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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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平问道：“是陛下让人送来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说：“您可要看看？近日里外头的人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倒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不过都已经拦在了外头，只有一些不能推脱的奏折、册页，已经让人放在您的书房里了，还有就是，御史大夫常大人也写了信来，是单单给您的。”
沈清平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些幸灾乐祸，说：“刚刚医师给我把了脉，叫我好好休息，这些事，一概不看，若是等不及了，便叫陛下自己做主去。”她听着常令单给她写了信，倒是不意外，“把信给我吧。”
管家从袖里抽出浅褐色的信封，上头的泥封还保存的好好的，她露出关切的声色，说：“可是有什么问题？要不要叫府上几个给老夫人调养身子的来给您再好好瞧。我多嘴一句，您在府中身边还是要多跟着些人的，不能全打发了都到别的院子里，一旦有什么问题了，您身边这几个人又怎么做的好事呢。”
老管家是府中的老人了，是看着沈清平从襁褓之中的三小姐到如今，任凭外头风言风语，也只将她当作个需要人照料的孩子来看待，“您虽说是成家了，但那个孩子比您也还要小些，又怎么能体贴入微的照顾好您，实在是需要再添些人手。”
“嬷嬷，不要往我院子里塞仆人了，真的不需要那么多人，人来人往的还有些嘈杂，我也管不来下人，到时候等人都自己跑光了，我再实在需要仆人时该如何呢。”沈清平有些头疼，年长的老者的执拗简直是超出常人的想象。
“怎么会跑光呢！你不会管，夫婿也该学学，他兄长……”老管家突然消声，看着沈清平。
“无事，您继续说。”沈清平摇了摇头。
管家见她没什么大反应，叹了口气，道：“那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薄了些。夫婿的兄长管家干得熟门熟路的，才一个月就是老太也赞不绝口，他作为继室了，总也要学一些。王女纵使是生了他家补偿的意思，那也不能将人宠得太过了些，还有，也不能趁着没人管束，您自个儿开始胡作非为了。您就说府上的账目，是不是您动的？”
沈清平挑了挑眉毛，算是应下了，把信封塞进袖子中，慢条斯理的开始研究袖口的针脚。
“一万两白银不翼而飞，放在别人府里那是要闹翻天的，王女，在账上就这样被人简单的一笔划去了，若非我知晓库房钥匙只在您手上，现在是要去报官了啊！哪能让您这么清闲，估摸着已经要叫老太来找您了。”管家絮絮叨叨的念她，沈清平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再提提，您要宠着夫婿，也不能太过放纵了，现在京城里哪个不是说您沉溺男色，朝都不去上了。男子多是生的愚笨的，比起和他们讲究情情爱爱，他们最惦记的其实还不如一些珠宝金银，但是若是给的没了法度，他们还会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的觉得这就是他们应得的，您别说我迂腐了，这都是前人之鉴啊！”老管家说着眼里闪过厉色，“不过，现在您不上朝也是对的，只是，这样会不会害了自己和夫婿的声名。”
沈清平表情淡漠，说：“任他们说去。”
“您瞧现在这个天，寒冬腊月，穿得如此单薄。”老管家又有话要说，去摸她的手，比自己还要热上一些，尴尬的收回手放在面前握拳虚咳了一声，又道：“那笔银子用到何处去了？是拿去给夫婿买吃食还是首饰去了，您总要和我说一声，账房那便还要记录在册呢。”
拿去偷偷储备军粮了，沈清平暗自腹诽，没想到会被人误会成她为常遂安一掷千金了，却也再想不出其他可以当托词的理由，负手在背后原地打圈踱步，就是不开口。
回京后她专门盯着富家和粮市米铺的生意，果不其然让她等着了几家新开的米铺居然开始大量削价脱手粮食，几万石的米粮，这便宜她少占了一石都觉得吃亏，分了好几波人将它们全部收在了手中，这怕是富家仓内绝大多数的粮食，富家主家开的米铺竟都多日歇业了。
“王女，来，赶快进来瞧瞧。”里头的人推开门，杨管事掩着嘴笑道，“还是您的眼光好，这颜色当真是漂亮的紧，衬得夫婿啊，那叫一个恍若天人，我原先还以为尺寸会有些偏差，没想到就和一寸挨着一寸，当场制的一样合身。”
沈清平逃难般涌了进去，没想到管家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常遂安正在屏后，一个小厮帮着他穿衣，他生得雪白，胭脂色的外衫也没压下他一丝光辉。只是如今腰带间还松垮着，正低头一只手择选着合适的配件。
“夫婿，我来帮您。”伺候的人伸出手来想帮他，沈清平先一步抚上常遂安的手。
“我来吧。”沈清平低下头给他别上，他挑的是枚雁形白玉嵌珊瑚带钩，值得一提的是，雁身通体未有过多雕琢，只见线条流畅恍若天成，单单在雁颈处有一枚极小的以鸟虫篆书写的沈清平姓名的闲章纹样，像是给带钩烙印上了主人的名字，也彰显着佩戴者所属身份。
沈清平用指尖轻轻划过一下雁颈，抬头看他，来的人还给他换了个发式，将发结鬟耸立于头顶，为佩冠帽使墨发自然垂下，坠于脑后，从中又抽丝出一小缕来编成小辫取至肩头，掩去轻浮艳色，而更显得活泼。
他似乎不太适应这般俏丽的色彩，对着铜镜中瞅了半晌，歪了歪脑袋，问道：“这是妻君挑选的颜色？”
沈清平学着他的样子歪了一下脑袋，不置可否，两根手指夹住他的小辫，像夹住雏鸟的鸟尾。“不喜欢吗？”
她像是在问衣服，又像不仅仅是在问衣服，也不知是有心无心的。
常遂安心念微动，忽然笑起来，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似能看破她的心思。
沈清平微微偏头，瞧着他纤细的脖颈，似乎长了些肉，不像初见时是直愣愣的一条白骨。
看久了，便出神去了。
常遂安好的那只手拨弄了一下垂着贴在脖颈处的乌发，让它们都待到胸前去，只将全段雪颈都露出来，问：“妻君喜欢吗？”
沈清平一愣，极快的别过脸去，心里是暗骂自个了声，松开了他的小辫。
房内的气氛莫名突增旖旎，自常遂安身上的暗香浮动，在两人间更像是场心照不宣的试探。
管家叫人都出去了，自个儿横插入她们之间。
“步嬷嬷。”常遂安下意识喊道。
老管家本来板正起来的脸色突然就泄了气，看着他那张颇为熟悉的脸，没忍下心来去苛责。
步莹薰是她的本名，在府中却已经少有人知道了，王女也这都同他说了，怕是当真敞开心扉了，她心中暗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清平挪动着步子半边身子缩在常遂安身后，握住他的左手。之前的思绪被打乱了，想要捕风捉影不易，见着管家追来更是头疼，她下意识要去回避。
常遂安晃了晃左手，仍由她握着，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落回腹里，徐是要再温热段时日。
“夫婿，您该学着些管家了，等您伤好些，我会叫人将账本送来。”步莹薰开口道，“在此之间，府上近日里开支了一笔大数额的，还需要给账目上记录在册，您记得同王女核对了，商谈好供词。”
供词？
两人面色一懵，连说这话的本人都自个愣了愣，竟是无意间将心里腹诽的说出去，她清咳了一声，只当做没发生过，又复述了一遍，“……核对了去处，告知底下的人。”
传完话，她自身都要掩不住笑意，欠身退下去了。
两名同伙相识一笑，常遂安问道：“妻君将富家的那笔生意谈拢了？”他自身可没那个本事去收下那么一大笔数目的粮食，纵使知了先机，也断做不到背着沈清平吃下，两人回府前一商量一合计，当下是拍定了主意。
沈清平点了点头，昨日出府便是为了此事。
现今富家万石粮食，便被分批安置于城外各个府院里，只待个时机发挥它该有的用处。
隔着一段距离，步莹薰回眸便见两人相视一笑，胭粉色果真衬他，如此一笑，犹像世外桃源一颗浸润在暖日春水和风内的甜桃成精，不像寻常人，又叫人觉其受尽宠爱，而沈清平一向没有好脸色，不是冷峻锋利，就是暗藏恶意的眉眼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她轻叹了口气，今日叹息的次数比往日都要多，怕是脸上又要增添新愁痕，却还是不免想到另一个孩子，那个长着同样面容的孩子，却是同身冷清，孤孤单单成天以书卷为伍，浑身怅惘，叫她怜爱的同时交谈间也无意识倾诉了众多。
她的名字已经久不见天日，连带着在阴冷墓穴里被满门抄斩的族人也都被世人给遗忘了。
只愿重见天日的日子来得不会太晚。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