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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正文完结) ...


  •   三天时间,玉蓉不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三天,连着三天都哄着个祖宗好吃好喝好睡,却任凭她说什么都没法让褚昱打起精神。

      然而就在言初离开的第三天里,祖宗突然告诉她,要弃母不顾去晏市见情郎了,还一去就打算去一个月。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玉蓉举手打断褚昱的畅想,“你住哪里?”

      褚昱:“……”

      褚昱小心翼翼道:“言初家?”

      玉蓉鼓了鼓掌,“勇气可嘉,你现在敢直接去言初爷爷那和他住一起?我不信。”

      褚昱语塞了片刻,心想她要不要这么打击自己儿子,但还是委婉提醒:“言初以前就在晏市上学,一个人是住在他爸妈的房子里,偶尔才会去看望爷爷。”

      玉蓉:失策了。

      “不行!”孤男寡男在同一屋檐下待一个月,之前在她眼皮子底下尚且都发展成这样,想到这里她顿时不淡定了,“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褚昱故作失落愁眉苦脸问道。

      “还为什么,你的假期作业不用管了?不用学习了?”玉蓉想起这事连忙搬出来义正言辞一番。

      褚昱瞪大眼,好险真忘了这茬,“我、我又不是去玩的,只是去陪陪他。”

      玉蓉眯了眯眼,“你结巴了,你撒谎了,你连自己现在的主业都忘记了!”

      三连质问顶得褚昱哑口无言,垂下眼睫,“可我只能再跟他待不到一个月了,”声音低落不少,“我连开学时能不能再见到他都不知道。”

      或者,他连言初会不会回来都无法肯定。

      只要自己露出这种模样,那必定能让玉女士立刻心软,褚昱抿唇偷偷以余光打量。

      果然玉女士的态度软化了,最后他们约法三章:一定带着写完的作业回来、偶尔要视频一下报个平安。再者就是,回来之后不许哭。

      对于最后这点,褚昱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这是自己可能会做的事,但面对玉蓉看破一切的目光,他还是捏着鼻子认下答应了。

      启程的路上褚昱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拒绝了言初要来接他的提议,简单收拾出一个箱子自己买了张高铁票就去往晏市了。

      一路上他强迫自己多看看窗外的风景转移注意力,可心思总是不免回到言初跟他说的话上:闫奶奶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却是想要找他。

      言初告诉他原因,原来那天闫奶奶拉住他的手,想说没能说出的话是想要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和自责。

      她的确是因为撞见那一幕并得知言初和褚昱已经发展出不一样的感情才受惊犯了老毛病,但究其原因,吃惊大于反感。

      褚昱听后觉得日渐毒辣的日头都没有那么惹人心烦了,前景仿佛一片光明,一切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就这样怀着一半未知、一半忐忑的心,褚昱在车站出口第一眼便寻到了言初。

      仅仅是三天而已,好像已经过了三年那么久,褚昱拽着箱子越过重重人群,不管不顾撞入了言初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他的后遗症发作,又想流泪了。

      “褚褚,好久不见。”言初噙着笑在他耳畔低声。

      褚昱呢喃着:“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我也一样,”言初摸了摸褚昱的发丝,“原来想念是这种味道。”

      他们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后,言初接过褚昱手上的行李箱,一手牵住他,“走吧。”

      两个男生,尤其是长得还很不错的两个男生,这样亲密的相处已经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了。褚昱的手蜷缩一下,骤而又放松,任由言初牵着了。

      他现在不想考虑其他,只想一秒钟也不浪费和言初一起。

      两人的手便这样一直扣着没有松开,直到下了出租车到达闫奶奶所在的医院门口,褚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侧脸望向言初:“你妈妈,是不是还没走?”

      言初点头,“我正想和你说,她知道你今天会来,特意订的晚上的机票。”

      “她应该是想找你谈谈。”

      褚昱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

      “别怕,”言初握紧了他的手,“我这两天也和她交涉了很久,她不至于难为你的。”

      褚昱点点头,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早晚而已,“好。”

      他们穿过了重叠树丛,面前是最深处一栋犹显静谧的小楼,褚昱眼看着言初仍想带他去走楼梯,停下脚步勾了勾言初的小拇指。

      言初看过来:“嗯?”

      “我们,坐电梯吧。”褚昱欢慰看向言初眼底,“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害怕了。”

      言初闻言微愣,随即温蔼如春风般的笑意出现在他极夺目的脸上,一声“好”就让褚昱醉倒入荡漾的水波中。

      及至病房门口,两人才稍稍收敛一点旁人一看就知道有什么猫腻的笑容,言初敲了两下门。

      等了片刻,房门被从里打开,不出意料是言初的母亲初云来开的门。再往里是半躺在床上的闫奶奶,看到是言初和褚昱到了,朝他们露出一个笑。

      “阿姨好、奶奶好。”褚昱生涩地同她们问候。

      初云点了点头,目光扫至言初和他紧握在一起的手上,动作一顿,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往后退开几步,“进来吧。”

      褚昱心跳不免稍稍加快,和言初对视了一眼,两人走进了病房。

      初云继续回到刚才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什么也没说,削起了苹果。

      气氛有一瞬的尴尬。

      言初将褚昱的行李放到一旁,看了一会病床上和病床边的两位长辈,率先打破沉默:“看来还是外婆先说了,需要我们回避吗?”

      初云削苹果的动作停了,一双犀利的眸子望了过来,把褚昱看得心里一个咯噔。

      言初无所谓般回视。

      是闫奶奶的一声咳嗽打破僵局,“不必了。”她缓声道,话语间中气不像以前那么足,想必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我没几句要说的,都听一听也好。”

      褚昱看见闫奶奶再次抬手,像是想叫他过去,于是连忙上前握住了那只苍老的手。

      “孩子,”闫奶奶语重心长道,“我怕你多想,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褚昱心里一酸,重重点头。

      闫奶奶偏移视线分了一部分给言初,“你们俩在一块……我不反对。”

      “妈?!”话未说完初云便一声想打断她,但收到了闫奶奶皱眉的一瞪。

      “好了,我先说我的意见,你的留着一会自己说去。”转过头来又看回褚昱,拍了拍他的手背和气道:“奶奶人老啦,见识却不多,看到你们一起有点大惊小怪了,前几天又苦了你们俩小的。”

      听到闫奶奶的这句,言初母亲的气焰顿时弱下去不少,的确,她没有尽到一个女儿应尽的责任。

      “不辛苦,这是我们一定该做的。”褚昱摇头回道。

      “好孩子。”闫奶奶欣慰笑笑,“你妈妈是个好姑娘,把你教得好。只是你和我家初初在一块,委屈你了。”

      褚昱下意识反问:“怎么会?”说完才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了,放低音量,恳切道,“他很好,特别特别好。我是真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偷眼打量闫奶奶的反应,在得到她鼓励的微笑之后,褚昱鼓足勇气,当着她们的面承认:

      “我真的很喜欢他,会和他永远在一起。”

      说完之后颇为紧张地看向闫奶奶,生怕她又有什么不适反应,还好,这次她仍好端端揣着笑意看着自己。

      “好,我没有什么要叮嘱的了。”闫奶奶心满意足道,“你们俩能好好地一块相处比什么都强!”

      褚昱心里一松。

      “我的态度摆在这里了,”闫奶奶看向一旁神色莫名的初云,“你有什么想跟小鱼儿聊的,出去聊,就是开口前多想一想还卧病在床的你老母亲我。”

      初云眼睫跳动几下,低眉道,“知道了。”

      几人目光相对,最终褚昱很有眼力见地跟随言初母亲准备到外边再进行一番简短交流。出门前,褚昱的视线下意识寻找了一下言初。

      只见那人好好坐在他母亲之前的位置上,承接了那项削苹果的工作。察觉到褚昱看过来,他回以一个安慰的笑,轻轻摇了一下头。

      褚昱读懂了他的意思,言初在说“没事的”,既然如此,他迈步出去的底气便足了很多。

      褚昱和言初母亲走到楼层中央的一小片开阔阳台面,对面是高耸的茵茵绿树,每一片树叶沾染了蜜一般的阳光,随时都可能要倾洒下来似的。看着面前这片生机盎然的景色,褚昱的心渐渐宁静下来。

      身侧的长辈也随他一起观望了片刻,不久后赞叹道:“这里的风景不错吧。”

      褚昱点头,附和了一声。

      初云的眼神似有些回忆过去,徐徐道:“我当年就是在这里生下了言初,这片林子和以前看着一样又有点不一样了。”

      这是……言初出生的医院?褚昱靠近了窗台,越发仔细地将这片景象印刻入脑海中。

      “那个时候待着看了很久,怎么看怎么觉得枯燥,现在时隔多年再来,突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初云意有所指感慨道,突然将目光转至褚昱,“就像那个孩子,从小我跟他爸爸就发现了,他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

      初云重述这些时褚昱听不出她的情绪,她淡淡道:“不爱哭、不爱笑,用一般小朋友会喜欢的玩具和好吃的逗他,他也没太大反应,一开始我和他爸爸以为他是有些智力低下。”

      褚昱狠狠皱了下眉。

      初云面色不改接道:“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天生对这些没有感知。起初我们有一些在意,后来也释然了——能做到不喜不怒,这或许天生就是接他父亲班的料……”

      褚昱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忍不住呛道:“您作为他的母亲,难道在孩子一生连什么是快乐都无法懂得时,想到的只是能不能延续他父辈的荣光吗?”

      怪不得,怪不得言初下意识都在排斥英语。

      初云沉默一瞬,随即道:“可惜我们想错了,现在看来他处事太过随意,并不适合外交官这项职业。”

      褚昱:“……”他简直气到不行,有一瞬明白了为什么言初会把闫奶奶看得比他父母要重。

      “言归正传,”初云好似不太想继续谈论他们看走了眼这个话题,“现在他长到这么大,我跟他父亲的确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我们的失职。但是他提出的我们无权干涉他今后的每一项人生选择,我与他父亲也商议过了,这很难做到。”

      褚昱内心只觉荒谬无比,“所以呢……?”

      初云看了他一眼,“我们最后的协商结果是他需要与我一同回去,其一是他外婆在那边治疗需要他的陪伴;其二,他需要做到让他父亲满意,今后能为他自己或者再加上你两个人的人生负责。”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其实他们也并不是完全反对自己和言初在一起吗?褚昱气愤间有些疑惑,但最关键的信息还是捕捉到:“所以他要出国……离开多久才能回来?”

      初云换了个背倚在窗台的姿势,逆着光,说出的话既让褚昱有一线希望,又让他觉得前路茫茫无光:

      “这要看他自己,我无法决定。”

      许是褚昱怔愣失落的神情终究惹得这个面冷心冷的女人有了一丝心软,她将一阵微风吹至脸颊的发丝重新一丝不苟绕到耳后,轻声说道:“我本来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褚昱回神,注视着她,然后呢?

      褚昱在她的脸上发现了昙花一现的笑意,“我本来无法读懂他现在到底成为了怎样的一个人。”她的声音被风带着渐渐飘远,“但因为你,我明白了。”

      褚昱:“什么?”

      “你让我至少要顾及外婆,那样我就有了感情。可既然有了感情,我就不会放弃他。”

      她说,言初是这样说的。

      ……

      言初母亲在闫奶奶醒来没多久,同时也完成了和褚昱谈话的任务时便非常果决地结束了此次临时请假的行程。

      褚昱在接下来每天都在倒计时的日子里看着言初,恨不得无时无刻都和他黏在一起,生怕再一个睁眼,言初就会从他身边如风一般彻底消失,连痕迹都抓不住。

      可时间总在一点一滴流逝。

      等到言初安排好了一切,在他和闫奶奶即将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褚昱的这种不安彻底扩散开来,只要看到或想到任何一件有关言初的事情,心口都泛着压抑的酸痛。

      当晚言初带着褚昱回家,准备收拾一下他自己的行李。

      褚昱恍惚地跑进了卫生间,说是要洗澡。

      这边言初随意拣了几件衣物装好箱,左等右等也不见褚昱出来。浴室里间或传来水声,又隔了一会儿里面听不到动静了,他过去敲了敲门,问道:“褚褚洗好了吗?”

      他也不太想浪费他们之间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

      里边的人没有立刻回答。

      言初有些奇怪:“褚褚?”

      片刻后,褚昱不太稳的声线从内飘出:“我……我忘了拿要换的衣服,你帮我找一件好吗?”

      言初轻笑着答应,片刻后拆了一条崭新的内裤回来。卫生间里有浴袍,褚昱要的什么衣物不言而喻,言初扣了扣门,“我是给你放到门口还是?”

      “进来,给我。”褚昱的声音被水雾隔了一层,隐约觉出一种朦胧感,却又透着十分的坚定。

      言初挑了挑眉,拧了下门把手,没锁。

      他走了进去。

      整个浴室灯暖打开着光线很足,橘黄的灯光照射下来穿透层层水汽,白雾后的人快要与之融为一体。

      怎么会有这么厚重的雾气。言初一踏进来便觉得闷热异常,不理解褚昱是如何能忍受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的。

      这间浴室足够大,言初进来后把门掩上,克制地没有再往前。

      “需要我递到你手上吗?”他的声线尚且平静。

      水汽像重重帘幕,将他们隔绝在两端,言初只能依稀看清褚昱似乎是半靠在了墙上。

      听到他的话,那道身形似乎动了一下,“嗯……你过来。”好像生怕言初拒绝似的,被水浸透了的嗓音又在其后补了半句:“可以吗?”不知道到底是想要问什么可以。

      言初站直了一点,眸色渐深,手里抓的衣料不自觉收紧。

      “好。”随后他不问缘由地慢慢走了过去。

      穿过一层一层如纱般的水雾,对面那个人,言初看得也越来越清晰。

      他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他。

      褚昱的头发早已是湿漉漉的,似无力地将整个后背靠在了瓷砖墙上,那一处石料已经被他身体的温度捂暖,浑然不像刚贴上去时能让本就瑟瑟发抖的身躯打个寒噤那样冰凉。

      他像是已经洗完了澡,又像是中途被打断了,在穿透力极强的灯暖光线照射之下,那具身体表面余留的每一颗细小水珠都能被窥得一清二楚。

      言初再度开口时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低哑:“又难受了吗褚褚?”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之前褚昱应激后的表现,蹙眉轻声问道。

      褚昱两边的睫毛上也尽是水珠,闻言略抬起一点头,那些水珠便齐齐扑簌落下,在光亮中如珍珠一般晃眼。

      “嗯。”褚昱半晌应声,在见到言初微微色变之后又摇了下头,“不是以前那种。”

      言初已经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搁到一边,上前几步拥住了他。

      顷刻间他的上半身衣服全沾湿了,谁也没有在意,言初捧着褚昱的脑袋与之对视:“那是怎样,告诉我好不好?”

      褚昱久久回望,看着看着眼中不自觉蓄起泪光,比之前掉落的任何水珠看起来都要璀璨。

      “你愿意帮我吗?”他快哭出了声。

      言初目光幽深地用拇指给他擦去眼泪,叹了口气:“让往东不敢往西。褚褚,哪怕你要求我见不到我的‘唯一’,我也只会依你所愿照做的。”

      他的唯一。

      褚昱恍了恍神,是在说他。

      一切都失控了,沉重的呼吸声在水雾缭绕的浴室中响起,每一声轻叹仿佛都沾染上了水汽,听起来格外暧昧缠人。

      这是言初第一次冲昏了头脑,没有在他的褚褚拒绝时真的停下。

      于是……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最终,白昼的日光一口吞并了浓郁黑夜,一切两相中和,变得圆满无缺。

      就如此刻,他们最后也不会分离。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啦,有三个超长番外,但最后两个是除主角外的故事,会在标题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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