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和你的距离》是西七七呀

11、百凉人生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买凉茶喝的。你不要看它铺面小啊，这家店已经开了几十年了，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老，很多街坊都会来这里，纯正老字号。”蜚蜚耐心地给陈佩乔介绍。
　　凉茶铺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圆圆胖胖的，很是和蔼，用乡音和她打了招呼。大叔看看陈佩乔，又和蜚蜚说了些话，两人都在笑。这几天跟着她走下来，陈佩乔觉得江蜚蜚同学是个人缘很不错的人，不管是猪肉档的大叔还是蔬菜摊的小哥，似乎都认识她，还会送她姜葱。
　　“你要喝点什么？这里有单，你选。”
　　木桌台板前贴着竖版凉茶品种，第一次来柏溪的陈佩乔看得眼花缭乱。蜚蜚见他眉头都皱了过来给他选：“你喝个枸杞菊花吧，适合降火。”
　　她拿了最常见的癍痧，两人坐在凉茶铺前面的小木凳上，吹吹风，望着二楼上的绿叶红花。
　　“在我们柏溪这里，没有什么是一杯凉茶解决不了的。感冒、喉咙痛、热气、上火、湿气重、失眠多梦、忧思多虑，都可以来一杯凉茶，喝完，就好了。”
　　“你知道为什么这家店叫百凉生吗？”蜚蜚指着木牌上刚劲浑逑的字，给他讲故事：“听说这个是一个很有名的书法家写的，很有历史意义。这家凉茶铺的创始人，大家称他百凉公，他说这世间有千百万人，人生百态，多的是会让人失望不如意的事。到最后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难过的时候就像是患了一场病，来喝一杯凉茶就好了。”
　　人生百般心凉事，一杯凉茶百事了，故名百凉生。
　　蜚蜚举起手中癍痧，和陈佩乔碰碰杯：“佩乔，祝你喝完这杯凉茶，百病痊愈，又是下一阶段的人生。”

　　星期天早上，江翔主动约已经满血复活的陈佩乔晨运。蜚蜚好奇，江翔却不让她一起跟过去，让她买菜去。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晨运，你不要跟来。”
　　江翔走得很慢，他腿脚不便，路上和陈佩乔说的也是平日里聊的话题，并无特别。
　　最后来到了柏溪四中，因是周日，学生都回家去了，运动场空旷，只有一个男人在场边等。走近上去，发现竟是昨日凉茶铺的那个大叔。
　　“我朋友，姓康，你叫康伯就好。”
　　蜚蜚说柏溪是座小城，原来真的很小，小到一个转身就会发现人人都有双重身份。比如康济民，既是百凉生凉茶铺传人，也曾开过球馆做过教练。
　　21分制，强度不及昨天在野球场里打的大，但康伯显然功底深厚，几场下来陈佩乔并未能将比分拉开。最后康伯明显放了水，作为后备陈佩乔也未好意思直接戳破。若果对方真的出尽全力，他未必能赢。
　　下场休息，康济民对陈佩乔赞不绝口：“确实是个好苗子，昨天没白喝凉茶啊！”
　　江翔问陈佩乔：“感觉怎样？”
　　陈佩乔拿毛巾擦脸，说：“确实高手在民间。”
　　康济民得意：“那当然！我们南远这么多个冠军奖杯可不是白拿的啊！”
　　江翔换了个话题：“佩乔，你之前说你以后想走职业路线，对吧？”
　　“嗯嗯，想。”
　　“想好了？想清楚了？”
　　陈佩乔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嗯，很清楚，我一直都很清楚。”
　　“你有什么计划？你并非青训出身，唯一能走的路就是通过大学联赛打出名堂来，看能不能通过新秀赛被俱乐部签中。你还能打多少场大学联赛？可能可以再打两场大学夏季联赛，这个是各个俱乐部比较关注的。可能还可以再打两场冬季联赛，但这个关注度不高，算是备选方案。这个道理就和你在球场上只有24秒进攻时间一样，你还要像保证你不能犯规一样保证在这短时间里身体健康平安不要出现其他什么问题。佩乔，你可以吗？”
　　陈佩乔依旧盯着脚尖思考，这个问题在被江翔提出前他就已经想到了。并非青训班出身的运动员，在年龄和经验上有先天不足，每年能通过新秀赛被俱乐部相中的人凤毛麟角，他有信心，但有信心也不能确保百分百如愿。
　　有一群男生走了过来，穿着运动服，拿着个篮球，有说有笑，是这里的学生，看见江翔和他问好。周末学校场地依然开放，学生可以自由出入。
　　江翔望着这群学生的背影，现在的他们正值年少，无忧无虑肆意张扬的年纪，有的是无限的希望和勇敢：“你看这些孩子，哪个不是真心享受打球的乐趣？可是这么多的孩子，到最后真的能走上职业道路的会有几个？长大后，能有多少个人真的可以做到以打球谋生？”
　　比如像他，也像康济民，最后又有谁能如愿？
　　“陈佩乔，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陈佩乔一直在思考，只有风吹过他的耳朵，慢慢将他因为运动而燥热的身躯吹凉，直到隔壁场的男生们因为一个绝佳进球发出热烈欢呼，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他望着又发出阵阵欢呼的男生们，目光里又充满了希望和坚定：“翔哥你知道吗？昨天，也是在这里，蜚蜚也是指着那边打球的一群男生和我说有谁能保证以后每一个都能走上职业道路因此谋生呢，可是即使这样，他们当下也很享受很开心。”
　　“我觉得蜚蜚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我想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带我来柏溪的原因。”
　　带他来散心、好好休息，也带他来见见高手、改掉轻敌毛病，更教会他要享受其中。
　　康济民大笑过来调和这紧张又矛盾的气氛：“老江，你家蜚蜚比你会讲道理。你就别再忧心了，时代不同我们以前了，你呀，放宽心。”
　　一阵风吹过，江翔精神醒了不少。这是一个很好的天气，风清气朗，引得他也想下场动一动。他走到三米线：“佩乔，把球给我。”
　　陈佩乔把球抛过去，江翔稳稳抓住，瞄准篮筐，打板命中一记三分。
　　他自夸：“虽然老了，好像技术也还可以，对吧。”
　　时代好像确实不同了，他的蜚蜚也长大了，远比他看得更通透。
　　天空晴朗，蔚蓝如海，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蓝。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蜚蜚给蓝卓宜她们带了上次她们没吃上的糕点。
　　睡前陈佩乔给她发信息，说“谢谢”和“晚安”，谢她在迷惘之际给自己上了一节课。
　　第二天中午吴水月来找她一起吃饭，笑她居然这么大胆就拉陈佩乔去见了家长。
　　蜚蜚解释：“是见家长这个动作没错，但不是见家长那个意义。”
　　大家生活回归正常，蜚蜚照旧是辅修上课、兼职，陈佩乔依旧是学习、训练，只是比以前多了和对方相处的时光。因为和他恋爱的缘故，店里似乎也多了不少生意，有些人好奇心起会到店里来蹲蹲看陈佩乔的女朋友到底是怎样的，好在新鲜劲头一过也就没了八卦之心，一切归于宁静。

　　一月末，冬季联赛也快来了。
　　今年的新生里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整个队伍比起夏季联赛里多了几分兵强马壮的意味。参赛名单也很快确定下来，陈佩乔和邱冬意毫无悬念出现在名单中。
　　这天下午蜚蜚像往常一样来店里打工，陈佩乔他们在体育馆训练。冷风阵阵，还下了雨。蜚蜚搬了把高脚凳，在旁边的餐吧台写写稿子。
　　忽而有人推门进来，撑着一把墨绿色的大伞，穿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身姿修长，远看身影和陈佩乔有几分相似。
　　来人收起伞，在门外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才走进来，蜚蜚看清其面庞，左眼边有一道细长的疤，明明是偏文雅的长相，但笑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的味道，身上的傲气比蜚蜚在篮球队里见到过的大一新生更重。
　　他环视一圈，见店里冷清便径直朝蜚蜚走过来，开门见山：“江蜚蜚，你是陈佩乔的女朋友？”
　　“你是？”
　　“我叫胡默，古月胡，沉默的默。我是千灯大学大一的，今年也入了校队。”
　　“昨天教练说我们学校抽签抽到了和你们同一个组。听说陈佩乔是你们苏和大学球队的主力，我来看看。你们篮球馆要学生卡才能进去，我进不去。
　　千灯大学，听陈佩乔说起过，是苏和常年宿敌。蜚蜚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学校了。是第一次去现场看陈佩乔正式比赛时，那场他风采恣意的比赛，对手正是千灯大学。
　　“那你是，想借我的学生卡进去？”
　　“但是你进去了也没用，他们正在训练，你这样子直接进去可能会。”
　　胡默在她对面坐下，他和陈佩乔一样高，蜚蜚猜他们应该也是同样打控球后卫的位置。
　　“会怎样？说我打探敌情，赶我出来吗？”未等蜚蜚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
　　“那也不会，我们学校不会这么坏。你找佩乔他有什么事吗？或者我可以帮你转达。”
　　“那你帮我转告他，让他这次别再像上次那样没用了，五犯离场还送对方绝杀机会。今年千灯有我了，我一定要带大家报仇。”
　　蜚蜚努力忍住笑，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在下战书吗？你好像动漫里的人呀。”
　　胡默身形高大，这样的评价让刚刚上大一的他感到气愤，倏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表达抗议：“我今年大一，和陈佩乔同年级，有资格和陈佩乔叫板了。你不准笑，到时候他要是输了你就等着哭吧。”
　　蜚蜚还是止不住地笑，好脾气地顺着他：“好好好，我一定帮你传达到位。你就好好准备，等着到时候大干一场。”
　　胡默又坐了下来，托腮看着蜚蜚：“蜚蜚？你很喜欢陈佩乔啊？”
　　“嗯，喜欢？”她走回到橱窗，想给胡默拿点吃的。
　　“为什么？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我一见你就觉得喜欢，这算是一见钟情吗？”
　　蜚蜚递给他一个菠萝包，纠正他：“不算，最多只能算一见如故。”
　　胡默也不客气，接过菠萝包就开吃。他今天坐了两个小时高铁才来到苏和，没想天公不作美，冷风冷雨，是该吃点热的了：“你凭什么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跟你说啊，我们千灯今年势头真的不一样了的。”
　　“我知道，你们今年势头很猛。”她给胡默倒了一杯热水，“但是你不知道，陈佩乔到底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