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须镇十字路口》zero倒计时

10、09 陈旭篇I

　　09 陈旭篇I

　　（黄优悠家）

　　陈旭和林月来到烩面馆二楼，优悠被妈妈管着写作业，看到陈旭穿着裙子的模样，叫了出来。

　　“哇！！这裙子也太漂亮了！！你好会挑啊！！”

　　“我还把发箍去了。”

　　“我看见了，你也没扎辫子，哇~我也想批头发，我妈不让，说头发缠在一起不好梳。”

　　优悠妈妈看到陈旭打扮了一番，也不停地称赞，“陈旭最近瘦了啊。”

　　“我减肥了。”

　　“真的？你比阿姨行，阿姨想减肥都减不下来。”

　　三个姑娘相视笑了笑。

　　“妈，我想跟陈旭她们一起出去玩。”

　　听到女儿的话，优悠妈妈脸色变了，“不行，你要留在家里把作业写完。”

　　“妈~~”

　　优悠妈妈笑着跟另两个女孩说，“陈旭、林月，优悠的作业一直没写，阿姨今天有时间，看着她把作业写完，你们两个去玩好不好？”

　　“没关系。”陈旭安慰优悠，“我回来再找你。”

　　“可是林月都去了！我也想去。”

　　优悠妈妈把女儿往身边拽，“明天吧！明天再一起玩。”

　　“啊？”优悠眉头皱在一起，看着林月和陈旭，心焦如焚。她不想错过任何的八卦。

　　陈旭和林月互看彼此，向优悠妈妈点头，“阿姨再见。”然后和优悠也道别，走向楼梯，“我们明天来找你。”

　　“等等我！”

　　优悠想挣脱妈妈的手，但力气差太大，根本比不了。

　　“妈~~”

　　“你先把作业写了再出去。”优悠妈妈和陈旭、林月挥手，“明天吧，明天再来阿姨家玩。”

　　见自己实在走不了，优悠只能放弃，对陈旭喊，“明天你记得叫方浩然一起来！一块看影碟，《企鹅与水晶》。”

　　“好！”陈旭向优悠挥了手，和林月一起下了楼梯，从澡堂院子的大门离开了。

　　失落的优悠被妈妈拽着一只胳膊，不情不愿地回屋。

　　.

　　陈旭和林月到十字路口，路上引来了许多不明所以的路人的视线，小镇上不常有打扮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所以不管是谁都想多看两眼。

　　两人一直聊方浩然看到蛋糕和瘦下来的陈旭会有什么反应。

　　林月不像优悠那么积极，通常是回应陈旭的话。

　　到了十字路口，就没多远了，陈旭和林月说，“要不，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
　　“我刚才想到，万一他拒绝我，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你确定？”
　　“嗯。”

　　林月本来对这种事就不怎么热心，跟过去不跟过去，对她而言没什么差，既然现在陈旭让她回去，她也没什么必要留下。

　　“行吧，你一个人小心。”
　　“你也一样。”

　　陈旭目送林月从广古路离开，直到走到照相馆，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向自己的目的地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太兴奋了，陈旭这会儿异常平静。

　　她现在就像苏盈盈一样，走向她的肖影，他们会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

　　似乎方浩然是否接受，已经不重要，减肥的过程，练习做蛋糕的过程，烦恼贺卡些什么的过程，才是最让陈旭兴奋的。

　　走到小卖部外面，今天卖奶茶的阿姨不在，有几个纸箱摞在小卖部门口，大概是零食之类的，还没来得及搬进去。

　　那些公主，在走向王子之前，都是什么心情呢？会像自己吗？

　　都到这里，蛋糕也做了，衣服也买了，怎么能退缩。

　　陈旭紧闭双眼，双手提着蛋糕，屏住呼吸，大迈步走向小卖部大门，上台阶之前，停下，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大红棉袄，赶紧后退，脱下棉袄。

　　花棉袄太土了，陈旭将棉袄胡乱卷成一团，和白酒纸袋一起，扔到纸箱上。棉袄总不会有人偷吧？

　　整理整理裙子和头发，陈旭扬起嘴角。这些天，她一直在对着镜子练习，露几颗牙齿、嘴角提到什么高度、怎么微笑才最美。

　　OK，现在可以进去了。

　　小卖部里，除了趴在红木桌上写作业的方浩然，没有其他人。

　　好机会！天助我也！

　　方浩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陈旭站在门口，愣了几秒，大概是不习惯她穿成这样，又低头写作业。

　　陈旭还以为方浩然会喜欢自己的裙子，像林月和优悠一样夸自己漂亮，很是失望。

　　“那个……”

　　方浩然毫无感情地回应，“你想买什么随便看。”

　　“我，我，我那个，就是，嗯，没什么，呃，”陈旭没有进店里，低头做了两秒钟心里准备，一狠心，低下爆红的脸，两步走到红木桌，正对方浩然，双手捧起小蛋糕，“这个，这个给你，吃，新、新、新年送的……”

　　“啊？”

　　“就是，就是……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这个？我妈说，可以送给你，一个。”

　　“给我？”

　　陈旭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蛋糕盒下面的贺卡抽出来，“还有这个，贺卡。”

　　怎么变成店家给客户过年送礼的剧情了？不要啊！！

　　方浩然放下铅笔，拿过贺卡打开。

　　陈旭紧张地四下躲闪目光，避免看到方浩然。

　　红木桌就在大门左侧，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都掉了漆，还不太稳，一根桌脚下垫了个纸烟盒。桌面上放着脏兮兮的玻璃和不锈钢水杯，还有几摞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纸，以及方浩然的寒假作业。

　　忽然，看到了方浩然在写的寒假语文作业，陈旭问，“你在写作业？”

　　“嗯。我爸说进的货不对，去找人了，我妈还在睡午觉，让我看店写作业。真烦，老师干嘛要布置寒假作业，反正又不批，收上去就卖废品的了。”

　　“我已经写完了，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随便写写就完事了。”

　　“那你什么时候写完？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方浩然看着陈旭，若有所思，感觉知道了什么让他很不舒服的内情，“不行，这几天我都要在家写作业看店。”

　　“……”

　　“你是来买什么的吗？”

　　陈旭摇了摇头。

　　这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我继续写作业了。”

　　“啊？哦……”

　　方浩然不再理会陈旭，埋头眼里只剩下作业本。

　　陈旭想说些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那我走了。”
　　“嗯。”

　　依然是看着作业，根本没看自己。

　　这下明天该怎么跟优悠、林月她们说呢？

　　对了！优悠！

　　陈旭转身跑回去，“对了，优悠说明天让咱们一起去她家看影碟。你能去吗？”
　　“影碟？”
　　“上回咱们6个在她家玩游戏。”

　　“哦！好啊，明天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还没问，明天优悠给我打电话，我来叫你。”
　　“行。”
　　“我明天来叫你。”

　　方浩然又低头了，陈旭看他冷淡的态度，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比起自己变瘦了、穿裙子了，他更在乎游戏和影碟。

　　陈旭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转身出门，看到放在纸箱上的红棉袄，突然觉得天气好冷。

　　一阵冷风吹过，陈旭赶紧穿上红棉袄。

　　她不想回家，被妈妈追问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不想被爸爸吵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拉长个脸，不想接到优悠的电话，问她和方浩然的进展。

　　不回家，又不想离开，陈旭选择坐在小卖部的台阶上发呆，和方浩然之间隔着纸箱，挡住自己的身影，顺便挡风。

　　这算什么呢？她那么努力了这么多天，这算什么呢？

　　陈旭想到了一个成语茫然若失，即使她不太确定这个成语是否能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她没一点想法，接下来该干什么，该去哪里，该高兴还是伤心，只是被寒风吹得脑子疼，毫无想法，什么都不想干，坐在台阶上，两眼发愣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方浩然！！”

　　几个男生的声音，唤醒了陈旭的思绪。因为有纸箱挡着，他们看不到陈旭，陈旭也看不到他们，但能听到至少四个人跑进了小卖部。

　　“方浩然！踢球去吧！”一个男生大声说。

　　“等一下，我这页马上写完。”方浩然的语气很着急，“等我喊醒我妈，就出去。”

　　陈旭听到方浩然要去踢球，反正自己也不想回家，要不要一会儿偷偷跟过去，看方浩然踢球？

　　“我去！你妈咋给你买蛋糕了！这个很贵吧？”

　　方浩然的朋友很快发现了陈旭送的小蛋糕。

　　“不是，蛋糕房阿姨送的。”方浩然淡定地解释。

　　“蛋糕房阿姨咋不给我送啊？”男生顺手拿起蛋糕旁边的贺卡，仿佛是自己的东西一样，“这是啥？”

　　男生看完贺卡上的字，冲同伴招手，“CAO！！你们过来看这个！是二班班长写的情书！”

　　“不是情书！你别开玩笑！这上面就写了‘新年快乐’，当谁不识字呢。”方浩然想夺回贺卡，被男生递给朋友。

　　“我去！二班那个班长真的喜欢你啊？”另一个男生笑嘻嘻地推方浩然，“被女生喜欢的感觉怎么样啊？啊？哈哈！”

　　“都说不是了，上一边去！”

　　“她要是不喜欢你，会给你送贺卡？我们都没有……等等，二班班长她家，好像是菜市场那个做蛋糕的吧？我KAO！这该不会是她亲手做的蛋糕吧？我去！！！我去！！！！你有口福了！！”

　　四个男生一起闹方浩然，不知道是替他高兴，还是嘲笑他居然有女生喜欢。

　　“滚！你们烦不烦啊！我马上就写完了！”

　　“别别！你去菜市场找你的大胖墩女朋友约会吧！我们多碍事啊~”

　　“有病啊你们！我都说了不是了！！烦SI了！”方浩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谁会喜欢那种肥婆啊！蛋糕你们吃吧。”

　　陈旭听到方浩然的话，心一凉，彻底没有任何想法了。

　　“这人家送你的蛋糕，我们怎么能吃？”
　　“吃吧，不吃我就扔了。”
　　“老师说了浪费食物可不好~行吧，我们吃，不吃白不吃。”

　　另一个朋友劝他，“可别吃，你吃了也会变成她那么胖，没跑几步就喘上了，哈哈哈。”

　　“嘻嘻，咱们班主任也挺喜欢你的，你还真招大胖子喜欢。”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就像刺刀一样，扎向陈旭的心。

　　更扎心的是，方浩然没有为她说话，陈旭还以为方浩然对她也有好感，会像优悠那样，为自己说话。

　　陈旭听他们边吃自己做的蛋糕，边笑话自己。

　　“蛋糕真好吃，你尝尝呗，这可是人家对你的一番心意，要是知道被我们全吃了，不知道多伤心呢。”

　　“我写作业呢，别打扰。”

　　“你说她喜欢你什么呀？凭什么你能招女生喜欢？”
　　“长得瘦呗。”两个男生说完，对视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你长得丑，人家肯定不喜欢你。”
　　“她长得也不咋地。我喜欢《梨园春》的主持人姐姐。”
　　“她太老了。”

　　“程志豪说三班的孙晓好看。”

　　“程志豪就是个傻逼，说班里所有女生都喜欢他。孙晓门牙大，笑起来跟兔子似的。”

　　“她朋友樊莉莉是真的丑。”

　　“四班的何婉颜好看，主要她穿的衣服好看。”

　　“她家有钱呗，咱班的王冰家里穷，她奶奶来学校帮她办特困生了，平时衣服都没换过几件，感觉都没洗过几次澡，真脏。”

　　在朋友们争辩更喜欢哪个女生更好看时，方浩然快速画完作业，回后院叫醒睡午觉的妈妈，抱着足球回来。

　　蛋糕已经被朋友们分吃差不多，还剩一口，一个男生吃的比较少，最后问方浩然，“你真的不吃吗？”

　　“你吃吧，顺便把盒子扔了。”方浩然回答。

　　朋友一听，赶紧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你可别反悔。”

　　“那个胖子真烦，老是来操场看我们踢球，她居然觉得小翼比小次郎厉害，女生啥也不懂，就知道看谁长得帅，还不如离球场越远越好。”方浩然一边拍打足球，一边说，“不过她那个朋友，那个烩面馆的那个，那个女生还挺可爱的，家里还有钱。”

　　“谁啊那是？”

　　“不是咱们学校的好像，毛弘他们叫我去她家打游戏，反正长得比陈旭好看多了。丑八怪和漂亮的并排，对比太明显了。”

　　方浩然和朋友一起出来，一起去踢球了。

　　“我去，你喜欢她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长得更好看，如果被喜欢的，我更愿意被她喜欢。”
　　“长得漂亮还有钱，会喜欢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滚！”
　　“哈哈~”

　　男生们的声音，越来越小，陈旭感觉到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才放开了自己的哭声。

　　刚开始还是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吸鼻子。

　　情绪像雪一样越积越多，一个瞬间，男生们的嘲笑的记忆碎片，就像最后一片雪花，使雪山崩塌了。

　　“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