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日不落》周周青山

75、芬兰

　　因为整个剧组封闭式在重庆拍摄，所有人都一直在这种潮湿阴郁的情绪中，紧绷着一根神经，不敢懈怠，《偶像》整体拍摄反而变得很顺利。九月底，电影提前结束拍摄，季书懿也杀青回到北京。他本以为会有许诺前来接机，却没想到她已经人在芬兰。
　　原来，余泽公司那几个项目忙完，给全公司的人都放假，各自选择自己想去的城市旅游，公司为他们报销。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地旅游去了，余泽和林蓝选择了芬兰，想去考察一下芬兰的教堂，也算是提前去感受一下蜜月气息。
　　林蓝死活要带着许诺一起去，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好闺蜜可以不共苦，但必须同甘。”许诺也很无奈，却又无法拒绝。余泽也劝她和他们一起去，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可是等她落地在赫尔辛基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后悔。
　　许诺一边吃着自己的晚餐，一边暗自在想，“人生中最愚蠢的决定，就是和情侣一起来度假。”即便那对情侣是和你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
　　林蓝和余泽依旧喜欢打打闹闹，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压抑自己的喜欢太久了，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在一起，两个人倒像是要把之前都没有腻歪过的时光都补回来，终日腻腻歪歪。许诺和他们俩待在一起不到一天，就已经吃了满嘴的狗粮。
　　“我还是出去吹吹风吧。”
　　她留下林蓝和余泽在那边甜蜜，自己独自一人沿着酒店的小道往上走。余泽订的这家酒店，是在城市中心地区，但却在街道拐角，后面还自带一片幽静的小树林，看上去很幽静，环境很好。
　　许诺沿着山坡一路走上去，走到最开阔的露台处，能明显感受到一点微风摇动。抬头看去，没有国内那样无尽的灯光。这里的夜晚很沉静，星星也很密集。天空很蓝，虽然也只是暗暗的蓝色，却有一种很纯净的感觉。
　　这时是芬兰的晚上八点，北京时间应该正好是下午的三点。按照之前季书懿发给她看的通告单，他这会应该还在拍摄最后一场戏。许诺知道这时候给他发消息他也是看不到的，但心里就是有一种冲动，很想要和他分享此时此刻的芬兰，与夜空。
　　她拍了一张自己和星空的合影，发给了他。手机却在下一秒就响起了，是他打来的视频电话，把她吓了一大跳。
　　接通这通电话，许诺才看到电话那头的他明显不是在剧组，而是在北京的家里。许诺这才意识到，电影已经拍完了。
　　“你在家里？什么时候杀青的？”
　　面对许诺的问题，季书懿上来就很委屈的表情，“你不是说也想我吗？不来重庆看我就算了，居然还跑到国外去了。”
　　许诺看他这副模样，明显还是刚洗完澡的样子，猜他也是刚到家的。想到他刚刚才结束重庆的拍摄，一路一定是辛苦的，心中不免一软，顺着他的话便说了。
　　“真的很想你啊。”
　　季书懿明显一愣。许诺现在说起情话来，似乎也是信手拈来了。
　　“你知道吗，我今天下午陪林蓝去看教堂去了。她和余泽可能要结婚了。”许诺看他头发还有点湿，又嘱咐他赶紧去吹头发。他嫌吹风机吵，还是选择用毛巾来擦干。“你继续说。”
　　许诺拿他没办法，接着说下去，“在教堂里的时候，感受和平常的时候很不一样。我觉得很奇怪。平常的时候，其实我不是一个信奉任何神明的人，无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但站在教堂里，看着四周都是庄严素净的模样，还有看到林蓝脸上那种洋溢的欢喜，我突然就觉得，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能够听到人间的祈祷，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至少，在那样宁静的片刻，我愿意也希望那种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
　　季书懿看她脸上的神色，很自然的平静，他的心也在这一刻变得很沉静。从重庆回到北京，第一时间他就是去找她，不过她那时候还在飞机上，并不知道他在找她。等到洗完澡，看到她的消息，那一瞬间，他才好像重新获得了一种安定感。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把许诺当做他生命中的光亮，带他走出黑暗世界的光。后来，他才意识到，他是爱上了他的光。直到现在，他想或许，许诺不只是他的光，而是他内心的安宁，也是他的时时刻刻。他竟然萌生出那样的贪念，想要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许诺脸上跳跃着细小的欢喜，隔着手机的屏幕，他似乎能捉到那样的欢喜。
　　“你住在中央广场附近啊？”季书懿注意到许诺背后那标志性的绿色圆顶建筑。
　　许诺看他轻易说出她的位置，难免惊讶，心想不会这么巧合吧。“你不会是在这个酒店住过吧？”
　　他的头发已经擦干得差不多了，扔下毛巾，侧着头笑了。“没有。”却又补充了一句，“我在对面那家住过。之前拍戏在那里住过两个月。”
　　许诺觉得很神奇，爬起身来看对面的那家酒店，很中规中矩的一家酒店。她站在夜色中看过去，想到曾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他在那里进进出出，竟然觉得这陌生的酒店也亲切了起来。
　　季书懿在那边给她讲着当时在这里拍戏发生的有趣事，许诺就在这异国的夜晚，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熟悉感。这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和你有关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温馨，即便只是你到过的千里之外一个陌生的城市。
　　后面两天，许诺都没有再和林蓝他们同行，而是选择自己在酒店附近走走看看。酒店背后有一片小小的树林，此时已经是黄叶满街的时候。说是小树林，其实不过是种了几株比较精致的红枫，还有芬兰很常见的橡木树。只不过因为这个角落很僻静，像是隔出来一个小小的仙境，里面落满黄叶。
　　许诺坐在这个角落的长椅上，午后金色的阳光落下来，黄叶被风吹得也纷纷扬扬，像在金黄的阳光中落了一地的雪。许诺只是坐在椅子上，看这一地的黄叶，不需要去思考任何事情，只是安静地享受阳光，享受闲暇。
　　对面有一个小女孩独自蹲在地上玩，很可爱的样子。许诺一直在看着她，好像看到了曾经在外婆家那条河边捡拾贝壳的自己。大概是感觉到许诺的目光，她也转过头来看着许诺，走到她的跟前，摊开自己的手，那里面握着一颗很漂亮的石头。
　　“你是日本人吗？”
　　小女孩讲的是英语，很稚嫩的声音。
　　许诺觉得她有趣，跟她一来一回地对起话来，“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
　　“这个，送给你。”她说着又把她手里的石头递过来给许诺。
　　“为什么送给我？”
　　“你长得很漂亮，我喜欢你。”
　　许诺听到这个话，也忍不住笑了。
　　女孩接着说，“本来这个是我要送给优子的，她是我的好朋友，可惜她回日本去了。”女孩的性格很明朗，和其他见到的芬兰人很不一样，似乎更加自来熟。女孩心里已经默认她们两个是朋友了，所以直接爬到许诺旁边来坐着。
　　“我叫艾米，你叫什么？”
　　“我叫许诺。”
　　许诺一直都很有有趣地和女孩对话。
　　艾米一脸懊恼地看着天，似乎很是为好朋友的离去而苦恼，接着又转过头来看着许诺，“许诺，那你呢，你也会回中国吗？”
　　许诺看着她那像玻璃珠子一样干净的眼睛，竟然有些不忍心回答她，却还是告诉她，“是的，我也会回中国去的。”
　　“你们为什么都要回自己的国家去呢？就不能一直待在芬兰吗？”
　　感觉到艾米的苦恼，许诺朝她微微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在我们的国家，还有同样很重要的朋友在等我们吧。”
　　艾米似懂非懂地思索着这句话，突然她看着一个久久站立在对面的身影，问许诺，“那个人，就是你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