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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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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燕云来到文贵君身后。
“她心里一定怨我吧。”文贵君注视着远方,声音轻得近似自言自语。
“从小我便对她严厉,甚至没对她笑过,没有抱过她,所以她不会对我撒娇,不对我提别的要求,她知道我不喜欢她。”
“蔺家的情况又拖累了她,以致她聪明却不得不藏拙,如今连自己真心喜欢的男子都不能求娶。有哪家的亲生父女这么生分呢。”
燕云心里轻叹气,安慰道:“您有您的苦衷,三皇女日后总会明白的,您都是为了她好。”
“呵。”文贵君忽然冷笑,“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哄骗自己孩子的,我母亲也是为了让我进宫,说过同样的话,我受过这样的苦,我的女儿也要受我的苦,真是恶心又可笑。”
燕云从文贵君未出阁便跟着他,不怎么怕他冷脸,“等三皇女和三皇女夫相处一段时间,若还是牵挂那位徐公子,您替三皇女做主,将他纳为侧夫也未尝不可啊,到时候您二人解开心结……”
还未说完,文贵君便截断他还没说完的话,他此时已恢复往日的冷漠神情,不见一丝刚才的愁闷。
“不,我永远不会同意她们二人有牵扯。”文贵君斩钉截铁道。
燕云露出疑惑的神情,但文贵君没有多说,伸出手,让燕云扶着他回宫。
“让他们抓紧时间收拾,三皇女回来之前都要备置妥当。”
“是。”
曲若清一夜未眠,呆坐在床上,在门外守夜的侍人,在屋内侍候的侍人都熬不住地闭上眼睛,他都始终一动不动,脸上伤心欲色的表情谁看了都不忍。
直到天亮,有光透进还一派喜庆的婚房里,他才眨了眨血丝密布的眼睛,身体晃动了几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声音沙哑地问,“有人回来吗?”
他心里也已对三皇女回来的可能性不报希望,但终究是怀揣着份希冀。
莫离不敢不答:“……没,没有。”
眼见曲若清的脸色阴沉下去,他慌忙开口,“此时才过寅时,说不定三皇女再过一会就来了,三皇女咋夜不是也说了么,今日要去宫中觐见,您现在梳妆打妆,一会三皇女来了,就可以直接出发。”
曲若清愣愣地,“对,对,这是我婚后第一天,她不会不管我的,等结束后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我要把事情解释给她听,她一定误会我什么。”
周围人时刻紧绷着,小心附和:“是。”
“是的,三皇女性情温和。”
“一定会的。”曲若清。
这些话又给了曲若清信心,他站起身,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去给我拿上个月新做的衣裳,我要一个个挑,这身嫁衣也要收好,不可有分毫损伤。”
——
魏蝉衣对她这座三皇女府没有实感,因此绕了些路才找到。
门房见她便开了门,进去后又有一堆人朝她拥过来,她把马随意交给一个下人,有个管事的上来告诉她,已派人去通禀了三皇子夫。
猛然听到这个称谓,魏蝉衣除了不自在还是不自在,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冲管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快,快。”曲若清提起衣摆快速跑去,跑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三皇女这么早来接我,也不知道吃过饭没有,去让厨房装些点心来,带上马车备好。”
几个侍人又拐去厨房。
曲若清停下来,整理下衣摆,手指抚过鬃角,小心地查看有没有散下来的碎发,“莫离,你快看看,我气色好不好,眼下不会有青黑吧。”
莫离又重复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公子,您今日容光焕发,这身衣服,衬得您像天上的仙人,三皇女见了您定然移不开眼。”
曲若清却拉下脸,“什么公子,以后我就是三皇女的夫君,别再让我听见有人叫错,不然赏你顿板子。”
莫离脸上的表情僵住,“是,是,是小人嘴笨,皇女夫。”
“嗯,给我记牢了。”曲若清没好气道。
端着姿态走了会,他又不满地抱怨,“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啊,三皇女会不会等急了,都怪你们刚才磨蹭。”
魏蝉衣站在前院等着人过来,看一堆侍人忙活来忙活去,衬得她像个偷懒的闲人,反正也无事可做,便分神想了会别的事。
直到一声响亮的通报响起,“三皇女夫到!”
魏蝉衣被惊了一下,看着款款朝她走来的人,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曲若清端庄大方地出场,嘴唇轻弯起,是含蓄优雅十的矢容,步伐和手臂摆动的幅度都很小,不愧是京中礼仪方面的佼佼者,但要说真守这些规矩,却也不全然见得,他直上直下抬起的眼睛里,眼神直白明亮,充斥了近乎尖锐固执的光。
魏蝉衣对他亮晶晶的眼神毫不在意,她只想早点完成父君的交代。她不等他走到身边,转身就走。
曲若清着急地想跟上去,又怕破坏自己的形象,只能悄悄加快脚步迈动的速度,让自己走快一点。
曲若清坐在轿子里,痴痴地望向魏蝉衣骑马的身影。心里甜蜜地想,三皇女一身青衣,真像初识那天,恰好他选了一身浅粉,到了宫里也会被人说相配的。等从宫里回来,要好好赏赐今日给他配衣的几个小子。
他心里还有些低落,不知三皇女昨晚宿在哪里?怎么都不和他说句话。
可惜他不得随意抛头露面,只能坐在马车上,离三皇女太远。
到了宫里,两人都下来步行,依旧是魏蝉衣在前,曲若清在后小步小步地追。
永泽宫。
文贵君温和地端详曲若清,称赞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随有招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取出来,文贵君微微起身,亲自把一支红玉簪递给魏蝉衣,“你来替你正夫簪上,祝愿你们妻夫和睦,长长久久。”
魏蝉衣面无表情的把簪子随手往曲若清头上一插。
曲若清红着脸,满含羞意地低头。
文贵君微微含笑,“三皇女总难抒胸臆,昨天开心地大晚上去她姨母家,迫不及待要报喜呢。”
曲若清抬起头,“请问父君,是蔺将军家吗?”
文贵君点点头。
曲若清顿时惊喜交加,昨夜的愁闷终于一扫而空。
文贵君微笑看着。
“好了,我和你们一去向陛下请安吧。”
太和殿。
等内侍通报之后他们走了进去,魏蝉衣行礼时余光瞄了女皇一眼,女皇眉目沉沉,脸上只有几丝勉强勾出的笑意,放在龙首扶手上的手指动来动去,整个人透出一股掩不住的急躁。
她在心底冷笑,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其实她以前记忆里女皇对她也曾真心疼爱过,她心底也明白,女皇如果真是演的不会不露出破绽,可惜,以前的疼宠是真,现在的防备也是。
多久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试探,大魏势弱但钱多,不想着一雪前朝之耻,反而不断要打压卓越的良将,只怕威胁到自己在民间的地位,也多亏姨母忠心耿耿。
女皇看着面前这三人的组合,越来越心焦,她甚至不由地开始迁怒曲相,这样的心情下,她根本懒得再摆出什么慈母的表情。
随意打发了几句便推脱自己身体不适,让他们走了。
随后几日风平浪静,魏蝉衣照旧不在府里过夜,只有白天安分待在正院里,曲若清也发现做个贤良的夫君吸引不到魏蝉衣的注意,于是果断转变了策略。
每天开始打扮地隆重,在她身边乱晃,果然三皇女开始对他感兴趣,两人也顺利说了几句话。
“殿下,您给我之前戴的红玉簪真好看,我好喜欢。”
“那你就天天戴着。”
……
“殿下,今日天气好,要不我们出去游玩一番。”
“闲,就绕着府里走几圈,多看看别的风景。”
……
“殿下,您说我要不要效仿民间妻夫那样,唤您妻主呢?”
“。”
……
这样坚持不懈几日之后,曲若清感觉自己和三皇女又贴近了许多,三皇女开始关心他,关照他,就算忙得说不了话,也会抽空看他一眼。
他觉得距离两情相悦只隔一步之遥。
直至一天傍晚,一排军队带着武器闯入三皇女府中大门,驱赶她们的仆人被刀刺中,其余人惊吓着挤成一块,有人缩着头跑,就有兵士拿刀去追砍他们。
魏蝉衣出来时,守在门前的几个壮硕女人一拥而上,魏蝉衣没作反抗,只对领头的人讥讽,“连母皇的旨意的来不及读吗,这么迫不及待?”
领头高高在上,俯视着被压在地下的魏蝉衣,“哪有什么母皇,如今只有庶民魏蝉衣,大孽不道,意图谋反,被判流放至江马道,我呀做个好人,让您上路上个明白。”
魏蝉衣问,“我父君呢?”
领头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魏蝉衣了然,看来此人不知道。
这一会儿的功夫,魏蝉衣已被戴上枷锁镣铐,绑了起来,她声音还是很平和,“我实在想知道,希望大人去找个知情的人来,如果大人不愿的话,我就要闹一闹了。”
领头凶狠地瞪她,另一个领头走来,她看上去有官职在身,神色阴冷地看她,“自然是,夺位贬斥,囚于冷宫,还有别的想问吗?三皇女?”
魏蝉衣换了个姿势,支起条腿,把脖颈沉重的木枷放在膝盖上,分出一些力。
动作很快被人打断了。
“流放的路上,我会让我的人好好看顾三皇女。”官员道。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曲若清急忙跑出来,他是听到外边的动静一路奔了过来,形象凌乱,他平日绝不会在外面这样出现,可他这时也什么顾不上了。
领头对曲若清很是恭敬,“曲公子,属下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押送罪臣贼子魏蝉衣。”
曲若清没空听到她说话,他心疼地扶着魏蝉衣从地上起来,看着枷锁气愤不已,“哪个不想活的干的,给我解开!快给我解开!”
领头对着他,为难道,“这……属下做不了主啊,曲公子,这件事……”
“砰!”
曲若清拽下腰间的玉佩朝领头砸过去,领头侧身一躲,玉佩摔到地上成了堆碎片。
曲若清红着眼晴,给魏蝉衣拍她躺在地上时沾到的灰尘,抖着声音道,“我去找我母亲,我去找人帮你,你怎么会做错事。”
魏蝉衣安静地看着他,“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