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卷宫斗》火与鹤

65、第 65 章

　　宁远本觉得身体不适，但随即一朵烟花爆开，她的注意力不再被分散，而是随着众人惊叹着抬头。

　　天空被映照的很亮，仿佛白昼。

　　火树银花，像是下起了一场瀑布雨。

　　那天之后，宁远似乎一瞬间平稳了许多。

　　她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后，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这样充斥着喜悦、宁静、幸福的一天。

　　众人争先恐后地赞叹了一遍莲花灯，可最后她们都表示，这盏灯是宁远换来的，还是最适合让宁远保管。

　　回宫后，宁远将它放在了木柜最顶端，珍惜地用罩子罩好。

　　因为乞巧节当天玩得太晚，第二天宁远醒来时，早已春日迟迟。

　　喂完小鸽子，宁远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那堆草丛里的小兔子了，龙傲天和龙霸天虽然是那个最不想见到的人饲养的小东西，但动物毕竟是无罪的。想到这里，她便提起小篮子，装起满篮干草，走在去往荷花池畔的路上。

　　走在半路，宁远看到了远处的两个窈窕身影。

　　那两道黑影相对而立，在树林里面对面你一拳我一拳，颇拿得出几分格斗家的派头。

　　宁远皱起眉头。

　　龙傲天怎么又和龙霸天打架啦？

　　不对......兔子有这么大吗？

　　宁远陷入了沉思。

　　难道碰上什么邪祟了吗？

　　应该不是。

　　但无论怎么说，还是不要管闲事为好。

　　宁远是个易招惹事的体质，倒不是说她爱生是非，而是无论如何，都能冷不丁在一些隐秘的场合，偷偷听到一些事和人。

　　想到这儿，她脚步加快，只想装作无事发生。

　　却不想，一道声音传入她脑海。

　　“表哥只是玩玩罢了，他才不喜欢你呢！”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宁远顿了顿脚步。

　　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向那处地方看去，却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扭打在一起。

　　“你放屁。”

　　余娇娇本来就是市井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小孩，此时没旁人在，自然也口无遮拦起来。

　　“总比你这个无人问津，又被夺了封号的臭丫头好。”

　　提别的还好，一提自己不被胤霆所喜，二提自己因为设计害宁远被褫夺封号，阿忆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来能打是能打的，只可惜再能打，也打不过野孩子余娇娇。

　　阿忆最多是扯头发划脸，寻常女子担心自己破相，往往会伸手遮挡。而余娇娇不是一般的女子，完全就是个野小孩，凭借着在尘世间摸爬滚打的经验，又完全不顾什么大家小姐仪容，很快在这场格斗中站了上风。

　　因而，阿忆被打得很惨，而余娇娇顶着一张被抓花的脸而一头被扯散的蓬发，实打实的拳拳到肉。

　　狠人啊。

　　宁远在心中感叹道。

　　不愧是从京城气概一路晋升到皇宫中“不可说”的贵客。

　　够狠的。

　　想起了乞巧节时，余娇娇在瓢泼大雨中硬拉着她的手腕要和她比试比试，而胤霆则在一旁负手而望，丝毫没有帮她的意思，宁远心中倒没多少难过，只觉得这余娇娇委实也不太好惹了点。

　　阿忆被打得哭唧唧，手上没有占便宜，便搜肠刮肚在心里思附措辞，试图说点什么恶毒话击溃余娇娇的心理防线。

　　想来想去，她在挨了第二十五个大耳瓜子后，终于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跟着皇帝表哥了那么久，他却始终不给你名分，可见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只是想玩玩你！”

　　一语既出，空气凝结了。

　　拳头没再打在阿忆身上。

　　见这种攻击奏效，阿忆放下了捂住脸的胳膊，洋洋得意地继续补充道：

　　“还不如那个宁答应呢，哼，虽然谁都知道她早已失宠了，却还占着一个名分，还风光过一点时间。人人都知道她是皇帝的女人，可你呢？还不如她呢。”

　　沉默。

　　一片沉默。

　　躲在暗处的宁远走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心中倒没多少悲痛的感觉，只是对阿忆的言论感到了发自肺腑的佩服。

　　佩服她是如何麻利地做到，在短短的时间内，三言两语就同时得罪了两个人。

　　其中的有一个人还刚刚在殴打她。

　　不想着说点好话，反而说些无异于火上浇油的挑衅。

　　这也是一种奇妙的天赋啊。

　　宁远在心中默默感慨。

　　只是余娇娇却脸色乌青，眸中翻涌着浓云般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她的样子，谁都知道，余娇娇是真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说中了吧，我就说你----”

　　话音未落，余娇娇下手更加狠辣，阿忆转而悲恸地嚎叫道。“好痛！”

　　这么说着，很重的一拳又砸了下来。

　　这拳比其他拳头来得都迅猛有力，宁远将头侧在一边，不忍再看。

　　看热闹看够了，宁远转身走掉，留下两个女子还在树林中缠斗。

　　宁远边走边想，名分吗？

　　胤霆不给余娇娇名分，也许并不是如阿忆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想玩弄她罢。

　　毕竟，后宫里的娘娘们，在外人看上去，的确疯疯癫癫的。

　　她和胤霆如胶似漆地那一段时期，胤霆也还数次提出过让她迁出后宫居住呢。

　　想来是后宫的娘娘们已经把胤霆弄得很害怕了。

　　他不愿给余娇娇身份，让她成为一妃半嫔的，多半是怕她进了后宫，变得和后宫里他不喜欢的那群女人一样疯。

　　宁远脚步放缓，太阳暖暖的，照得她身上很舒服。

　　她突然想到，胤霆曾经喜欢过她，钟意她，究竟是因为就是喜欢她这个人呢，还是......

　　还是因为她是后宫里的唯一的那个“正常人”？

　　宁远蓦然觉得有些胆寒。

　　如果是后者，这也......

　　这也太悲伤了吧。

　　虽然他们的结局不算体面，但倘若真是因为“矮子里面拔将军”而因为“正常”获得胤霆青睐的话，那过往的种种甜蜜的时光，回忆起来也只剩下厌恶了。

　　只是“将就”而已。

　　宁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想要把这些想法驱散出去。

　　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她的确已经不在乎了。

　　不关是那种答案，过去的都过去了。

　　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宁远像往常那样给兔子喂完草，和枫皇后一起浇花、游玩，期间冉贵妃吵着要拉她们爬树，就这么打打闹闹着，一天又过去了。

　　傍晚，宁远拖着疲惫却轻快的步伐踏进房门，却看到一个令人完全不想看到的场景。

　　床榻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沿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宁远：......

　　四目相望，甚是尴尬。

　　宁远：......

　　宁远：“皇上，您怎么来了。”

　　胤霆反问道：“怎么，不欢迎朕来？”

　　宁远：......

　　片刻，她突然道：

　　“臣妾想起来，皇后娘娘今日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国不可一日无后，此所谓大大的不幸，臣妾现在得去连夜照顾她，也便不能久陪皇上了。”说罢转身边走。

　　皇后的身体好得很，宁远这么说，也纯粹是想寻个由头走掉罢了。

　　她不想和胤霆共处一室。

　　有种令人难以言语的......

　　恶心。

　　胤霆站起来，几步跨上前，将她拦在房内。

　　“皇后的事是皇后的事，你是你。”胤霆淡淡地说。

　　宁远平静道：“皇后之事即为妾身之事。”

　　她又扭头欲走。

　　胤霆再次拦在她身前：

　　“宁宁，你还在生朕的气——”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宁远眸中次第闪过惊讶、茫然、好笑......

　　难道他还以为她只是闹脾气？

　　以为她只是生气？

　　胤霆抓住宁远的手腕，语气中竟有些焦急：

　　“宁宁，朕知道近日陪你的日子少了，你不高兴。朕也不愿意这样，只是......”

　　宁远平静地反问道：

　　“只是什么？”

　　“是那女子逼迫你？还是有刀架在你脖子上？还是威胁你如果不从她她就会弑君？”

　　胤霆愣愣地看着宁远，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他本想生气，可是看宁远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他竟有些惶恐起来。

　　他在害怕什么？

　　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好像目中无人一般，对他毫不在乎。

　　这种感觉很奇特，好像他要是再后退一步，她便会远远地消失，然后再也不回来。

　　这种感觉很奇特。

　　所有人都是捧着他、奉承他，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摆在他面前由他践踏。

　　为什么只有她不一样？

　　可是，他不想让她消失。

　　可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宁宁，你指望一个男人，一生的挚爱独你一个人，这个想法是十分不现实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一位九五至尊的帝君。”

　　宁远面无表情地说：“哦。”

　　她转身欲走：“还有事吗？”

　　胤霆一时气结，却还是死死握紧她手腕不撒手：

　　“你......”

　　是谁给她的胆子这么说话的？

　　胤霆想生气，却发不起来脾气。

　　他是真的不想让宁远走。

　　想了想，她终归是叹了口气：

　　“你若是一位高高在上、高处不胜寒的君王，你我只不过名义夫妻，你朝三暮四，那也便算了。可我们毕竟相爱过。”

　　宁远拂开他的手，淡淡地说：

　　“说吧，皇上，什么风把你吹到了我这里？是不是余娇娇和你闹脾气了，因为‘名分’之类的东西？”

　　说罢，她瞧见胤霆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猜对了。宁远想。

　　可是她却觉得更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