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周幼鱼

14、浮生梦

　　白日里，光顾着应付令无双，从紫薇阁到流云殿要经过的地方太多了，要如何避开巡逻之人，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楚曦握着项间的吊坠，在脑海中思索路线，倘若父亲已经被令无极杀了，她一个人能带母亲离开吗；
　　父亲说，必要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抛下，虽然没有太多的记忆，可是抛弃所有换取生机，好像也太凄惨了一些；
　　还是说，她应该先确认父亲的下落；
　　事情很多，每件都没有头绪，小绵看着她一脸烦闷的样子，想帮忙又帮不上忙，只能陪着她一起烦恼；
　　楚曦忽然站起身，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既然事情无处下手，那就从能下手的来，先去探流云殿；
　　小绵帮她梳发后，楚曦扮做宫人离开了紫薇阁；
　　虽然规划好了路线，但是巡逻换防的时机，她并不清楚，所以一路也走的十分忐忑，可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什么，一路竟然很顺利；
　　宝镜宫的大门紧紧锁着，对于她来说，真是一件好事，翻墙而入轻盈落下，四下打量后才敢进入，看着流云殿三个字的时候；
　　楚曦忽然觉得，冥冥之中，像是什么在指引她前行；
　　轻轻推开门，吱呀的声音，让她警惕的看向后方，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才敢继续往里走着；
　　途经之处尽是荒凉，看着一室破败，楚曦不仅有些怀疑，这里真的有人居住吗；
　　这个偏殿并不大，没一会儿就走完了，什么都没有发现，楚曦有些失望，这一趟，仍是一场空；
　　父亲，不知您一切可好，我仍未找到母亲，最后一处希望也泯灭，谢辛呀谢辛，你竟然敢用这件事骗我；
　　就当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窸窣的动静，连忙藏在了衣柜中；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进来，只是在院子里停下来了，有火光闪烁，然后是两个人在念叨着什么；
　　“非是我二人不愿为您传递消息，实在是无能为力，收您的银钱如今都还给您，莫怪莫怪，走吧”；
　　“希望这纸钱一烧，能消散她的怨气，我已经连续三天没睡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索命了”；
　　“都怪我们一时好奇，误入之时便该离开，偏偏一时贪念，收了她的东西，你都拿出来了吗”；
　　“我都拿了，哦对了，还有这个镯子，都给您放这儿了，走吧，别被别人发现了”；
　　安静下来后，楚曦小心从衣柜里出来后，隔着破烂的窗户看了一眼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在院中剩下烧了一半的火纸，并一些碎银子，一封信还有一个手镯，楚曦一直觉得，她对谢芷晴应该没有很深的感情；
　　因为她们之间的记忆实在太少了，可为何此刻，她看着那个手镯，挪不动步子；
　　抬起手，缓缓挽起衣袖，赫然露出一个相同的手镯，母亲，是我来晚了，我来的太晚了；
　　失魂落魄的回了紫薇阁，小绵急的不得了，深怕出什么意外，看着楚曦全须全尾的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关上门后，她在小绵的搀扶下在妆台前坐下，小绵从未见过楚曦这个样子，惶恐的说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楚曦露出腕间的手镯，再次确认后说道：“我找到母亲了”；
　　小绵有些惊讶，随即说道：“这不是好事吗，您这些年，嘴上虽然没说，我却知道您心里是惦记的”；
　　小绵说着，忽然喜极而泣，想到楚曦这些年，明明还是个孩子的年纪，经历的事情却不是孩子该经历的；
　　早早与父母相隔，又独自过着质子一般的日子，总算老天有眼，让她找到了母亲，接下来再和将军回家，就真的一家团聚了；
　　“她死了”；
　　小绵帮她拆解头发的手顿住了，梳子直直掉落，吓的她心一惊；
　　可楚曦的面容却很平静，她也没有哭，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一个方向，好久好久，小绵才扶着她进了净房；
　　她很久没有帮楚曦洗漱过了，自己的眼泪擦了又掉，擦了又掉，真正该痛苦该悲伤的人，却一直呆呆的面无表情；
　　好不容易洗完，小绵扶着楚曦躺下，这一晚，她守在门外没有离开；
　　楚曦闭着眼，有些原本混沌的记忆，像是生出一颗芽，慢慢伸展开，让她想起一些事情；
　　“爹爹，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他还没想好形容词，谢芷晴说道：“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曦儿，以后你再也不用去王城了，那里没有无双，没有规矩，也没有讨厌的夫子，你可以在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
　　“真的吗”；
　　谢芷晴笑盈盈的点着头，楚子辰没有说话；
　　下马车时，谢芷晴没有动作，楚曦疑惑的问道：“娘亲，你不跟我一起吗”；
　　谢芷晴猛地抱住她，良久，忍住哽咽的悲伤言道：“娘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可是，可是…”；
　　她该怎么跟自己的孩子说，她和丈夫要抛下她流浪天涯；
　　楚曦伸手帮她擦眼泪，谢芷晴握住她小小的手，小心翼翼的取下左手上的手镯后说道：“曦儿，这个手镯给娘一个，娘会一直戴在身边，这样我们就永远都不分开了”；
　　她的眼泪不停的掉落，楚曦心疼的抱着她，在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娘是神仙，要去救人了，曦儿乖，会在这里等娘亲回来”；
　　谢芷晴心疼的说不出话来，点着头，不舍的让楚子辰带她离开；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这次分别的意义，牵着楚子辰的手，摇摇晃晃的往不知名的山上走；
　　好不容易在一个山门停下，门口站着一个跟谢辛差不多大的人，但是比谢辛好看；
　　父亲和他说话的时候，楚曦就一直盯着他看，由于她的视线太过执着，终于让对方察觉；
　　还没等他说话，楚曦看着楚子辰说道：“爹爹，我想嫁给他”；
　　楚子辰蹲下抱着楚曦说道：“记住和爹爹的约定了吗”；
　　楚曦想着在路上，她跟楚子辰的约定；
　　一：忘记自己的姓名，身份；
　　二：决不可暴露自己一家的身份；
　　三：绝不提起王城和花都里的事情；
　　楚曦看着楚子辰，认真的点点头；
　　“答应爹，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的”，楚子辰将她拥入怀中，不舍的叮嘱道；
　　楚曦点点头说道：“放心爹爹，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