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丧妻之后》雪中立鹤

5、保证

　　姬琮带着敌意。

　　毕竟这两位表哥动机不纯。

　　而他不愿意看到五姐姐嫁过去受委屈。

　　攀高枝不是那么容易的，高门大户规矩多，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磋磨他姐姐。

　　所以才买通了梁杲的小厮，打听了原因。

　　这会儿梁杲正是得知了姬琮所为，赶紧过来劝阻。

　　生怕他从中作梗。

　　他叫上姬琮，去了外面茶楼，问道：“表弟，你没有找你五姐姐乱说什么吧？”

　　姬琮冷笑：“你们这般着急，心虚了？”

　　梁杲赔着笑：“怎么会？实不相瞒，我们也打听过了，你母亲并不待见你这个五姐姐。半个月前，她险些一命呜呼。”

　　“这事我也是刚刚得知，我会处理的。”姬琮并没有一味护短，他知道他母亲不是什么善茬。

　　只是这么一来，便给了梁杲话柄，他笑着劝道：“你看，既然你五姐姐在家中寸步难行，还不如嫁与我家三郎。起码你我两家是表亲，你想掌握你姐姐的状况，易如反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鬼话！你们不过是图我五姐姐八字旺家，未必会真心待她！”姬琮没那么好骗，这种因为利益而迁就的婚事，很不牢靠！

　　他是想提醒他五姐姐的！嫁过去可以，凑合过日子也行，切莫交付真心。

　　如此一来，互相利用，起码五姐姐不会受什么情伤。

　　梁杲却道：“你这是糊涂了！正是因为她旺家，才要好生待她！至于真心，你说的是哪种真心？好好待她难道不算真心？你倒是有真心，可是你尚无功名，你怎么护得住她？”

　　姬琮沉默了。

　　久久未曾开口。

　　末了叹息一声：“你们动作挺快，婚书都下了？”

　　“下了！当然要快，你五姐姐生得那样动人，听说半个月前临县县令家的四公子宋潜也上门求娶了，不过是她病着，没有谈成。如今她好了，只怕那位还会再来。”梁杲倒是把姬彧的底细摸了个彻底。

　　姬琮冷笑：“你们还真是武将起家的啊，对付我姐姐还用上兵法了！”

　　“这有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人都会呀！”梁杲失笑，这小表弟也太难劝了。

　　姬琮又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一直沉默的梁槊。

　　梁杲赶紧扯了扯他衣袖：“三郎，快，给表弟做个保证！”

　　“要何保证？”梁槊也不想拖延，夜长梦多。

　　姬琮便提了三点要求：“第一，我姐生下嫡长子之前，我不允许你有任何的通房，小妾！更不允许有庶长子出现！”

　　“表弟你放心，你三表哥一向洁身自好，没有通房的，我保证！”梁杲赶紧作保。

　　姬琮不理，只盯着梁槊。

　　梁槊伸出十指中指，对天发誓：“我梁槊身家清白，没有任何苟且之事！”

　　姬琮松了口气：“第二，你们虽是低娶，切不可怠慢我五姐姐，三书六礼，全都要相应的规格，婚礼排场也不可随便，我要她风风光光的进你们梁府！”

　　“这个是应当的，你三表哥是探花郎，是我们全家的荣耀，婚礼必然不会随意。”梁杲承诺得很快。

　　姬琮翻了个白眼，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我五姐姐病弱，需等她养好身体再求子嗣。若她一直无所出，也不可让妾室欺凌于她！届时还请你们痛快和离，让她归家，我养她！”

　　到时候他也考取功名了，何愁养不起一个姐姐！

　　这三点，真是事事处处都在为自己姐姐考量，不可谓不用心。

　　连梁杲都觉得匪夷所思，道：“这事我不好自作主张，你问你三表哥吧。”

　　姬琮也没问他，一直盯着梁槊呢。

　　梁槊嗤笑：“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和离不和离？”

　　“你若不应，我便让她拒婚。大表哥也说了，自有别家求娶。况且你们只是下了婚书，并没有下聘，现在反悔算不得什么。”姬琮虽然年幼，但也懂一些拿捏人心的技巧。

　　这话正中梁家痛处。

　　不为别的，就为那宋潜有个刚刚起势的亲舅舅，听说那人在边疆打了胜仗，不日就要回朝请功了！

　　而他那个舅舅没有子嗣，听说正打算过继他做嗣子。

　　他舅舅与他姨娘自小相依为命，自然不会考虑别人家的孩子，宋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新贵之子了！

　　考虑到这一点，梁杲还是劝了劝：“三郎，你就应了吧。”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两个八字好的女子吗？

　　大不了到时候和离了再娶……

　　梁杲心念一转，没敢说出口。

　　姬琮却怀疑他在想什么阴损的心思，冷哼道：“看来你们并不诚心，这事还是罢了，明日我便找那宋潜去！”

　　“且慢！”梁杲赶紧扯住姬琮，“三郎，你快应下吧。”

　　姬琮吃准了他们急于求成，反倒是拿乔起来了：“不必了，我五姐姐貌美如花，八字又好，根本不愁嫁。除非你们拿出诚意来！”

　　梁槊冷哼一声：“梁家是什么门户，亲自上门还不够诚意？”

　　“当然不够！我五姐姐身体不好，去了你家，晨昏定省就免了。也不能让她侍奉婆母，站规矩罚做事。”姬琮趁火打劫。

　　梁槊气笑了：“我娶的是一个玻璃美人儿？”

　　“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姬琮反唇相讥。

　　明知道他五姐姐身体不好还这么着急，装什么呢？

　　梁槊冷笑：“应你便是。”

　　“你立字据！”姬琮可不想白费口舌，只有白纸黑字，他们才不好抵赖。

　　梁槊已经猜到他会这样，并不意外。

　　倒是梁杲，反应很大，总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还以为他出面作保，姬琮会给他面子，结果他说和了半天，一点不领情啊！

　　气得他，别过身去，不说话了。

　　姬琮懒得理他：“字据一式三份，你们梁家一份，我们姬家一份，我五姐姐一份。快写！”

　　梁槊不想再为这事无谓争执下去，反正他不是娶老妈子去伺候他母亲的，晨昏定省，站规矩什么的确实可有可无。

　　便痛快的写了。

　　一式三份。

　　姬琮这才松口：“这还差不多！梁槊你记住了，你不过是个探花郎，而我一定可以高中状元！到时候你敢欺负我五姐姐，我跟你没完！”

　　梁槊没理他，准备拿上自家的那一份离开。

　　姬琮却不许：“不必麻烦，这份我会在我五姐姐成亲那日亲自送给我表姨母和表姨夫的！”

　　梁槊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姬琮：“你这样只会害了她！给我！”

　　姬琮犹豫片刻，悟了。

　　是，那样太张扬了，不如让梁槊私下里说。

　　他松了手。

　　梁槊阴着脸，抽走一份，拂袖离去。

　　梁杲翻了个白眼：“没有你这样坑自家表兄的！她只是你庶姐！”

　　“庶姐怎么了？我乐意！你们看不上别来求娶啊！”姬琮是懂扎心的。

　　梁杲哑口无言，愤恨离席。

　　想想又折返，叮嘱道：“你要的保证都给你了，你五姐姐那边，不许你多嘴！”

　　否则那小庶女会看扁他们家的！

　　到时候拿乔做张的，像个什么样子！

　　姬琮已经没有多嘴的必要了，有了这三份字据，他五姐姐不会受委屈的。

　　便痛快应下。

　　回到家中，赶紧把其中一份送到了蕉庐苑。

　　“五姐姐！”姬琮兴奋地快步进门，身上不见了在外面的锋芒，只有关心和在意。

　　姬彧正坐在窗口看书，闻言抬眸看了眼：“琮哥儿！”

　　“五姐姐！看我给你要来了什么！”姬琮没有进屋，就这么在窗口闲聊。

　　他把那份洋洋洒洒的誓约递进窗口。

　　姬彧看了，很是感动：“琮哥儿！你为了我……”

　　“五姐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出去游学，不知道你生病了！真是罪过。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岂不是悔恨终生？”姬琮惭愧不已，眼中含泪。

　　姬彧很是感动，又有些担心。

　　这样的一个弟弟，锋芒毕露，真到了乱世，怕是要吃亏，到时候他还能永葆初心吗？

　　不管怎么说，起码当下的这份心意，价值千金！

　　眼角余光瞥见姬琮的衣摆上有墨渍，赶紧让姬琮进屋：“你来，我用清水给你擦擦。”

　　姬琮顺从地进来了，看着他五姐姐手中的水盆一次次变黑，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墨汁就是这样的，不起眼的一滴，却浓烈得很。

　　就像这个弟弟的关爱，看起来不起眼，却足以温暖姬彧很久很久。

　　最后一遍水换完，衣服终于干净了。

　　姬彧拿毛巾给他擦擦，吸吸水：“这次回来待多久？”

　　“等五姐姐嫁人了再走！”姬琮满怀期待，希望姐姐听得懂。

　　姬彧果然懂了，眼睛一亮，问道：“你要为我送嫁？”

　　“嗯！”姬琮笑着把毛巾拿过来，自己擦，“只怕到时候大哥要跟我争。”

　　“我这就去跟父亲说，我只要你送，带着瑞哥儿也行，别人我不要。”姬彧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亲疏远近与血缘是两码事。

　　原主病了那么久，如果亲大哥在意她，她就不会病入膏肓，一命呜呼。

　　她自然不愿意要姬珩送嫁。

　　姬琮很是开心，先回正房去了。

　　晚膳过后，姬彧便来正房请安，顺便提了想要姬琮送嫁。

　　赵氏不乐意，这不是拿她的儿子，摆姬彧的谱吗？

　　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姬光却道：“哎，夫人且慢！我觉得挺好！那梁家乃是高门大户，自然需要一些体面，你又是梁夫人的表妹，让琮哥儿送嫁再好不过。最好是让瑞哥儿也去，如此一来，梁家见彧娘有娘家护着，自然不会苛待于她。只有她过得好，才能帮衬到娘家嘛。”

　　赵氏沉默了。

　　道理她都懂，就是隔应。

　　不过……

　　她看了眼角落里愤恨不平的珍娘。

　　罢了，彧娘嫁得好，也正好有了抬高珍娘身份的理由——那可是伯爵府探花郎夫人的姐姐。

　　如此一来，兴许能给珍娘找个好人家，多赚些聘礼。

　　赵氏盘算完，终于点头：“也好。”

　　半月后，梁家来了人，下聘。

　　来的是梁夫人，梁家大郎，以及一个管家。

　　梁槊在京，等待任命，没来。

　　管家递上册子给赵氏：“夫人，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这是聘礼礼单，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