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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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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会问弟弟关于童年的事情。
弟弟说,“姐姐你总是调皮,喜欢爬树,潼许乡下的院子里有一个葡萄架,你总是顺着墙檐爬上去,站在架子上踩得咿咿呀呀,爷爷就站在树下托着要接你,边喊道,苏羽,你快下来,别摔着了。那些还没熟透的葡萄被摇下来,我在架子下面跑老跑去,试图接住几串葡萄,可是摔碎的居多,而那些接住的青色葡萄,一颗比一颗更酸。”
我说,“那我肯定挨骂了。反正爷爷讨厌我。”
弟弟说,“其实爷爷一开始宠你比我多,什么都先给你。但因为姐姐你都疼惜说,所以你有的都会给我多的一份。可是自从你爸妈离开后,你的性格就怪怪的,不爱说话也经常消失不见,即便回到了家也摔摔打打,接着你开始和班上的同学打架,翘课,离家出走。爷爷怎么也找不到你,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他无暇多顾,言语中多有放弃之意。”
我说,“所以他让我去老杨家干活。”
弟弟说,“我感觉他也很讨厌老杨,好像还去打过他几次。”
我说,“那他还逼我去干活。”
“好像是你有次打坏了一个男孩,偏巧那男孩家里有些关系,非要让老师逼你退学。不得已爷爷找了老杨,作为条件,老杨想让你去做工。”
“唉。算了吧。都过去了。”我不愿再纠缠这些无用而繁杂的记忆,也不想试图去改变对一个人的印象。
与弟弟聊起各种人间琐事,想着我刚来的执念,便问他,“现在你死了,在人间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吗?
他点点头,“若是说有一处思念,那就是我的儿子。”
我盯着他佩服地说,“你居然有个儿子?”
他点头说,“嗯。有没有办法,可以见一见?”
我先找来雨轩。她再带着我们去麒麟山找了泉公子,接着一个深夜又一同闯了清平岛,废了好大功夫找杨不玉要了两颗荔枝。
我提要求,“这一次我可不要酸的。”
杨不玉说,“哟?你还提起了要求,吃就吃,不吃就算了。”
然后消失在凝香门后,只在院外留下那棵垂下的荔枝树,上面结了一把荔枝,还是涩涩的青皮。
雨轩看到笑道,“比我们上次见过的还小还要青涩,这次说不定连傻鸟都变不成,要变成一只苍蝇或者蚊子了。”
我看着随着风抖动的荔枝,用手慢慢地绕出一个圈,那荔枝跟着生长,我再绕一下,连皮的颜色也增添些红润,再绕七八圈,这荔枝竟大出了一倍,满目通红。
雨轩鼓掌说,“想必苏羽的技艺,在荒山之上是最有用的。”
说着就摘下一颗,放在嘴里嚼起来,“这可真甜呀,这才是贵妃吃的时节味道。”
我跟着也吃下一颗,再递一颗给弟弟,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满口汁水,一股清甜弥漫嘴腔。可是等了半天,别说期待变成什么,连之前的青鸟都没变成。
茴烟在旁边笑道,“亏我这个观众在旁边等了半日,谁知道是场哑戏,什么都演不出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坐了许久,半边肩膀都凉了也没有反应。泉公子猜测,“估计这去往人间的荔枝只能吃酸的,催熟了就没有丝毫作用。”
雨轩问,“要么让你的三脚鸟替我们去人间打探下,也懒得费我们这些功夫。”
泉公子说,“她这几日不在,去哪找去。”
于是作罢,约定第二日再来找杨不玉。这一次倒没见到杨不玉,而是另一个影子——杨二玉,她坐在湖边指着湖水说,“当月光从楼台上的窗户照来湖面的时候,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或事。”
几人在岸边稍坐了坐,那月光就移来一个方块映在湖面,发出金色的光,弟弟默默许愿,于是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少年独自坐在教室的课桌,埋头思索着卷子上的题目。
我问,“这才小学,怎么在学校做作业弄得这么晚?”
弟弟满目心疼,“他的倔强不知道像谁的,脑子还不聪明,一根死脑筋,想不明白的题目,就算觉不睡,也要死磕到底。”
雨轩说,“可这也不是死磕能够解决的,不会就是不会,人嘛,要看到自己能力的界线。”
我推搡她,“这孩子才几岁,哪里就能悟得出你这没用的道理!”
弟弟叹了口气说,“我在的时候,还能劝他点,这不能解决的问题,不应该硬扛,现在我不在了,他妈妈也不管他,他就由着性子跟自己生气。”
雨轩说,“那怎么办呢?”
泉公子说,“这固执的病,倒是有个法子。”
我问,“什么法子?”
“去找清浅,让她开一味药,让这孩子服下,好纠一纠这死脑筋。”
弟弟听得高兴,“那去哪里找到这位清浅姑娘呢?”
泉公子对雨轩说,“这就简单了,她还正要去潇晚山找你呢。”
雨轩问,“找我?”
“对啊。”泉公子说,“为了在病灶山中采得几位草药,她找了合虚山中的两位勇士一起前往,打败了各种猛兽,躲过了重重危机,终于如愿熬出了几位稀世珍贵的药。但是这两位勇士也有诉求,就是在人间恩怨的了解,想去潇晚山讨几张画像,苦于没有门路,这下不是送上来的机会。”
雨轩说,“那正好了。”然后看向我眨了眨眼,“这下你又欠我一份情了。”
泉公子送众人回了潇晚山,果然清浅已在玄关处等着了,茴烟引她进屋,她坐下说,“这两位勇士出生在战时,是雄勇善战的将军,他们从南闯到北,一路遇过不少心动的姑娘,有的托付了真心,有的甚至变卖了家产送他们上路,经过不少城市,收获了不少誓言,到后来战争快要胜利,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将自己的婚姻许诺给了多少人家。”
泉公子说,“真是多情的种。”
清浅继续说,“连他们自己都说,要是战死了,估计才能真正的解脱,连老天爷也不忍心惩罚曾经如海口般夸下的誓言。”
我猜测,“没想到真的如愿,死在了胜利前夕?”
说到这里,连雨轩也笑了,又觉得不合适,捂住嘴。清浅回答,“正是这样,所以他们如今待在合虚山,时常打探人间那些女子的下落,竟有五六个人,等了他们一辈子,就守在家门或是村门,等到红颜如花枯萎,孤身死去都不能好好安眠。所以他们更加愧疚,总想着要给他们顺遂的来生,也好了却心中的愧疚。”
雨轩说,“这事儿好办,你让那两个勇士将姓名籍贯写来,我自会马上安排,若是有时间,我自己亲自描笔上色,保证芳华绝代。”
我对清浅说,“好了,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我让弟弟将这人间记挂说与她听,她道,“这不难。不过我们要去一趟病灶山,在那山间的风口出,熬上对症的药,利用那风卷去人间治病。”
我说,“那就去吧。”
清浅说,“可是山中猛兽多,最好再找来那两个勇士一同前往。”
我指着泉公子说,“他不行吗?”
清浅笑着说,“他可是个绣花枕头。”
稍事休整,众人坐上泉公子派来的灵鹿,一只只向高处跳去,还未看到云中的异样,先听见山中猛兽的呜鸣之声,如云中击鼓,轰隆滚来。我们在云中稍等了等,清浅带着两位勇士也抵达后,便穿过云层,在山中寻觅。
蓝褐色的山峦中到处都是危险的气味和颜色,好像每一处的密林之间,都有一双躲闪的眼睛,当猎物一但靠近,他们先是悄咪咪地贴进,然后伺机扑上来,一下咬住喉咙,瞬间毙命。
各种奇怪的叫声响彻山谷,时而看见三只桃红色的猎豹陆续从一个山头跳向另一个山头,去追逐一只黑白相间的老虎。
泉公子对清浅说,“你说的那个风口在哪,我怕再找不到,我的灵鹿都要被咬死了。”
清浅指着前方最高的一处山峰说,“就在那后头,绕过去就到了。”
刚要靠近,一群黑压压的蝙蝠扑面而来,闪出血红的牙齿,我脚下的灵鹿闪了下腿,差点把我摔下去。两个勇士立马掏出大刀,向蝙蝠一下下砍去,泉公子压着身子,躲在勇士之间,像个婴儿般备受呵护。
砍断的蝙蝠碎成一片片,簌簌落下,山中的猛兽见状抢食起来。按照清浅指去的方向,绕过山峰,果然有一处凹进的坡,可是上面站着一头浑身是刺的黑色野猪,正发出蓝色的目光,恶狠狠地盯住着我们。
清浅说,“虽然凶狠,却是一味难得的药材。”
泉公子说,“这话还不好说,或许我要成为它的药材了。”说完从身后掏出一只弓,一下三发箭飞去,箭箭刺中那野猪,可是猪皮如铁,那些木箭,根本纹丝不动,倒是把野猪激怒,满目血光,嗷地大声喊叫,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