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人录》偊鹿氏

123、黄尘下的纯白

　　意幽悰跌落进黑水域里，人类的哀怨与抱怨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呵呵呵呵呵，又是一个被夺取了身躯的异兽……各位！我们的新玩具来了！”
　　意幽悰抬起头，在这漆黑中他见不到一个人，却感觉身边有无数的人对他虎视眈眈。意幽悰看不见他们，却对他们充满畏惧和恐慌。他巡视着四周，他突然被人在脑袋上沉重一击，打得他脑子发昏，耳朵还嗡嗡作响。
　　“你看，我打他脑袋了！”
　　“不要……”意幽悰小声地抗拒着。
　　“他刚刚是在说话吗？不，你看他细皮嫩肉的！他的躯体一定很完美！那该死的衣服还挡住了他的身体！扒掉它！”说着，又有看不清的手在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不要！”意幽悰这次是慌了。可“手”们不听，意幽悰的衣服被活生生地扒下来。赤裸的意幽悰全身在打颤。他俯瞰地上的深衣，他想将深衣穿回到身上，衣服就是他保护自己的盾牌。
　　可这时，他双手双脚被拉扯着，无数的手游走在他的肌肤之上，他只是有余而力不足的渺小蝼蚁。
　　“好完美的身体！他很健康！我们撕扯他的身体吧！我想看看跟上一次来到这里的那个女性异兽一模一样的神情！她哭着央求我们放过她！你们能想象她居然是灵国女王的女官！居然这样软弱不堪！异兽就是这般软弱的！哈哈哈哈哈哈。”意幽悰被无数沾满黑水的双手撕扯着身体，他感觉自己身体在撕裂，皮开肉绽，苦不堪言。
　　“等一下，等一下！”意幽悰歇斯底里地呐喊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难道你们就一直想呆在这个地方吗？”
　　这时没有人答话。过了良久才有人回答意幽悰：“对啊，为什么我们要一直生活在这种空无一物的地方呢？可为什么你们还活着！而我们就非得死了！非得被杀死！”说着，意幽悰再次被手撕扯身子，意幽悰不是没有尝试反抗过，只是他的力量根本对抗不了他们。
　　“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美吧！琼楼玉宇，鸟语花香，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我也想继续享受那样的世界。”说着说着，那人哭了起来，“凭什么异兽可以享受上百年甚至上千年这样的生活，而我们只有那百年不到的寿命，现在老天爷还要剥夺我们那原本就短暂的生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越来越多的的声音在质问着意幽悰。
　　“你回答不出来的！”没等意幽悰开口，情绪激动的人类再次将自己的愤怒和怨恨发泄在意幽悰的身上，“你们就占着自己天生拥有法力！我们好不容易从被异兽，不，被野兽啃食，被当作食物的时代中存活下来！我们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立足的实力！可是老天爷从来不疼爱我们！祂只喜欢你们！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尊重天？为什么要尊重祂所喜爱的东西呢！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意幽悰不断被扇打被殴打。
　　意幽悰只觉自己的脸蛋在发烫，口中的牙齿都被打掉了，他的口中充满血腥味。实际上他什么伤口都没有。因为没有伤口，人类更加放肆，人类继续蹂躏他，绊倒他，让他生不如死。
　　“敬畏天地，敬畏天地，天地有好心帮助过我们吗！”
　　“因为天地压根不喜欢人类，所以人类做什么都是错的……”
　　一个人的诉苦引起无数的人类的共鸣，他们在意幽悰的耳边哭泣着，抱怨着。
　　……
　　在离国东边境上，残暴不仁的妖孽被金属岩拦在境外。可他们仰天长啸，锐不可当，眼看着金属岩就要被击碎了，离国将士们感到沉重而绝望，他们不断抵御妖孽，可妖孽无穷无尽，他们从未到达过战争的终点。
　　“这一次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一名将士沮丧地说，“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活下来，真是地狱一样的生活，为什么这几十年间妖孽就跟发疯似的呢……”
　　“听见他们在叫了吗……”又一名将士深呼吸一口，“简直是末日的审判。”
　　“他们以前也是异兽的啊。”有人提醒道。
　　“……那更像地狱了……”
　　战场上弥漫着黑云压城的凝重氛围。每个人屏气凝神，带着沉重而谨慎的心情迎接着即将到来的鏖战。
　　就在这时，在军队的身后传来了铃铛叮叮当当的响声。
　　鹖将军、阿管狂、孤鸾镜和士兵都往那声音处看过去。只见一名少女穿着不过膝的白色留仙裙，双脚都戴着铃铛脚环，手中攥着骨埙，乌黑的长发在尘沙与烈风中飘扬，她走向队伍的最前端。
　　她全身纯白又干净，尘沙玷污不了她的洁白，她与周围穿着护甲的将士们显得格格不入。将士们望着她，都心照不宣地为她让出了一条道。
　　“哇！云笙！”孤鸾镜再见到水云笙，不由得喜形于色，“你好美啊！”
　　水云笙笑着，走到鹖将军、阿管狂和孤鸾镜三人身前：“我来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意幽悰呢？”阿管狂问。
　　水云笙摇摇头：“他回稷国了。”
　　“是打算擒住稷国里惹出这些祸端的人类了吗……”鹖将军猜测道。
　　“那等意幽悰忙了，我们也忙完了，我们再和他一起放天灯！”孤鸾镜雀跃地说，“我还想许其他的愿望！”
　　水云笙却摇摇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闻言，阿管狂、鹖将军和孤鸾镜都愣了愣，随后大家了然于心。
　　“金属岩墙就要破了。”鹖将军提醒道。
　　闻言，水云笙又缓缓走到三人之前。
　　孤鸾镜不解地呼唤道：“云笙？”
　　水云笙张开翅膀，吹起骨埙。鹖将军、阿管狂和孤鸾镜见到眼前的水云笙都不禁诧然。因为水云笙只剩下一只翅膀了。
　　孤鸾镜这才意识到，自水云笙从灵山回来，水云笙就没有再张开翅膀。折翼了的鸟是飞不起来的，他们已经失去天空了，凤凰也不例外。
　　悠悠的骨埙声传遍整个战场。在军队后方的空中与地面上，成千上万未成人形的异兽奔向军队。
　　金属岩墙被打碎了。妖孽奔向身前的的军队狂奔而来，异兽穿过严阵以待的军队，朝着妖孽飞奔而去。不一会，两边都打成了一团。
　　很快，鹖将军率领军队冲锋陷阵。
　　“你没有战斗能力，我带你离开这里。”阿管狂对水云笙说道。
　　水云笙摇摇头：“我就站在这里。”
　　闻言，阿管狂尊重水云笙的选择，他飞向眼前的混战。
　　异兽的数目远比将士数目多得多。没有法力且未化成人形的异兽没有作为人的顾虑，他们对妖孽一顿滥杀。异兽的加盟使得离国将士们的战斗轻松了不少。
　　当敌方的实力逐渐占据优势之时。水云笙再次吹响了骨埙。异兽们的体力霎时恢复了，他们再次舍生忘死地冲锋陷阵。
　　由于妖孽不到粉身碎骨都不会放弃厮杀，所以异兽合力将他们身躯全部粉碎。到了战斗的后期，战场尸体遍地，血流成河，唯独站在战场后方的水云笙依旧洁白。
　　妖孽并没有打倒水云笙所在的地方。
　　在鹖将军的命令下，全员开始撤退，水云笙也吹奏骨埙，异兽们便跟着将士一起离开。
　　金属岩墙再次被搭起来，妖孽再次被挡在金属岩墙之后。剩余的妖孽也不能轻易地毁坏约有一米后的金属岩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