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永恒》千愫

27、《行程》

　　因某人的一句话，她迫于形势不得不违背心中意愿入住王宫。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又因此人的一句话，她被安排与恩奇都出宫视察平民生活。

　　喜怒无常，随心所欲。这些词都无法准确定义英雄王在爱瑞儿心里的性格与形象。

　　看不清也摸不透，他的脾气秉性，难以捉摸。

　　她披上与士兵穿着相仿的宽大斗篷，在胸前用金属卡子固定，斗篷上还有圆点纹饰。出于谨慎，将斗篷的连帽沿处再向前拢了拢，直到确定自己的脸不会被烈日晒到，爱瑞儿才终于放下心，与恩奇都踏上行程。

　　舍弃代步的驴车，只是挑选了几名精悍的士兵，一行人选择步行巡视。

　　一路上，爱瑞儿一直在窥视恩奇都的一举一动。就在昨夜，吉尔伽美什突然向她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疑虑的同时，她的心里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无论无何，她定要把握住这个难得出宫的机会。

　　看穿了少女的小心思，英雄王给予她威胁式的暗示：那位表面上看似温柔的恩奇都――他的友人，绝不是个可以用［小心思］轻易对付之人。

　　细想之下，爱瑞儿也明白。

　　再怎么说，这个泥人也是拥有了能与英雄王匹敌的力量、被他视为世间唯一对手之人。

　　他的力量或许不亚于英雄王，虽然无法依靠蛮力摆脱他的监督做到逃之夭夭，可爱瑞儿还是抱有侥幸，只要他的性格不像吉尔伽美什那般恶劣，她应当是有办法应付的。

　　体恤下属，温柔待人的恩奇都，灵动的外表，任凭谁都无法想象这是一可以自由变幻为各种锋利兵器、穿刺于敌人胸膛的身躯。

　　正如爱瑞儿所想，他的性格，看上去比英雄王要好得多。

　　只是――

　　不合时宜的巡视，不合常理的安排。

　　爱瑞儿始终认为，她与恩奇都此行并非普通的视察民情那么简单。

　　“你不要过分紧张了。”

　　仿佛察觉到少女内心的揣测波涌，恩奇都转过头笑着安抚她。

　　“你是来自深渊神灵吧，我听说过有关你的事情。难得来一次人界，此行全当做是出宫散心游玩。毕竟一睹乌鲁克王城风采的机会，于你而言并不多。”

　　“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直接了当地问出心底的疑问，行至恩奇都旁的爱瑞儿紧追不舍继续问道：

　　“你，与他，你们究竟有什么图谋？如果你再以出宫视察的理由搪塞我，那就不必白费口舌了。”

　　没有闲情雅致去管别人的事，无论在神界还是人界，爱瑞儿都不改她冷漠的本性。

　　之所以发问，也是出于她心里的不安。

　　他人之事，她一直持旁观态度。

　　可若是牵涉到与她自身相关之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隐隐觉得，此行像是酝酿着什么阴谋似的。在恩奇都平静的眼眸深处，她似乎能看到波澜未起，却蹿动着蠢蠢欲动的阵阵波纹。

　　“在我之前，你应当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吧。他的给你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

　　听完恩奇都算不上回答的回答，爱瑞儿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令她满意。严格说起来，她不满的，应该是临行前夜，吉尔伽美什对这个问题的随意搪塞。

　　“你在神殿上的表现，我也略晓一二。”

　　像是故意忽略此时少女心里的愤懑，恩奇都以闲聊的心情开口。

　　“我的友人，他原谅你的嫁祸栽赃，也对你的无礼一笑置之，更是在你生命危急之时，助你入睡、准备膳食，教予你这个世界的生存……”

　　“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要我对他感恩戴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毫不迟疑地打断恩奇都的话，对于对方后面所要说的内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视他人恩惠如滴水，记他人伤害如深海――这是吉尔伽美什在神殿对我的评价，我不得不承认，他看人的眼光很准。明白了么，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于我并无意义。”

　　“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要你感激他。只是想告诉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所以你不必太忧心我们此行的目的。”

　　觉得恩奇都话中有理，爱瑞儿也不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过后，打破两人沉寂的是从恩奇都嘴里发出的无奈苦笑声。

　　“你对他的怨念还真是深重啊，好歹无论在神殿和人界，他都算救过你。”

　　“……”

　　一时之间，爱瑞儿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她的心中有了很清晰的答案，只是，恩奇都突然的苦笑声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他要我活下去，不过是为了让我以日后更加痛苦的死法去愉悦他罢了。”

　　爱瑞儿说的是事实，恩奇都自然清楚。

　　他的友人之所以留下她性命的绝大部分原因，的确被少女一语道破。

　　带着礼节性的笑容，恩奇都给了她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那么，假若他是以真心救你性命，且不图你回报。你是否会对他报以感激，甚至是有可能超出感恩范围以外的感情呢？”

　　感情……这种东西。

　　听到以这两个字作为结尾，连基本的思考也无用。

　　嘲弄的波纹，带着淡淡的寒意，从女孩的嘴角酝开。

　　“真心……那家伙有吗？即便如此，我的答案之前也说过――我从不记他人的好，任何人都不例外。”

　　故意要证明什么似的，最后几个字被少女放慢了语速，也加重了语调。

　　最显著的效果，就是换来了对方的沉默。

　　大概是少女毫不掩饰的自私与冷漠，令恩奇都一时无法招架的关系，一路上，除却必要的对话，他没有再与她闲聊些什么。

　　直到他们行至市集偏角的一处平民房前，恩奇都久违的兴致才像是突然又回来了一样。

　　“到了。”

　　他对身旁的少女说。

　　屋内有人走出来迎接他们，是一位中年的老妇人。

　　“恩……恩奇都大人！”

　　贵客突兀的造访，令老妇人一瞬间差点忘了应行的礼仪。她的眼里满含对来人到来的惶恐与惊讶，待恩奇都解释一番后，老妇人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取代之前畏惧的表情，她展露的是无比感恩的笑容。

　　在他们的对话里，爱瑞儿也明白了这个老妇人的身份。

　　――德蕾雅的母亲。

　　恩奇都把这里作为平民视察的第一据点，也不过是出于他的兴致。

　　爱瑞儿稍稍抬头，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两层的建筑。

　　建筑是用窑中烧制或在阳光下晒干的泥砖造成。全屋深陷地下，屋的底层较街道地区低。因此，在老妇人带领入门后，他们还需要经过一条阶梯到达砖砌的天井院，天井当中设有水沟，可为供水之用。

　　通过环绕天井的各个门，可进入底层的各个房间。卫生间，厨房，贮藏室和客房用以供奉家神的堂屋，二楼为居室。在底层与二楼之间，有一条可以互通的楼梯，二楼另有一条环绕天井，用木梁悬铺天井之上的木建回廊，通过回廊可至各居室，屋顶微斜。

　　“这样的建筑，和沿路看到的那些泥砖芦苇制成的房子很不一样。”

　　坐于客厅的餐桌前，爱瑞儿说出了她的见解。

　　“这是家境富裕之人才住的起的房子吧。”

　　“是啊。”

　　恩奇都泯了口碗中的薄粥，欣慰地说道：

　　“再怎么说，这家的大女儿嫁了户好人家，就这点来看，这房子于他们，也算不上是最佳的配置。”

　　提到这事，爱瑞儿就觉得奇怪。

　　早前听贝尼娜说起过，德蕾雅本是吉尔伽美什看上的妃子，后来因其心有所属，被吉尔伽美什放了，让她与心爱之人团聚。

　　据她所了解的英雄王，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决定的男人。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一贯霸道行事的英雄王，竟会心情好到去成全他人的姻缘？”

　　失去了顾及英雄王心情的必要，爱瑞儿的直言根本不会考虑旁人。在英雄王不在的场合，似乎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