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我要科举 ...

  •   陈千帆实在不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一没笑话二没冷笑话,所以最终解释只有一个:他有病!
      有病的青年似乎有些失落,他挥挥手示意美人们都退下,漫不经心道:“说说?”
      说个屁!
      她连筹钱的具体情况和进度都不知道,说哪门子说!
      “大人不妨先说说具体情况?到了哪一步,受到的阻碍是什么,我才好为大人分忧。”
      “哦,那你猜猜。”
      猜个鬼!你直接说能死啊。
      筹钱,尤其是大老远从京城跑扬州府筹钱,无非两种情况:从扬州府府库拿钱,或者从扬州富户手中拿钱。
      陈千帆大胆猜测青年宦官已经朝府库要了钱,但没要到,可若是转而从扬州富户手中拿钱,一来没有名目,二来筹集不了多少钱。
      毕竟前在自己手里攥着和白白给出去差别可太大了。
      陈千帆便将自己的猜测简单说了一下,青年宦官听罢坐直身,终于开始正视陈千帆。
      年纪不大,个儿小小,身形瘦削的小乞丐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裳,粗糙的皮肤和手上的老茧怎么看都不像会知道这些名目的,怎么看就是穷苦人家的穷孩子。
      哦,穷苦人家都不算,分明是小乞丐。
      他神色莫名,看了陈千帆良久,方才慢悠悠道:“没想到……你竟真的有些见地。”
      “差事不好办,却也不能不办,那你再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陈千帆又犹豫了,府库的钱她没什么办法,她最多只能出主意从扬州富户手里抠搜点钱出来,可是主意都是馊主意,陈千帆自己都觉得不太光彩,可是不使点手段又不可能要来钱。
      “怎么,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想救你的好兄弟了。”青年宦官挑眉。
      陈千帆咬了咬牙,“我确实有个馊主意,或许可以浅浅一试。”
      ——
      近些天,扬州府的富户的都不太高兴。
      “李员外,最近生意如何?”
      “嗐,别说了,不怎么样。”
      “瞧着不是挺多人的?”
      “赔进去得多!”
      “刘老板收益如何?”
      “还有收益?收益全都出去了!”
      “啊?这怎么说。”
      刘老板摆摆手,闭口不言。
      扬州府的富户近来都闭门不出,出门的若是碰上了必然要互相打听“生意”消息,至于再问原因,却又纷纷闭口不言。
      默契又诡异。
      何也?
      无他,行商之人鲜有完全干净的,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些不光彩一般都摆不到明面上,可当有一个人拿着这些把柄来威胁你,又不得不重视。
      因为严重者可以打入大牢,即便是轻者一经宣扬也要影响信誉,进而影响生意,若是别人登上门来说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他们说不定会想其中的真假,可一个京城来的手握权柄的宦官远道而来就要仔细掂量掂量了。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那宦官手里真的有切实的证据呢?
      这个万一他们不敢赌,也赌不起。
      既然赌不起,那就拿钱消灾,至于拿钱多少?
      宦官发话了,“拿多拿少都行,就看你们的小尾巴严不严重,又在你们心中占多少分量了,可若是钱不够的话,便休要怪我不讲情面了,毕竟给过你们机会,只是你们没把握住而已。”
      说的模棱两可,甚至有些光棍,可越是这样越叫富人们心中没底,生怕给少了不够,可给多了心里又疼得慌。
      愁煞人也!
      陈千帆也快愁死了。
      虽说那日给那宦官出了主意,可菜根儿还是没救回来,就得了一句“筹钱还需时日,事成之后再放人。”
      屁哦!
      她出了主意还不够,还得忙前忙后的帮忙递消息抓人小辫子……虽然她自认为道德感也没有很高,可这的的确确让她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陈千帆将其归因于不同社会标准下的道德线落差。
      “愁啊。”
      除了一愁还有二愁,那宦官不放人不说,还三天两头叫她过去“叙旧”。亏得原身年纪小,加上常年营养不良,还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显现,所以在宦官有意无意的确认她的性别的情况下,陈千帆坚称自己是小子。
      然后陈千帆就见到宦官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亮,直到有一天他忽然说:“你往后为我做事吧。”
      不等陈千帆拒绝,他紧接着抛出两个选择:“你可以随我进宫,往后就待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或者你也可以去考科举,往后为我朝中人脉。”
      “你意下如何?”
      我想选三。
      “还是随我回宫吧。”
      陈千帆:“要不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陈千帆漫无目的地走。
      她看到参差错落的土胚屋和低矮的篱笆墙,看到有被打骂呜呜哭的媳妇,看到泼辣的老人含饴弄孙却骂着小姑娘赔钱货,看到五六岁大的枯瘦幼女带着更小的弟弟……也看到年轻的夫妻打情骂俏,看到老年夫妻在树荫下给孙辈讲故事,看到小童们跑跑跳跳吵吵闹闹……
      她一路穿过村舍,穿过油油稻田,穿过草树丛生的林间,最后来到碧波荡漾的青青荷塘,河岸边垂柳相拂,绕着荷塘围了一圈儿天然幕帘,像一个天然的独有空间。
      陈千帆垂脚入水。
      一个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不好活,而一个女乞丐在这个世道更加难活,尤其是像她这样来自现代的灵魂,见识过了相对的自由,若是被囚于现状恐会生不如死。
      就像她曾经认为的,在这个固有阶级难以打破的时代,向下发展容易,向上发展很难,她开局已经很艰难,加上女子的身份,待日后长成会遭遇什么,陈千帆难以保持乐观。
      虽然宦官不好相与,且说不定是一条贼船,上去容易下来难,可同样的,这也是她的机会,是她打破现状往上爬的机会,她不想一辈子当乞丐,不想为无望的未来惶惶不安,不想沦落成为别人泄yu的工具,更不想被圈进那些对女子的条条框框里……若是如此,她的终途不过一种:毁灭。
      总之不会有好结果。
      可若是科举呢?她为女子身,走科举须得万分小心,科举之事从无小事,一旦东窗事发,结局同样是走向灭亡。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活?
      从日升到日落,等到夕阳斜挂天边,陈千帆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科举!
      有走下去的可能那就搏一把,相比于东窗事发,她更无法接受困于一隅浑噩一生。
      至于上了宦官的贼船还能不能下来,将来是否会身不由己,这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事,而且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不上贼船她只能活几年,上了贼船她有可能博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赌徒而已。
      落日余晖染红山野,柳条妖娆披上金纱,水波荡漾碎金浅浅,双脚晃动搅弄着一池清水,惊走游鱼三两条,陈千帆不由莞尔。
      纠结和担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对现状不满,那就学会接受,然后去解决问题,改变现状。
      陈千帆准备回去,待抽脚上岸,只见小腿上血痕淋漓,一条细长的蚂蝗吸附其上,贪婪的吸着她的血。
      “嚯。”陈千帆发出一声无意义音节。
      ——
      当陈千帆告诉宦官自己的决定时,银钱已筹集的差不多了。
      宦官沉默了一会儿,再三确认她是否真的要走科举这条路,确认陈千帆是铁了心,宦官失落了瞬,但他自认是个尊重别人选择的好人,所以好人想反悔:“你还是跟我回宫去吧,我保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是我的人,宫中一般无人敢招惹你。”
      “小人认为,科举虽然成长周期长,但我自认为是个科举的好料子,只要给我机会我定不会让大人失望,我会用最短的时间走上去,相信我大人,我会是你手中一颗十分好用的棋子。”
      “好料子?你不是乞丐么,学识能有多深厚,光是吃透科举的书别人就得用好几年,更别说你只听了几堂课。”这时反倒不说她好学问够特别了。
      陈千帆知道这是加砝码的时候,不再藏拙,开始展露自己的决心和野心,遂言道:“我不是大字不识的小儿,更不是仅仅听了几堂课而已,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我如今缺的不过是锻炼和机会,我不比那些一直读书的人差。”
      “就算不差,若是明年即考你又能有多少把握。”
      “若是明年即下场科举,我一路必过。”
      宦官盯着陈千帆半晌,忽笑,“好大的口气。”
      他单手搂住陈千帆的脑袋拉近,“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千帆知道宦官肯定派人查探过她的身份,看这样子想来是查了但是没有查到,可他来问她就不对了,她哪里知道啊,原身可是一点记忆都没给她留下。
      “听旁的乞丐说年前冬日里生了场病烧坏了脑袋,所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信口胡诌,“小的也不知道,若是大人查到了烦请告知一声。”
      “好大的胆子。”
      “不过爷喜欢。”他说,“明年会有一场县试,次年乡试,紧接着便是会试、殿试,我最多给你四年的时间。”
      “不过你要先让我看到你的能力,看看你值不值让我等上四年。”
      陈千帆笑:“那就以县试为准,我若拿下案首,大人便给我四年。”
      “还有会试和殿试,若你但凡落榜一次,便乖乖入宫来伴我左右。”宦官拍了拍陈千帆的脑袋,“我很期待。”
      “那我的户籍这些……”
      “我会给你办妥。”
      “那就谢谢大人了。”陈千帆笑容真诚了些,“不过小的还有一事相问,敢问科举搜检严格程度如何?会不会脱衣?”
      陈千帆做研究时找过史料,据说明清科举搜检十分严格,甚至要脱衣服检查,陈千帆可以接受搜身,但脱衣服的话她可能得借助外力了。
      “你想舞弊?”
      “非也,我的能力不需要作弊。”陈千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过是怕被发现身份而已。”
      “你不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么,骗我,嗯?”
      “我虽不知我到底是何种出身,可我知晓自己是男是女。”
      嗯……嗯?
      也就是说,“你是女的?”
      陈千帆没有否认。
      “呵。”他笑,“你可真是不怕死啊。”
      手掌下移,他一下一下拍着陈千帆的后脖颈,一声高过一声,“你可知晓欺瞒我的下场?你想以女子身科举,万一败露可想过后果是什么?”
      陈千帆:“不过一死而已。”
      宦官哈哈大笑,道最后断言:“不怕死的疯子。”
      陈千帆不置可否,她这样做也算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他的手上,手有把柄也能让他对她更放心。
      一个女乞丐一个宦官,谁又比谁高贵,等她将来走到一定高度,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她疯,他也疯,而两个疯子之间的对弈,不过是看谁比谁更疯而已。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你能走到哪里吧,陈病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