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Q半边

8、08

　　第 8 章 08
　　赵峰握着手机往家里赶，他死死捏着手机，指节因为他的用力而泛白。

　　手机里陈警官发的短信【你妈妈回来了】

　　下面紧跟着一条【她有注射的痕迹】

　　赵峰知道，吸毒最后的步骤是注射，到了这一步，几乎已经无力回天。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赵峰的大脑一片空白。

　　赵峰很愤怒，他下定决心，他告诉自己，回家看到妈妈的第一时间就冲她吼，问她是不是想早点死，问她为什么不赶紧去死，问她为什么还要活着来祸害自己。

　　他真的，真的很想扇她几分巴掌。

　　最好打到她满脸是血，再也站不起来才好。

　　打死她，自己也不用活了。

　　全都去死，就解脱了。

　　赵峰满脸戾气的推开家门，以极大的力气“啪”一声把大门摔上。

　　“你回来了”一个虚弱的女声突兀的响起。

　　赵峰慢慢转身，他在心里反复跟自己说，别心软，一定要骂她，往死里骂她。

　　赵峰做好心理建设，给自己加油打气，他觉得他已经达到刀枪不入的状态时候，慢慢抬头，直视他妈妈。

　　殷梅坐在椅子上，靠着旁边的墙，脸色灰白，嘴唇的颜色很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瘦的皮包骨头，洗过很多次而发白的衣服像个大袋子一样套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一张薄薄的纸。

　　赵峰看这一眼，突然泄气了。

　　他的愤怒，他的恶毒，甚至他的拳头，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他张张嘴，那句“你怎么还不死”怎么也说不出来。

　　赵峰放弃了那些伤人的话，克制着情绪说：“你干什么去了？”

　　殷梅此时处在清醒阶段，听到赵峰的话后她愧疚地看向赵峰：“对不起，妈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语气很可怜，还带着微微讨好。

　　赵峰听不得这个，他一下子就后悔了。

　　不该的，自己不该埋怨她的，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说重了。

　　妈妈是不是难过了。

　　赵峰的气全没了，他现在反而小心翼翼的看着妈妈。

　　他在看妈妈的神色，妈妈的表情很悲伤。

　　赵峰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赵峰背过身走到灶台旁，打开活煮水下面条，“要几个鸡蛋？”

　　殷梅说：“不要鸡蛋了，素面就好，我不饿”

　　赵峰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伸手够向旁边放鸡蛋的地方。

　　那天买了五个，吃了两个，还剩三个。

　　赵峰心里盘算着，要不就打一个鸡蛋吧，搅碎了也看不出来，自己少吃点，往后几天还要靠这些鸡蛋熬过去。

　　赵峰决定好后，把鸡蛋掏出来，磕了一个鸡蛋打进去。

　　他看着鸡蛋进去后的那些翻腾的黄黄白白，又想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妈妈。

　　妈妈正坐在那里，呆呆地，神情恍惚。

　　赵峰有点想哭。他死死憋住，他过了可以掉眼泪的年纪了。

　　他把剩下的俩个鸡蛋掏出来全打进面条里。

　　不一会儿，面条出锅了。

　　赵峰用勺子把大部分鸡蛋盛到妈妈的碗里，把面端给了妈妈。

　　妈妈捧着碗，用嘴轻轻的吹气，吹凉一点吃一口。

　　赵峰不想跟妈妈待在一块，他想赶紧吃完赶紧去学校，留在这里的每一秒都让他窒息。

　　赵峰不管烫不烫，他吃的飞快，马上一碗面就见底了。

　　就在他即将把最后一口吃完时，突然，对面的殷梅伸来一个勺子，勺子里盛了满满的鸡蛋。

　　殷梅把鸡蛋倒到赵峰碗里：“小峰，多吃鸡蛋，你在长身体呢”

　　赵峰顿住了，一股酸涩从心脏冲上他的鼻子，他低头缓了好久，平复好心绪。

　　赵峰抬起头，把鸡蛋拨回妈妈的碗里：“妈妈您吃吧，我着急回学校”

　　妈妈听到他要回学校，变得很失望：“这么着急吗”

　　“对，学校布置了很多卷子”

　　“我想起来了，你高三了，赶紧去赶紧去”说罢，殷梅抢过赵峰手里的碗，“这碗都不用你收拾，你快去”

　　赵峰应了一声，背上书包打开门。

　　他听见妈妈很小声的在念念叨叨“不能因为我，耽误我儿子学习啊”

　　赵峰呼吸都一痛，他赶紧关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