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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会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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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里安静得很不寻常。
季安沉默不言，许祁言脸上不再是原先带着隐忍的痛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委屈。
脑中又是一阵天人交战，迟疑了一会，季安缓缓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季安指了指手机上那个头像，“是你，但这些……”季安又退出聊天界面，点进黑名单，指着里面一堆乱七八糟道：“不是你，对吗？”
许祁言含泪点头。
“所以，你不是那个骚扰了我一年的变态。”
“对。”
季安又沉默了。
季安他现在脑子很乱。
许祁言不是那个变态。
这是个好消息，但并不保真。于是季安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许祁言也沉默了，半响，他才闷声道：“……没有。”像是怕季安又误会他一般，许祁言又急道：“但是，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那个真正的变态给揪出来，还我清白。季安哥你相信我！”
季安避开许祁言灼热的目光，皱眉道：“你……”但一串电话铃声打断了季安要说的话，季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陈一泽略带疲惫的声音：“盒子，你现在是在外面对吗？”
季安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许祁言那件事，有误会，叔叔叫我喊你回家一趟，他和阿姨有话和你说。”
“另外……”陈一泽顿了顿，“许祁言，他在你旁边吧？如果在的话，也一起带回去，阿姨她，也有话要跟许祁言说。”
季安神情恍惚地挂掉电话，许祁言被季安看得有些不自然，“季安哥？”
有误会。
老妈有话跟许祁言说。
这两句话在季安的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每一次都能给季安的小心灵带来不一样的暴击。
这是不是说明，许祁言真的不是那个变态，这事确实有隐情了？
像是一个倒霉了一辈子的人在嗝屁前忽然发现自己买彩票中了千万大奖般，季安的心里升腾出一股夹杂着不安但又异常欢快的奇妙感觉。滔天的喜悦裹挟着他，心情如滔天巨浪里的小舟般上上下下，但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像个生锈的船锚似的，沉重得要将他整个人都拖入深不见底的海底一般。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但很快，季安就想起来了，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尽数褪去，苍白如纸。
爸妈他们知道了。
他隐瞒了那么久的事情，还是被他们知道了。
虽然还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可能他们并不知道，是他想多了。但季安就是觉得，肯定知道了。
许祁言看着季安的表情从呆滞到傻笑又到如今这副天塌了的模样，心急如焚：“季安哥？季安哥？你怎么了？说话啊？发生什么事了？”
季安没有回话，缓了一会，才像是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但声音依旧悬浮无力：“你，跟我回家一趟，我妈有话要和你说。”
许祁言怔愣了一秒，像是没有听清般，“什么？”
“你，跟我回家一趟，我妈有话要和你说。”
这回听清了，许祁言忽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道：“我，阿姨，我，我要不要买些东西带过去，毕竟是第一次……”
“……不用，走吧。”
季安走在前头，许祁言一开始犹犹豫豫地跟在后面，然后试探性地来揽季安的胳膊，见季安没有什么反应，他嘴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露出，季安就果断抽回了手，并坐在了出租车的副驾驶座。
“……季安哥。”
“闭嘴，不坐你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许祁言满脸怨言地坐在后面，期间司机大哥透过后视镜偷瞄了许祁言几眼，被他那堪比贞子的怨气悚到，打了个冷战，专心开车去了。
季安则是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表面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实则心里乱得一批，季安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最坏的结果。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即使他们现在知道了，他也已经可以坦然地说出那句“没事的，不用担心。”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
季安在心里不断默念，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下车时，许祁言抢在季安前面将路费给付了，季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往大门走去。
许祁言连忙跟上。
打开门，客厅里的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将头转了过来。
季父神色平静，见季安带着人回来了，也只是点头致意。
季母则是眼眶微微发红，视线落下许祁言身上时，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盒子回来啦，快过来呀，傻站着做什么？”
季安扯出一个笑：“李女士你这是做什么？搞得好像几百年没见了一样。”
许祁言默默跟在季安身后，乖巧的冲季母季父打招呼：
“叔叔好，阿姨好。”
季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季母投去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转头笑着回应：“诶，你叔叔他就这样，你别多想。”
许祁言忙摆手道：“当然不会，反倒是我这第一次上门，也没来得及买些东西，下次一定补上！”
季父又是一声冷哼：“你还想有下次？”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季母拉着季安的手坐下，笑着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许祁言站得笔直，像棵小白杨：“我叫许祁言。”
“那阿姨就叫你小言吧？”
“小言啊，听说你家也是B市的？你姐姐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什么时候有时间，定个包厢一起吃个饭？”
季安猛地看向季母，季母则是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季安的手。
许祁言轻声应下，季父已经开始发出一些小动静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茶几下，季母在季父的脚上用力一碾，面上却依旧笑得温柔：“小言，你和盒子的事我和他爸都已经知道了。”
“如果你们是两情相悦，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小言你从高中起，就对我们家盒子情根深种了，对不对？”
“阿姨不是那么古板的人，棒打鸳鸯这种事，也做不出来。”
“不过有些小事情，阿姨想和你好好聊一聊，方便上楼和阿姨谈谈心吗？”
许祁言的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说了声“好”后，就跟着季母上了楼。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季安和一直在摆脸色的季父，见许祁言上了楼，季父立马变了脸色。
“盒子呀，爸问你个事，咱就非这许祁言不可吗？”
季安却不想说这件事，“爸，你和妈都知道了？”
季父：“知道了，都知道了，你这小子，谈恋爱也不早点和我们说一声。”
季安：“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季父继续装糊涂：“那还能是什么事？没事了啊。”
季安叹了口气：“您叫陈一泽把我叫回来，还知道了许祁言，我就知道了，别装糊涂了好不好？”
季父听到许祁言的名字，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嘴里嘀咕道：“本来是你妈和你说，我去和那混小子谈的，但你妈不让，真的是，我还能把那小子吃了不成……”
“爸！”
季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和你妈早就知道你高三时那件事了，那个人早被我送进去了，不是那个混小子。”
“你这孩子也是，什么事都不跟家里人说，就自己一个人憋着，憋坏了可怎么办？你妈还得怪我。”
“你昨天脸上的伤是自己打的吧？一泽那孩子都跟我说了。”
“我说你什么好啊，再怎么样也不能打自己啊，就为了那么个混小子，值得吗？脸还疼不疼？”
“不好好休息一大早就跑出去，你这孩子就是倔，跟你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想当初……”
眼见季父的话越说越偏，季安不得已打断了他：“爸，你都说到哪去了？”
季父也反应了过来，轻咳几声缓解尴尬，继续道：“你高三那会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我和你妈也不是瞎的，问了一泽和周浩俩孩子，知道你被人骚扰，你爸我就立马托人去查了呗。”
“这查了才知道，原来是我们公司的对家搞的鬼。”
“当时我们公司在和另一家公司竞争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对公司的未来发展非常重要，我和你妈也非常重视。你还记得那段时间我和你妈忙得都没时间回家吧？就是在忙这件事。”
“那家公司争不过我们，就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从你这边下手，让我和你妈分心。”
季父有些厌恶地“呸”了一声，“他们这种人也就会耍这么点小手段，对我季海的儿子下手，还用骚扰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可最后项目不还是落到了我们公司的手里。”
“我们查出来的时候，那些混蛋已经骚扰了你有一阵子了，我和你妈又深入查出了不少料，把他们这些混蛋都给送了进去。”
“所以许祁言这小子你确实是误会他了，但这小子也是活该。我查出来的他跟踪，偷拍什么的，一泽那孩子也都跟你说了。那些P图和快递骚扰短信这些事都和他没关系。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和他好了啊！这混小子小小年纪就敢做出跟踪骚扰这种事，以后还得了？”
“你也是，发生这种事怎么不和家里人说呢？怕给我们添麻烦？真是傻孩子。”
“那段时间，你奶奶她也走了，我们都很伤心，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自己一个人把那些事都瞒着憋着啊，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季父眼尾湿润，拍了拍季安的肩膀。
“记住，以后不管怎么样，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跟家里人说，不要一个人忍着不说。”
“我和你妈不怕麻烦，你的事也从来不是麻烦。”
“孩子，我知道你从小就懂事，但是有时候你可以试着依靠我们，自己一个人扛很累吧？你要记住，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永远。”
季父还有很多话要说，他当初知道季安被人骚扰了那么长时间，是真的气的想把对家公司的人都狠狠打一顿，让他们全都跪在季安面前道歉，然后全丢到海里喂鱼的。
他还想好好抱一抱季安，让季安能够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是和他告状也好，倾诉也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父亲，能够为孩子出气，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季安懂事地为他们着想，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将那些人都送进监狱之后，季安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季父和季母也都跟着开心。
他们也想过要不要和季安说这件事，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快要高考了，他们不想再让季安因为这件事分心。
另一方面，他们也很懊恼自己没能及时察觉，才让季安遭遇这种事。
他们觉得自己没能给但季安足够的安全感，才让季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与其再次提起让季安想起那段不愉快的时光，他们更想用自己的爱让季安忘却那一切。
他们希望季安的生活里不再有阴暗和坏情绪。有的，只是阳光，和明媚就够了。
季父还想接着说，但季安的一个拥抱，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季安声音哽咽：“谢谢你，爸。”
“傻孩子，我是你爸，谢什么谢。”
“所以我妈那时候变得那么温柔，也是因为这件事？”
“你和我妈那几天都待在家里，也是为了陪我？”
季母和许祁言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季安和季父你一问，我一答的场景。
季母知道话都说通了，在季安身边坐下，见许祁言还站在一旁，又拉着许祁言一起坐下。
“现在也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了，小言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许祁言温顺道：“好，谢谢妈。”
季安和季父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季母却像是没看见一般，笑着说：“你爸他的手艺可好了，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
季父发出抗议：“谁是他爸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喊什么爸？盒子你说是不是？”
季父向季安发出联手申请，被季安拒绝了。
季安搂着季母的胳膊，看都没看季父一眼。
季父：……
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最后还是季母拉着要爆发的季父进了厨房。
许祁言跟着要帮忙，被季母摁了回去。
“好好陪着盒子吧。”
许祁言目光温柔地看着季安。
“好。”
等厨房里响起菜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时，季安才道：“我误会你了。”
许祁言当即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季安又道：“但我不道歉。”
许祁言的表情僵在脸上，但很快就道：“季安哥你没错，不用道歉。”
季安将头靠在许祁言的肩膀上，感觉到身下人一瞬间僵硬的身体，满意地勾了勾唇：“你给我道歉。”
许祁言不带一丝犹豫，立马道：“对不起。”
季安懒洋洋道：“错哪了？”
“不该骗你，不该偷拍，不该跟踪。”
季安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了他。
许祁言一直僵硬着身体，季安枕得有些不舒服，不满意地戳了戳许祁言的喉结：“放松点行不行？”
许祁言的身体这才软了下来。
“季安哥。”
“嗯？”
“季安哥。”
“干嘛？”
“没事，就叫叫。”
季安嘟囔了一句：
“无聊。”
许祁言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这一切都美好得像梦一般，许祁言他一遍又一遍地喊季安的名字，只是像确认这是真实的，不是梦。
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在他的身上这里戳戳，那里点点，他发出一声闷哼，季安才安静下来。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快说！”
许祁言将季安搂紧，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能说什么呢？
无非就是……
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季安慢慢讲。
作者有话要说： 1:有错别字的话，记得提出来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