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南江梵音

23、终章

　　凌晨的风吹着少女的白裙，她逆着风笑着坐在栏杆上，“故事讲完了，感觉如何？”

　　沉默声弥漫了整个天台，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能做出评价。至少他们三个不能。

　　“这个故事是没有结局的，对吗？”意料之外，祁默是第一个说话的人。

　　他抬头看着那个女孩子，抿了抿唇说道：“你将所有人都拉了进来，而且你也说过，死亡才是一切的终止。”

　　江思远低头笑了一声，柔软的长发披散在她的眼旁，“我有说过吗？我记得我说的是一切都不会结束。”

　　唐久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随后问她：“后悔吗？”

　　后悔？悔什么？悔当初不应该压力大而割腕，还是悔他们从天台上跳下去没有阻止，还是悔将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困在了这里。

　　后悔吗？江思远。

　　江思远抬头看着他们，眉眼带笑，那一瞬间，樊恩以为那个曾经天真的女孩仍然站在他们面前。

　　她说：“我……不后悔。”我后悔。

　　如果当初是我自己死掉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再牵连那么多人了。

　　江思远嗤笑着他们，她晃荡着两条双腿，歪了歪脑袋，“哎呀，聊了这么长时间啊。”

　　少女跳下栏杆，慢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我知道你们是外来的人，那么看在你们那么善良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如何通关吧。”

　　她穿梭在三个人之间，像是在观察他们又像是心血来潮的来走一遭。最终，她站在了唐久安面前，江思远抬头看着那个将副本搅得一团糟的人。

　　“通关条件也很简单，杀了我，或者从天台跳下去。”

　　唐久安看着对面的女孩，她的眼神深邃让人琢磨不透她的情绪。

　　“第一个是因为只要我死了，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第二个是因为你们是外来者，从这里跳下去，你们并不会真正死亡。”

　　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晨曦的光撒在她的身上，她严肃的在陈述着，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所说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唐久安看着她，眉头拧着死死的，他刚想要开口，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大喊。

　　“祁默！！！”樊恩看向那个冲向天台边缘的人，拼命的追着，但她的速度又怎么能追上那个多年习武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唐久安将祁默从天台边缘拉了回来，祁默像是刚醒来一样，茫然地看向四周，“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在愤怒地看向江思远。

　　被盯着的江思远对此丝毫没有感觉意外，“哎呀呀，操之过急了呢。”

　　“你什么意思！”樊恩这下被成功激怒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江思远面前，强忍着自己不去揍她。

　　少女娇笑着，她转头看了眼天台边缘的两人，“真是感人，也是好久没有碰见这么团结的队伍了。上一个可是刚走到这里就已经开始相互残杀了。”

　　唐久安和祁默警惕地走到了樊恩的旁边，祁默将她护在了身后，唐久安缓步走上前，“规则不会因为规则制定人的消失而消失。”

　　江思远笑而不语，她退后两步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你觉得我是规则制定人？”

　　唐久安冷漠地看着她，“并不，规则制定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绝对不是你。你只是一个践行者。”

　　“有趣的说法。”江思远眨了眨眼睛，俏皮地歪着头，“虽然和你们说了很多假话，不过有句话是真的。”

　　女孩缓缓吐出了七个字，“一切都不会结束。”

　　江思远静静地看着他们，眼里是刺骨的冰冷，“你们只有两个选择，留在这里，或者死在这里。”

　　她最初给的两个答案都是死局，天台跳下去就会直接死亡，杀了她那个手持镰刀的就会从门口进来。

　　此局，无解。

　　唐久安看着对江思远，脸上尽是冷汗，他挡在樊恩和祁默的面前，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与女孩交谈着，“我比较好奇你和外面那位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你究竟是江思远还是别的什么人？”

　　女孩笑了笑，“只能说，我是她又不是她。”

　　在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不再是她了。她有江思远的记忆，有江思远的容貌，但她本质上却是所有学生意念的集合体。

　　“留下吧，一起享受这场轮回吧。离不开的，认了吧。”

　　唐久安看向天空中的朝阳，在如此危机的时刻，他居然笑了出来，“江思远，你看天亮了。”

　　江思远似有所感，她转头望去黎明的光，校园的上课铃声响起，她其实最害怕的就是这个铃声，因为这个铃声就代表着她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你做了什么。”她震惊地扭头看向唐久安，面上全是凶狠。

　　这里在崩溃，这不可能！

　　唐久安听见这个铃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笑着将手中的皇后牌拿了出来，“如果规则没有了遵守人，那游戏也就结束了。”

　　鲜血溅满了整个校园，暖黄的光透过校园的墙变为了血红，课堂上所有的学生都在同一时间选择自尽，听到铃声的人也在同一时间选择死亡。

　　如果这里成为了一所空学校，那么游戏就结束了吧。

　　那个曾将纸条递给唐久安的男孩站在广播室内，他放录音带的手还在颤抖，结束了吗？结束了吧。

　　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弥漫了整个广播室。男孩的泪滴在了地板上，然后他突然笑了，他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割向自己的脖子。

　　红色的液体流在了整个房间，机器上的血液在朝下面滴落。男孩死在了红色的花上，他感到愧疚，但他从不后悔。

　　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种解脱。

　　最后的最后，江思远听见了唐久安说的一句话，“重置可以将人拟态，但如此多的数量，重置是起不了作用的。”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真要说的时候，她却感觉嗓子里像是塞了一个瓶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思远，天亮了。”

　　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江思远猛的回头看向他。他的声音很柔和，柔和的像是她童年时曾窥见的晨。

　　眼里的泪流了出来，但江思远对此却毫无知觉。这一刻她终于放弃了所有的伪装，少女的脸上露出来一个真诚的笑容，她看着朝阳升起，开心地说道：“是啊，天亮了。”

　　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