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岛》柚子寒

36、第 36 章

　　周航宇有些明白了，这个瓶装牛奶上画的粗看没什么大问题，但仔细想，这奶牛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变异种。

　　所以这也容易给人一种联想：异种牛能产出更多的牛奶。

　　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浮岛，这样的假想无疑会让人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对异化的接受度，也有可能会让小部分人认为，异化可以挺高生产力，为社会创造更多资源。

　　影响人的认识不是靠一朝一夕强行灌输，但是通过长时间生活方方面面的渗透很容易达到。

　　只不过，细微的地方并不容易引起注意。周航宇就曾在玩具摊上见过异种人形象的玩具，长着翅膀和口器，小孩子们挥舞着这些玩具向同伴炫耀，自己手里的异种人更加厉害。他当时觉得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也并没有敏感地认为有什么不妥。

　　江飞：“要不要从这个牛奶牌子的生产厂开始查？”

　　卫陆摇头：“不用了，我们有推测了。”

　　江飞：“什么推测？”

　　卫陆看了看周航宇：“或许，我们一开始猜测的方向并没有错。”

　　周航宇皱着眉头，一颗心彻底沉了，他目光深深扫过卫陆，没有接话。

　　总军区的实验室真的是出于防御目的而进行异种研究的吗？卫陆葬身于海上是否是个意外？难道总军区在故意引导人类走向异化，又或者，是某个隐藏在军区的人在利用实验室，盗取实验成果，偷偷进行这一切，类似于以前的进化组织。

　　最最开始，他们就往进化组织重新浮现这上面想过。

　　如果进化组织重新浮现，并且组织头头是军区的人，那么做到这些也并不算难。

　　如果这样，人类确实危险。

　　“那我们现在重新从总军区内部查起？着重调查跟进化组织扯过关系的人？”周航宇沉默了会说道。

　　卫陆点头：“嗯。”

　　江飞有些急躁：“那我能干些什么？”

　　卫陆摸了摸肚子：“来你家了，不然你做顿饭招待我们一下，忙活半天还没吃上饭。”

　　江飞满脸黑线。

　　“知道来人家家不知道带点东西，我家里只有政府发的末日救济物质，可珍贵了呢！”

　　卫陆不紧不慢说道：“说不定你东西还没吃完就先被异种咬死了。”

　　江飞气得嘴歪：“我他妈一个人单挑八只异种都没事？你以为我弱鸡呢？”

　　过了会，江飞抱着一捧发芽的绿土豆从厨房探出脑袋：“他妈你不就是异种？来咬我啊！”

　　周航宇心情沉重，没心思听他们吵闹，走到厨房从一堆绿土豆种挑挑拣拣，最终检出来五个还没发芽的，江飞惋惜地看了看被扔进垃圾桶的发芽土豆，沉痛道：“浪费遭天谴呀！我屯了整整一个月都舍不得吃呢！”

　　“不想中毒就别吃。”周航宇淡定地削皮。

　　“那也不能直接扔啊。”说完江飞从垃圾桶捡起土豆，插进花盆，“芽都发了，我种起来。”

　　平时一直穿着警服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的江飞突然翻起垃圾桶捡土豆种，这一幕着实有些滑稽，滑稽完的江飞将厨房让位于周航宇，又跑到桌子前跟卫陆打嘴炮。

　　周航宇扫荡了厨房，最终翻出来一小块腊肉和一点米，做了个土豆腊肉焖饭。

　　三个人围着桌子将米饭干的一干二净，江飞刮干净最后一块锅巴，正意犹未尽，突然急促的电话声从怀里响起。

　　“有任务！”江飞一蹦三尺高，从怀里掏出手机，语气刻意恢复了平时的沉着冷静：“什么事？”

　　“队长不好了......五十一街区......出现异种！请迅速派人过来支援！”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

　　江飞眸色一暗，对两人道：“51街区出现异种。”说完立马拿了枪，冲出门外，卫陆和周航宇紧随其后。

　　三人开了警车，一路狂飙到五十一街区，江飞回拨电话后那边迟迟都没再接通，只发了个具体定位。

　　三人感到定位点时，街区上空无一人，只剩下倒塌的建筑横在马路中间，寒风阵阵，天空灰扑扑的，大雾遮盖住视线。

　　“小心。”卫陆叮嘱两人。

　　天边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三人朝头顶望过去，只见不远处，几只巨大无比的银翼蓝尾蝶正在撞击头顶上方的虹膜。

　　“不好。”江飞喊了一声，“它们要攻击虹膜！”

　　卫陆心下一沉，蓝尾蝶撞击的正是他上午修补的地方，还十分脆弱。他拿起枪，对准蓝尾蝶的位置扣下扳机。

　　蓝尾蝶被枪击中，但依然卯足力气用口器戳向虹膜，力度更加激烈。江飞见状，立马上前补了几枪。

　　蓝尾蝶似乎被彻底激怒，调转身体，突然朝他们扑过来。

　　“上车！”卫陆朝他们喊。

　　周航宇和江飞反应极快立马跳上了车，卫陆开着警车，警笛长啸，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夺路狂奔。

　　后面的蓝尾蝶追的很快，快靠近时卫陆又提了提速，而蓝尾蝶速度一放慢，卫陆又马上减速，蓝尾蝶继续穷追不舍。

　　周航宇看懂卫陆是在将蓝尾蝶引开，问道“开去哪？”

　　卫陆180度大转弯，来了个漂移：“去军区，找人支援。”

　　周航宇立马打电话给秦老师，可电话无人接通，他马上打给了白雪和齐磊，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比较紧急，两人立马配合：“开过来，我们现在准备。”

　　警笛一路驶过无人的街道，停在总军区门口。

　　几辆火炮已经摆在了门口，白雪和齐磊向车里的周航宇招手，三人下了车，火炮立马对准后面的蓝尾蝶。

　　扑哧扑哧——

　　十几米高的火焰瞬间冲上天空。

　　巨大的蝴蝶状火焰在空气中燃烧，然后化为灰坠落到地面。

　　周航宇松了口气，正要走向卫陆，卫陆却快步朝门里走。

　　周航宇跟了上去。

　　卫陆径直去了总办公楼实验中心，推开门，电子屏幕上的虹膜情况图上，又多了两块深红色区域。

　　“这两处又受损了，怎么办？”周航宇看向卫陆。

　　“我们目前没有多的虹膜制作材料了。”卫陆说。

　　两人同时沉默了，接下来浮岛面临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天色暗沉，浮岛总军区灯火通明，几个人来回穿梭，而军区外，没有一处灯光，所有人关着门躲在家里。

　　几乎是同时，广播里响起紧急通知：“鉴于虹膜危机尚未解除，请广大市民务必待在家里不得外出！锁好门窗，遇到任何动静请先拨打总军区和警方电话！”

　　“再次通知，浮岛将于12小时后启动紧急休眠模式！”

　　“浮岛将于12小时后启动紧急休眠模式！”

　　“请大家不必慌张！耐心等待浮岛重启。”

　　这一刻，全岛沉默了。

　　上一次启动紧急休眠还是在在浮岛遭遇海上火山喷发的时候，那一次，所有人以为人类都要完了。

　　启动紧急休眠，浮岛的金属天幕将会关闭，而每一次启动，都需要消耗浮岛内巨大的能源，休眠期短的话一个月，长的话，可能需要一年或几年时间，才能重新打开。这段时间，整个浮岛都暗无天日，每个人不能出门，也看不见亮光。

　　这次虹膜出事已经早有消息漏出，说是由于虹膜材料已经用完。听了消息的人并不知道人工养殖鼠鱼成功的事情，这样的话，很多人表示启动休眠也未必有什么作用，只是在赌博而已。

　　城区内，有居民区亮起灯光，对于进入休眠期表示反对。

　　而很快，这些消息迅速传来，越来越多的居民区亮起灯光，表示反对进入休眠区。

　　“现在重要的是，大家应该聚在一起想办法，而不是躲起来！异种也许很快就进入浮岛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休眠期真的能解决危机吗？据说这次危机是因为虹膜呀？”

　　质疑声不断涌现。

　　几人沉默地站在总军区电子屏幕下，虹膜实况图显示那块区域的红色越来越深。

　　江飞将枪插在了兜里，手垂在两侧。

　　其他人死死盯着电子屏。

　　卫陆轻轻扯了一下周航宇的衣摆，突然凑近在他耳边说道：“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周航宇将身子贴了过去，听见卫陆说：“赵教授那边提取出来新的制作材料了，现在他们在往岛边实验室送过去，你去实验室那里拿来，我潜入负一层，偷偷将战斗机开到51街区那里等你。”

　　“好。”周航宇飞快应道。

　　他扯了扯江飞，带着人一起，趁着夜色将警车开到岛边实验室，在一片漆黑中焦急等待着，不一会，他看见黑色的海面露出一个人脸。

　　“小丽！”周航宇激动地朝她喊。

　　丽丽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别叫这个是丽丽姐！”一边伸出长长的章鱼触手，递过来一个大玻璃罐子。

　　“谢谢。”周航宇接过罐子。

　　“快点去吧，我爷爷还在浮岛里。”丽丽朝他们挥了挥手。

　　周航宇抱起罐子，跟江飞拔腿冲上警车，开得轮子快要冒烟，终于感到了五十一街区。

　　寂静的夜色下，一身金属光泽的战斗机溶在月色里，坐在舱头的卫陆点了一支烟，目光落在周航宇怀里的玻璃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