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人录》偊鹿氏

37、迷弥邦

　　意幽悰等人在客栈周围举行着葬礼与婚礼的同时，鹖将军带着义帮头领柯藩以及其他小部分地位较高的义帮首领前往离国王宫。孤灏坐在正殿内，庄严目视着他们的到来。鹖将军以及义帮人向孤灏礼拜。孤灏让他们起身：“鹖将军是离国的功臣，离国会为疆场上的英雄举办一场举国盛宴。”
　　“谢殿下。”鹖将军答谢道。
　　孤灏俯视鹖将军身旁屈膝着的柯藩以及其他义帮人：“感谢义帮人出手挽救我的国家，我将信守承诺给予你们一座可供义帮人安居乐业的城邑。”
　　“谢殿下。”柯藩答谢道。柯藩抬头仰视着这位身穿雍容华服的离国大皇子，再俯瞰自己身上那粗布破衣，回首身后的义帮弟兄们缝缝补补的褴褛便衣，不免怅然。
　　“义帮人进入离国的城内生活需要登记身份，希望义帮首领能配合我们。”看着柯藩那阴郁的神情，孤灏补充道，“待一切事物处理完后，离国内有许多手艺精湛的绣匠，倘若义帮首领不介意，我便让他们为每一个义帮人量身定制一套便服。”闻言，柯藩眼中顿时闪烁亮光，他喜不自胜：“谢殿下！”
　　孤灏点点头，又对鹖将军说道：“在离国东北部，西戈山之前乔木林之后有一座鲜少有人居住的城邑，鹖将军觉得这座城邑如何？”
　　“地处山清水秀，群山环绕，城内有完备的良田与屋舍，适合义帮居住。”
　　“义帮首领觉得如何？”
　　“嗯，合适。”柯藩回答道。
　　“那就这样。义帮首领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
　　“嗯，带他们退下吧。”孤灏对身旁的侍卫说道。侍卫领命并将义帮人带出正殿。
　　义帮人走后，鹖将军才开口道：“大殿下，我们接到了二殿下的来报，灵山掌门人森希望大殿下能行个方便，让他们在离国境内搭建一个治疗中毒患者的临时场所。并且灵山掌门人还发誓倘若灵国因此事而与离国发生冲突，灵山首先放弃灵国，并给予离国全力帮助。”
　　孤灏思索着，“灵国矛盾激化的越来越严重了啊。我只是不明白，为何灵国女王拒绝灵国人与外人接触，她真想缔造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吗？”
　　“灵国虽邻近旧时艮国，却不受妖孽侵扰，确实是一个较为安全的国家。”
　　“可在这样的乱世，他们真能独善其身吗？”孤灏不解，“让灵山人进来吧，在焱城内搭建一个临时医馆，顺便让他们给城内百姓和将士看诊。”
　　“殿下？”
　　“灵国的女王不会出手，如果她出手声讨要将下山的灵山人抓回去，那么她花了十多年才建立起来的“桃源”就会毁于一旦。”
　　“真是小孩子发脾气。”鹖将军调侃道。
　　“鹖将军，阿镜呢？阿镜怎么还不回来！”孤灏愠色道。
　　“放心吧，大殿下。二殿下会回来的。”鹖将军平静地说。
　　“何出此言？”
　　“近日境内发生的失踪案可能与人类有关。我们根据百姓的描述，突破了一个囚禁离国人的据点并在据点里找到了一些跟人类有关的东西。”
　　“人类？是阿镜的朋友意幽悰吗……那群被群众举报的流浪汉呢？”
　　“已经都安顿好了。我们对他们进行审问，他们除了疯疯癫癫地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胡话外其他关于离国以及他们过往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不是在伪装？”
　　“需要进一步确定。”
　　……
　　这场特别的婚礼与葬礼结束了，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火葬场。阿管狂仍站在烧尽了的火柴堆前，安静地凝望着焦黑的炭灰。意依依趴在意幽悰的身上含着泪水睡着了，赤蛇并没有来参加这场婚礼。犀以及其他灵山人将受着伤的人带回客栈。
　　水云笙静静地矗立在一旁，她时而目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时而转身望向身后静谧的森林。她依稀记得玄瞒去世那天，她在林子里见到的老叟，她在猜想他会不会还在这里？还是说已经离开了。水云笙虽然厌恶老人，但她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厌恶他，这种混乱不清的心情让水云笙感到心烦。正想着，水云笙再次踏入林子里。
　　静谧的林子似乎也在为今日的葬礼而哀悼。没有风吹草动的声音，没有往日叽叽的叫声。水云笙游走在林子里。当她走进林子深处时，果不其然，那位老人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来找我了，云笙……”老人激动地说。然而水云笙立刻拔起腰间的短刀。老人吓了一跳：“云笙，你真的忍心将我杀掉吗？我是你的父亲呀。”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听那个男人说过，你叫迷弥邦。”
　　“是的，我叫迷弥邦，我也是你的父亲，云笙，我们一起回家吧，回到我们以前居住过的屋子里。”
　　“是回到你原本打算将我杀死的屋子里？”水云笙笑着调侃道。
　　迷弥邦顿时脸色惨白：“不，不，云笙，我不会再做出那样惨无人道的事情了，我现在只要你能陪着我，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我已经远离他了，我不会再跟着他，因为他伤害了你！”
　　“你也伤害了我。”水云笙冷然回答道，说着水云笙将短刀插回腰间。
　　“可是如果你讨厌我，你为何要再来这个林子里？”迷弥邦焦虑地质问道，“你是想我的！对吧，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我从妖孽的口中救了你，我养育了你，我把你养大成人！所以，云笙，我们一起回家吧，求求你了……”
　　“我有家了。”水云笙坦然地说道，“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
　　“什么……”老人顿时愣然了，他慌张地朝离开的水云笙大喊道，“等等！不要走！云笙！回来啊！”然而水云笙没再回头看他。
　　迷弥邦望着水云笙离去的背影，他的面部越来越狰狞，他手舞足蹈嘴，嘴里喃喃着，“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又走了，她又走了！又是这样！云笙，你必须回来！你必须回来！你必须回来……”
　　水云笙穿过苍郁的树丛，再次回到焚烧尸体的空地上。阿管狂穿着婚服翩翩起舞，睡醒的意依依在给阿管狂打拍子，南烛为意依依梳理长发；意幽悰与孤鸾镜如往常般在打闹；山忻不知何时跌倒在地，向孤鸾镜所在的位置匍匐；山海月纠缠着犀，似乎在央求着她。外人不会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葬礼，画面是如此的岁月静好，好到水云笙只想这样永远地凝望。
　　大叔……
　　水云笙神色怅然。
　　“近日境内有许多百姓失踪了。”
　　水云笙想起了在离国北关隘的指挥大营内鹖将军谈论的内容。

　　“祥悦……那小女孩一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她一直想从这里逃出去。”
　　“云笙，原来你是凤凰呀……”
　　“大叔，什么是凤凰？”
　　“凤凰就是能让百姓幸福的祥瑞呀。”

　　“不！我不要当凤凰了，我不想当凤凰了。”水云笙在哭喊着。
　　“调皮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云笙！”山海月的呼喊声将水云笙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快过来呀！“
　　闻言，水云笙点点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