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深渊》非和

2、第 2 章

　　4
　　我想说没事，但是看陈川眉目紧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最后力道不大却不容拒绝地把我拉进了他家里。
　　我坐在沙发上，眼神失焦地垂着脑袋看着手上那一团已经半干的纸巾，脚下的盆还残留着一些泡沫，我好像总是湿漉漉的。
　　陈川拿着药箱半跪在我面前，温暖干燥的手轻缓地揭开一圈圈纸巾，无可避免地也沾上了残留的水汽。粘连着伤口的地方不易分开，越想分离越痛，但是总要清理了脏的纸才能清理伤口。
　　陈川抬头看着我，说秋秋稍微忍一下。
　　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又开始失神了，好像除去学习的事情，我从来都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不喜欢我，明明我和弟弟都是他的孩子，就像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继母会对我不好一样，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川要对我好。
　　疼痛在胡思乱想中早已经过去，手掌已经被陈川包扎好，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回去吧别沾水了。
　　我说我还有衣服要洗。
　　最后它们进了陈川家的洗衣机。我好奇地盯着那个漩涡，他立在我的身旁陪着我，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三分干的衣服，放进我的盆里。
　　“晾在哪里？”
　　天台上晾衣服的杆子早已从遥不可及变得稍微踮脚就能挂上，但只是陈川一个抬手间的事。有风钻进他的短袖下摆，将他的衣服鼓成夏天的模样。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以后不要逞强。
　　5
　　我在开学前一周搬到了妈妈留给我的的小铺子里，是在街边角角的一间小商店，只有小小的仓库和小小的前厅，厕所都得跑到百米外，但是供我容身足以。
　　母亲的痕迹在我的人生里少之又少，记事以来每次都是羡慕的看着别的妈妈耐心教导着，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孩子。而父亲打小便对我冷言冷语动辄打骂，娶了继母后变本加厉。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吗？也许我是知道的。
　　但是那真的是我的错吗？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想出个头绪来，我只知道我终于逃离了那个地狱。那么接下来只要能安稳度过高中生活 ，考上心仪的大学，就可以彻底逃离这个城市了。
　　要开学的前一天夜里，我正在仓库统计缺货情况，听得店门口的风铃响了，我没出去看大声喊了句说欢迎光临，出去给算钱时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正挡着风点烟的背影。
　　“川哥？”
　　我看见那人身形一顿，随即好像燎到了手，猛地一甩，然后那一点才点燃的火光便在夜色中落在了地上，借着门口昏黄的小灯看，确实是陈川。
　　他让一起来的同伴先走，踏步进了我的铺子。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店。”
　　陈川个高腿长，两步就把我巴掌大的店打量了个完全。我怕沉默的氛围会有些尴尬便又硬着头皮接着说。
　　“你抽烟啊川哥，要不…”我想说送他一包来着。
　　还没等我说完就见陈川不自然的咳了几声打断我。
　　“这是不好的，不要学…”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想笑，久违的体会到这种开心的感觉是十分奇妙的。
　　“我就在一中上学，快高考压力有点大，咳咳。”陈川又为自己辩解了几句，然后双手支在柜台上看我，“秋秋是不是也考来一中了？那我到时候带你吃周围的好吃的呀。”
　　我想，我正式的人生开始了。
　　6
　　陈川高三，在我楼下一楼那层，有时候我趴在围栏那里晒太阳发呆，会听到他在楼下叫我的名字，他只叫一声我的名字，待我看过去又只是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他成天叫你，秋秋、秋秋的挂嘴边，我还以为是嫂子呢。”
　　陈川带我去周边的小饭馆吃饭时，他同行的朋友这么说道。陈川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说吃饭还堵不上他的嘴。
　　我笑着看他们闹，最后回去的时候陈川拉住我的胳膊，我疑惑地回望，陈川却撒了手，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道：
　　“秋秋，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吧。”
　　以往我只觉得陈川高不可攀，却不曾想其实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小区，上同一所学校，总体来说，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高一的国庆假期并没有被克扣，完完整整的八天长假令人雀跃，我盘算着手里的钱或许够我去邻市逛一圈，但是继母一通电话却浇灭我的念头。
　　她说为了庆祝弟弟一岁生日要一家三口去旅行，让我看一下家，喂父亲那条宝贝金鱼以及她养的娇贵植物。
　　他们在外高高兴兴地讨论着旅游的目的地，却一把把我拉回好不容易逃离的地狱，地狱会因为没有恶魔而不是地狱吗？地狱永远是地狱。
　　楼下的流浪狗一如既往地在清晨开始叫唤，然后会有人驱赶它。少了小孩的啼哭，与电视继母的辱骂声，安静的有些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比如我打不开我睡觉的这间小储物间的门，也打不开灯。
　　我被反锁在这间没窗户的小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