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新雪》与景余

97、Chapter 97

　　这次回去之后，闻喑没有像昨晚那样激动地一宿睡不着，他抱着被子，一夜好梦。

　　那些苦恼的漫长的幻想与思念被筛尽了，才有了这样甜美的夜晚。它带着淡淡的新香，注入到了闻喑期盼的遥想中。

　　第二天的时候，闻喑照常。
　　他甚至比昨天还早，林栖告诉他已经把他手边的工作全部安排给了别人，让他这段时间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闻喑今天不用花时间在去上班的路上。

　　到达实验基地，他没让人带路，也没有人阻止他。
　　一路畅通无阻，又到了纪淮弋习惯待的工作室。

　　可是他打开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纪淮弋？”
　　闻喑小声喊，可他绕着操作台走了一圈，什么发现也没有。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了。

　　闻喑四处探寻，“你在哪？”

　　一个亮光闪起，就在操作台最显眼的位置，“你就是闻喑？”

　　这个声音没什么善意，甚至还带了一些恶意。

　　闻喑皱着眼睛，“什么态度！？”

　　亮光处旋转出一个头，随后又变了一个颜色，语气恢复平常，“这是系统的警惕反应，不是恶意。我是管理员的专属系统，他给你留了话。”

　　“啊！”闻喑有些惊讶，“什么叫留了话，他去哪了？”

　　系统开始转圈，“管理员出任务离开了，这次的任务大概需要十三年。”

　　闻喑突然觉得自己听不懂话了一样。正当他以为他和纪淮弋在谈恋爱的时候，突然被告知纪淮弋离开了。

　　他有一瞬间的失望与愤怒冲上心头。他采访过各种各样的家庭问题，也调节过不同的矛盾，甚至有许许多多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案例。

　　纪淮弋这个管理员，是个逃兵，他亲了自己，在感情中是个懦夫。

　　闻喑声音很不爽，“他凭什么离开？让你这个土豆大的东西来传话！！？”

　　系统滴滴了两声
　　系统：闻喑，我有思想，我能检测到你的愤怒值，不过你骂我没有逻辑。

　　察觉到闻喑的怒气依旧不减，系统又道：管理员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但是我认为你可以等他，因为这里的十几年和其他世界的十几年不同。也不是那么难等。

　　这都是推脱的说辞罢了，闻喑直言：“什么管理员，就是一个做了又不负责的人！”

　　系统警铃大响，闪烁出不同的光芒。
　　系统：少胡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管理员更负责的人！

　　闻喑不屑地笑了笑，他并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的人，从小家人就告诉他，任何他想得到的东西都可以放手去做。

　　他承认自己是对纪淮弋心动，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这份猝不及防的心动持续的多短暂，他确认喜欢昨天和纪淮弋待在一起的时光。

　　但同时，他也能说放就放。
　　这个纪淮弋就算是管理员也不行，就算他整日整夜为工作操劳也不可以！

　　前提是他主动的，他惹的自己！
　　闻喑直接对着系统道：“狗屁！就是一个缩头乌龟，谁跟他在一起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闻喑说完就离开了。
　　这场刚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在他回家的路上开始发酵。
　　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难过得想哭。

　　闻喑强迫自己不再想着这件事了，他重新回去上班，忙碌到大大小小的的热点资讯当中。

　　期间林栖问过他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

　　闻喑只是摇了摇头，说是纪淮弋出任务了，很紧急的任务。

　　林栖点了点头，“管理员都是这样的，”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太辛苦其实也是不好的。”

　　闻喑总觉得林栖话里有话，“妈妈，你好像很向着他。”

　　林栖轻笑一声说了句哪有，然后又道：“因为他跟我们家儿子很配呀，他是一个很负责的人，这样的人，我们很放心。”

　　闻喑给着林栖一个笑，然后什么也没说。

　　负责个头，闻喑这辈子头一次见到第一个对他这么不负责的人。
　　但是闻喑也只想把这股埋怨藏在心里。

　　十年弹指间，闻喑做了几个专题，几个访谈，还参加了几次主持比赛，也就过来了。

　　第十一年的时候，闻喑跑现场，恰巧遇到了一个他从前打算过要去见的人。
　　纪淮弋的爸爸，纪诚远。

　　纪诚远是开公司的，公司规模巨大。
　　在这个地方，少说也有大半数居民知道他的池远公司。

　　而那一天，他刚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往池远公司去。
　　为了获取一手新闻，更是骑上一个摩托车就往前冲。

　　不是池远公司出了问题，是他们内部有人持刀伤人。
　　一个员工和一个主管，除了经济纠纷还有点情感纠纷。
　　两个人的事情，最终还有无辜者受了伤。
　　有视频曝光到了网上，一时掀起各种无端猜测。

　　闻喑和他的同事赵轩一起到了池远公司。
　　针对伤员和具体情况做了最迅速的报道。

　　等到伤员被安顿好以后，闻喑又随机采访了几个人，将脉络理清。

　　等他抬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人，他跟纪淮弋长地有些像，却又不是很像。

　　是纪淮弋的爸爸，纪诚远，他在配合警察的询问。

　　一个中年男人，挺立的西装，比直的姿态。他作为高层，却在第一时间出面维护秩序。
　　闻喑看到他一边安抚公司下属，一边配合做笔录，不免又想起了纪淮弋的神态。

　　闻喑不再看他，把重心继续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可他录好素材准备离开的时候，偏偏又看了一眼纪诚远，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仰着头叹了一口气。

　　闻喑在心底咬了一口气，咬咬牙，很快把自己掌握的素材都传给了他的同事。

　　刚对同事交代完的时候，闻喑看到远处又来了一个人。

　　一个端庄优雅的女性，十分的漂亮。
　　她和自己妈妈身上的漂亮知性不同，闻喑大胆猜测她没有林栖作为上司的果敢，应该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一个女性。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关心与温度。

　　章池刚得知自家公司内部闹了一场不小的舆论风波就往公司赶。他看到人都快散去了，只剩纪诚远一个站在那里。

　　她很快跑到纪诚远面前，“诚远，怎么了，现在没事了吧，你没事吧。”

　　纪诚远安抚道：“我能有什么事，都是这些小孩子不懂事，随便闹一闹，一会公司发个声明就过去了。”

　　纪诚远轻轻拍了拍章池的后背，“一点事也没有，走了，回家。”

　　闻喑站在原地看完了这一幕，心里酸酸的。

　　他手里还提着设备，但是一刻没歇就往他们的所在的地方去。

　　闻喑还没有出声，就看到这位女性先往后躲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然后又道：“对不起，我不接受采访。”

　　那种声音带着坚决又带着恐惧。
　　闻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是纪淮弋的妈妈，章池。

　　闻喑突然对着章池笑了一下，他摆摆手，“阿姨，我是纪淮弋的朋友，不是为了采访你的。”

　　章池显然有些发愣，她最先看了一眼也在愣神的纪诚远，然后小心道：“你……你认识淮弋？”

　　“嗯！”闻喑点头，然后很自然地拉上了章池的胳膊，像和自己妈妈待在一起时一样。

　　他能感受到章池一瞬间的逃避，所以即使开口，“他又出任务了，让我等等他。”

　　章池觉得不可思议，“淮弋和你，你们是在，你是基地的人吗？”

　　闻喑摇头，“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可是你很年轻，你像个小孩，淮弋他……他应该不会和你做朋友吧。”

　　闻喑突然一愣，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有误，这个阿姨也不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了。她讲话其实挺伤人。

　　闻喑尴尬的笑了一下，狠下心，像个十足的小辈，语气柔软，“阿姨，再过三年，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一定拉着他，让他好好回家陪你和叔叔吃顿饭。”

　　章池半天没缓过来，她的眼神放在旁边的少年身上，他的这种朝气，他的这种阳光……
　　章池没有继续想下去，耐心问：“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时间，今天晚上去阿姨家吃顿饭吧，尝尝阿姨的手艺，从前淮弋很爱吃的。”

　　“我叫闻喑。”他表现的惊喜，“我有时间，淮弋不怎么回家，以后我就替他好好陪陪你们。”

　　章池不管闻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闻喑的一番话让他好像有了盼头，他觉得自己破碎的内心好像有了填补的薄膜。

　　单从面相上来看，章池也知道眼前的这个面容惊艳的少年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心里很喜欢，并且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讨喜，越看越喜欢。

　　她对着跟在后面的纪诚远道：“诚远，你帮人孩子提下设备啊，看着挺重的。”

　　闻喑受宠若惊，他常年累月的，并不觉得手里的这个玩意有多重，居然也能被眼前的阿姨关注到。
　　好吧，这个阿姨，还是很温柔的。

　　纪诚远在章池说完后就要去接闻喑的设备，他看到了闻喑的拒绝，又道：“你是淮弋的朋友，和淮弋是一样的。”

　　闻喑听完松了手，把设备递给他，道了一句谢谢叔叔。

　　他跟着他们回了家。
　　闻喑不知道怎么去说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因为他一开始以为纪淮弋的父母应该和自己的父母差不多。

　　是纪诚远开的车，他们之间是可以看出爱的。可是他们之间只有长久的沉默。

　　闻喑一开始以为是他在这里的缘故，让叔叔阿姨不好去讨谈论他们自己的事。
　　可闻喑后来发现并不是，因为当纪诚远需要纸的时候，章池一句话没说就直接递给了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章池的表情很平，他忽然想到章池去公司询问纪诚远的那一幕，那种急切的关心似乎也很平。

　　闻喑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其实曾经他特意关注过纪淮弋的父母。

　　多数报道中都强调纪诚远的商业版图规模巨大。而关于纪淮弋的妈妈章池，寥寥数笔。
　　只是说当时纪淮弋的事带给她的影响太大，让她患上了精神疾病，不过又说几十年前就恢复好了。

　　一场精神上的巨大打击从来都不是说好就好的，它需要巨大的自我消化能力，以及他人的用心照拂。只有化解自身的那块心病，才能进行适量的修补。

　　闻喑能感受出来，纪淮弋的妈妈其实仍然压着一口气。

　　沉默不语的空间里，闻喑只能拿起手机给林栖发了几条短信。

　　闻喑：妈妈[弯腰鞠躬]
　　妈妈：怎么啦？

　　闻喑：今晚不回家了。
　　妈妈：？今天拿了头条，让阿姨做了好多菜呢。

　　闻喑：！剩一点，明天回去吃。
　　妈妈：剩什么剩，剩了可不好吃了，都给你爸吃，你爸胃口大，可能吃了。

　　闻喑看到消息时偷偷笑了笑。

　　闻喑：爸爸知道后，又要骂我没良心。
　　妈妈：他在我旁边，我告诉他今晚专门为了犒劳他辛苦了一天[偷笑]，他表示地位终于起来了。

　　闻喑：哈哈哈，[ok]
　　闻喑：妈妈，我今天去尝尝章池阿姨的手艺。
　　妈妈：纪淮弋的妈妈？

　　闻喑：yes！
　　妈妈：记得买点礼物，不能空着手去，纪淮弋不怎么回家的，你以后多去看看他们。

　　闻喑：放心吧，妈妈。我有数的。
　　妈妈：好了好了，你陪他们说会话，我要和你爸吃饭了，你爸手都洗好了，净等着上菜呢。

　　闻喑：记得让爸爸多吃点。
　　妈妈：可别提了，我还没坐下，人已经吃上了。

　　闻喑关了手机，随意看了看四周，“叔叔，我有个同事在附近，我要把设备先交给他。前面可以停车，就在前面停一下吧。”

　　纪诚远闻声到道了声好，很快把车子停好了。

　　闻喑抱着设备，很快下车。

　　“表哥！”
　　闻喑老远看到周程一就开始喊，然后跑到周程一面前，一把提过他让周程一买的礼品，又直接把设备塞进纪淮弋怀里。

　　“表哥，你真是我独一无二的的大表哥。”闻喑由衷感激道。

　　周程一抱着巨重无比的设备，差点给他肺管子压出来，没好气道：“用到的时候喊表哥，用不着的时候周程一周程一的叫，你看管个什么用。”

　　闻喑在他面前笑，“大表哥！下次给你做一篇好人好事的报道，保准让你火翻天！”

　　周程一故意看了一眼天，又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有事就先走吧。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大表哥，这么重的东西让我站这么久！”

　　说完这些，周程一又提点了一句，“好好跟他爸妈聊聊，他们做父母真挺不容易的。”

　　闻喑一愣，“嗯，一定会的。”

　　“行了，去吧。”周程一不耐烦地对闻喑道。

　　“走了走了，表哥再见。”

　　闻喑说完这句，等周程一转身，他也飞快跑回纪诚远的车子里。

　　两人都发现了闻喑是提着东西回来的。纪诚远先开口，“孩子，你不用给我们买什么东西的，我们什么都不缺。”

　　闻喑直言：“叔叔，我替淮弋买的，他死脑筋，总想不到这些。他不是不想回来看你们的，只是太忙了，等这次任务结束，他会放两天假的。”

　　“真的吗？”章池有些惊喜，“可以让他回来住两天吗？”

　　“啊！”闻喑听出了这个妈妈的渴望，也直截了当回应了她，“当然可以了！我会跟他说的。”

　　纪诚远开着车突然笑了，“你和淮弋不是朋友吧，你在和他谈恋爱吧。”
　　主要还是因为这孩子的长相一看就想让人相信，想要靠近。
　　再加上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接一个的纪淮弋，纪诚远就觉得大差不差了。

　　闻喑突然噎住，“啊？”然后细微道了一声“嗯。”

　　章池听到了闻喑确切地回答，突然恢复了生气，有点惊喜的样子，“怪不得，阿姨一见你就很喜欢你的。”

　　终于不像之前那么死寂了，章池缠着闻喑问了很多他喜欢吃什么，平时又会有什么爱好。

　　准备晚饭的时候，章池更是亲力亲为。这个家很大，可是只住着两个人，所以显得空荡荡的。

　　他们一开始让闻喑坐在沙发上等着，闻喑没同意，坚持去帮了章池打下手。

　　闻喑做什么上手都很快，更别说他从前还为自己爸爸妈妈做过菜，他在帮章池的时候，章池全程都是笑着的。

　　对于章池和纪诚远而言，首先肯定了闻喑的人品，在他的一言一行中也能看出是一个有教养的好孩子。

　　这样的孩子说了跟纪淮弋有关的话，他们作为父母希望那是真的。

　　吃饭的时候，章池不停地向闻喑介绍自己做做的菜。
　　“闻喑，你尝尝这个，这个是从前淮弋最爱吃的，你要是爱吃，以后阿姨多给你做一点。”

　　闻喑顺从地夹了一筷子，然后又道了一声谢谢阿姨。

　　纪诚远吃完饭就先离开了，他好像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但是他离开时，好像又有些犹豫，似乎还想继续听，可是又要避开一些话题。

　　等纪诚远离开之后，章池对闻喑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
　　“闻喑，你这样的omega，一定有很多帅气alpha追你吧。”

　　闻喑啊了一声，然后道：“他们都没有淮弋帅的。”

　　章池听完也笑，“我也觉得淮弋很帅，他从小长得就很出色，是个十足的小帅哥。”

　　闻喑点头，“对啊！他本来就是，我很喜欢他。”

　　章池听到喜欢的时候还是愣住了，“孩子，其实淮弋，他很忙的。他不爱说话，为人处世也很冷漠不能够通情达理，你和他，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闻喑愣住，摇了摇头，“阿姨，其实他很温柔的。”

　　章池却迟疑地笑了笑，“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也能看出你是真的喜欢他。可是你们走不长的，一段感情里，是需要互补的，他不能给你提供很好的情绪价值，你会受伤的。”

　　闻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样的母子关系。
　　他们好像是最亲近的人，因为他们的想法如出一辙。他们好像是最疏远的关系，因为纪淮弋的妈妈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纪淮弋不会受伤。

　　其实那个时候，纪淮弋吻完他留下了一滴泪，他感受到了，很烫。
　　纪淮弋也会受伤。

　　“阿姨，其实，一段感情里，是需要心的。就像我觉得你和叔叔是很相爱的，但是你们很疏远。就像我觉得你和淮弋是很相似的，但是你们却很遥远。”

　　“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会因为他的冷漠渐渐失去热情，可是却不知道，他本人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他其实，也有很多的话想说。”

　　章池提起纪淮弋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涌现出很多的心绪，所以很快，在闻喑的这些话语中，她流出了眼泪。

　　闻喑有些着急，迅速跑到了章池的面前，给他递了一张纸，“阿姨，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自责，我只是想说，其实淮弋他孤单的时候也想回来看看你们的。他想陪你们说说话的，可是怕说的不好听，又怕自己消磨了太多的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章池哭得停不下来，“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他把责任看的太重了。他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闻喑不忍心再看章池哭了，“阿姨，你带着去看看淮弋小时候的照片吧，我想看看。”

　　章池把闻喑带进了纪淮弋小时候地房间。

　　这个房间很干净。

　　“我每天都会打扫一遍的，你看那个小书桌，从前淮弋就会趴在那里写作业。我教他写作业的时候，他和其他小alpha一样，并不乖，相反，还很坏。他会强硬指出我的错误，然后拒绝接受我的观点。”

　　闻喑走到那个书桌面前，他还能看到沉淀了很久的字迹，甚至有些淡化了。一点也不歪，纪淮弋小时候的字就十分的锋利。

　　“虽然淮弋骨子里不是个乖顺的人，却又总会在我回来前洗好一盘水果端到我面前，离开我们的那一天，他哭的很伤心。可是他的爸爸还是让他走了。”

　　闻喑抬头，看到章池的眼睛还是泛着泪珠，劝着道：“阿姨，其实叔叔就算坚持不让他走，淮弋也是会离开的。这不能怪叔叔。”

　　章池叹了一口气，“我们常常会去看他，但是他的性格慢慢变了。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表情也不给，仿佛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再后来，他能回家了，每晚都会在半夜回来，再到破晓就离开。我告诉他，不用顾及我们太多。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闻喑刚才在外面拿了很多张纸，这会全部递给了章池，“阿姨。”

　　章池继续道：“闻喑，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一开始以为你在骗我们，我以为淮弋不会有感情的，他很冷漠。可是我又觉得你很聪明也很可爱，淮弋一定也是喜欢你的。”

　　闻喑摇了摇头，却又坦诚问道：“淮弋他……我不知道你作为母亲，会不会也偶尔怨恨过他，就算你也知道他很孤独，可还是怨恨他跟你们不亲了。是吗？”

　　章池被闻喑的话说中的，却又不想承认。
　　她不可否认面前这个小孩可以直击要害。这种话，这么多年，这个小孩一语道破的时候，章池心里有些感动。
　　仿佛她也枯萎很久了，很久没有提起过这些了。
　　她是想听的，也是不愿听的。

　　章池沉默了一会才道：“他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闻喑离开的时候，章池已经不再流泪了，还把闻喑送到了门口。

　　走时，章池对闻喑有些不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最后才道：“我怨恨过淮弋，怨恨过诚远，更怨恨我自己。”

　　“因为我的时间太多了，不可避免也会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