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须镇十字路口》zero倒计时

7、06 陈旭篇F

　　06 陈旭篇F

　　（晚上，陈旭家）

　　一家人都吃了差不多了，只有陈旭还在房间不肯出来。

　　陈旭妈妈握着馒头，手指夹着筷子，咀嚼着蔬菜，喊，“陈旭，吃饭。”

　　“都说了我不吃！！不吃！”

　　“咋了？”陈旭奶奶问。
　　“我咋知道？突然不吃饭了，这妞儿。”

　　陈旭爸爸脾气大，故意吼，“爱吃不吃，嚷嚷啥呢！？不吃端走！别给她留！”

　　“你也别嚷嚷。”陈旭妈妈坐下来。

　　陈旭听到爸爸声音，躲在被子里掉眼泪。
　　爸爸妈妈都不懂，她想变漂亮，想变瘦，想让喜欢的男生喜欢自己……

　　.

　　（半夜，一楼）

　　趁父母睡着后，陈旭拿着跳绳到烘焙室。大门锁上了，只有这里的空间大，能跳绳。

　　石头地面，回声不小，但楼上没有声音，父母睡得很熟。

　　体育课期末考试，有一分钟跳绳的考试，陈旭拿到了优秀，这让她很自信，自己虽然胖，运动能力还不错。

　　“呼！呼！”

　　跳到七十个左右的时候，跳着跳着位置跑偏了，跳绳刮倒一把小椅子，连带着椅子上的水杯，产生了巨响。

　　“怎么了！？”陈旭爸妈被吵醒了，“小偷？”

　　.

　　（早晨，陈旭家门外）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陈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做课间操，为了确保效果，做了四遍。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

　　（晚上，陈旭房间）

　　在家里的旧书柜里，陈旭翻到了一本体型管理手册，全彩的。

　　手册里介绍了一些能在家里做的简单运动，帮助减肥和塑身型的。

　　陈旭学着插图里的女性的动作，在自己的床上做运动。

　　比如仰卧起坐，按照手册的要求，20个一组，做两组。

　　“呼！呼！呼！”

　　“吱！吱！吱！”

　　然后是屈腿运动，弯腰运动……好累……不行！打起精神！做了就能瘦了！

　　.

　　（早晨）

　　早操结束后，陈旭开始慢跑，穿过菜市场，跑到广古路，先向东跑到电影院，然后拐回来，再向西跑一段。

　　跑步比做操要累，但据说这是最靠谱的减肥办法，只要肯跑就能瘦下来。

　　“哈！哈！哈……”

　　一直没吃东西，加上剧烈运动，大早上的冷空气让陈旭感到胸口刺痛，眼睛逐渐模糊。

　　身体好沉，好累，好想停下，想吃东西，想回家……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我在我朋友家里玩过……你也挺厉害的，比我朋友打地都好。”】
　　【“你吃吗？抱歉，我只有这个。”】
　　【“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点。”】

　　想起那天和方浩然的回忆，和方浩然击掌，收下他送的巧克力，陈旭忍着大腿的酸楚，加快刚刚慢下来的速度，继续向前奔跑。

　　连这点累都受不了，怎么能瘦下来？怎么能变漂亮？她要继续跑下去！继续跑！

　　“冲啊！冲啊！冲啊！Kick and dash！”

　　.

　　（古须十字路口）

　　小年马上要到了，路上开始排满了卖东西的人。

　　剩了些自家菜地种的菜，白萝卜、玉米没有被收上去，农民会骑着三轮车到十字路口自己卖，这样能多卖一点钱。
　　还有锅碗瓢盆，大滤网、漏勺、手套袖套等等平时不好找的日常杂物，再到卤肉、咸菜、糕点、糖果等食物。
　　卤肉一般会整一张桌子，用不锈钢大盆放一排，有猪蹄、猪耳朵、肠子和五花肉等等。
　　糕点有些是自家做的，有些是市区批发的，面粉加糖做成的，又硬又油，撒点芝麻和白砂糖做点缀，用塑料袋装一袋，放在纸箱里。
　　糖果用塑料筐分开不同种类，花生芝麻糖、水果硬糖、太妃糖、白兔奶糖等等，老板会给一个袋子，随便抓，最后按重量算钱。

　　这些五花八门的小摊中，包括优悠最喜欢的烧饼车。

　　优悠老家的烩面馆，外面都会有卖火烧的。火烧和烧饼长得很像，但又不太一样，会用一块白色板子，写上“火烧”两个大字。

　　像优悠这些小孩，吃不出来差别，也分不清什么是烧饼，什么是火烧。只要是圆圆的，咸咸的饼，都会说是烧饼。

　　老旧的两轮推车，抬着一个大圆桶，里面烧着炭火，用来烤烧饼，上面是一块滑动的铁板，圆筒旁边是一块案板，制作生面饼，下面还有放面团地方。除此之外，旁边还会放一个小炉，加热一盆汤汁，里面浸泡着豆腐丝、海带和鸡蛋。

　　要说烧饼比馒头好吃在哪里，大概就是有咸咸的味道，可以单独吃，而馒头相比还是甜了，必须和菜一起吃才行。
　　烧饼的咸味来自各种香料和葱椒油，非常香，刚烤好的烧饼尤其好吃。

　　烧饼车因为不定时出现，大人一般一次性都会买一袋，十个左右。这样虽然不用频繁出门买烧饼，但二次加热毫无疑问会降低烧饼的美味，尤其是和馒头一起蒸。
　　吃到刚烤好的烧饼，在几个小孩心里，是件很幸福的事。

　　黄优悠、林月、周成真和毛弘一人买了一个烧饼。毛弘加了豆腐丝，他觉得只有烧饼吃不饱。优悠加了海带。

　　周成真看他们只有四个人，问：“那个凶了吧唧的小胖呢？”

　　“别叫人家小胖，她现在不胖了。”黄优悠生气地说，“她在减肥，不吃烧饼。”

　　“这么久还没放弃啊？真意外这回。”

　　“她当然是认真的。你老是打击她。”

　　“我哪儿打击她了？”

　　“明明就有！”

　　毛弘看两人快吵起来了，赶紧制止，“行了，赶紧吃吧，一会儿烧饼都凉了。”

　　优悠不服气地咬了口烧饼，看周成真仰头不看自己，也撇过脸学周成真趾高气扬的样子。

　　林月默默低头吃烧饼。

　　黄优悠想起那天去蛋糕房，看到陈旭趴在床上不肯出门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样子，很难过。

　　“减肥就是不吃饭吗？”黄优悠看似随意地丢了个问题，想让周成真回答，又不想掉面子。

　　周成真没想太多，回答，“大概吧，我妈减肥时就是不吃。”

　　“啊~感觉好痛苦。”

　　“有不痛苦的减肥吗？”

　　“我没减过肥，怎么知道？”黄优悠反驳道，“陈旭一直什么都不吃，会不会饿si？”

　　林月突然积极，“我从书上看的，不吃饭7天才会被饿si……她减肥第几天了？”

　　黄优悠一边回想，一边掰指头数，“我想想，一天，两天……”

　　周成真觉得这样太傻了，“不是那么算的，减肥时也要吃饭的。”

　　优悠摸着肚子，“一顿不吃，我就顶不住了。为什么减肥要挨饿？减肥了有什么好处？我需不需要减肥？”

　　毛弘被一堆问题搞迷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优悠放下烧饼，皱起眉头，“我就是不懂，减肥到底是干什么的？不吃饭和方浩然有什么关系？陈旭说她很丑，躲在被子里哭……为什么？”

　　周成真看了看毛弘，觉得不可思议，“你在学校里到底都学什么了？你们学校里没有胖的女生吗？”

　　“胖是指……”

　　“就是个头大，”周成真比了个水桶的形状，“比男生还要宽的女孩。”

　　“有啊。怎么了？”

　　“她没被男生捉弄吗？”

　　“为什么？她就是不爱说话，为什么要被捉弄？”

　　周成真一时说不出话，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大家都理解的事情。

　　林月帮周成真说，“胖女孩在学校会被嘲笑，会被笑话长得像猪，因为胖女孩和大部分女孩不一样，身上的肉更多，跑起来样子很好玩，而女孩一般都是小巧玲珑。而且不止女生，男生胖也会被笑话，吃东西像猪之类的。”

　　“我的属相就是猪，也不好吗？我奶奶喜欢吃猪肉，也会被笑吗？”

　　周成真无奈地摇头，“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好吃懒做，所以才会变胖。胖子也一样，如果不是像猪一样爱吃不爱动，怎么会胖呢？所以他们才会被人嘲笑。”

　　“但是陈旭又没欺负别人，只不过吃得多，为什么要被嘲笑？”

　　黄优悠纯真和无辜的眼神，让周成真和林月都败下阵来。

　　毛弘耐心地向优悠解释，“你不理解，是因为你从没嘲笑过其他人，说明你是个好人，但是其他人不像你这么友善，他们很蠢，自以为是。你不需要和他们一样。”

　　“陈旭好可怜。”黄优悠低头，很迷茫，“我不明白，感觉有点复杂。”

　　“简单说，呃，你就这么理解，方浩然认为陈旭胖，胖就不漂亮……”

　　“可我认为陈旭很漂亮！”

　　周成真插话，“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

　　毛弘点头，“你觉得陈旭很漂亮，但方浩然不这么想。陈旭想让方浩然觉得自己很漂亮，所以必须变瘦才可以。”

　　“……”

　　黄优悠没这么想过，从不在意自己漂不漂亮，不在乎别人说她漂不漂亮，比较自我，很少想过别人怎么想。

　　他们觉得陈旭很丑吗？因为陈旭吃得多？

　　陈旭被嘲笑过吗？是什么感觉？自己要是变胖了，也会被老师和同学嘲笑吗？

　　黄优悠低头看着手里的烧饼，问，“如果我吃的多，我也会变胖吗？”

　　“每个人都会，我也一样。”周成真很坦荡。

　　优悠把烧饼装回袋子里，不敢再吃一口，食物变得好可怕。

　　“还是肖影好。”

　　听到优悠没由来的一句，周成真不明所以，“啊？”

　　“我相信就算苏盈盈是胖子，肖影也会喜欢她。”

　　毛弘一头雾水，“谁？”

　　“小说里面的。”

　　“噗！女生~”周成真没忍住笑了，“我跟你保证，如果苏盈盈变胖了，肖影立马被吓跑了。男生只喜欢吹牛有多少女生喜欢他，才不会在乎真假。不信你问毛弘。”

　　毛弘摊手，默认了。

　　“肖影才不会！”

　　“他是假的，不存在。”

　　“他当然存在！”

　　“他是小说人物，这都理解不了？你真是个小孩。”

　　“我本来就是小孩！你也是小孩。”

　　眼看走到十字路口，林月先吃完烧饼，把塑料袋搓成一团，“接下来做什么？”

　　“我妈给我买了新的影碟！咱们看动画片吧，是关于企鹅的。一只戴着帽子企鹅休比得到了一块从天而降的宝石，想送喜欢的母企鹅……”说着说着，黄优悠表情逐渐失落，“但是陈旭不会过来，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她今天不想出门。”

　　四人看看彼此，少了一个人，确实不一样。

　　毛弘安慰优悠，“没关系，我们可以看《猫和老鼠》，我想再看一遍他们俩打仗那一集，哪集太搞笑了。等陈旭有时间，再一起看那个企鹅的动画片，顺便叫上方浩然。”

　　被毛弘哄好的优悠点头，“嗯。陈旭的事更重要，希望她能早点减完肥，我们就能一起看影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