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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夜防司 ...

  •   “幼白,你等下沿着王府外墙寻一圈,看看是否有血迹滴落,再找几个可靠的人,将扶摇轩内细查一遍,任何痕迹都不能留下。”

      齐非晚边说着边递出纤细的手腕。

      那位被唤作幼白的姑娘,此刻眉目疏冷,神色寡淡,半束的墨发由一支木簪固定在头顶,加上那一身竹月长袍,令她瞧上去还有着三分文人的儒雅之气,乍一看有些男女莫辨。

      “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伤养好,别的事情不重要,绯绾行事虽荒诞,但却是知晓该怎么保全自己的,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声音也如人一般冷冰冰的,像是在雪山浸过一样,没有丝毫感情。

      她同齐非晚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挚友。

      当年齐非晚还在老和尚那疗伤时,便一直是幼白在照顾她的起居,原本这姑娘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出庙宇了,但因为放心不下齐非晚,硬是违背誓言,在佛像前为自己求了十年的红尘光阴,待十年之后齐非晚体内的余毒彻底清除,她便终身侍奉佛前,不再出山门一步。

      齐非晚起初一直不懂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何会早早看破红尘,不入俗世,奈何幼白一直都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齐非晚也只当她是与佛门有缘,天资极佳,故而早早便悟了,也就没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的伤哪回不是全权交由你照料的,温大夫的医嘱我可不敢不遵。”

      她与温幼白相处多年,早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满,遂很快解释自己没有不听话的意思。

      温幼白闻言继续帮她处理胳膊上的伤,但手下的动作却因为她的解释轻了不少。

      “你那伤口处,有要人性命的剧毒,虽被炎毒压了下去,但终究是伤身,我过几日给你专门制些补气血的药,你按时喝了。”

      随后又伏于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副药方,字迹行云流水,如锥画沙,一看便知,非心境开阔澄明者不能书写。

      古语云字如其人,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副药一日一次,买回来要煎三道才能服用,七日后方能痊愈。”

      齐非晚点头收好。

      “还有,我来之时听见城西处发生惨案,一座老宅,四处都是断肢和碎块,路过水云间后面的背巷时,前后两端已被官府的人封了,瞧着动静不小,十有八九和绯绾逃不了干系。”

      “官府?这么快便惊动官府的人了?”她略显激动地抬了抬身子,还没等站直又被温幼白伸手压了回去,“别慌。”她可不管齐非晚有何要紧事,她只专注于伤情。

      齐非晚觉得自己还是轻看了长安府衙的办事速率,“幼白,你现在就去院内查看,从外往内查,一个角落都别放过,快去。”

      温幼白闻言思忖了片刻,道:“你手下还有厉害的人吗?借我几个。”见齐非晚不解,她又道:“我来时隐约听见有官府的人说什么……寻到一个活口,照理来说,绯绾不至于犯这样粗浅的错,可她毒发之后会有一段时间丧失听觉,人也疯癫,那段时间难保不出疏漏,若真有漏网之鱼,我怕他会悄悄跟来王府附近搜证据。”

      齐非晚此刻秀致的眉眼快拧成麻花了,垂眸盯着地面喃喃道:“若真是目睹了绯绾杀人,为何不直接报官?”

      温幼白侧目,“报官他们约莫是不敢的,我听百姓说死的都是人牙子,按大楚律法,贩卖人口是死罪,要被凌迟刮骨,他们可没有胆子见官府的人。”

      齐非晚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一步地跨到衣架处,从旧罗裙内翻出一枚金色令牌交给了温幼白,“我的人都给你用,若在府外发现鬼祟者,直接杀了。”

      待温幼白走后,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些人牙子如此猖獗,不知背后有没有人给他们撑腰,如若有,那此事便麻烦了。

      但随即想起方才被烧掉的那张银色的莲花纹面具,心中忽然又踏实了不少,心想有那面具在,就算被人看见了也不会知晓她的身份,绯绾总不至于蠢到自报家门吧。

      刚这么想着,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郡主,不好了,奴婢打探到绯绾昨夜好像是杀人时没做干净,留下了活口,那人向官差提到了郡主的名字,现在衙门和夜防司的人都朝王府来了。”

      “这么快?”

      齐非晚双目微眯,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凭一个有罪在身的人牙子就能摸到王府,甚至连夜防司的人都惊动了,看来这二皇子是要主动寻她的麻烦了。

      还未等她有所行动,温幼白便行色匆匆的从后门绕进了扶摇轩,“蓁蓁,王府外确有一鬼祟男子,只是等我发现之时,夜防司的人已赶到了,我没来得及动手。”

      温幼白面上浮现自责之色。

      齐非晚却好整以暇道:“无妨,院内的痕迹抹干净了就行。”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慌乱,温幼白以为她想好了对策,追问道:“蓁蓁,他们已至门口,你可有法子了?”

      齐非晚抬头对上她担忧的眸子,平静道:“咱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慌乱,也别叫人瞧出破绽。”

      这两人跟在她身边已久,都是聪明机变之人,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具是装作平常之态,瞧不出半分异样。

      “玉竹,准备梳妆更衣吧,来人了。”

      “是。”

      原本她想着经上回一事,宸贵妃应是将矛头对准皇后和太子的,没想到竟冲她来了,也好,不论柳家还是黎家,若是有人想和她交手,她一定奉陪到底。

      杀鸡儆猴这种事她也许久未做了,看样子上回黎家死了一个庶子的教训还不够。

      “郡主,王爷命人叫您去前厅会客。”外面的丫鬟来报。

      “知晓了,你告诉父王我换身常服便去。”

      玉竹担心齐非晚有危险,想要跟着去前厅,却被制止,“你留下将我这内院再好好查看一番,方才换过的污水一定要处理干净,他们等下必定会来搜我这院落,万不能出岔子。”

      玉竹点头,温幼白也跟着说道:“这里你放心,绝不会让他们查出一丝不妥之处。”

      这两人做事十分周全,她交代完后便安心随门外的侍卫去了前厅,行至门口时,还见到几个身着黑白鹤文锦袍的侍卫,腰上都挂着刻有“夜”字的墨色令牌,见她来了也是目不斜视,未置一词。

      齐非晚推测,这些人大抵就是出自二皇子执掌的夜防司了。

      “父王。”

      齐非晚对着主座上的齐桓端庄规矩地行了一礼,齐桓抬手示意让她起身,与此同时,身侧的黑衣男子也站了起来,齐桓介绍道:“蓁蓁,这位是二皇子殿下,今日来是想寻你问些事,你只管将你知道的如实相告即可。”

      齐非晚闻言,转身向楚渊盈盈行了一礼,道:“蓁蓁见过二皇子殿下。”神色自若,举止得体,与寻常世家贵女别无二致。

      楚渊这是头一回见这位才回来不久便名满长安的准太子妃,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只是现下看来除了容色极为出挑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抬手虚扶了一下后,便道:“嘉和郡主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齐非晚这才抬头瞧见面前的黑衣男子,眉目疏朗,容貌极俊,与柳弈云修等人全然不同,这位的面上找不出丝毫能用美来形容的地方,是很纯粹的俊朗,她一直都觉齐瑄的样貌是她家中生得最好的,可眼前这位却是与齐瑄都有着一较之力的。

      她轻轻颔首以示回应,“不知二皇子想问何事?”

      寻常女子见了这阵仗,多少都有点犯怵,这嘉和郡主倒是个镇定的。

      楚渊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淡淡道:“郡主不必紧张,先坐下再说,原就不是什么大事,走个过场随便问两句而已,我也方便交代。”

      齐非晚却笑的不是那么认同,甚至还藏着三分讥讽,“京城谁不知道夜防司的人经手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二殿下来都来了,那索性就一次问个清楚,查个明白,也好还我齐家一个清白,省的让人误会我齐家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她这话说的巧妙,不懂的人自然什么都听不出,懂的人却是想不多想都难。

      楚渊听后心头一颤,他也是今早才听闻自己的生意被人搅了,找人问过后才知道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偏偏侥幸逃过一劫的那人一口咬定行凶者与齐非晚认识,还说亲眼看见那红衣女子进了镇南王府,他这才匆匆赶来问询,可眼下见齐非晚这样的反应,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齐桓如今正得盛宠,自己若是查出点什么也就罢了,要是没查出来,他回宫免不了要挨一顿责骂,这么想着,余光狠狠剜过一旁正瑟缩站着的男子。

      齐非晚一瞧,这人准就是昨夜绯绾没能解决掉的那个活口。

      楚渊尴尬地笑了笑,来都来了,左右这顿骂都是逃不过了,不如仔细搜搜,说不准还能翻出些什么有用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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