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人录》偊鹿氏

3、旅程的准备

　　“这新衣服你还喜欢？”孤鸾镜坐在一张红木椅杌上，不停挥动着手中通赤的折扇。而他的身边随着几位手臂上叠放着众多首服的绣匠。
　　屋中长镜前，意幽悰不断打量着镜中穿着黑色羽缎罗袂的自己，回答道：“还不错。”
　　“为何要穿黑色的着装呢？红色不好看吗？”孤鸾镜不解地问道。
　　“黑色跟我相称。二殿下的审美不行呀。”
　　闻言，在场的几名绣匠愣是不敢多嘴。这时，站在孤鸾镜身旁的绣匠的手臂上挂着的白色发带随风飘落到了地板上。意幽悰看着那素白的发带，沉思了一会，便笑着对俯身捡起发带的绣匠说：“不如，你将这带子给我吧。”绣匠点点头递给了他。意幽悰接过带子扎起来了马尾辫。
　　而惆怅良久的孤鸾镜突然对意幽悰说道：“意幽悰，你真的要留在这儿吗？为什么不继续流浪呀！”
　　意幽悰一边扎着马尾辫，一边回答道：“我流浪很久了，需要休息！”说着，他将自己的马尾辫理了理，转身对着孤鸾镜悦笑道：“你也想跟着我一起流浪？很辛苦的，总是吃不饱饭，觉也睡不好。”
　　“可是，我想出去将南烛找回来，与其在这儿守株待兔，不如亲自去见她，但是哥一定不给的……”孤鸾镜氐惆地解释道，他收起手中张开的折扇，左手托着腮，神色黯然地望着前方，“意幽悰，你是不是见过很多不同的异兽呀！都是什么样的？有见过其他的人类吗？人类不应该在很久之前就灭绝了吗？”孤鸾镜喋喋不休。而意幽悰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接着他似笑非笑地对孤鸾镜讲述道：“我见过……黑海中的异兽……”
　　“真的吗！”孤鸾镜激动地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快跟我说说！”
　　“他……叫洪霖，在我小的时候，特别是输了棋之后，有事没事就将我抱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胡子扎人，我很嫌弃他。玃如你知道吗？一种似鹿非鹿的异兽，爬树比猴子还要厉害；还有豪彘，身上长满了刺，遇到敌人就鼓气，身上的刺就会射出去，最后身上的保暖衣具没了，晚上睡觉直打颤。还有白鸟？长得非常漂亮，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异兽……她很温暖，如果我们还在一起生活的话，我会舍不得离开她的。”
　　“还有呢，还有吗！”孤鸾镜兴致盎然起来。
　　“还有……”意幽悰回忆着，接着他瞟觑了孤鸾镜一眼，便嬉笑道：“还有被人类迷了心智，天天只想着找自己女性人类朋友的傻异兽。”
　　“嘿！”孤鸾镜听着不禁起了愠色。
　　“我要吃饭了！我饿了！吃饭去了。”意幽悰踮着脚，揽着孤鸾镜的胳膊，称兄道弟般的将孤鸾镜拽走。
　　孤鸾镜领着意幽悰来到招待贵客的膳厅，孤鸾镜不禁自豪地对意幽悰说道：“这膳厅漂亮吧，这可是我父皇为了招待重要的客人耗费大量心血重新修建的。”膳厅外头墙墉上的壁画是一只遨游天际的红凤凰。
　　“这是……”意幽悰嘴里咕哝着，“你们离国真是喜欢大红色，连凤凰也是红的。”
　　“凤凰向来都是红的！而且这可是焱！我们国家的上一任国王！”孤鸾镜自豪地解释道。欣赏完，两人同行走入膳厅。
　　从孤鸾镜进入膳厅那一刻，他便很快察觉到正襟危坐的孤灏凝重的脸色：“怎么了？哥？”
　　“没什么，只是稍微有些疲倦。”孤灏疲倦地回答道。而坐在孤灏身旁的犀则一直蹙眉，陷入沉思。
　　随后，意幽悰和孤鸾镜入座。沉思良久的犀终于开口了：“意幽悰，你知道葶苧吗？”听罢，孤灏微微抬头注视着这位他从未仔细观察过的人类少年。
　　“这件事为何要幽悰兄弟呢？”孤鸾镜不解地问。
　　“葶苧毒果实，七百年前几乎毁了整个大陆的剧毒。七百年前，是人类和灵山异兽倾尽所有才将中毒的人类和异兽挽救回来的。”犀解释道。
　　意幽悰的脸上仍挂着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情：“知道，七百年前毁了整个艮国的剧毒……葶苧毒果实……但，犀，你也应该知道，挽救了中毒异兽的不是人类和灵山，而是那场黑雨。人类和灵山对中毒的人体内的毒性只是起到了临时的迟缓和抑制作用。如果你是想说那群单靠人类和灵山挽救回来的，没有经历过黑雨的洗礼的异兽的话……”意幽悰顿了顿，他的凝眸在孤灏和犀之间来回凝瞩，随之他便了了地笑起来继续回答道，“我曾和艮国的异兽生活过一段时间，即使他们渡过了兽形阶段，他们也没有化成人形。不会说话，没有控土的能力，更不用说那逐渐折消了的智力，而且他们比普通的异兽要早逝。实话实说，除非黑雨再临，我并不对中毒的异兽抱有希望。最后，昭告天下国丧之事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要再指望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了。”闻言，膳厅陷入持久的沉默和沉重中。
　　“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犀喃喃。
　　“现在并不是昭告的好时机。”孤灏说道。
　　“我饿了！什么时候上菜呀！”意幽悰满不在乎地喊道。孤灏朝身后的侍女挥挥手，侍女了然于心地退下传话。
　　不久，膳房中的御厨端着膳食有序而上。饥肠辘辘的意幽悰怀着激动的心情目视着香气四溢的菜肴，不由得大快朵颐，全然不在意身边心事重重的孤灏和犀。
　　“孤灏殿下，我希望您能跟我详细讲述你们从金国回来后，途经的休息之处，”犀突然发话道，“我觉得我需要寻到葶苧毒果实的源头，毒性持续扩散可能会伤害到很多异兽的！”
　　“当然。我已经对百姓说明了葶苧的情况并且封锁了部分区域。至少居住在离国的和邻国的百姓不会靠近那里。但是我们途经的地域太辽阔了，要告知大陆所有人，是件不切实际的事情。但是犀姑娘有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开口，我定当鼎力相助。”孤灏毅然对犀承诺道。
　　而这时，意幽悰不知何时已经友昵地往犀身边靠，嬉皮笑脸地对犀说道：“犀，我也不想看到陆地上的人们受苦受难，我来帮你吧。”
　　“意幽悰，你不是说你要留在离国吗！”孤鸾镜顿时感到失落。
　　听了意幽悰的回答，犀眼睛突然发亮了：“是的，我需要人类的帮助！意幽悰，我很高兴你愿意帮我！”
　　“我也要去！”孤鸾镜激动地站起来，对孤灏恳求道：“哥！”
　　“哥！犀姑娘这边需要有异兽陪同，他们势单力薄，如果遭受到妖孽的攻击怎么办？”孤鸾镜补充道。
　　“这，这个不用了。”犀连忙挥挥手，“我不需要护卫，这让我感到不自在，我和意幽悰自己去就行了。”
　　孤灏苦恼地揉捏着自己的额头，矜肃地回应道：“阿镜你不能去！父皇让你好好经营孤烛楼，你必须完成好父皇给你的任务！”
　　“哥！现在的孤烛楼已经是离国最兴旺的歌坊了！就算没有我，孤烛楼也能很好的经营下去的！”
　　“这月亏盈的账本过目了吗！来客的反馈和建议有仔细考虑过吗！就算有你所说的南烛给你的剧本，但它总有演完的一天，你有考虑过戏剧结束之后的打算吗！”孤灏愠色地回答道。孤鸾镜也顿时哑然了。
　　最后这顿午膳在一阵沉默中结束了，只有意幽悰是吃的欢快。午休之后，孤灏和犀、意幽悰商讨葶苧毒果实之事，落单的孤鸾镜回到了孤烛楼，继续经营孤烛楼的事业。
　　孤灏为犀和意幽悰指明了路线。与其说是为犀和意幽悰两人指路，不如说是在为犀指路，意幽悰在宫殿内悠哉游哉地玩弄着植被。
　　“……这就是大致的路线。犀姑娘，路途上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用信鸽传讯给我。但为了你和幽悰阁下的生命安全，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接受我们士兵的保护。”孤灏建议道。
　　“不用了，我都记住了。”犀连忙拒绝道。
　　“犀姑娘，幽悰阁下，倘若不介意，今晚就在殿内留一宿吧。”孤灏邀请道。
　　犀看向了意幽悰，似乎在询问意幽悰的建议，意幽悰点了点头，回答道：“有好房子住当然要住！离开了这里，以后就要睡在荒郊野岭了。”
　　“对了，殿下。”犀开口叮嘱道，“公事之余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呀，看您脸色应该是阴虚火旺，气血亏虚，在我出发之前会给你一副食疗方，还请按照疗法上的要求理疗身子呀。”
　　闻言，孤灏愣了愣，便笑着回应道：“好。”
　　三人谈论没多久，殿外一位侍卫慌忙快步走了进来，向孤灏行礼道：“殿下，鹖将军在殿外请求觐见。”
　　“快请进来。”
　　侍卫行完礼后，连忙退出去。
　　“殿下，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先退出去了。”犀对孤灏说道。
　　“嗯。”孤灏回答说。听罢，犀和意幽悰一同离开大殿。
　　不久，身穿银白铠甲，人中留着短小络腮胡的鹖将军从外面走进来。他朝孤灏行礼并开门见山道：“殿下，离国北边疆域上有大批妖孽正朝我国边境袭来！”闻言，孤灏的脸色黯澹又疲劳。
　　“殿下，我方在抵御妖孽入侵中已经折损了很多兵力了！不能再等了！现在正是个时机啊！”鹖将军苦口婆心又焦急地说道。
　　“不，可以再等等……”
　　“殿下！”
　　行步到大殿外的意幽悰和犀不幸也听见了大殿内孤灏和鹖将军的谈论声。犀小声对意幽悰感叹道：“没想到看似河清海晏的生活，外部早已残败不堪。”意幽悰却没有回应她。
　　“怎么了？”犀看着意幽悰若有所思的脸色，问道。
　　“我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