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清影》DT是晨光的时间

4、沐芳动仲德

　　轿内小姑娘黏在哥哥的身上，像个姐妹似的挽着哥哥的臂弯：“哥哥，下次你还来拜访拜访怀释哥哥吗？”软软的声音缓缓地斟酌着“拜访”二字，亮晶晶的杏眼狡黠地望着谢骞。

　　谢骞自然是看穿谢蕴这丫头的小九九，伸出手指抵着谢蕴的额头，略带着力，像是玩闹也好像是警告：“你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哪知你是真爱讨论这些晦涩的东西，还是只是想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出来玩呐。”

　　谢蕴的秀眉轻轻蹙起，小嘴瘪了瘪，头往后顺势仰了一仰：“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哥哥。一开始确实是不想听夫子枯燥乏味的课，想要早点结束课业，顺便见见这世人嘴里出了名的才子，哪知怀释哥哥是真的当之无愧的文状元，如今若是还能借来怀释哥哥的殿试的策论来看看便是更好了。你说是吧，哥哥？”

　　谢骞见妹妹夸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沈遇之真是走哪儿都是一个香饽饽，默默地记下了妹妹的小愿望。忽而想起中秋快到，眼前又浮现出了温毓华那日找谢蕴来论何时去写游诗的样子。

　　那是和谢蕴一起刚被父亲从江南带回来的时候，初到京城，才开始真正地体会到父亲的名字是多么的响亮。京城内各个高官公侯家的姑娘都会带着上好的艳丽异常的珠钗头冠首饰来瞧瞧这南方来的太傅家唯一独出的嫡女谢蕴是何模样。

　　彼时，越是身在高位，族内对于姑娘的教育越是局限于三从四德，女德女戒，女工和琴棋书画这些，如何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相公似乎才是女子活在这个人间的意义。因此，十三岁的谢蕴像一个外邦呈上的稀奇的宝物，被胭脂水粉围着，被浅薄的话语和究疑的眼神打量着谈吐言行，只为着满足这些大小姐的好奇心。

　　谢蕴忍住所有的不适，她知道她爹爹是一个顶厉害的一个大人物，这些人是为着爹爹的这层关系和对那温柔的江南水乡好奇万分才这样。做宴的庭院好久才息了声，谢蕴虽是懂得些人们之间的三三两两，在这些小姐中谈笑风生，可骨子里的自由和灵性是无法被抑制的。

　　“实在冒昧，不知谢小姐府上可借我一间房让毓华换件衣裳？刚刚因这谢府的特制的江南小景失了魂，手抖弄湿了衣裳。”大家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着一身天水碧色的圆领宽袖褙子，鹅蛋脸，肤若凝脂，唇是裸粉的。

　　温毓华的开扇丹凤眼对着谢蕴的眸子，却有着与慌忙言语不同的镇定，谢蕴当即便是知晓温毓华是在帮自己躲开这些大小姐，应付的笑脸上有了一丝轻松的神情，身段小小但是腰板板正，丝毫没有怯场，缓缓地穿过人群，接过温毓华的手：“是毓华姐姐吧，莫急，房是有的，我这就带你去。”随后，转身对着其他富家小姐欠了欠身，“各位，实在抱歉了，待我给毓华姐姐换件衣服后马上来，大家随意。”

　　谢蕴和温毓华两人相顾无言，一切也尽在不言之中。谢蕴挽着温毓华远离了前院，向着西厢房的客房走去。

　　“谢姑娘，多谢你如此亲厚地带我去换这脏衣裳。”温毓华抚上谢蕴的手，轻拍，想一个春风和沐的大姐姐。

　　“哈哈，多亏了姐姐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是在帮我呢。”谢蕴眉眼弯弯，别过头对着温毓华笑。

　　“果然是太傅大人的囡囡啊，真是聪慧异常。每月京城的名流公侯都会将这宴会轮着办，这嘈杂的声音确实是不好受，况妹妹你刚来京城，大家都是对你有几分好奇。”温毓华已过及笄两三月，也正式地接手了很多温府里的大小事，声线更显沉稳，讲话慢慢的，但是很有信服力，听起来很舒服。

　　谢蕴知道温毓华的家里是如今礼部尚书温文忠家的女儿，也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家的孩子。温毓华的父亲温文忠老先生也是有很多让人熟知的事情，西北荒漠凿井、中原饥荒分粮、京城文官换血案......为大明朝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想来温毓华该是个可以相处的主，谢蕴虽是陌生礼貌但是比起旁人多了几分亲昵。

　　“丫头，你不在前院又是做什么？”谢骞头正看脚下的台阶，稍高了高长衫的下摆，走着标准的四方步，浑身透着一股武生的意气风发。谢骞抬头间，秋日微凉的阳光打在前面那个温婉女子的身上，翡翠镶着的珠钗泛着光泽，侧颜的轮廓被晕在阳光里。谢骞声音突然顿住，话哽在喉咙里，小麦色的脸上仍是遮不住砣红。

　　“姑娘，有些冒昧了，在下就不叨扰了。”谢骞往后退了两步，作揖躬身，起身时也是顿顿地。转身后，谢骞便听见温小姐和谢蕴聊起去约着游诗，心也跟着动了动，垂下头往前庭走去。

　　回过神来，谢骞又是支吾着：“你不久要去游诗，路上也不甚安全，最好的话还是我亲自送送你吧。”话语十分真挚，眼神却是心虚地不敢与谢蕴对上。

　　谢蕴此刻脑子里的鬼点子又多了一条，不怀好意地“嘿嘿”了声：“是啊，游诗的话能叫上怀释哥哥是最好了。”

　　谢骞看着谢蕴古灵精怪的样子，绷着害羞的唇线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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