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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被两“但这是你单方面的原因。”
      苍南有点但“我的——”苍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有点艰难地出口:“——试婚对象是谁呀?”
      工作人员在电话那头说:“之后会把具体信息通过短信的形式发给您。”

      苍南问:“我可以拒绝试婚吗?”
      工作人员很冷酷地说:“您已经失去了第一次拒绝的机会,必须服从政府安排为期三个月的试婚。”
      苍南:“……”
      什么破流程啊!这年头怎么还有第三方强制爱?!

      电话被对方先一步挂断。
      苍南半张脸还陷在软蓬蓬的枕头里,手机顶在耳朵上,双手抓狂地揉了下头发,陡然想到一个人,气呼呼地抿了下嘴巴,一下子坐起身,拨通一个号码:“嘟嘟——喂?小十有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显然也是刚刚睡醒,嗓音还含糊地带着困意。

      苍南面无表情地举着电话,干巴巴问:“三哥,你是不是偷偷去试婚中心给我登记了?”
      “啊……”
      接下来就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双方都相举手机无言。
      苍南恍惚了一下,都差点觉得他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那头才迟疑地传出一道声音:“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儿……”

      “你有病啊!!!”
      苍南忍无可忍,猛鼠咆哮。

      电话那头的三哥被这一声咆哮惊出小尾巴,想起小时候在同一个窝里被弟弟支配的恐惧,短尾巴在屁股后缩了缩,老实交代:“是妈妈之前让我登记的,结果我们都忘记告诉你了。”

      讲个笑话,登记婚姻匹配,忘了告诉本人。
      苍南要被气笑了,磨着白牙发出“咯咯咯”地声音,像是已经在想象把他们全都嚼进嘴巴里,他忽然冷静下来,说:“好了,我要去给妈妈打电话了。”
      三哥“诶”了一声:“你已经收到分配对象了吗?长什么样?哪个族的?”
      苍南说:“收到了,不知道,不要问,快点滚”

      挂了电话,苍南还是很生气,压力一下顶上来,让他又想变成仓鼠去跑圈了。
      但目前还是能忍一忍,他点了下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妈妈去“兴师问罪”,手机就响了一声,先后跳出来两条提示——
      【X:南南,早安】
      【短信:您的试婚对象已匹配成功……】

      苍南手指一顿,明明不是他的错,还是有种被抓包的诡异感,莫名感到心虚。
      逃避似的避开那条短信,点开薛谌的消息,慢吞吞打字回复他,好像只有拖得够慢,他就可以逃开那条试婚短信。

      薛谌刚刚看到新发来的短信,给家里打完电话的功夫就收到了苍南的回复,心口一动,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反应,点开最新的消息——
      【我的小仓鼠:早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薛谌微微皱了下眉心,怔了一秒,才迟钝地想到刚才的短信,苍南应该也收到了。
      但苍南应该是不愿意的,他眼里难得出现了一抹茫然与无措,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发过去的话只有短短几个字——
      【X:嗯,我尊重你的决定】

      由于仓鼠一胎平均有十几个鼠宝宝,苍南又是最后一个出生的,虽然看起来长得挺高,但徒有虚表,他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只能靠身高唬唬别人。
      苍南不能像其他兽人那样灵活地控制动物特征,很多时候受到惊吓就会直接变回原形,而且比其他仓鼠更容易感到压力,而一有重压,就会一下变回原形。

      此时,看到他发的消息心都要跳出来了,压力过载,“嘭”地消失在床上,取而代之的是床中央一小团巴掌大的鼠球。
      整只鼠炸成毛绒绒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薛谌。

      明明已经决定走出去,重新开始了。
      明明他已经开始动摇,想要和薛谌试一试了……

      苍南有些难过,小团子两只黑黢黢的眼珠蒙上一层水雾,金豆豆流出来,啪嗒啪嗒掉在手机上,他从不轻易掉眼泪,只有鼠鼠才可以流眼泪。

      薛谌等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收到苍南的回复,略一沉默后,点开短信上发来的联系电话,这个号码已经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薛谌想到苍南白绵绵的脸,呼吸一滞,按下去拨通了电话。
      苍南和他分手后也没有换过手机号,或许心里其实也在期待有人可以再次拨通这个电话。

      “嘟嘟——”
      电话被人接通了。

      薛谌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
      低敛眉梢,垂下薄薄的眼皮,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在阳光下更加清透,视线随意散在桌面的某个角落,上面有一只小小的水缸,随时都装满了水,即使从未有仓鼠用那个水缸喝过水,他还是日复一日地更换着。

      “叽叽。”
      薛谌。

      电话那头出声的是只小仓鼠,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薛谌喉头轻耸,声音哑下去,只是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苍南。”

      柔软的床上出现了一个蜷缩着的青年,苍南保持着仓鼠时的姿势,匍匐跪趴在床子中央,身上没穿衣服,绵软紧实的臀肉高高撅着,头埋在细长的手臂里。
      阳光从窗帘的罅隙偷偷溜进来,打在莹白光腻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小绒毛。

      他眼尾泛着水红的光,好小声地叫了声:“薛谌。”
      随后就闭上嘴巴,不再出声了,他很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南南,我收到短信了。”
      薛谌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有些失真,比他平时的声音要稍稍高一些。

      苍南额头抵在手机扬声器下方,几近相贴。
      薛谌身高快要一米九,比苍南高出大半个头,以前两人恋爱的时候拥抱在一起,苍南的发间恰好抵在他薄唇上。
      现在听着他的声音,就好像和薛谌面对面,被他裹在怀里一样。

      这让苍南更加难过,发丝里的两只小耳朵也跟着没有了力气一般,垂下去。
      他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自己总是在快要收获幸福的时候,忽然就被剥夺走唾手可及的爱情……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去找人解开我们的试婚关系。”
      比苍南先反应过来的是他的耳朵,猛地一竖,苍南就诧异地叫出了声:“什、咳咳……么东西?!”
      太激动了,鼠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薛谌那头一顿,似乎是有些困惑,旋即反应过来,问:“你没有收到试婚短信吗?”
      “我收到了啊,”苍南右眼皮一跳,冷不丁坐起身,一边说话,一边划开手机看短信:“是我三哥和我妈偷偷帮我登记的,我今天才知道——”
      话停在嘴边,屁股后冒出了一拳毛团团一样的白尾巴,缩了缩。

      苍南下意识跟着念出声:“试婚对象姓名:薛谌;年龄:30——”
      他猝不及防地懵逼了,捏着手机的指尖颤了颤,喃喃道:“怎么是你?”

      “你没看短信吗?”薛谌在电话那头也愣了一下,紧跟着说了声抱歉:“我开始看心理医生后就跟家里说了跟你那段失败的感情,没想到他们竟然擅做主把我们安排成了试婚对象。”

      “等等!”
      苍南满血复活,甚至血打得过满,过于上头,脸腾地一下爆红,头顶都要冒烟。

      他陡然想起一件事,问:“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相亲会场?”

      薛谌想到他总有一天会反应过来这件事,但没想到是跟着试婚的消息一起问出来。
      迟疑了一秒,声音如常:“我昨天是去那栋楼30层谈业务,正好看到你在那里。”

      不对劲。
      鼠鼠觉得不对劲。
      苍南是脑子小的仓鼠,但又不是傻子,磨了磨牙,眯了下眼睛,不相信他说的话。

      薛谌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没有什么表情在里面,老实说:“其实这三年里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里,我的公司就在你开的猫咖对面,我的办公楼在六层。我选在那里是因为每天走到窗前低头就可以看到你,但是即使你抬头也不会发现的楼层。你这三年活动范围一直都是店面不超过五分钟的路程,所以昨天看到你走远了,我就跟着你过去了。”

      他嗓音平淡冷静,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一大段变态跟踪狂一样的话,理直气壮地让苍南一时都不知道该骂什么,有些语塞。

      苍南抿了抿唇,问:“你是变态吗?”
      薛谌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答道:“我想我可能是。”
      苍南无语了:“…………”

      怎么会有这么“诚实”的人?!
      他连骂都没法开口了。

      “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嘟——”
      快速撂下一句看起来很酷的话,苍南就挂了电话,薛谌大概猜到了他根本没看到消息内容就一个人自闭,唇角翘了一下,很快恢复冷淡,面无表情地重新戴上眼镜开始看文件。

      苍南用力在脸上揉搓两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喵~”这时门口猫猫祟祟探出来一只黑白奶牛猫的大猫头,它左眼在之前流浪时打架被抓伤了眼球,苍南捡它回家后就带着去做了检查,眼球已经完全衰竭,只好做了摘除手术。

      扁扁肥肥的猫头上就只有一只眼睛了,苍南给它起名海盗船长。

      “海盗船长,过来。”苍南一脸“和善”地朝它招了招手。
      奶牛猫娇娇“喵”了一声,朝他颠颠小屁股,踩着小肉垫跑过来。

      苍南一把捞起无辜小猫,面无表情地在它的背上揉了两下,借机“报复”一下某只大猫。

      随后他想起昨晚忘记给海盗船长上药,低下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或许是察觉出要面临什么,怀里的小猫仍旧不断挣扎着。
      无奈之下,苍南只好把海盗船长抱到隔壁房间沙发上用它的专属小毛毯把整只猫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指着它粉嫩嫩的鼻尖“威胁”道:“你不许乱动,要是不小心戳到你另一只眼睛后果自负。”

      怀里的小猫瞬间不动了,苍南有点好笑,拿起旁边的药箱。
      “喵!”

      “我开始了,别乱动。”
      “喵!!!”
      屋里霎时充满了可怜小猫凄惨的叫声。

      苍南脸上有点暴躁,但手指下的力道很轻柔,捏着海盗船长左边明显凹陷下去的眼眶轻轻挤开:“不要动,我先涂一下养护膏。”
      他拿着面前沾了点乳黄的膏药从塌陷下去的眼眶里缓缓涂了涂。

      “喵!喵喵喵……”
      一涂药,这只奶牛猫就会一边挤眼泪,一边可可怜怜地冲他叫。

      苍南曾经好奇,但又害怕和猫族接触,委托陈珂珂带着它去找一个猫咪族的兽人翻译,得到的翻译就有了极浓的陈珂珂个人色彩加工——
      想当初喵大爷在那条巷子流浪的时候可是猫中之霸,一天打趴十条猫都不在话下!

      要不是有一次被喵大爷衷心的随从背叛,它为了吃一块新鲜出炉的、刚被扔到垃圾箱的鱼骨头在大战前鸽了本喵,我也不会猫失前蹄,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戳伤一只眼珠的……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
      如今的喵大爷只是一只被小仓鼠肆意“玩弄”的可怜小猫了……
      这可悲可叹的猫生啊!

      ·
      纤细柔白的手指轻柔地捏了捏海盗船长毛绒绒的脸颊肉。
      舒服地它眯起另一只眼睛,“百炼钢”的喵大爷,彻底成了仓鼠手下的“玩物”,娇滴滴地叫起来:“喵~喵喵~”

      苍南随手从抽屉里拿了根猫条给它拆开,鼓励地给海盗船长加餐。
      没多久,眼眶里的药就吸收了,苍南一把拍拍他的屁股:“好了,快点下去准备接客了。”

      海盗船长朝他“喵呜”了两声,盯着他手上残留的肉沫直叫。
      “没有了,没有了。”
      苍南挤了挤一干二净的猫条给它看。

      脚下的独眼船长肉眼可见地皱起一张大胖脸,摇摇尾巴跑了出去。

      “老板!老板!”
      店门被人推开,陈珂珂活力满满的声音响起来,很难想象她一小只兔子能发出如此竟然的声音。

      陈珂珂朝楼上叫道:“老板!门口有个帅哥找你!”
      苍南头上的耳朵一下动了,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惴惴不安地想:不会吧,刚挂了电话薛谌就过来了?

      他又想到薛谌刚才说他办公楼就在对面,又觉得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下楼前还心虚地挺了挺腰板儿,偷偷在镜子前照了一下,趿拉着小猫拖鞋跑下去。

      陈珂珂给带进来的帅哥倒了杯牛奶,就开始给店里嗷嗷待哺的猫主子们放粮。
      苍南心脏扑通扑通地走下去,刚下了一半,就在楼梯上愣住,诧异道:“金溪?你怎么来的这么早?”还没来得及多想下去,陈珂珂一声热情的“欢迎光临”就响起了。

      苍南正在发呆,脊背突然一阵恶寒,猛不丁抬头,发现进来的是位新客人,身后拖着一条细细长长的黄色尾巴,印着黑斑圈,是一个老虎族的兽人,但个子很小,看起来就像是草食系兽人的体型。

      “哈!”店里所有的猫登时竖着眼瞳,朝他叫了两声。
      进来的客人顿时有些慌张,抬头四处看了看,紧紧抿了下唇,在门前犹豫了好久,才抬脚走进去。

      苍南本来是有点怕,想叫陈珂珂过去帮他点餐,看到小老虎一系列动作,握了下拳,给自己打气,心里默默想:我可以的,我要改变!

      看到顾客走过来,苍南努力表现地正常,问:“您需要点什么?”

      客人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唇瓣张了又合上,指指耳朵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到,又指了指嘴巴,无声地“啊”了一下。
      苍南霎时了然,保持着微笑,安静下来。

      客人视线迅速在饮品菜单上划到熟悉的倒数第三栏——
      甜牛奶,标价10元

      他歪歪头,有些困惑,比苍南还要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走进这家很可爱的店里,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

      苍南见他呆呆站在那里,指了指桌上的手写菜单,放慢了说话的声音,问:“要这个吗?”
      同时,还颇为体贴地伸手指在了甜牛奶上。

      老虎客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笑着点点头,让苍南觉得大猫也没有这么可怕了。
      他心情也放松下来,动作利落地接了一杯热腾腾的甜牛奶递给他。

      客人接过牛奶,超级开心地看着他,眼睛也亮晶晶的,半握起拳,探出细细的大拇指,吃顿地慢慢弯曲了两下,嘴型是“谢谢”。
      苍南明白了,这个动作是手语里“谢谢”的意思,学着他的样子弯了弯拇指。

      小老虎感受到善意,笑得更加开心,捧着热乎乎的牛奶跟他挥手拜拜,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苍南呼了一口憋着的气,想到他离开时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开心起来,觉得自己的猫咖好像有了些别的意义。

      桌上的手机这时亮起,跳出来一行消息——
      【金桔蛋:仓仓,你还好吗?】
      【金桔蛋:金丝熊越狱.JPG】
      是金溪发来的消息。

      苍南这才想起来忘了回他消息,手指在键盘上打地纷飞——
      【小仓鼠:我安全到家啦!】
      【小仓鼠:好呀好呀,你明天来店里找我玩,我给你做拿手的冰梅摇摇乐!】
      【小仓鼠:鼠鼠飞吻.JPG】

      【金桔蛋:那就好!我看你忽然被人带走了……】
      【小仓鼠:没事啦,是我认识的人】
      【金桔蛋:那我明天下午去找你,嘿嘿】
      ……

      奶酪猫咖的常驻店面来撸猫的客人不多,但一到上下班高峰期进来买咖啡饮品的可怜社畜就纷纷涌了进来,拎起一杯饮料就离开。
      苍南下午忙得一塌糊涂,完全把之前纠结为什么会在相亲会场遇到薛谌的原因抛诸脑后,等他关店上楼休息的时候已经彻底累瘫了。

      由于店里有十三只猫的缘故,苍南不怎么放心离店太久,也没有自己的房子,三年来除了回父母家都是住在店铺二层。

      就像大多数人回家会换上睡衣一个道理,苍南精力耗尽后特别喜欢变回仓鼠的样子,扑进一下倍数放大的床上。
      还很有仪式感地要先爬上床边的桌子,四肢大张,想象自己在跳水,“嗖——”地一跃而下,在半空画出一道完美的鼠线。

      “嘭!”
      跌进柔软蓬松的羽绒被里,愉悦地眯起两只大眼睛,粉色的爪爪按在被子上,全身软下去,瘫成一张鼠饼,软绵绵地像是块儿冰淇淋内芯融化了的糯米糍,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在床上他又想到了今天遇到的薛谌,他说过的话,做出的表情,脑袋上的小耳朵躲闪了下,把脸埋进大大的被子里,灰白毛茸茸下的鼠脸一红。

      “叮!”
      枕头旁的手机乍得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来。

      苍南懒得变回去,用小小一团身躯在杯子“丛林”里艰难匍匐前行,爬了好一会儿,才碰到手机,小爪子一下一下点开密码,是一条好友添加提示。
      小仓鼠动作顿了一下,还没想出是谁会加他,一行字就映了进来——
      【X:我是“X”请求加您为好友】
      头像是白底的,上面有一对黑色的圆括号,乍一眼有些让人费解。

      是系统默认的申请介绍,但苍南一眼就认出了名字和头像。
      薛谌当年换头像的时候他就问过,那时候薛谌还不会加以笑容或是更加生动的表情,冰冷冷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这很像你在吃东西的脸颊。”

      分手的时候苍南删得决然,逃也似的想要把和薛谌有关的一切都从生活里抹除,在之后的日子里很努力地不去看和他相关的东西,今天见了薛谌后,好像生活里又再次被薛谌充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跟那栋房子一样,薛谌这三年里头像也没有换过。
      苍南还在想究竟要不要加回来,按在手机上的小手就一滑,点了【通过申请】。

      苍南表情变成:oOo
      那头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没几秒弹出消息——
      【X:南南】

      这么半天就发来两个字?!
      苍南瞪圆了眼睛,已经脑补出他对着手机打字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爪子“啪嗒啪嗒”地在手机上到处滑,打字很麻烦,他找了个表情包回复过去。

      薛谌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消息,放下手里的文件,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睛,捏了捏,才把一旁放着的手机拿起来。
      【小仓鼠:小仓鼠探出头say hi.JPG】

      薛谌看着卡通表情包,莫名就想到了那只小仓鼠的样子,眼瞳一紧,在无人能看到的书房里,头上的耳朵与身后的尾巴不用抑制地钻了出来,尾巴在身后甩了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苍南爬在手机上,接到了下一条消息——
      【X:准备睡了吗?】

      叽!叽叽叽——
      为什么要问这么没法接话的问题!

      苍南不满地叫了一声,但小爪子还是哒哒按在屏幕上,由于体型只有手机一半大,打字就要他来回跑起来,打了一行字就把苍南累得气喘吁吁,发送出去后一下翻过去,露出圆润的毛肚皮。

      肚皮上毛并不浓密,隐隐透出里面粉粉的皮肤,像是草莓果酱馅儿的。

      薛谌看着回复过来的消息,眼角微微翘了下——
      【小仓鼠:准备睡啦,你也早点睡吧!明早工作加油QVQ】

      回复了他一个“晚安”,等了片刻,知道苍南不会再回消息了,重新戴上眼镜,看起文件。

      苍南回复完薛谌就睁不开眼了,敞在羽绒被里,呼呼发出了小小的酣声。
      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绵长、安稳过,鼻尖在睡梦中轻轻蹙了蹙,很快又松开,粉红的小爪子先是握紧,而后放松下来,两只后爪非常凌乱地高高翘起,成了只翘脚仓鼠,睡得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第二天一早,苍南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变成人,接通电话,声音还囔囔地闷在鼻腔里:“喂?”
      “您好,是苍南先生吗?”
      “是,是我。”

      “您目前有交往对象吗?”
      “没有……”苍南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回答。

      电话那头是个雄性兽人,报了一串身份证号跟他确认身份。

      苍南本来睡得还有些懵,以为遇到了诈骗电话,一下清醒了,警惕地睁开眼睛:“你要干什么?”

      男人说:“这里是政府机关,兽人民政局分配中心打来的电话,系统提示您还有一个月就到30岁生日了,之前您有办理过政府自动分配试婚的手续,所以今天来提醒您一下,您的试婚对象出来了。”
      未婚兽人分配中心是兽人政府专门设置的一个婚恋部门,如果有在系统登记过同意试婚,那么超过30岁还未婚且无交往对象的兽人就会自动被分配试婚对象。

      “……”
      “什么?”
      “我什么时候登记了试婚???”

      苍南整只鼠傻掉了。
      委屈,耷拉下脑袋,盯起绷直的脚尖,眼睛糊上一层水雾,声音也变得很小、很小:“你不能怪我没有注意到。”

      当跳出那段失败的感情,两人在此刻才真正开始反思。
      苍南发现他其实也有不好的地方,由于两人是天敌的缘故,在和薛谌在一起后,身边的人跟他说了很多食物链上下级情侣出现的误伤事故,苍南对着他们全都表示不在意,但心中还是有了芥蒂。

      他一直过于小心翼翼地对待两人的感情,隐藏自己的本性,两年里一直温柔体贴谨小慎微,一点儿也不敢把原形在薛谌面前暴露出来,生怕造成意外毁掉了他们珍视的情感。

      可爱情是一条可以容错的河,并非不会错位的精密仪器。
      正是这种丝毫不敢疏忽的担心,让薛谌也慢慢感受到了他的不信任,在心里一点点积攒着对他无法言喻又无法表达的喜爱,最终在看到床上一小团软绵绵的仓鼠团子后再也无法抑制地爆发了。

      薛谌喉结动了一下,想跟他说“你没有错”。
      就听到苍南兀自说下去:“那天之后我就很害怕肉食系兽人,一开始的那段时间甚至严重到不敢出门和人接触,也不敢和人说话,只呆在家里,不敢变成仓鼠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你。”
      他又怕薛谌曲解自己的意思,赶忙补充道:“想起你变成雪豹要咬我的样子!”

      “对不起。”
      薛谌身后的大尾巴也蔫巴巴地垂下去,这让苍南左胸小小跳动的心脏又隐隐悸动起来。

      苍南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薛谌的话,他没办法直接拒绝,可是也没办法立刻同意。
      三年的时光很快,却也很漫长,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仓鼠,薛谌也不是之前赛雪欺霜的高山雪豹。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苍南难以适从,也感到害怕。
      他抿着薄红的唇认真地思考他们还能继续在一起的可能性,由于长时间用力捏拳的动作,手指还微微发着颤。

      窗外夕阳还没落下,天还是亮的,阳光穿过玻璃,散在白衬衫上温度融入脊背。
      火红的霞云映出一张秾丽却白净的侧脸,小巧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顺着纤细的脖颈滑下几滴汗珠。

      薛谌感觉出了他的为难,抬手抹去他额前的一滴汗珠,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说:“南南,不要感到为难,不需要立刻给我答案。”

      他身后的大尾巴在某刻收了回去,消失在身后。

      苍南穿着宽大的衬衣,脊背洇出了一小片汗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眼睛垂下去,不敢和薛谌对视。

      “你要我帮你找条裤子吗?”薛谌一直盯着他莹白修长的两条腿看,视线凝在皮肤上,悄悄动了下喉结,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苍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别说裤子了,连内裤都没穿!
      薛谌就是在他半真空的状态下一直跪在他腿前,也不知道看到了没有。

      苍南后知后觉地害羞,冷不丁缩起脖子立起来一站,忘了他个子挺高,重心靠上,“咚!”地一声,没站稳,重新摔回椅子里,后脑勺儿蹿到墙上,嘴张合了下:“卧次ao——”

      差点儿把鼠鼠撞升天了。
      生猛仓鼠本性原形毕露,在完整的“卧槽”脱口而出前闭紧了嘴巴。

      薛谌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站来,又撞到墙上,一脸无辜地伸出手捂着苍南后脑,帮他揉了揉,茫然地问:“痛吗?”

      苍南呲了牙皱着脸,揉着“噌噌”直跳的脑袋,点点头。
      薛谌想到他刚才生动的表情,唇角露出笑意:“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我想看到真实的你。”
      他一直知道苍南和他在一起后的两年里隐藏了真实的性格,努力维持着大部分仓鼠族兽人温顺柔和的形象。

      薛谌其实更喜欢第一次见到苍南时,他的样子。

      那时候苍南刚刚结束研究生毕业答辩,一边狂奔出校门,一边张牙舞爪地蹦跶,嘴里叫着:“毕业啦!解放啦!老子自由啦!”
      然后刚一跳出门,“啪叽”一下撞到外侧的玻璃门上,一下撞回了原形,软噗噗的小仓鼠爪子攀在玻璃上,以一种极其丢脸又缓慢的速度滑下去。

      鼠脸惊呆了,成了“O”形,痴呆地任由自己滑下去,踩回地上,懵逼地呆了好一会儿。

      薛谌那天恰好回母校探望老师,在门外眼睁睁看着他撞上去,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唇角有些僵硬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
      看着那只小仓鼠撞傻了一样,原地变回了人形,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门侧站着的薛谌,只是发现身后没有人,就急忙穿上了衣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自由啦——”
      他又重新张开手臂在门外狂奔起来,头顶克制不住地窜出两只小小的耳朵,大口大口吃着甜风,天上白绵绵的云朵像是软软的棉花糖,发丝间的小耳朵一呼一呼地,看得出来很兴奋的样子。

      一只小仓鼠就这么跌跌撞撞跑着,一路踏着微风与暖阳,跑进了一只大雪豹心里头去。

      ·
      雪豹其实也是一种极易受惊的动物,往往会被一点莫名其妙的东西吓得猛然一跳,肥嘟嘟地落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方向。

      薛谌虽然有述情障碍,但雪豹的天性仍旧在苍南撞到墙时让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倒没有跳起来,是头上忽地一下,冒出了两个圆吞吞、毛乎乎的大耳朵,悄悄抖了抖。

      雪豹的耳朵比起苍南的耳朵要更加厚实,肉敦敦地半爬在脑袋上,让他冰冷的外表透出一种莫名的敦实感。
      与大部分雪豹两只耳朵上都是黑圈的斑点花纹不同,薛谌有一只耳朵是全黑的,向前耷拉着,另一只正常花纹的耳朵圆嘟嘟地竖起来,比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要生动很多。

      也很违和。
      看着他沉静俊美的脸,高挺的鼻梁、眉眼深邃,阳光正对着,在脸上刻出两道入木三分的线,头上却长了两个扁扁圆圆的小耳朵,太可爱了!!!

      苍南捂着嘴,肩膀颤抖着。
      是憋笑憋得。

      薛谌莫名地看着他,问:“我身上哪里有问题吗?”
      苍南脸埋在手里,瓮声瓮气地偷偷瞄了他一眼,又笑起来:“你的耳朵冒出来了哈哈哈……”

      他本来长得就很白,显得脸更嫩,此时头发被揉乱,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回到了两人五年前初遇的时候。
      薛谌心里有点开心,小耳朵也在头上疯狂忽闪起来。

      与薛谌相同,苍南同样没有见过他的本体,两个纠结又不善于表达的小动物在爱情里珍惜着脆弱的爱情,走错了路,不小心把捧着的心摔在了地上。
      现在,他们慢慢一起尝试着想把它拼凑起来,还原成完整的形状。

      薛谌听到他这么说,面上仍旧是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殊不知身后快飞上天,圆括号一样的大尾巴已经出卖了他,高高翘着。

      见他也不辩驳,苍南笑累了,呼了口气,说:“我要回家了。”
      薛谌哪能让他这么回去,赶忙站起来,说:“我给你找条裤子。”
      说着,还不等他回答,就跑去衣柜前拉开柜门,找了条宽松的浅灰运动裤递给他。

      苍南一开始还以为裤子会大,结果正正好好地穿上去还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推开薛谌直接拉开柜门,那一整个衣柜里全是他以前的衣服。

      薛谌来不及阻止他,愣在原地,嗓音发哑,怕他误会什么:“南南,我……”
      但他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三年里苍南的衣服被他保存地很好,好得过了头,甚至还能做些不好的事情。

      但此刻苍南倒是没想到那个方向,脑回路清奇地问:“这里有衣服你还给我穿你的白衬衣?你好大的豹胆!”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也没有再拿一件自己的衣服换上,看起来是生气了。

      薛谌看着他露出的后颈肉眼可见地染上一层薄红,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没有真的生气,松了口气,跟了出去。

      苍南临出门的时候,薛谌说要送他回去,苍南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们还没有复合,我也没有答应和你交往,我们要给彼此一点空间,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薛谌头上的耳朵平成了飞机耳,明明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却还是让他感觉出了一点难过。

      苍南自诩是只很好心的仓鼠,抿了抿嘴巴,一边说“好吧好吧”,一边回身给了他一个拥抱,在背后拍了拍:“这是一个原谅你的抱抱。”
      薛谌想要把他紧紧抱进怀里,跟自己揉在一起,手在即将碰上去的时候却顿在他身后,最终只是轻轻揽上他瘦削的腰身,虚虚抱了一下。

      苍南从薛谌视线离开后心脏就扑通扑通跳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嘴巴。
      他捂着心口,赶忙拦了辆出租车,扒着椅背,跟司机说:“师傅,去平和新路201号,奶酪猫咖。”

      师傅显然不是很了解市中心的店面,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笑起来:“怎么有猫咖叫奶酪?难不成是鼠族开的?农民翻身打地主啊!”
      苍南的小心思被戳穿,脸一红,干巴巴垂着脑袋,双手放在膝前,老实地“嗯”了一声。

      临到地方,苍南陡然发现一件惊悚的事情,他穿的是薛谌那里的衣服,他的衣服和手机都不见了!

      心里叫了声“卧槽”,又扒着前座:“师傅!麻烦您再去个地儿,直行左拐!我手机落下了。”
      师傅是个很好心的大牛,“哞——”地叫了一声,说:“好嘞!你坐好啦!”
      苍南以为他会开得很快,结果并没有,还是按照马路限速遵守交通地开起来。

      苍南:“…………”

      他刚一下出租跑上相亲大会的楼层,就看到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一开始接待他们进去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身后的桌上放着他的衣服。
      苍南一眼认出来,跑过去,因为着急,也忘了害怕与人沟通:“您好,我的衣服落在这里了。”

      工作人员兔耳一跳,似乎是认出了他,把身后的衣服交给他:“我猜到你会回来,特意在这里等你,你快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苍南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从口袋找到自己的手机:“没有少,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很开心地弯起了眼睛:“那就好。”

      苍南重新跑下楼,发现司机还是在原地等着他,跑上车就听师傅很关心地问:“手机找到了吗?”
      “嗯!”苍南心里一股热流淌过,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一天和这么多陌生人交流,忽然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自闭了整整三年,他以前明明是很喜欢和人接触的。

      出租重新启动,苍南半摇下车窗眯眼感受着熏风裹挟着樱花的淡香温柔铺洒在脸颊。

      他好像再次拥抱了外界。
      阳光大燥,春风恰好,这个世界也很好。

      从出租上下来,苍南就看到一对大猫族情侣从他面前走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薛谌,连忙晃了晃脑袋,想把他晃出去,结果薛谌没从他脑袋里掉出去,先把他自己晃晕了。

      苍南一步一挪,推门进了店里。
      “喵~”
      “喵喵!”
      店里发现主人回来的几只猫抬头冲他叫了一声。

      窝躺在猫爬架上的一只小猫猛然竖起了耳朵,小小地“喵”了一声,嗖嗖跑了出去。

      苍南感觉到小腿的重量,垂眸看了一眼,他的猫正竖起身子前爪扒着他的裤腿眼巴巴地“喵喵”叫了两声。
      他蹲下去抬手撸了一把,身心舒畅了,抬头又迎来了几只噬元兽的“热烈”欢迎,颠颠儿地跑过来让他“按摩”,苍南挨个儿撸了一遍,抱着膝头蹲在地上,看着它们笑弯了眼睛。

      “欢迎光临——”陈珂珂听到有人开门,微笑着回头,结果发现是老板回来了,瞬间收回笑容,不情不愿道:“老板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呀?”
      往常见到她变脸,苍南一定要狠狠敲她脑门儿。

      现在却什么也没听到似的,挪着步子走回柜台后,给自己倒了杯甜牛奶,坐到老位置上,怎么都不舒服,椅子上生针似的,扭来扭去,连好喝的甜牛奶也和往常的味道不一样了。

      陈珂珂奇怪地瞪了眼暗红的圆眼睛,走过来,问:“干嘛?发春啦。”
      “真没礼貌!”苍南抬头瞪了她一眼,瞪完,他丝毫不像往日的爽朗,黏糊糊地张了张嘴:“我好像……”

      “什么?”陈珂珂探出兔子耳朵,传声筒一样贴在他嘴上,很夸张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苍南闭上嘴巴,拒绝和她说话。

      陈珂珂倏地发现一件事,惊悚地看着他:“你们仓鼠怎么比我们兔子还迅速?你这才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身上的衣服就换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瞎想!”苍南被她问得有些心虚。

      陈珂珂抱臂环在胸前,瞥了他一脸春心荡漾:“啧,有人发春喽~”
      她欠完,想起一件事,语气认真起来:“你真的决定走出去啦?”

      她是知道苍南前一段失败的感情的,陈珂珂刚应聘来的时候恰逢苍南状态最差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苍南甚至不能坐在柜台前接待客人,终日埋头钻进后厨烤面包的房间里从早做到晚,也不怎么跟人说话,甚至很夸张地在门口挂了一礼拜挂牌,上面写着:雪豹与狗不得入内。

      要不是有人投诉到兽人平权保护局,派了几个调查员来查看这里是什么情况,问完发现是他私人感情问题,狠狠训斥了陈珂珂和苍南一顿,才让苍南死了心,把牌子摘下来,不然估计现在都还挂在门口。

      听到她这么问,苍南先是点了下头,又摇摇头。
      勾起了陈珂珂的好奇心,追问道:“什么情况?帅不帅?”

      苍南小声说:“超高、超帅,没走出去,又走回去了。”
      陈珂珂“啊”了一声,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有见过苍南前男友,但知道他差点被吃掉,有些忧心:“老板,你原形这么小,脑子也小,你不会又被骗回去了吧?”

      “才不是!”苍南非常无力地反驳,又给自己辩解:“还没有复合呢,只是遇到了而已……”
      陈珂珂贱兮兮地学他说的话:“只是遇到了,而已~”

      苍南不再理她,挥手让她快去工作。
      陈珂珂走前还是很认真地说:“老板,希望你这才得决定没有做错,我很想你走出过去的阴影。”
      毕竟对于他们小型草食系兽人来说,差点被巨型肉食动物吃到可能是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影。

      苍南冷不丁抬头,看着她,有点感动,就听陈珂珂一脸深沉地叹了口气:“毕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去门口挂牌子了。”
      苍南小耳朵冒出来,生气地在头上拍打:“快去工作!!!”

      那杯热腾腾的、香气扑鼻的甜牛奶放在手边,他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甜牛奶,嘴角掬着两捧梨涡。

      笑容本来像朵迎风招展的金盏菊,但还没完全绽放,就蔫巴了,抓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抬,“咚”一声敲在桌上,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今天是去相亲的,薛谌为什么也会出现在相亲会场?!
      吱呀——
      薛谌把车子停稳,解开绑着小仓鼠的安全带,重新把他捏在手里带了回去。

      “吱吱吱!!”
      把我放下来!

      苍南全程不配合地在他手里软乎乎地扭来扭去,仓鼠实在太小了,没骨头一样绵绵地圈在掌心里,薛谌没捏住他,差点儿让他掉出去。

      苍南也吓了一跳,两只小爪子急忙扒上薛谌袖口,运动废柴鼠在半空掉起了单杠。
      薛谌重新把他握回手里,推开家门。

      “啪。”
      屋里的灯被人打开,苍南不适应地闭了下眼,才重新睁开,傻愣愣地看着屋里熟悉的环境。
      苍南没想到他们分开了三年,薛谌仍旧住在以前两人同居的房子里,墙壁上还钉着薛谌给他的仓鼠跑道,但苍南一次都没跑过。

      薛谌把苍南放在桌上,走到厨房拿了个纸杯。

      “吱吱!吱吱!”
      给我一件衣服!

      苍南在桌上跟着薛谌到处走动的背影,撅着小屁股爬来爬去,他停在哪里,雪媚娘一样的团子也停住,大张着四肢,在桌上高高跳起来,呲牙咧嘴地发出“叽叽”的叫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薛谌到饮水机前用纸杯接了杯水,剪成一个指节高低,把纸杯放在苍南眼前:“喝吧。”

      “吱!咕嘟咕嘟——吱!”
      薛谌!咕嘟咕嘟!衣服!

      绝大多数兽人化形之后会出现缺水的症状。
      苍南确实口渴了,但还记得说话,一边喝水,一边发出叫声,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仓鼠的模样,薛谌听不懂他的仓鼠语,坐在桌前垂下眸,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意,专注地盯着小小一只仓鼠团子喝水。

      “吱吱吱吱。”
      薛谌,给我找件衣服。

      薛谌修长的手指点点桌子,头顶吊下的灯散出的暖光把英俊的侧脸打出一道阴影,他微微蹙了下眉,浅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紧桌上叫嚣的仓鼠:“苍南,我听不懂,你变回来,我们谈一谈。”

      两只小耳朵僵在头顶,整只鼠都肉眼可见地炸了一圈毛,像是阳光下的蒲公英,被绒绒的一圈白毛围在身上。

      苍南并不想浑身赤/裸地出现在他面前,有点生气地爬在地上,颠颠屁股跑过去,一下抱住薛谌一根手指,整只鼠环抱上去,用牙尖轻轻啃上去:“叽叽!叽叽叽叽!”
      你是变态吗?!快点给我一件衣服!

      薛谌大概明白了他的鼠言鼠语,坏心眼地一下抬起手,感觉到食指上攀着他的四只小爪子猛地抱紧,眼角染上笑意,但唇角翘起的弧度还是有些生硬。

      苍南吓得四个爪子都扒紧他的手指,软肚皮急促起伏,温温地磨蹭在薛谌皮肤上,柔软的触感让他眼神有些发沉。

      站起身带着小仓鼠去房间找了件衣服。

      薛谌把苍南放到沙发椅上,背身去柜子里翻找,手下掠过某个衣柜时顿了一下,很快跳过那扇柜门,径直来开隔壁的门,取出一件自己的白衬衣,摆在小仓鼠面前。

      苍南正准备变回人形,忽然意识到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气得跳脚。
      他鼠没多大一只,气势却很高,嘴里“叽叽”叫起来,粉红色的小短手直直张出四根短手指,朝门口的方向点了点,意思是“快点出去!”。

      等薛谌身影消失在门口,苍南才“嘭”地出现在凳子上,飞速抓起白衬衣套在身上。

      两条腿光溜溜地挂着,或许是因为仓鼠形态就是白绒绒的,苍南化成人形身上也很白,像是泛出莹白的贝珠。露出半截暖白的皮肤,线条柔滑地顺上去,延伸入衣摆深处,他盘腿坐在软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都软绵绵的。

      薛谌刚才没给他裤子,现在裆下穿风,让他有些不适应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想去衣柜里找条裤子,屁股还没离开凳子,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换好了吗?”薛谌出现在门口,他动作真的像只大猫,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苍南吓了一跳,差点打回原形,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是何时走来的,还在想薛谌不会一直盯着他换的衣服吧?

      但……薛谌不是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

      苍南皮肤素白,此时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下,外面是渐渐西沉的太阳。
      橘色的光映在身上,像是加了一层暖柔的光圈,衬出精致的眉眼,被薛谌陡然开口的话吓到,浓长的眼界微微颤了颤,往后瑟缩了下脖颈。

      苍南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太紧张,根本没看门口。
      薛谌走出去后就一直在门侧偷偷看着他,眼角微微弯了下去,眼神暗沉地盯了很久,喉结上下一滚,琥珀色的眼瞳渐渐竖直,看到他穿好衣服准备去拉柜子,才陡然出声。

      很快苍南想起自己才应该是有理的那方,薛谌三年前差点把他吃掉,他都很好心地没有报警,现在才不应该怕他。

      他不服气地瞪着薛谌:“把、把我带回来干嘛?”
      第一个字在嘴边差点被口水呛到,听起来就一点也没有气势。

      他懊恼地垂了下脑袋,脑袋上一直没有收回去的小耳朵也沮丧地垂平下去,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靠来,陡然一动。
      苍南被他身上那股倨傲的气息吓到,有些呆住,忍不住想往后退,却忘记自己身后是把单人软沙发,后膝一弯,一屁股陷进去,紧张地看着他靠过来。

      薛谌走路的动作像只虎视眈眈的大猫,手里拎着刚刚拿来的拖鞋,走到他身边,缓缓单膝蹲下去,伸手拿起苍南细腻光滑如脂玉的脚,帮他把拖鞋挂上去。

      苍南连忙用脚想把他排开,说:“我自己穿。”
      薛谌却借机一把抓住他的脚,抬眸看了他一眼,在苍南慌乱中把另一只拖鞋也帮他穿上。

      “……”
      苍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咬了下唇,小声说:“……我不会谢谢你哦。”
      “没关系。”薛谌没有起身,仍旧半蹲在他面前,翘了下唇,笑着和他静静对视:“苍南,好久不见了。”

      我很想你。
      他抿了下唇,还是没能说出后半句话。

      苍南不知道要回他什么,刚才其实还有些怕他,但和薛谌对视的一眼却又让他平复下来,鼓了鼓脸颊:“嗯,是很久了……”

      旧情人见面,很尴尬。
      不欢而散的旧情人见面,更加尴尬。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在苍南浑身被看得不自在,也觉得他的笑容更古怪:“你别盯着我笑了——”

      想要把他推开起身的时候,薛谌突然出声了,声音很低,垂着眼皮,没有看他,笑意也敛去了:“我是不是笑得很奇怪?”
      明明是反问句,说的语气却很笃定。

      他不笑的时候又恢复了苍南熟悉的高冷脸,比刚才恐怖的笑要好多了,苍南这时才敢仔细去看他的脸。

      薛谌继续说:“苍南,三年前我没有想吃掉你。”

      他说的很突然。
      苍南无措地眨了下眼,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件事。
      这三年里他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过很多次,自己也亲口说了很多次,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此刻,让他如此清晰地一下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沉睡中觉得很闷,透不过气,身上也很重,好像被闷在什么东西里,被湿漉漉的东西一下一下舔过,像是带着刺,扎在身上痒痒地,像被塞进了什么动物的嘴巴里,还吐着热乎乎的气。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的瞬间就让他猛地睁开眼,挣扎起来,混着口水的小仓鼠被雪豹从嘴巴里吐出来。
      苍南惊恐地变回人形,抓了件衣服就往外跑,没有注意到身后被留在房里的大猫逐渐拉长最终变成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想要叫住他,可看着苍南仓皇而逃的背影又哑在嘴边,最终沉默地看着他离开。

      “已经过去了。”
      苍南脸色发白,别过头不想看他:“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也不想知道原因。”

      “苍南。”
      薛谌沉沉叫了他一声,不管不顾地继续说:“我出生时就被选为了雪豹族的下任族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我的形象就代表了整个雪豹族,我不能对外流露出一丁点儿参杂了私人感情的情绪,让其他敌对家族抓住我们的弱点。”

      “所以我弱化了自己的情绪,成了他们眼里最佳的继承人。我一直伪装了二十五年,我发现无论我再怎么喜欢一个人或一件东西,我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笑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直到你出现之前,我甚至都以为我不会爱人了。”

      “其实在你走之后的前两年里,我都没有发现我其实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我一直觉得你还会想以前一样,或许在某个下午,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你出现在家里。”

      他就是一直这么幻想着,靠着幻想过了整整两年。
      可苍南还是没有回来。

      薛谌额头垂下去,抵在苍南膝头,双手缓缓垂下去了:“是一年前我换了秘书,有一天他指着我办公室的仓鼠跑轮问里面的仓鼠在哪里,我才忽然意识到,你真的不会回来了。”

      “后来我经过他的介绍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的述情障碍已经非常严重了,完全影响了我的大脑情绪处理,并且躯体化,让我无法表达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那天把你含在嘴里,是太喜欢你了。那是我两年来第一次看到你对我露出原形,我好开心,你第一次这么信任我,觉得你好可爱。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这种情绪给你,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你含进嘴巴里了。”

      “苍南,我真的没有想吃掉你。”薛谌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但脸上仍旧是淡薄的、毫无变化的表情。

      苍南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视线垂在他身后的某个角落,沉默无言。

      薛谌不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一条奇大无比的粗尾巴悄悄从身后钻了出来,尾巴蓬大的尖端,垂在地面上轻轻扫动着,虽然他说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有些厚重的尾巴时而垂下,时而翘起,像是代表笨拙的他表达了内心深处克制、隐忍的感情。

      苍南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薛谌,他抿了下唇。
      在他们之前的恋爱中,薛谌从来不会像这样对他表露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对他笑或是做出这些体贴温情的动作,一直像个冰冷冷的工作机器,只有很偶尔的流露出的眼神里,才会让苍南觉得他很爱自己。

      之前苍南就觉得薛谌过于冰冷的样子有些古怪,但他把原因归咎于雪豹族的天性,并未深想。
      现在仔细回想过去,薛谌很多僵硬的语言和表情,根本不是一句天性就可以囊括的。

      但过去,苍南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在爱情中也并不成熟,没有去过度思考,只是一味的付出自己的爱,让薛谌默默接受。
      而薛谌因为严重的心理病症,完全不知要如何回复对苍南的感情,只能冷漠地被封在禁锢住自己的壳子里,痛苦地看着他。

      苍南从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好像在这段感情里没有一个人全身而退,他们全都遍体鳞伤。

      时光如潮水,在洪流中推动着他们的年纪、外貌不断成长。
      可他们在过去的三年里全都带着未能愈合,仍在流血的伤口停留在原地,停留在苍南逃跑的那个夜晚,停留在过去这间充满苍南活泼笑声与薛谌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调皮的房子里。

      “这一年里我吃了药,也做着固定的心理疏导,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好了,才敢出现在你面前,”薛谌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再次睁开对上苍南动摇的目光,“我不想你现在就和我复合,我尊重你每一次的决定,三年前也好,现在也好。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立刻拒绝我。”

      “苍南,五年前是你来追我的。现在,我想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来追求你一次。”

      人一出电梯往前穿过一扇门,一块标识就跃入视线,一根大大的箭头指着右侧的门:相亲大厅

      苍南跟金丝熊前后进了会厅,已经有不少兽人坐在了小桌子前。
      门口的接待人员是很常见的兔族,毫不介意地露着两只白耳朵,看到两人进来,热情地问:“请问两位是什么族的兽人呀?性向呢?”

      金丝熊回答道:“我是仓鼠族的金丝熊仓鼠,我喜欢雄性兽人。”
      苍南刚刚和金丝熊聊完天,社恐的心稍稍摇摆,不再抗拒和陌生人对话,抿唇点了下头:“我也是仓鼠族,封心锁爱,不喜欢任何兽人。”

      接待人员噎了一下,很想翻个白眼问:那你来相什么亲啦?!
      但他还是很专业的忍住了,忽略了苍南的回答。

      接待人员想到他们说是仓鼠,亲切地说:“我女朋友也是仓鼠族的,仓鼠小小一只真是太可爱啦!”

      青年很大方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夸奖,我也很喜欢兔子。”
      苍南都是闷在家里当网络鼠宅,很少听到有人这么直面夸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待人员被他亮晶晶的漂亮眼睛吸引,这才留意到他的脸与身高,态度稍稍好了点,觉得他在婚恋市场上一定会很受欢迎,就问:“这位先生,您之前有谈过恋爱吗?方便告知一下对方性别吗?”

      苍南想到薛谌,心口一悸,快速说:“是男的。”
      接待员了然地点头,指着一个方向,说:“两位请去A13桌落座。”

      相亲角贴心地给全部兽人都划分了区域桌子,每隔十五分钟轮换一次相亲对象。
      现在苍南和金丝熊坐在仓鼠族的桌前,桌上摆着很多杂粮和两大盘瓜子。

      苍南眼睛都看直了,社恐敌不过天性。
      他转头想去问旁边的金丝熊他可不可以一边吃瓜子一边和他聊天,就见对方已经盯着那盘瓜子呆滞了,口水都要流出来。

      注意到苍南的视线,青年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里看到两个字:开饭!

      第一轮十五分钟相亲大会开始了,周围的嘉宾们都聊得热火朝天,A13桌静得诡异,只能听到疯狂嗑瓜子的声音。

      苍南一边磕,胆子大起来,主动跟他说:“我叫苍南。”
      金丝熊刚把一把嗑好的瓜子仁藏进颊囊里,含混不清地说:“窝似金溪。”

      苍南看到他的颊囊就两眼发金光,忍不住说:“你的颊囊真好看。”
      金溪听到夸奖,头上的仓鼠耳朵忽闪闪扫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经常有仓鼠族的兽人这么夸我的颊囊。”

      苍南心虚地讨教:“你平时要怎么护理颊囊呀?有时候护理不好就会有股臭臭的味道。”
      金溪可是以自己完美的颊囊自豪的,此时听到他这么问,更是开心,一边比划一边教他平时要如何保持颊囊整洁。

      苍南认真地听“老师”讲课,默默记住,心里内牛满面:麻麻,这真是只乐于分享的好鼠!

      “叮当当!”
      会场前方的挂钟敲响,十五分钟到了,该换座位了。

      苍南和金溪互相加了微信好友后依依惜别,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穿上自己的兜帽外套,朝下一桌走去。
      第一眼撞入眼底的就是一个好看的背影。

      男人身穿淡色条纹的黑西装,背身坐在苍南下一章桌前。
      西装线条剪裁完美,勾勒出布料下隐约隆起瘦薄结实的肌肉曲线,一直延伸到劲瘦的腰身,结实的手臂交叉着,仪态优雅地叠放在桌面上,没有回头,但从气质和背影感觉得出,是位帅哥。

      但苍南对西装帅哥无感,因为他前男友就是这样的霸总型帅哥。

      “吱!”
      呸!结果还不是渣男!
      苍南下意识用仓鼠语骂出声。

      还没多骂一句,苍南就立定在离下一位相亲对象不到半步的距离呆住了,两只小耳朵一下紧绷绷竖在发丝间。
      前方空气里传来强烈的侵略感一下激得苍南耳背细腻的肌肤上立刻窜起一片鸡皮疙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好像是个雪豹,心跳激素飙升,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恐惧感朝自己颤来。

      这时除了苍南,其他相亲嘉宾已经全部落座,有些人看到苍南还立在那里,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但是迟迟没有等到人,苍南那桌的男嘉宾忽然回头,一边转身,嘴里说了半句话:“好久不见——”

      但苍南根本来不及看看他长什么样了,他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变成原形。

      当着人形兽人的面忽然变兽形其实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有些性格冲动一些的兽人可能会把变成兽形认为是一种挑衅行为。
      苍南嘴比脑子快,很有礼貌地先跟人道歉:“抱歉抱歉,我对雪豹有应激反应,可能要变——”

      “嘭!”
      他话音还未落地,整个人就消失在凳子上,当场大变活鼠。

      动静引得其他看着的一些胆子较小的动物下意识叫了一声,引得更多兽人看过来。

      原本苍南身上穿着的黑色工装立刻落在地板上,由于材质过硬,根本看不出哪里是他原形。

      “吱吱——”苍南很着急,在雪豹面前变成原形实在太危险了。
      他猛得瞪起眼,在迷宫一样的衣服底下乱窜,想从衣服下面蛄蛹出来。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一小团鼠就被人从衣服里捞起来,忽地失重了一下,就被捧在了手心里。

      坐着的时候苍南就感觉出男人身量很高,手指也长,骨节分明地捧着一团点着浅灰条纹的仓鼠,虽然苍南原形比同龄仓鼠都要大上一小圈,但还是没有他手掌心大,糯米糍一样团起来,小尾巴在屁股后一缩一缩地乱动。

      男人感觉到贴着的软肚皮传来微温的热度,伸出的鼠爪还在微微发着抖,轻轻撑在手心里,散着股淡淡的痒意,让他有些想笑,但薄唇被抿起,忍住了。

      苍南被无意识的仓鼠习性支配,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只想逃命。
      男人就看着手里的奶团子可怜兮兮地用小爪子一颗颗把刚刚嗑干净外壳的瓜子仁从颊囊“搬”出来,瓜子仁在他手心堆成一座小山,“王座”上是颗花生米,是苍南下午出门前没忍住偷偷含进去的。

      “吐干净了吗?”低低沉沉的声音从上空飘下来,似乎是怕惊吓到体型如此娇小的仓鼠,还特意压轻了声音。
      但苍南还处在痛失“粮仓”与害怕雪豹两种情绪的交缠中,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委委屈屈用小爪子艰难地把自己嗑了半天的瓜子被吐出来,吐完就听到他问出这句话,阴郁社恐的仓鼠也是有脾气的,鼠鼠怒了。

      “叽叽叽?!”
      你什么意思?!

      “叽叽?!叽叽叽叽!”
      你在质疑我作为一只仓鼠吐粮保命的能力吗?!气死鼠啦!

      他气鼓鼓地撑起软乎乎的小肚腩,用两只小爪拉开鼓囊囊的两颊,露出上下四只白净的尖牙,把肉乎乎的脸颊扯地老大,让他仔细看看里面一干二净的口腔。

      就听到一声低笑,丝毫抓不住重点地夸奖道:“你的牙好白。”

      “吱?!”
      这个人什么意思?!

      夸仓鼠牙白,在仓鼠族可是诸如人形的“今晚的月色真美”、“我从此不敢看观音”这类隐晦的表白情话。
      而现在一只素未谋面的雪豹对他说这种话,一下把苍南激怒了,这不是性/骚/扰是什么?!

      但男人丝毫不知道这句话在仓鼠族隐秘的含义,他只是单纯地发出感叹,因为一般的仓鼠牙齿都会微微发黄,像苍南这种牙白的小仓鼠比较少见。
      之前恋爱的两年里苍南只有一次对他露出了原形,随后他们就分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把苍南捧在手心里看清他仓鼠形态的口腔构造。

      愤怒比恐惧更让鼠上头,苍南一下睁开眼,黑黢黢的两只亮眼珠猛地看向他,两只小粉手揣上前胸,盯着他石化了。

      一张放大的帅脸靠过来,唇角折起个弧度,薛谌说:“苍南,好久不见。”

      在这一刻,苍南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放大循环播放:鼠鼠我啊,就要原地升天了。

      “吱吱!”
      卧槽!!!

      怎么是薛谌?!
      苍南呆愣愣用大眼睛瞪着他,小小的鼠脑完全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里怎么有羊晕倒了啊?!”
      “天呐!这里怎么有只羊?”
      这时临桌的人忽然发现他们这桌的桌布下伸出了一只羊蹄子,以为发生了什么密室谋杀,吓得连忙把那只四脚朝天晕死过去的羊拖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回路清奇的人说了个“死”字,一下人心惶惶。

      会场里乱作一团,大家都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薛谌眼神一暗,另一只手伸上来,两个手心合实,把苍南小小一团鼠圈在手心里,起身带了出去。

      苍南在他手里“吱哇乱叫”,他现在要是恢复人形就是裸/体,被巡逻警抓到就是大庭广众耍流浪罪,只好任由薛谌把他“绑架”。

      他们俩离开后,相亲大会已经彻底乱成一窝蜂,蜜蜂一样的声音成潮般席卷了整个会场,谁也没想到相个亲会变成谋杀嫌/疑/人。
      有人正准备报警的时候,地上那只四脚朝天的羊“咩——”地猛然一声长叫,一口气喘上来:“咩咩咩!”
      救命啊!这里有雪豹!!!

      相亲嘉宾里有羊族,看到他长得样子跟见过的羊族都不大一样,又听他咩叫的声音还带着点儿外国口音,想到这可能是只外国羊,很好心地帮他翻译:“他说这里有雪豹。”

      “什么?!这不是草食与杂食性的相亲大会吗?”
      “卧槽,怎么会有雪豹这种高稀缺兽人出现在这里?!”
      ……

      “咩咩咩!咩咩——”
      “他说他才是这桌的相亲嘉宾,开场前那只雪豹忽然进来抢走他的位置,把脑袋变成原形吓了他一跳,睡死到刚才。”

      “咩!咩咩咩,咩~”
      “他说既然大家都围过来了,就顺便帮自己征个婚,他是从美洲过来的晕倒羊,咩~”

      “卖什么萌啊!”
      “晕倒羊是那种每周平均晕倒25次的羊吗?”
      ……
      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嫌恶地看着地上恶意卖萌的羊,只有极少几个人还在思考那个问题:这里明明是草食系兽人的相亲会,为什么会有雪豹进来?

      但所有人已经把刚才原地变鼠的苍南忘记了,只有金溪担心地给苍南连着发了几条消息——
      【金桔蛋:苍苍!你还好吗?】
      【金桔蛋:刚才把你带走的人是谁呀?】
      【金桔蛋:我明天可以去猫咖找你吗?】
      ……

      而这些对现在“豹”口难逃的苍南来说都不重要。

      他现在变成仓鼠,被前男友绑架,坐在前男友的车上,车正往不知道哪里的地方驶去,而驾驶位的前男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副驾被一根小型安全带“五花大绑”的苍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危险的事情。

      苍南浑身软毛高耸,心里直犯嘀咕,薛谌以前明明是高冷掛的帅哥,现在怎么成了一直诡异微笑的变态???
      店里的人注视着让苍南感到不太自在,他缩了缩脖颈,快步推门出去。

      与他身上的阴郁鼠气截然相反,奶酪猫咖走的是可爱基调。
      内外装修都是嫩黄色与浅蓝相间,落在市中心一众“高大威猛”的cdb脚下,宛如猛男戴猫耳,分外违和。

      当初他就是靠着这么粉嫩的店面把陈珂珂和一众常客“骗”来的。

      正值四月浓春,艾尼莫市市中心两边街道种满了樱花树。
      樱花瓣儿随风打着旋儿落下,有些飘到头上,路上行走的人脑袋上就会砰然冒出各种各样的小耳朵,扑扇扇两下,把落上去的花瓣扫下去,又蓦地消失在发丝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苍南是个例外,他出门的时候顺走了店门口挂着的外套,一件黑色兜帽紧紧罩在头上,低头只管看着导航匆匆走路,压根儿没心情欣赏周围的街景。

      旁边的人只觉得一阵黑风忽地过去,好像一朵行走的黑云。

      苍妈妈发来的地址就在市中心,苍南开了三年店,都不知道市中心里竟然有个相亲角。

      他跟着导航走了十分钟左右,手机嗡嗡震动一下,显示到目的地了。

      苍南撩起薄薄的眼皮,抬头一看。
      靠谱相亲角并非真的是个“角”,而是在一栋冰冷冷的办公楼租下了第十层,外面挂了一块儿姹紫嫣红的牌子。
      放大加粗的黄字上标了五个字:靠谱相亲角

      一看就很不靠谱。
      苍南紧了紧戴着的外套帽子,心理有点忐忑,但努力克服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去,或许是因为今天举办相亲大会的缘故,一楼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兽人在等电梯。

      自从和雪豹分手后,苍南就不太敢和猫科的肉食系动物在密闭的小空间独处,他一般也就呆在自己的小猫咖里,不怎么会遇到和太多人挤电梯的情况。
      此刻在帽子下的漂亮眼睛直溜溜转了两圈,偷偷打量了一眼排队的人,发现在等电梯的绝大多数是草食系的兽人,让苍南松了口气,跟着人流走进电梯。

      不过他气才刚松到一半,头上悄无声息冒出来的小耳朵就在帽子里呼呼动了下,听到电梯后面站着的唯二两个竖着肉食系兽人狠狠吸了口气。

      “卧槽!好香!电梯里是不是进了只老鼠?”
      “我也闻到味儿了。”

      这话一出,电梯里其他的食草系兽人纷纷呼吸一滞。
      从露出的耳朵来看,这两个猫科肉食系的兽人大概率是薮猫族的,大猫中其实有很多都不会吃老鼠,比较老鼠对老虎狮子这种大猫来说不过是打牙祭,肉质也不鲜美。

      可薮猫就截然不同了,它们以追逐老鼠为乐,对鼠族的震慑力是刻在基因里的强大。

      其他草食系兽人全都埋着脑袋,假装没听到。

      苍南头上的小耳朵冷不丁立起,天性感受到了身后两股视线扫荡发出的威胁,全身僵住,不敢回头也不敢动。
      两个兽人对视一眼,眼瞳蓦地化为澄黄的猫眼,恶狠狠竖起来,挨个抓起电梯里的人,凑在领子前嗅了嗅,问:“你是不是鼠族的?”
      第一个被抓住的兽人一直没露出象征兽族的部位,被他们凶神恶煞地抓住,吓得“咩——”地一声长叫,半空扑腾的手变成羊蹄子,挣扎起来:“咩!我是羊啊!咩咩!”

      虽然知道现在是开化兽人时代,随处都有巡逻警保障弱势兽人的安全。
      苍南还是吓得脸色煞白,缩着脖子,躲在外套下,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被吓出原型,挤在电梯前的角落里,要不是人太多仓鼠又那么小一只,在人群脚下可能会被踩死,他一定立刻变成原形连滚带爬四处乱窜了。

      电梯很大,也挤了很多人。
      此时两只薮猫已经问了一圈人,挤到了中间的位置,还没有罢休,仍旧在一个个问着。

      快接近苍南的时候,电梯里响起“吱吱——”一声凄厉的叫喊。
      仓鼠族胆子都很小,青年已经不会说人话了,身体本能的反应是原声鼠叫。

      救救我!
      是他同族的喊声。

      “吱!吱吱!”
      谁可以来救救我!

      仓鼠族由于体型很小,人型的个子也通常不高。
      但苍南是个例外,他仓鼠的原型比正常仓鼠大了一圈,人型的身高在仓鼠族里也是出类拔萃。

      他听到有人求救,想去救鼠,立刻人群里蛄蛹着挤直了脊背,一眼就看到一个青年被其中一只猫一把从人群里拔萝卜一样拔出来,他头上顶着两只浅金的薄耳朵,是仓鼠族分支下的金丝熊仓鼠。

      “大哥!这里真有只活老鼠!”
      “我看看我看看!”

      青年个子不高,脸看起来只有巴掌大,性格也软,被人捏着领子一把拽起来,当即就“浮”在了半空。
      他吓出了小尾巴,鼓缩在裤子里,两只圆且大的杏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别吃我……求求你们……吱吱……”

      虽然文明社会很少有肉食系会恶意捕食草食系兽人,法律也严明地禁锢了这种恶劣行为,但千防万防,防不住变态。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在封闭的电梯里,就算电梯门一开就出现警卫也没用,仓鼠那么小一只,大猫“嗷呜”一口就能吞进肚子里,都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儿的。
      青年快要被吓出原型,就差一步原地升天,从喉咙眼儿里不断发出“嘶嘶”地叫声,是仓鼠极度害怕的情况下,为了保命发出的声音,想要吓退敌人。

      “我也是仓鼠。”
      苍南心跳如雷,一股热血冲上脑子,猛地一把摘了帽子,露出耳朵,在角落里大叫一声,想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结果不光吸引了两只大猫的注意,还把电梯里所有小动物的目光吸引过来了,大家纷纷投以崇拜的目光看向“勇士”。

      好吧好吧。
      苍南不得不承认以上描述均在他脑子里加了无数层滤镜才传输进来,做了艺术加工,那些人很可能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的,觉得他下一秒就进薮猫肚子里了。

      苍南本来就是只胆子很大的仓鼠。
      用苍妈妈的话形容,苍南的仓鼠形一共60克重,浑身上下,除了20克反骨,剩下40克全是胆子。妈妈时常觉得他投错了胎,不应该生在仓鼠族,应该当平头哥去,就是打起架来当仁不让的蜜獾。

      苍南的勇,是小时候在苍妈妈生的一窝十只仓鼠宝宝里就初现雏形的。他明明是一窝里年龄与体格都最小的那个,却打得全部的哥哥姐姐都不敢靠近。

      在还没长歪成阴郁社恐前,他在学生时代更是成了鼠中一霸,身后跟了一群草食系小弟,威风凛凛走在校园里“惩恶扬善”,面对那些坏心眼地肉食系同学丝毫不感到畏惧。

      但自从那场意外后,苍南就再也不敢和肉食系动物直面对上了。
      这还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摘下帽子,露出自己的耳朵,表明身份。

      “大哥!这里也有一只!”其中一个男人指着他。
      “那我们要赶快下去了,请帮我们按一下最近的楼层。”
      另一个男人把金丝鼠放回地上。

      青年还处于紧急产生的应激状态里,整个人石化地呆呆看着他,粉嫩的唇瓣一抿:“叽?”什么意思?
      这是鼠语和人话一时转不过来了。

      薮猫大哥帮金丝熊整理了下被捏皱的衬衣,说了声抱歉:“我们刚刚从大猫城来这里打工,还不能很好地克制捕食欲望,闻到有老鼠的味道实在太馋了,让我想到在老家吃的熏酿鼠干,真是太美味了。”
      他说着,回味地眯起细长的眼睛,舌尖舔了下唇瓣,金丝熊离他很近,清楚地看到他嘴里的两只尖牙和急速分泌出的口水。

      兽人国根据不同族群划分了四十个同族城市,五个混合城市。
      艾尼莫市正是五大混合族群城市经济最繁荣的一个城市,也是兽人国的首都。而他们所说的大猫城就在艾尼莫市北边,里面住着的兽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猫科。

      青年听到他这番形容,瞪着圆眼睛,两只小耳朵竖着,一动也不敢动。
      被所有人投以瞩目礼的苍南此刻恨不得原地变鼠,从缝里掉下去:“…………”

      此时听到这两只猫的形容,让一电梯的人哭笑不得。
      有好心人帮他们按了八层的电梯,门开了,两个猫兽人蹭着人群挤下去。

      两只大猫刚一离开,电梯里所有的小型食草族兽人才舒了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有的兽人尾巴自己跳出来,有的冒出了耳朵。

      “你可真勇敢!”苍南身旁的一个娇小的兽人夸赞他。
      她身边的一个竖着白兔耳朵的兽人也赞同道:“是呀!我还没遇到过这么高大的雄仓鼠呢!”

      他说的确实没错,仓鼠族的雄性很少有像苍南这样长到一八一的,大部分雄性兽人都是和那个青年一样在一米七左右的娇小体型。
      因此,大家现实里还是第一次遇到像苍南这么高的仓鼠,有矮小的兽人很羡慕地看着他。

      苍南原本紧张的心情被害羞的情绪取代,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与夸赞,有点不好意思,对于一个阴郁系的社恐鼠来说,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简直是地狱,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脸颊微微扑红,有些局促地重新把兜帽盖在头上,

      “叮咚!十层到了。”
      电梯跳出机械女声,躲在帽子下的苍南满血复活,身形灵活地在松动的人群缝隙中来回一闪,就挤了出去。

      “你也是来相亲的呀?”身后有道温柔的声音叫住他,苍南猛不丁回头,是刚才在电梯里的那只金丝熊。

      社恐遇到生人就从话痨变成哑巴。
      苍南低低“嗯”了一声,抓住他刚才用的字眼,张了下嘴唇,用他自己以为很大声,其实超级超级小的声音,声如蚊喃:“你也相亲吗?”

      “嗯嗯!”青年从受惊的石化中恢复过来,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话:“我之前一直住在临市的仓耳镇,都没有遇到过天敌族的兽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和大猫族的人面对面,呼……”

      青年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抚了下左胸的心脏,吐了下舌尖,“吓死我啦!”
      “刚才真是谢谢你呀!我差点以为我要被吃掉了!”

      “你怎么不理我呀?”青年说完忽然发现苍南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他脸上看,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苍南盯着他的嘴巴发呆,被问得一回神,被压在兜帽下的两只小耳朵激动地一直在动来动去,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轻轻眨了下眼:“不客气,没什么。”

      叽叽!!!
      救命!

      叽叽叽!叽——
      他的颊囊怎么长得如此完美!!!

      叽!——
      我对他的颊囊一见钟情了!

      叽叽叽叽叽叽——
      鼠鼠我啊,二度逢春啦!!!

      开化成功的兽人在人型时仍会保留一部分动物特性。
      陈珂珂是只开化的垂耳兔族,听力异常敏锐,即使在离柜台最远的地方服务客人,都把苍南和他妈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等苍南换完衣服出来。
      她一蹦一跳地蹦跶过来,把餐盘递给他,粉嘴巴兔子一样抿了抿,默默盯着苍南,但就是不吭声,憋得忍不住,揪了把旁边的绿植,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啃起来。

      苍南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啧”了一声,故作大方:“你想问什么?随便问。”
      陈珂珂快速把嘴里的草嚼巴两口咽下去,迫不及待地开口:“老板,看不出来,你小小一只鼠,胆子这么大,还跟肉食系谈过恋爱呀。”

      兽人时代开化至今,早已经开放了杂食性,草食性与肉食性兽人间的婚姻隔阂,只是大部分兽人仍旧喜欢在自己安全的族群与食物链内寻找伴侣。
      极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遇到求偶期时,兽人体内野兽的基因作祟,会让他们抑制不住地化成原型,严重的会丧失部分理智,对身边的人产生强烈的攻击欲/望,肉食系兽人在求偶期时便会危险万分,稍有不慎化身野兽,就能危机其他兽人生命。

      这么多年来,肉食系配偶无意伤人的新闻层出不穷,搞得其他两性兽人不敢轻易尝试跨食物链的爱情。

      然而,苍南虽然是只食物链底层的仓鼠,却是只特立独行、引领潮流的仓鼠。
      当年他丝毫不顾家里反对,追到了一只雪豹族的大帅哥当男朋友。虽然雪豹族性格生来高冷,难以相处,但对于苍南这种性格极活泼又开朗的仓鼠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苍南一个人力排众议,两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谈了整整两年的跨种族的天敌恋。

      可爱情还是敌不过基因里的本能,苍南差点被吃掉,最终这场恋爱狼狈收场。

      分手后,苍南就患上了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并且不敢和外界接触。
      最严重的一段时间创下过变成仓鼠闷在家里一个月的纪录。

      由于PTSD造成的影响。
      现实里,他只要遇到大猫属的兽人就会害怕得现出原形,口吐白沫;电视上,但凡看到未能开化的大猫就克制不住地发癫,面部抽搐,发出意义不明的冷笑。

      分手三年后,他这种PTSD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已经不再无差别地害怕所有大猫。
      从看到狮子、老虎、豹子也会害怕,变成只面对雪豹才会出现上述症状。

      好在雪豹族兽人天生稀少,即使未开化的雪豹现实里也见不到几只,苍南这个病就一直被隐藏地很好,如果不是亲近点儿的人,一般看不出他是这种扭曲的性格。

      苍南逐渐好转后,找了很多关于草肉恋的资料,也去论坛问了很多有天敌恋经验的“前辈”,得到的结论无一例外是:如果肉食系那方努力克服,理智是可以战胜兽性的,你差点被吃,只能说明是你男朋友不够爱你。

      这好像在说苍南那两年的恋爱谈得一厢情愿,雪豹前男友根本就没那么爱他。
      苍南后知后觉地回想过去,在恋爱里前男友一直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因为工作很忙,也极少会主动联系自己,都是他忍不住先打电话过去,即使打了电话过去,绝大多数时间也是苍南一个人在电话那头自嗨,对方很偶尔地给几句回应表明在听。

      而面对前男友这种冷淡的态度,苍南还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异常。

      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濒危的雪豹族就是雪原上的高岭之花,他等鼠辈岂敢造次。

      苍南意识到自己在那段感情里可能当了舔鼠,从那之后,他大彻大悟,只不过“彻”地有些过头,“悟”歪了路。
      化身雪豹“职业黑”,网上但凡有人发布视频,夸雪豹咬尾巴超可爱,评论区一定有一个叫“仓鼠族第一帅哥”的账号挥挥洒洒写下三百字评论上限的小论文,叙述雪豹族有多么讨人厌。

      思及此,苍南回过神,瞪了她一眼,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佯装发怒道:“上班时间聊什么八卦,快去工作。”
      陈珂珂嚼着嘴里的草,努努嘴,嘟囔了句:“不是你让我随便问的吗?”

      苍南作为一只原型都没有人掌大的仓鼠,自诩心也芝麻点儿小,站在柜台后看着她,凉丝丝地说:“上班摸鱼的人不配有月底奖金。”
      陈珂珂后背一僵,脚下跑得飞快,看得苍南一阵感叹,不愧是多出跨栏种子选手的兔族。

      想了一会儿,苍南捧着脸开始发愁,下午的相亲角他是不得不去了。
      可就算去了也没用,他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其他两性的兽人和肉食性兽人的恋爱不仅仅由多巴胺分泌荷尔蒙产生爱情,还有骨子里带着的紧张与刺激的征服欲与被征服欲。这就导致如果一个其他食性和肉食性谈过恋爱后分手,很难再喜欢上平等食物链的兽人。

      苍南也不例外,和雪豹分手后,他心里就留了块儿疤,那之后三年里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而且说实话,他时常在想,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是还喜欢着那只冷冰冰的雪豹。
      他压根儿也不想相亲,带着一段还未痊愈的感情投入另一段感情,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负责任的。

      在彻底治愈雪豹带给自己的创伤前,苍南不打算跟任何族的兽人谈恋爱。

      但是!
      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苍南一眨眼,侧脸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又垂眼看着自己身上沾满面粉的T恤和牛仔裤,想到了自己现在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半个小时内他要去哪里搞来一套衣服参加相亲?

      陈珂珂蹦跶着“闪现”到柜台,反手笃笃叩了两下:“老板,来一个熊掌面包。”
      苍南立刻戴上手套拿起夹子,夹起一块儿表明淬了层糖浆,亮晶晶泛着光的熊掌面包装进盘子里,递给她。
      随后弯起眼睛,笑眯眯地问:“珂珂,你觉得我现在要去哪里不花一分钱搞一套西装?”

      “老板,求你别叫我珂珂,你这幅皮笑肉不笑地表情像在跟我说“呵呵”,”陈珂珂合起手心,做了个拜托的动作,随即问:“你不是不想去相亲吗?”

      苍南叹了口气,下意识搓了搓脸,是仓鼠洗脸的动作,“英勇就义”道:“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吗?我不去店就要倒闭,你就要失业,可怜的猫猫就要失去温馨的家园,我不得不去啊……”

      陈珂珂本来表情很正常,一听到自己可能会失业,整只兔都不好了,两只垂耳朵受了惊地钻出来,盖在脸上,被她艰难扒开,给苍南打气:“老板,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不过是一场相亲,走个过场,万一真的有看对眼儿的,能解决人生大事不说,还能顺便保障我的温饱问题,一举多得嘛。”
      说着,她一下跳过柜台,站在内侧,扒拉起员工储物柜。

      陈珂珂是从开店起就在他身边工作了,对店里的东西一清二楚,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件全新的男店员制服,连苍南都忘了店里还有这件衣服。
      这是很久之前苍南开店时订做的衣服,想着男女款都做了,以防万一。
      但猫咖一个男店员都没招到,来的全是草食系的女店员。

      她把衣服在苍南面前摊开:“老板,这套衣服太完美了,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穿上它,就是全场焦点,鼠中第一美男子。”

      制服是全黑的连体工装,乍一看还带着点帅气。
      不过左胸口袋上印着大大一行黄字:奶酪猫咖
      下面是一块儿被啃了一口的奶酪,旁边按了一串猫爪。

      穿着不像是去相亲的,像是哪家店雇佣来做广告的活招牌。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相亲鼠,像个砸场子的神经病。

      苍南非常满意,从她手里接过工服,欣慰地笑了:“珂珂,有你可真是这家店的福气。”
      陈珂珂倍感荣幸地笑纳了他的称赞,推着他赶快去后面换衣服,不要耽误了相亲时间。

      分手后的三年里,苍南就一直没有打扮过自己,也没有进过理发店,任由头发越长越长,一直到了齐肩的位置。
      平时黑发长长地缀在额前,活像常年扣了个锅盖儿,身上是焊死的宽大卫衣和牛仔裤,一直是一个情场失意、生意场更失意的丧逼青年的鼠人形象。

      此刻苍南换了衣服,又把额前的头发扎起,从更衣室走出来,惊得陈珂珂两只耳朵都竖起来,口出“狂言”:“我草!你怎么变得这么帅?!”
      吓得店里寥寥无几的客人们纷纷朝她投以注视,随即也被露出眼睛的苍南吸引。

      苍南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露出的一段细瘦脖颈,下颌滑上好看精致的弧线,一直延伸到漂亮的脸上,但他脸上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双眼睛。

      这是仓鼠族兽人共有的特点,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都是脸上最有特色五官。
      但像苍南生得这么纯净的眼睛还是很少见的。

      平时被头发盖着极少会完整漏出来,细而薄的眼皮下是一双极好看眼瞳,眼珠像擦了层玻璃水,干净纯澈。
      跟他整个人散发出的丧鼠气质丝毫不同。

      “啧,”苍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注意点儿个人形象。”
      陈珂珂用两片耳朵“掩耳盗铃”式地捂住嘴,小声凑过去,说:“卧槽,你怎么变得这么帅?!”
      苍南无语了,在她耳朵上轻轻拽了一下:“我走了,店里交给你了。”
      陈珂珂还处在震惊中,眼睛黏在他背影上,目送他离开。

      等苍南彻底消失在门前,才忽地浑身打了个颤,把两只大耳朵收回去,一蹦一跳地去给客人点单。萌宠·灌水:新人第一次养鼠,求问家里公鼠求偶期狂舔自己的蛋真的正常吗?】
      【萌宠·灌水:这是一条舔蛋视频.MP4】

      苍南倾身靠在桌前,微长的黑发垂下,遮挡了一大半的脸,屏幕莹亮的光映在一双大而黑的眼瞳里,照出一张清隽的脸。

      他整个人诡异地兴奋起来,脑袋上“嘭”地冒出两只毛绒绒的白色小耳朵,只有正常人耳的一半大,忽地向下垂动,又冷不丁竖起,像两只落在发丝间的蝶。

      苍南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上下翻飞,不时从嘴角冒出几声“嘿嘿”的笑声,在一片安详,充满甜味儿的猫咖里显得分外恐怖。

      “老板。”陈珂珂给客人送完面包,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怪异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叫了一次没反应,又叫了一声:“苍老板!”
      比苍南本人先一步反应过来的,是他头顶的耳朵。

      两只三角形的耳朵蓦地高高竖起,后背一挺,冷不丁转过头,警觉地看向她:“怎么了?”
      陈珂珂翻了个白眼,指指他头上,无奈说:“你的耳朵又露出来了,你是不是又在看鼠片儿?”

      苍南下意识两只手捂上脑袋,松开手,脑袋上冒出的耳朵已经没有了。
      听到她这么问,摇了摇头,嘿嘿笑起来:“我在看巨蛋。”
      他这么说着,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招手让陈珂珂过去看,一边摆手,一边说:“我从来没见过蛋这么大的。”

      陈珂珂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在他电脑上瞟了一眼,惊了:“卧槽!怎么这么大?!”
      苍南一脸“骄傲”地看着她,点点头:“不愧是我们三线仓鼠,身体条件就是这么棒!”
      想着,他头上的耳朵“嘭”地又冒出来,像两支粉嫩嫩的白笋尖,抖了抖。

      陈珂珂嘴角抽了抽:“老板,你是兽人,它是只没有开化的普通仓鼠,要不要这么真情实感代入啊。”
      “你们这种非食物链底层的兽人不懂我们底层仓鼠兽人的自尊心有多可怕——”
      苍南正要继续说话,一旁的手机响起来。

      他随手拿起手机,笑容僵在脸上。
      陈珂珂看他表情就知道是他家里人打来的,默默端了饮品送给下一位客人。

      苍南点了接通,立刻把电话举得老远,都抵挡不住对面势如狮吼的声音:“苍南!——给我去相亲!!!”

      陈珂珂刚走到客人桌前,就听到这么一声河东鼠吼,吓得一抖,手里的咖啡都差点抖出来,同情地看着苍南。

      苍南本人非常淡定,等那边吼完,还有功夫掏掏耳朵,才贴上电话:“我不去。”
      他妈在电话那头说:“你都二十九了还没谈恋爱!你知道你表妹家去年生了十二个了,你堂弟家今年生了十五个吗?”

      苍南撇了下嘴,反驳道:“谁说我没谈过恋爱,再说了,我是同性恋鼠,就算结婚我也生不了。”
      苍妈妈换了种方式,苦口婆心道:“妈妈知道你生不了,但你再不结婚,妈妈以前给出去的那些红包怎么收回来?咱们仓鼠族多能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365天,我和你爸要参加366场婚礼,老底儿都给我掏空了,你不结婚家里要破产了!”

      兽人的原型耳就是放在头上的摆设,人耳才是他们主要的听声器官。
      苍南此时高举着手机,听筒贴在头顶的小耳朵上,瞥到地上,眼睛一亮,伸出细长的食指,朝那边勾了勾。
      一只橘猫颠颠肥嘟嘟的屁股,很“不屑”地赏了他一眼,意思是“唤朕何事”,摆了摆身后细长的尾巴,坐在原地不愿意动弹。

      苍南随手拿起一盒猫罐头,勾着拉环“当啷”一声,看着它一下竖起耳朵,前爪踩起来,探着大饼脸被吸引过来,瞧到桌上的罐头,抖了抖身上的肥膘,猛地一跃,“咚”一声跳上桌。

      橘猫不似刚才高冷的模样,探出粉嫩的舌尖,在苍南指尖讨好似的舔了舔。
      苍南笑了一声,把罐头给它打开,一手撸上雄壮的后背,嘴里“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母亲的电话。

      “苍南!你是不是又没有听我说话?!”苍妈妈怒了,这已经是她三年里一千零一次给苍南打电话说恋爱的问题,但苍南软硬不吃,她憋着怒火:“今天下午三点,在你们猫咖走路十分钟的饭店有一场相亲会,你必须给我参加。”
      苍南这句话倒是听进去了,把手机重新贴上人耳,当即说:“我没空。”

      苍妈妈说:“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恋爱就萎靡不振,否定其他人的可能性。”
      苍南这才有了点儿反应,握着电话的手紧了一下,嗓音有些发哑,“我没有因为上一段感情就自我放弃,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对象。”

      苍妈妈恨铁不成钢:“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这种食物链底层的杂食性动物就应该找草食性或者杂食性,你不听非要去找肉食性,差点出事了——”
      她声音顿住,意识到说的有些过分,语气软下来,“你听妈妈的话,这次相亲大会都是杂食系和草食系的青年才俊,去看一圈儿又不要你命。”

      她说的是苍南五年前谈的初恋。
      当年苍南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地和一个雪豹族的兽人谈起恋爱,压根儿没想仓鼠和雪豹是站在食物链两端的天敌,是刻在基因里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关系。
      恋爱谈了两年,有一天晚上苍南衣衫不整地跑回家,那是苍妈妈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抱着她不住地发抖。

      苍南那晚睡觉睡得太沉,不慎变回原型,差点被化身雪豹的男朋友一口吃了。
      从那之后,苍南再也没谈过恋爱,性格也大为扭曲。
      整日阴沉在家不说,难得被家人拉着出去散心,去动物园遇到玻璃窗那头的雪豹就会应激,现出原形当场呕吐;看到动物世界里的雪豹会立刻阴森地盯着看,对着电视呵呵冷笑。

      最后苍妈妈觉得这么下去,儿子没疯,他们先神经了,大手一挥,让苍南开了家猫咖,把猫咪代替雪豹养在手里,变成宠物,任由他“蹂/躏”。

      苍南很固执,抿了下唇,被她提起往事,声音有些低落:“妈,我现在真的还不想找对象。”

      苍妈妈别无他法,只好使出杀手锏:“如果你不去,从明天起我就要开始收你店面的租金。”
      “妈!”苍南被捏住命脉,哀嚎一声:“你怎么能这样?!”

      他一边开猫咖,一边收养流浪猫。
      店里养了十三只祖宗,根本就是入不敷出,一个月到头别说挣钱了,没赔钱就不错了,多亏了这是家里的店面不用交租金,否则他连猫咖都经营不下去。

      “我等等把地址发给你。”苍妈妈撂下最后一句,挂了电话。

      苍南脑袋上的两个小耳朵先一步蔫下去,软趴趴耷拉着,他整个人化成流体一样,平摊在椅子上,手机“叮咚”一声。

      他生无可恋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他妈发来的消息——
      仓鼠他妈:靠谱相亲角,联系电话:182XXXXX;地址:平和新路233号三楼
      仓鼠他妈:必须去!【怒】

      苍南放下手机,“嘭”地一声轻响,椅子上的人不见了,交叠着落下几件衣服,衣服中央鼓起小小的一个包,诡异地动了动。

      他艰难地从领口爬出来,小耳朵扑棱两下,团坐在原地,白花花的肚皮挤出三层,透着粉的小嫩肉:“吱吱——”
      累死我了!

      对于仓鼠不到巴掌大的体型,从袖子到领口这段层层叠叠的距离都是翻山越岭。

      原先跳上桌低头吃饭的橘猫忽地眼瞳一竖,闻到了气味,脊背高弓,眼睛死死盯过去。

      衣服堆里露出一团软绵绵、白蓬蓬,宛如棉花糖一样的鼠团子。

      “喵!”大橘嘴里发出哈声,做出了捕猎的进攻姿势。

      就见那只肥兮兮的仓鼠非常淡定地伸出右爪,按在它粉粉的鼻尖上,一只鼠爪,甚至还没有它整个鼻尖大,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吱,吱吱。”
      麻溜儿走开,莫来沾边儿。

      大橘被迷惑了,一张大脸贴过去,陡然伸出舌头顺着毛在仓鼠背上舔过去。
      猫舌头上的倒刺混着口水,舔的仓鼠背毛光滑水溜,活像梳了个大背头。

      它辨认出熟悉的气味,知道这只仓鼠是自己的主人,吃了明天就没有人喂它猫罐头。
      大橘觉得好没意思,眼瞳散成圆形,甩甩尾巴,重新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苍南两只小爪子攀着桌柜的缝隙,“吱吱”地爬上桌子,伸出粉嫩的小爪子,勾开鼠笼,爬进去,又撅起毛嘟嘟的小屁股,拖着尾巴,把自己关进笼子里。

      仓鼠压力一大就喜欢跑圈儿。
      进化成兽人的仓鼠族与时俱进,把在跑轮上跑圈儿发展成了健身房跑步,绝大多数仓鼠族压力一大就会去健身房。

      但苍南是个例外,他给自己的定义是阴郁鼠宅,有三不喜:
      1.不喜阳光
      2.不喜社交
      3.不喜运动

      因此,只要压力一大,苍南就喜欢变成仓鼠,把自己关笼子里去跑轮上跑几圈儿。
      真的就是几圈儿,才跑了十圈他就累得不行,整只鼠气喘吁吁地瘫倒在跑轮上,任由跑轮把他忽上忽下地继续旋起来。

      “老板!”陈珂珂过来给客人倒水的功夫就看到他在消极怠工,两指轻轻一揪,抓住苍南命运的后脖颈,连他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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