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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曹陆正在热火朝天的筹备祭奠父亲。往年这个时候,他那缺心眼的哥哥早早就把钱帛贡品打发人送来了。今年那个冤大头回了宿州,他早早就派了人去跟他通报,冬至那天来曹府上香祭奠,为何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他的身影呢。

      虽然老父健在,但他丝毫都没有愧疚感。为了儿孙后代的前程着想,他想他爹应该不会和他计较这种事情的。一切都打点妥当了,他家的排场,一定是整个宿州最气派的。他傲然摸了摸腰上的玉佩,对自己的深谋远虑感到十分自得。下人这时候来报:“老爷,大老爷来了,正在门口呢,还带着两个生人。”

      “生人?不是他的随从?”“奴才看着那两个人穿的比奴才都好,不像是大老爷的仆从。”

      曹陆冷笑一声,狠狠推了一把试图卖个机灵却触了他眉头的下人。那下人被一把推翻在地,当场愣住了。他不知哪里得罪了老爷,冷汗直冒,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原地不敢抬头,也不敢求老爷明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吩咐下去,给大老爷看茶。”

      席琼从进了曹府大门就开始啧啧称奇。当年的张家已经算是穷奢极欲了,没想到这姓曹的还更胜一筹。许云平不解:“宋家那宅子不比曹家的宅子阔气多了,也没见你这样。”

      席琼用胳膊肘捅了他两下:“那不一样。宋诚好歹是个读书人。我虽然也是一知半解,但能看出来,宋诚虽然也富,却不跟曹陆一样,把值钱的都摆到明面上,俗气死了。宋诚的宅子是贵的雅,曹陆的宅子是贵,一点都不雅。而且他爹给他的钱,再怎么样都不够他置办这么大一处宅子吧。”

      曹田走在前面,听得冷汗直冒。他这弟弟是真不知道收敛,这不是举着把柄往人手里送吗。不过他也疑惑,爹当年那一箱金银是价值连城,但也只够他把宅子买到手,还有其他的装点呢,钱从哪来的?干干净净做生意,可挣不了那么多钱。他究竟干了些什么,才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捞到这么多银两。

      “曹大人别慌,到时候案宗呈到大理寺卿的案头上,我定然会竭力保住您头上这顶乌纱帽的。”许云平还要找补一句,曹田更害怕了。

      “行了吧你,别吓他了。曹大人,呆会见了你弟弟,就按我们商量好的说。可别露了馅,不然谁都救不了你们兄弟俩了。”席琼冲曹田笑笑,看起来是安抚,实则又威胁了他一把。

      曹陆就在此时迎到了眼前。他高声叫:“大哥——你今日来的好迟啊。”席琼暗暗扭了曹田的腰一把,示意他见机行事。曹田吃痛,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装出一副笑脸,接住了曹陆伸过来的手。

      “今日两位老友造访,故而耽搁了。”曹田笑容可掬,带着微微的歉意。他这副样子让曹陆认定了,他这哥哥还未发现端倪,忐忑的心也放平了几分。他露出了然的神情,探询的目光望向曹田身后的席琼和许云平:“那这二位就是……”曹田还在思索如何回答,许云平已经先一步走出曹田身后,一拱手:“乡野草民,就不劳曹员外挂心了。”

      曹陆一愣,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回答。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呵呵一笑:“既然这位兄弟不愿意透露名姓,那曹某人就不讨人嫌了。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收拾收拾准备请父亲回家吧?”曹田点头,同意了弟弟的提议。

      曹陆走在最前方,引着后面的席琼、许云平和曹田往祭台前走,衣摆摇曳之间,露出腰上一道透亮的痕迹。许云平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斜着眼往曹陆腰间看去。那是一枚玉佩。曹陆大概是不想让人注意到这块玉佩,将它佩戴的极不明显。而且在行走之间,有意无意的用手拉着衣襟遮掩着那块玉佩。但他素来是个张扬的人,这样低调的掩盖腰间的配饰,属实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许云平眯着眼打量那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十分疑惑。那块玉佩水头很足,虽然无法看清雕刻的究竟是什么,但纹样张牙舞爪的姿势,还是让许云平察觉到了,这是一块从皇亲贵胄身上流传下来的玉佩。上面刻的极大可能是条盘旋而上的龙。许云平再看看曹田身上,发现他腰间空空荡荡,别说是龙纹玉佩了,连个香囊荷包都不见。许云平更想不明白了。

      他猛然想起,当时席琼在跟曹老癞子套近乎时,曹老癞子确实说过,他大儿子是借了他那块玉佩的光,这才青云直上,一路高升。许云平回想了一下曹田在官场上的既往,发现他可跟高升一点关系都没有,反倒平庸的惊人,不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他再一想,曹陆为了侵吞亲爹的财产,都能对他亲哥编出“父亲已经过世”这样的谎话,若是偷扣下哥哥的玉佩,也不算稀奇。

      那看来,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从头到尾一直在护着曹陆了。虽然想了很多,但其实也就短短的几个呼吸。许云平的面色始终未变过,而心中已然起起伏伏,想通了诸多关窍。

      曹陆一路上与曹田说说笑笑,面无异状,若不是父亲已经被自己接进府里来了,曹田只怕又会被这个弟弟蒙混过去。

      曹田从桌上拈起一炷香,在香炉前犹豫不决。他在等许云平开口。曹陆已经等不及了,刚要开口催促哥哥动作快些,就听见哥哥带来的那个神秘人慢条斯理开口了:“曹大人且慢,忘了适才与兄弟商量的什么了?”曹陆脸色剧变,看向曹田。曹田恍然大悟一般把香放回桌上,对着席琼招招手:“看我这脑子,我给忘了!老二,这位是我从外地找来的先生,很有两把刷子。可以在冬至这天让去世的亲人附身,跟咱们讲两句话。”曹陆笑容有些为难,他搓着自己白净的一双手,说:“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跟爹说话啊。咱就这么拜拜挺好的,别麻烦人家先生了。”“二弟啊,当年咱爹临终前我没有守在身边,心中惦记了许多年。这好不容易苍天开眼,让我遇见这位先生,说不准就是咱爹在天有灵,有话对我说呢!”

      “曹大人的孝心感天动地,真是令人动容啊。我看曹员外也就不要拦着了,让曹大人了了这桩心愿吧。”许云平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曹陆看拗不过曹田,只好作罢,让出来祭台正前方的一块地方。在曹田看不见的地方,他用眼神狠狠剜了两眼许云平和席琼。

      席琼对曹陆的眼刀置若罔闻,煞有介事的站到最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在曹陆惊恐的眼神中,他睁开了眼,那眼中充满了老态,若是再浑浊些,就与行将就木的老头无异了。

      他缓缓张口,仍是席琼年少的清亮嗓音,只是那语气说不出的老态龙钟:“老大啊?你回来啦?”

      曹田的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他“哎”了一声,扑通就跪在了席琼面前,紧紧抱住席琼的大腿,声泪俱下,哭的真像那么回事。

      曹田抽抽嗒嗒:“爹啊,是我不孝顺,您病重的时候都没能在您面前尽孝,我想您了啊!”曹田这话半真半假,被蒙在鼓里时,他曾彻夜不眠,脑海中只有未给父亲送终一件事。现在他无比庆幸,虽然父亲受了诸多苦楚,但好在还健在人世,他还有机会为老父亲尽孝送终。

      “爹……”曹陆本来半信半疑,但他一看曹田动作不似作伪,哭的情真意切,五分相信也变成了八分。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当年把所有的财产从老头子手里夺过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看过他,虽然跟老大说的是老头子已经死了,但他实际上甚至至今不知道曹老癞子到底有没有活着。若是真死了,他怕曹老癞子跟兄长把当年的事和盘托出,若老头子没死,他兄长就是在做戏给他看,也就说明了,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进退为难,曹老二在数九寒天里满头冷汗。

      只见席琼眯起眼睛,朝曹陆看了好一会,才开口:“老二?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曹陆胆战心惊往前膝行了几步。紧接着就听“曹老癞子”说:“哼,你们两个东西,我临死前,竟然一个在身边的都没有!正是枉费老子把你们俩养到那么大。”曹田转头怒视曹陆,曹陆顿时慌了神,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不……哥我对不住你,当年我没守在咱爹身边,是……是咱爹没了之后两三天我才发现的。哥我没想要骗你你饶了我!”

      “事到如今,我不原谅你还有什么办法,快趁着咱爹在这,让他老人家息怒,好好走。”席琼见恐吓的差不多了,又是一声冷哼,随即慢悠悠地摆了摆手:“罢了,我毕竟是当老子的,还能记恨上你们这些孩子了吗?”说罢,他意味深长的往曹陆身上扫了一眼。曹陆听出了几分端倪,想,爹这是不计较了?

      他想明白了这茬,脸上显出几分喜色。还没等他来得及跟爹表忠心,他爹就抬了抬下巴。曹陆被这样招来喝去很多年了。他爹有这个习惯,让他们过去时就招招手,让他们走时就抬抬下巴。这个小动作让曹陆立刻就放了心——是他爹没错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深深行了一礼,跑出门去了。他没管他哥,看他爹的意思,是要和他哥单独聊。

      曹陆心里还是不安的。毕竟他没在当场,他爹和他哥说些什么,他都不知情。万一他俩一对,发现了背后是自己在搞鬼,可就完了。不过曹陆并没有担心很久,没一会曹田就出门喊他,说是爹要跟他聊两句。曹陆擦擦脸上的冷汗,走了进去。

      “你哥刚才问我,为啥没给他留银子,我给他搪塞过去了。怎么,你没把钱跟你哥分了?”“爹啊,怎么会。我虽爱财,但怎么可能吞掉我哥的钱呢。当日临走时就跟您说了,这钱一定会给我哥一半。那之后没去看您,是……是我忙着修宅子呢。”

      席琼眉间一动,忙掩饰住了。他咳了两声,板起脸来训斥曹陆:“撒谎!你的宅子富丽堂皇,你看看你哥,穿的是什么东西!”曹陆抖如筛糠,想着这下是遮掩不过去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灵机一动:“爹,您是啥时候没的?尸首可有人收?现今葬在何处,儿子派人把您迁到风水宝地风光厚葬!”

      曹老癞子根本没死,席琼这话没法接。他装作体力不支,趔趄几步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晕死过去。曹陆害了怕,又带着几分庆幸和不相信,哀嚎着爬过去“爹啊爹啊”的叫个不停。许云平正和曹田等在外面,一听里面曹陆的哭喊声,对视一眼冲了进去。

      许云平刚进门就看见曹陆趴在席琼身上不住晃动,顿时就黑了脸。他一言不发走上前去,薅住曹陆后襟就把他提起来扔在了一边,嫌恶的眼神转瞬即逝。

      席琼呛咳两声幽幽转醒,适才做戏做的认真,他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咳得脸上泛起了红潮,许云平心疼不已,把人握着双手一提,往身后一藏,对着曹家两兄弟道:“两位,今日已经让二位见过令尊了。我兄弟能力止于此,还望两位见谅。”曹田十分不情不愿地扶起弟弟,对许云平拱拱手,按起先商量的说:“先生客气了,能让我再与父亲说上几句话,我已经十分满足了。我看令弟身体仿佛有些不支,可要在寒舍暂且休息?”曹陆揉揉摔疼了的屁股,心里想,可别留下,万一再把爹弄出来了,就难办了。果然席琼遂了他的愿。他哑着嗓子谢过了曹田,说:“曹大人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二人还要赶去下一个道场,日后有缘再见吧。”不等曹田回答,曹陆就抢先:“那既然这样,就不妨碍先生大事了,两位好走。我送送两位。”曹田责备的看了弟弟一眼,由他去了。

      送走了许云平和席琼,曹陆留下曹田,想继续下去,曹田摆了摆手:“不必了,爹刚才跟我说了。你这地方富丽堂皇,他可不敢来了。今日也跟父亲说了几句话,就不必请他来家里了。东西都撤了吧,我也回太守府了。”

      曹陆悻悻地收了东西,委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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