绕了几圈就到了方才看到的院落附近。此时,她正背靠着一株杨树,思考着怎么进到院子里。忽然觉察到一阵风动,若非修为高深五感超群之人是感受不到的。

      姜沅疏侧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假山后正蹲着个白色的人影。她定睛一瞧,心道:嘿,这不是上次镜水村的那条尾巴吗。姜沅疏突然笑了一下,不知道又憋了什么坏水。等了几刻钟,巡逻的守卫方才走到院落附近,姜沅疏打了个响指,其中一人手提的纸灯笼便从手中脱出,一路滚到了假山后面。

      这时,那白衣人才向姜沅疏这边看过来,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姜沅疏看到白衣人张口说了句什么,可惜她不擅长读唇语,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姜沅疏却觉得心情大好,乐得她只差要笑出声了。

      守卫将近,白衣人起身掠足而去,但还是被守卫看见了一道影子。

      “什么人!”那掉了灯笼的守卫大喊。

      听到动静的其他守卫也纷纷追来,问道:“什么事?”

      “刚刚我来这儿捡灯笼,瞧见个人影往那边去了!”守卫连说带比划地指了指了东边的一处院落。

      “不好!那边的头领回家省亲去了,今儿没几个人守着,你们几个快去叫上点人手,剩下的随我来!”一个看着像是首领的人吩咐道,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去好远,后面的随从边招呼人手边追了过去。

      “至于吗,一个人也犯得上这么兴师动众的。”姜沅疏看着人乌泱泱全跑过去了,眼前的守卫立时少了一大半,她很是满意:“一会儿我也去那边瞅瞅好了。”姜沅疏飞快地窜了过去,虽说行迹很是张扬,但也不过几个瞬息就到了院门前,故而没什么人发觉,她还是惯常用了催眠的术法,那几个守卫反应不及,便中了招。姜沅疏遂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嚣张得很。
      这院子并不大,只有正中一间正房和东西两个小暖阁。院内唯有一株古树苍翠,便再无其他。姜沅疏才踏入正房,便一个趔趄向前栽去,她抚着额角缓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站直身子。

      催眠之法原是禁术,极易耗费精力,虽然守卫已经撤走了大半,但仍是有些勉强。

      姜沅疏在屋中转了几圈,并未发现什么机关暗门,屋内陈设简单朴素,摆了许多卷册,看样子应当是个书房。

      “一个破书房有什么好紧张的。”姜沅疏小声嘀咕着,借着月光,她正端详着桌案上的一张舆图:“这是——扬州?不对,这是从前的扬州?”

      “嗯?”一团墨迹吸引了姜沅疏的视线,她摩挲了一会儿,这地图已经泛黄卷页了,墨迹也很有年头。姜沅疏手指轻点着墨迹,她沉思片刻喃喃道:“这个位置,是从前的镜水村么……”

      姜沅疏绕着桌案转了一圈,坐在椅子上,她拿起笔架上墨汁早已干涸的狼毫笔,她静静地看着桌案上的那团墨渍,想象着从前坐在这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罢了罢了,谁管他怎么想的。”姜沅疏撂了笔起身走向书架,她大略看了看这些卷册,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无非是些账本、奏章贺表、田地户籍册一类的。

      “太守大人还挺勤政。”姜沅疏已经翻完了两架卷册,她撂下这层的最后一本,走向最内侧的书架。

      她今夜看了太多书卷,已经要对扬州的大小事宜倒背如流了。就在她以为这一本也照旧一无所获时,一种诡异感陡然而生。这是一本扬州城近十年来的户籍册,姜沅疏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未能发现其中的关窍。

      姜沅疏看了看窗外悬着的月,时辰尚早。她便安下心来决定再看最后一遍,这时,她的视线落在一个人的生辰年月上,停了下来。姜沅疏心中生出些微妙的预感,她又向后翻了几页,而后她将卷册合上。

      “遭天谴的。”姜沅疏长出一口气:“上哪找了这么多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人啊。”

      虽然还不知道要这么多阴年阴月阴日的人做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姜沅疏把户籍册收入袖袋,她并未放过其他卷册,也逐一查看了一番,并未有什么大的不妥。不过她也没忘记之前说过要找的鱼鳞册,那册子就在书架内侧,姜沅疏不作他想,也一并收了起来准备日后再做打算。

      临离开前,姜沅疏挥手催动术法将屋内陈设还原,连带走的卷册也以灵力伪装了两本放回原处。

      “总归短时间内是发现不了的。”姜沅疏嘀嘀咕咕地溜了。

      她悄悄避开守卫,鬼鬼祟祟地跃上正房后面的院墙墙头,十分没形象地蹲在墙头上观察了一会儿,彼时并无巡逻的人。她望了望东边院落,也未见几个人影。

      “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姜沅疏像只豹猫似的,动作灵巧地跃下墙头,向东边奔去:“总不至于被几只小喽啰抓住吧?”

      东边的院落远比方才探查过的南边要多上许多,还有假山流水,名花珍草,显得甚是富丽,倘若是白天在这里闲逛,还能生出些惬意之情。可惜现在已是深夜了,只让人觉得阴森可怖。换个胆小来,怕是都能被地上斑驳的树影吓出个好歹来。

      姜沅疏自觉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走来串去地倒是坦然得很。不过此刻她也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左右瞧着这些院子也看不出异样,横不能挨个探查一遍吧。

      她停了下来仔细想着方才那群守卫追踪的方向,想破了头也只记得个大概,姜沅疏有些懊悔刚刚怎么没多看几眼。

      她依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走到头,尽头是个岔口,左右各一处院子,姜沅疏顺手把太守大人精心养得牡丹揪了。

      “左边、右边、左边、右边……左边。”姜沅疏把牡丹花瓣全扯了,得了结果也不犹豫,立刻去了左边的院子。

      许是方才那白衣人的缘故,姜沅疏觉得此处守卫多得惊人。

      “真是冤孽,怎么碰上这人就没好事。”姜沅疏颇有些无语,催眠之术用不了了,她便收敛起气息,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

      姜沅疏七绕八绕地,费了些周折才进到院内。她看得出太守府内的守卫都有些修为在身,但若真算起来到底也还是不入流,周身灵力看起来驳杂得很。故而她只是略收敛了气息,这些守卫就毫无所觉了。

      甫一进来,姜沅就便察觉到一丝阴寒之气,她便更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院子里的房间都暗着,并无半点光亮,看着不像有人。姜沅疏这时想起一路上路过的院子并无几处有火光,这偌大个太守府,除了太守本尊,和数十个守卫,竟再无其他人了吗?

      姜沅疏先看了看东西两侧的厢房并无异状,越走近正房便越觉得阴寒。她打开雕花木门,悄悄溜了进去。姜沅疏闭目感受着这阴寒气息,片刻后她停下脚步,睁开眼,只见面前是一张紫檀木镂空雕花的床榻。她俯身在床榻上摸索了片刻,突然“咔哒”一声,床榻从中一分为二,露出一条漆黑的地道。姜沅疏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得一颤,而后反应过来这里也许就是自己也要找的地方了。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找到这里。”姜沅疏抬手在隧道口设下禁制,倘若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隧道内昏暗无比,姜沅疏摸了摸周围的石壁,上面已有许多条裂纹了,有的地方甚至还有破口,不知这里已经过了多少年月。

      路并不算太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出来。“啪嗒”一声,姜沅疏踩到了水,她低头一看,地面上全是积水,约莫有一寸高。出了隧道后,视野便开阔了起来,眼前是一间间铁牢,这太守府底下,竟藏了这么大一座地牢。

      姜沅疏掐了个避水诀,向地牢深处走去,一路上的牢房都已空了,有的牢房里,地上还有些干涸的血迹。越往尽头走,积水越浅,等走到牢房尽头,地面上便只余些水痕。姜沅疏这时才依稀能看见几个人,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人应该已经死了。她隔着铁栏想查看一下尸体死因,忽然听到身后有些响动,她回过身来,只见原本还在地上躺着的“尸体”,正挣扎着坐起来,一身衣袍早已被血污脏得不成样子,但还隐约能看出点暗纹,不像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你——”姜沅疏想了想到底还是没问出口,这位兄台看着别说开口说话了,怕是一阵风都能给他吹死,姜沅疏觉得自己没必要为难“将死之人”,多少有点损阴德,虽然她也不见得有多少。不过能省则省。

      那人坐起身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喘,几乎要咳出血来,姜沅疏都怕他把人招来。待他气息平复后,那人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

      姜沅疏心说,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问我上我来了,怎么看都是你更可疑吧兄台。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姜沅疏随口敷衍。

      “修者?”那人问道。

      “……”姜沅疏啧了一声,还挺有眼力。

      “在下是,淮阳林氏次子,林清慎。敢问姑娘,可也是来调查近年来,失踪人口一事的?”林清慎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间或夹杂着几声隐忍地喘息。

      “是也不是。”姜沅疏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说道:“林公子为何被抓来此地?”

      “在、在下,咳咳、咳……”

      姜沅疏面无表情地听他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来,取了两粒丹药,隔着门塞进林清慎嘴里。林清慎一时没有防备,险些被噎出个好歹来。

      才服下丹药,林清慎便觉得体内有一股暖流,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说话也比方顺溜多了。他有些意外,连忙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家中世代为官,与前太守有些交情,此来太守府其实是受友人之托,寻找他胞妹下落的。”

      姜沅疏挑眉疑惑道:“寻到地牢来了?”

      “咳咳,总有意外。”林清慎岔开话题:“在下向太守提及此事,希望太守能够出面调查州内失踪人口一案,毕竟家父的任地是淮阳,不好越俎代庖。那日我本与太守相谈甚欢,谁料喝了杯茶水后便失去意识,醒来就在这里了。”

      “好不设防的人!”姜沅疏撇撇嘴毫不留情地吐槽。

      林清慎苦笑:“一州太守不仅放任州内人口无故失踪,还可能与此案有重大牵连,这样的事在下也不能未卜先知吧。”

      “还是见得少了。”姜沅疏又问道:“这地牢里关的都是原本失踪的人?就剩这么几个了吗?还有那些尸体,都是怎么没的?”

      “每隔七天都会有守卫来,空了的牢房就是被带走了。留在这的……大多熬不下来活活病死了。”林清慎低声道。

      “他们上一次来带人,是什么时候?”姜沅疏问道。

      林清慎轻声道:“大约是两日前。”

      姜沅疏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她问道:“你还能撑住吗?”

      林清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带你出去。”

      林清慎愣了一下,温声道:“这里守卫森严,姑娘带着我恐怕太过危险,不若姑娘平安出去后,修书一封给我母家,请他们出手相助。”

      姜沅疏不太信任地看着林清慎,道:“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现在这副病病殃殃的样子,能撑到那时候吗?”尽管已经喂人吃了护体的丹药,但对方看起来还是一副随时能被一阵风吹没的模样。她垂眸思索了片刻道:“不过我确实不方便带你出去,我不擅岐黄之术,你伤得太重,路上别再有个好歹。”

      “喏。”姜沅疏将方才从怀里摸出的药瓶递给林清慎:“拿着,早晚一次一粒,别记错了。不出意外,明日我便来救你。”
      姜大夫给人开完药也不忘好人做到底,豪气地从她的袖袋里摸出一把符篆:“这几张符篆你且拿着,若有不测你可拿来防身。”

      林清慎接过药瓶和符篆愣了愣,而后他郑重道:“多谢姑娘,日后若有用得上林某的地方,还请姑娘万勿客气。”

      姜沅疏拍拍手站起身来,准备打道回府,她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你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是万幸了。”

      “不然我还上哪找线索去。”姜沅疏转身低声嘟囔了一句,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下一定。”林清慎低低地应了一句,看着姜沅疏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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