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别怕,我在身边 ...
-
温渡也有些失眠了,想起了一些事情。
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她的妈妈生了一场大病,离开人世,而那位生物父亲也时常对她实施家暴。
再大些时候,就搬出去住了,但是小时候还是挨过不少打,甚至留下了伤痕。
认识的时间太长,长到这世上似乎只剩下两个人了。
她把枕头扔的远了些,想暂时不去回忆这件事情。
时汀虽然搬过来了,但是总是很守规矩,直到某一天夜里温渡发烧,他才又抱了她一次,于是温渡就这样靠着勇气把时汀哄到了一张床上。
其实她本不打算主动表白的,但是时汀太闷了,二十多年了,她觉得再等下去,世界末日都没办法脱单了,还不如先要个名分再慢慢发展,徐徐图之。
几个月后。
熟悉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温渡寻着声音看向他,拿着一把纹路漂亮的花伞,他走的匆忙,细雨微微打湿了他的衬衫。
“你来了,阿汀。”
很小的时候,温渡便喜欢着时汀,他的名字很好听,也很雅致,今年是喜欢他不知第多少年了,长到她也记不清了。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温渡知道时汀此刻回来,所以没有出教室,就静静的等着,等他来接自己,而时汀也知道她一定会等,便匆匆赶来了。
年少而长久的喜欢,酝酿到最后,是一种默契。
他将伞偏向了温渡,恰有分寸感的揽着她上了车。
车上的挂件是温渡最喜欢的玩偶,盆栽也是温渡用心准备的,而他从不干涉,就那放在那里。
时汀也喜欢她给自己的车里放上一些可爱的小装饰,那样,好像车里都变的温暖了些,有了温度,只因为那是她亲手放的。
时汀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各自搬了出去,只剩下他一个人,鲜少回来看他。
但庆幸的是,他有温渡。
温渡是时汀世界里唯一的色彩,时汀也是。
当望向对方的时候,他们的眼底都只剩下对方,如同一簇双生花,花开两支,一支是纯白色,一支是淡蓝色。
双生,意思是永远不会分开。
温渡这么想,时汀也是。
那天她静静的靠在车副驾上,看着雨水渐渐划落,窗前的雨仿若神明的烟花,和灯光交错着,一点一点,淅淅沥沥。
快到家时,时汀叫醒了她。
温柔的,轻盈的,他总是很绅士。
会缓缓将她抱起来,让她的鞋面沾不到一滴雨。
温渡在时汀面前总是毫无防备的,因为知道自己在时汀心中的位置,因为在他们的关系里,变数是唯一不用担心的问题。
进了房间,温渡环顾四周,还是那样温暖温馨的场景。
时汀和温渡后来搬出去住了,但是时汀说想要守住旧的回忆,就留下了老房子。
在这里,他们是青梅竹马的邻居,这栋房子见证着他们之间的过去。
她身上有伤,时汀知道,但是不介意,他感到心疼,每一次,当亲近时看到她身体上的伤疤他都会心疼。
她也是,每一次望向他,尤其是看到他一个人落寞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开心的时候,她也会难过。
性情都因为家庭的原因早已注定了。
旧房子里,藤编的木椅,废旧的老电视机,童年的回忆零食,一些垫桌角的杂志,还有干净但花哨的床单,这些……温渡都很喜欢。
每一次睡在旧房子里,她都觉得无比温暖,如果时汀也在的话,她会觉得更温暖。
在温渡心里,时汀是交织着的青色藤蔓,是冰雪世界里的片片雪花,是她的此挚爱,唯一欢喜。
爱情最好的结局是从出生到死亡都只有一个人,但是这个时代的爱情太易碎了,可他例外,因为从小时候起到现在,时汀对此依旧不感到疲倦。
小的时候,温渡很依赖他,可随着长大,她有一天对他说她发现,那个总是充当着保护者角色的人,偶尔也会苍白,所以她学会了独立,她也想变成一个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人。
晚上,在陈旧的老房子里,时汀把温渡抱在怀里,搂的很紧很紧。
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抱紧她,然后用力,把拥抱的力度掌握在一种熟悉而可控的范围里,不让她过于难受,也可以满足自己的情感。
因为他总是对温渡有很多很多的情感,多到他自己有时候都感到害怕,害怕他的爱会不会某一刻让她窒息。
但是温渡总是看着他的眼睛,很坚定的告诉他:“时汀,永远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因为爱太多而感到窒息。”
毕竟,爱是稀缺品,尤其是对于温渡的成长历程来说,她怎么可能会嫌爱的程度太多呢?
躲进他怀里的时候,温渡会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了,安静而无声。
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磅礴的雨声,雨水撞击玻璃的声音,压抑的电闪雷鸣,还有时汀的心跳声。
无论在一起的时候多久,温渡总是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只要靠他靠的近了些,就能感觉到心跳声逐渐的加快。
温渡喜欢听这种心跳声,喜欢追寻着他心跳的节拍,感受爱意。
因为,每当感受到一寸爱意的时候,她都会无比幸福。
幸福是一种实感,而不再是一种憧憬和渴望。
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温渡和时汀的成绩都不差,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在那座小城市,还是省重点数一数二的。
后来填专业的时候,温渡选了特殊教育,这个完全与世俗观念中美好钱途相悖的专业,但她很开心,她的梦想,就是能当一位不错的手语老师。
而时汀则是有一些音乐的天赋和音感,成了一位调音师,他对音乐十分敏锐,也十分热爱。
他偶尔会弹钢琴,修长的手指,倾泻而下的月光像是浣了一层朦胧的薄纱,他的影子欣长,手下总会响起快速而偶尔压抑的节奏。
这样的画面是温渡偶尔会看见的,他总喜欢在晚上打开琴盖,在他工作后置办的房子,这里因为刚建还没有人搬过来,非常适合弹琴。
而旧房子里有些狭窄阴暗,温渡被时汀抱的有些太紧了,她透过一点点光亮,附在他耳边说道:“时汀,太紧了。”
“抱歉。”
时汀松开了些,低声安抚着怀里的女孩,他明明知道,抱着她力度应该再轻快些,可还是会想要抱的紧一点,再紧一点,他总是会害怕她离开,害怕她消失不见。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腰间,为她把凌乱的碎发用手指轻轻勾出来,变的松散,防止她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会拉扯到发丝,感觉到疼痛。
温渡躺在时汀的怀里,回想起高一的事情。
时汀很温柔,只有高一的时候她被几个同级的男生堵在校门口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眼底的阴冷。
那种眼神,只看一眼就让人蔓延到骨髓里的害怕,从前,温渡觉得时汀是个有温度的神。
因为虽然在他身上总能感受到一种疏离,但他开口总是有些恰到好处的温度感,就像是70度的水,不够炙热,也不感到寒冷,他总是这样对她讲话,对旁人也是。
久而久之,温渡觉得时汀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但是那天,他把她从他们身边带走的时候,第一次动了手,温渡才发现,时汀或许跟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的武力值很高,和表面那种文文弱弱的形象有了巨大的反差。
那天她问他:“阿汀,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时汀只是对上她的眸子,极度认真的开口道:“渡渡,温柔的人也会生气,也有软肋,我的软肋是你。”
少年穿着高中校服站在梧桐树下,树底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温渡过了挺长一段时间才知道,他去报了跆拳道。
看起来文弱温柔的时汀爱好却是肆意张扬的。
再后来,是他上了大学,却回来开家长会,温渡家没有人来开家长会,那个父亲每天都是醉生梦死,可是他来了。
他匆匆从大学请了假,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而且是极度遵守时间的,他是第一个,第一个来开家长会的。
老师目送着所有的家长离开,他也是最后一个走的。
温渡有时候会想,时汀算哪门子家长,可是那天他却说:“不能让人看出来,阿渡没有人保护,如果可以,时汀愿意一直保护温渡。”
那天他赶来的时候额头上满是细汗,她第一次看见他步履匆匆的样子,不知道为了这次家长会,他在辅导员那边怎样交代的,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不容易请假。
一直是很遥远的时间词,但是时汀做到了,从小到大,到后来工作,他总是保护着她,陪伴着她的成长。
年长者的爱,最成熟之处是,他会替你承担许多事情,让你像个孩子一样快乐。
时汀对温渡说:“我希望温渡永远能做个公主,我是公主旁边的那副铁盔。”
如果温渡的生活里充满了风雨,时汀会做那副盔甲,保护温渡,但是大多时候,他希望温渡戴着皇冠,而不是铁盔。
他希望她能永远做个永远纯真的孩子,这样他就可以陪伴在她左右,替她遮挡住所有的风霜。
但他有时候,总是自厌的,他会把自己比做生锈的铁片,荒渊里的断壁残垣。
温渡,就是时汀的精神支柱,是他遍布废铁的断壁残垣里开出的那一朵玫瑰。
“醒了。”
时汀温柔的为她整理碎发,从她醒来到现在,都看着她的眼睛出神。
他总是喜欢这样看着她的眼睛,眼睛是承载情绪的器官,人们总是喜欢在对方的眼睛里发掘情绪,以此判断对方的态度。
所以他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她,似乎相爱一生都太过短暂。
直到温渡偏头看她,他才将目光收敛回去,披上了外衣,转头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时汀从不拒绝温渡的请求,只要这座城市里可以买到的食物,他都会跑遍全城去买,只要她想吃的菜,他都会学着做。
所以他的厨艺很好,好到邻居的阿姨偶尔过来蹭饭都赞不绝口。
看着她手腕上的伤口,他的眼底浮现一层薄薄的水汽,还有看不穿的阴翳。
他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他再大些,再有能力些,能够保护她,会不会....就不会留下这些痕迹了。
他那时候很小很小,也没有经济独立,力量也不够大,没办法保护被父亲家暴的温渡。
温渡看着他的眼睛,瞥见他的余光撒在了她手腕上的伤痕,慌忙的将袖口收紧。
她踌躇了很久,还是用很轻柔的声音小声询问他:“时汀,很难看吧,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会讨厌女孩子身上的疤痕。”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他是她爱的人,看着自己的伤口,那么多道痕迹。
她想在时汀的眼里捕捉到诸如厌恶,鄙夷,嫌弃的情绪,但终究没能找到。
一丝一毫都没有。
时汀转过身来,将温渡轻轻拢在怀里,用手缓慢抚摸着她的背脊,用略带颤抖的心疼语气说道:“我只是自责,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没用。”
他深沉的扫了一眼她手臂上的伤痕,轻轻的吻,落在了手臂上。
他看向她,虔诚的仿佛她的信徒,开口道:“温渡,被家暴不是你的错。”
“在爱你的人眼里,这些痕迹都是勋章。”
因为她很坚强,坚强的走着这开头就过于滚烫的人生,他的情绪里,更多是自责,他讨厌的是那个自己,他明知道女孩子身上留下疤痕有多重要,可却没办法阻止一切的自己,他看到她眼神里的小心翼翼,那一瞬间,他的心也会跟着抽紧。
但幸好,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吻落在她的手臂上时时汀感觉到了伤痕的崎岖,心里又重重的痛了一次。
温渡看向他的侧脸,很冷冽的一张脸,棱角分明,时汀的衣柜里有很多很多件衣服,都是后来经济能力好了后购买的,但是最多的还是白色的。
因为温渡喜欢他穿白色。
“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好。”
他站起身来,把外套披上,站在镜前,那外套仿佛沦为了陪衬,187的身高,精致的锁骨和清秀的脸庞,还有扣着扣子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时汀的身材也很好,因为常年健身的原因,腹肌整齐,温渡看着他,一时有些迷恋,他真的是个很帅气的男朋友。
转身走进厨房,拿起鸡蛋,用他那漂亮的双手打起了鸡蛋,温渡的眼光却没办法移开了,不是落在鸡蛋上,而是落在带着围裙,身形欣长高挑的男人身上。
温渡从不敢深睡,因为深睡的夜里她总觉得自己宛如溺水的猫,听说猫是很怕水的,在被丢进水里的时候会尖锐的惨叫,痛苦的扑腾。
她也是,有时候她闭上眼睛,就是充斥着暴力的回忆,所以她长期依靠安眠药入睡,如果不幸做了噩梦,整个脑袋就会炸裂般疼痛,梦里混杂着酒瓶,伤口,唾骂,昏暗的灯火,却唯独没有爱意。
这是温渡的童年。
夜里,时汀拥抱她的时候,把她颤抖的身躯纳在怀里,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说:“渡渡,别怕,我在身边。”
他不断的俯身落下轻轻的吻,吻干了她脸颊上的泪痕,他从不忍她的眼泪落下,因为落尽了泪水就会变的冰凉,所以,他会在泪水还滚烫的时候将她的泪吻去。
时汀不想,不想温渡的人生如同坠入深海溺亡一般的百无聊赖,所以泪不能落下,不能冰冷。
如果可以,他想伸手接住下落的她,永远不让她的灵魂失重坠落。
“不要发抖。”
温渡再次听到了时汀快速的心跳,频率很高,一震一震的,听着心跳声,她的情绪才可以在夜里安稳下来。
那是他爱她的证据。
她用心寻找,仔细收藏。
他总是那样轻轻的抱着她,却从来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朋友跟温渡说她谈了男朋友,会在吻她的时候伸手,也会有其他的行为,但是时汀从来不会,虽然确认关系已经挺长时间了,时汀仍然只是抱着她,亲吻她,从来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行为。
温渡是有些讨厌男性的,因为长相清纯,她曾遭遇过一些骚扰,虽然都没有真的被迫害,很多时候,只是一些调笑和言语,她就小心翼翼的逃走了,她是个敏感又谨慎的人。
也因为父亲,充斥着暴力的人生让她会本能的在有一点风吹草动的时候选择快速的逃命来保护自己。
所以夜里路灯下的后来者突然加速的剪影,她都会飞快的提着裙子离开。
但是时汀除外,他是唯一一个对她来说,她会毫无防备的男性。
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熟悉的面孔,她感到安心,吃着他做的面,她低着头一点点品尝,她很喜欢品尝食物的感觉。
有一段时间她疯狂迷恋糖果,但是被时汀看见了,他对她说:“不要吃太多。”
是的,糖果吃的太多,对人的精神并没有太大帮助。
只是味觉上的满足缓冲到了心灵里,那并不是真心的快乐。
温渡想起美剧里的一句话:“莫妮卡,不要吃太多饼干,那是食物,不是爱。”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
还有一句:万般苦难,唯有自渡。
她也记得。
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温渡。
在逆境中的不系之舟,也绝不会被狂风骤雨弯曲折断。
所以后来,温渡尽量戒掉了糖果,把糖类物品的摄入控制在了合理的范围。
但是她确实仍然很喜欢品尝食物的感觉,所以,她在生活里是个很重烟火气的人,会观察出街早市的馄饨,蒸糕,会与街边的猫猫狗狗对话。
她很热爱生活。
可惜后来她患上了抑郁症,变的不爱说话了。
学生时期的梦想她一直记得,所以她做了手语老师,温渡虽然有抑郁症,却仍然希望让这个社会变的更有力量,更有温度。
在和特殊学生的接触过程中,她感到快乐,会被快乐感染,抑郁症也会好转许多。
她曾经觉得,一切的生命都没有意义,甚至想过死亡。
但是后来,和那群孩子相处的过程中,她突然觉得,连死都不怕的人,难道还畏惧活着吗?
更何况世界上还有时汀,如果丢下他了,他该怎么办呢。
某一日温渡在想,带着躯体化症状,在吃药之余去帮助社会里的弱势群体,这可不可以成为温渡活着的意义。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些理由的,有些站在光明里的人并不需要,但是温渡需要。
过去漫长的二十多年里,她时常鞭笞着自己,不断追问人生的意义。
后来她明白了,她喜欢,也想要延续过去的梦想。
时汀对她很好,也很重要,但是,不应该成为她人生中唯一活着的理由。
但过去遗失的梦想可以是。
吃完了西红柿鸡蛋面,和时汀匆匆告别,她就又到了学校里,指导学生上课。
她很喜欢那些学生,在外人眼里他们或许是另类的,但是在老师眼里,每一个特殊的学生,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一个和别人稍有不同的灵魂。
穿着白色淡淡油画碎花裙子,帆布鞋,温渡便提着包出门工作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教盲文阅读的老师和做辅助训练的老师。
最后下班的时候,又是如同昨日一般,时汀过来接她。
他总是风雨无阻的过来,从来都没有迟到过。
温渡莞尔,他出现的时候树影下的光都汇聚起来,那是温渡雀跃的心情。
因为见到时汀,她就会很开心。
他们一起穿梭在街道上,明媚的阳光,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样的热闹,与晚上的冷清。
白天与黑夜的分界,温渡经历着觉得异常敏感。
时汀就这样看着温渡,她也伸出手来,树影下交叠的双手,她牵着他,把他的手握的很近很近。
她有时候会对比一下两只手,他的手为什么那样修长,天生就是适合音乐的一双手,她会好奇那双手在调音的时候会是多么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经他的手调好后会不会非常精准。
黄昏渐渐到达,她看着夕阳,问时汀要不要一起吃饭,听见他应答,她的心里更加柔软。
时汀总是对她说,他的爱偏执,疯狂,有时候也不那么克制,但是他尽量在让自己表现的更有尺度一些。
毕竟,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他不在意这句话的后果,但是却会在意温渡的心情,他害怕她觉得他的爱意太过浓烈,疯狂。
所以总是收敛,尽量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状态。
“去看电影吗?”
时汀温柔的问她,她很喜欢看爱情电影,他也很了解她。
她说喜欢电影里爱意达到顶峰的时候的心脏微微有些发痛的感觉。
时汀也发现了,当过度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有时候人思念的浓度太过深邃的时候,就会在心脏表面出现一种近乎痛感的快乐。
这是符合人的情绪的,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想要发笑,在极度快乐的时候会有些悲伤。
所以心脏猛烈的因为对她的心动跳动的时候,时汀在想,这是极度快乐的感觉。
温渡最喜欢的一部爱情电影是:花束般的恋爱。
但是时汀会制止她看,他不喜欢那部电影的结局,因为他和她,永远都不可能结束。
时汀永远不会放开温渡的手。
这种浓烈的爱意,要一直伴随他们走到人生的尽头才是。
时汀常常想,这样爱着温渡会不会太过了。
但是他又很快自纾自解了这个疑问,因为岁月漫长,留着这样浓烈的爱意,才可以被时光用来反复消磨。
当日子走到尽头的时候,爱意仍然那样浓厚。
今天的电影并不是很好看,温渡盯着屏幕,一副乖巧的样子,时汀没有看屏幕,目光所及全是温渡。
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浪费,他喜欢陪她看电影,因为他可以在黑暗中凝视她很久,有时候让她微不可察,这样真的很好很好。
电影的结束,是时汀拽着温渡的手,十指紧扣。
他很喜欢这个动作,每一次,当他与温渡十指紧扣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深深的愉悦感。
他会很高兴,高兴的时候胸腔里震动。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溺死的鱼,而温渡是水,只要他望她一眼,就一眼,溺死的鱼就好像被丢回了鱼缸,又变成了充满生气的样子。
温渡习惯了依靠他,看完电影,后续的步骤,她都会随着他,不去思考路途的危险。
一个人的时候,温渡会思考很多,会过度警惕,会在路上突然木僵,然后难过。
濒死感,没办法离开,被困在牢笼里的感觉。
但是时汀在的时候,她不会思考的那样多,因为时汀总是那样成熟稳重,安心可靠。
很少的时候,温渡也能看到时汀的眼睛变的殷红,眼底里露出的神情是恐怖,那是温渡被别人欺负的时候。
其实,温渡很清楚,她和时汀都是表面温柔内心却很独立的人,面对欺负,会反抗,会不屈倔强。
这才是她与时汀的性格底色,可以温柔,但讨厌暴力。
回到住处,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敲打着电脑,打着游戏。
他的游戏玩的很好,在路人非专业玩家里是非常不错的水平。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时汀的脸红出卖了他的想法,声音不大,却落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人脑的联想能力是很可怖的。
他只能强迫自己去倒咖啡,修长的双手放在杯壁,一边接着咖啡,一边把多余的情绪都抛开。
如果他有罪,那么他罪大恶极。
罪与罚,世上的罪千千万万,他独犯了第一则,过度的爱慕。
过度的爱慕也是一种罪孽,喝着咖啡,但是内心仍然无法平静下来,他觉得他在犯罪。
警察不会处罚他,但在他与她的感情里,他很清楚,他的爱慕已经到了罪无可恕的地步。
终于,浴室的门打开了,温渡微微弯曲的卷发,被打湿了,还有她穿的单薄的睡衣。
他想问问温渡冷不冷,但又觉得这样开口有他觊觎她之嫌。
她出来的那一刻,时汀拿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想被她察觉,他迅速放下了水杯,声音尽量平静的问道:“渡渡,要毛巾吗?”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从干净的棕色透明玻璃木柜里拿出一条毛巾。
靠近了温渡,把距离拉的格外近。
温渡感觉时汀的手拿着那条毛巾,毛巾在他的手里变的极为乖巧。
他的手比自己大上许多,当她手捏毛巾的时候,那块布并没有那么恭顺。
但是在他的手上,毛巾却很听话。
时汀细致的擦拭着,指尖微微有点冰凉,他的手穿过她的发间,发丝上的樱花香气被他捕捉,嗅进了鼻间。
他的神经都感到紧绷,因为靠近了温渡。
对于极度爱的人,总是这样的,一点点的触碰,就会让他的理智顷刻瓦解,溃不成堤。
他将毛巾放在了玻璃茶几上,又拿起了吹风机,修长的手指轻巧的穿过她的发间,一边用手拨动发丝,一边用适合温度的热气在她发间吹拂。
温渡的脸染上了些薄红。
时汀停了手里的动作,没有了吹风机的风声,客厅太过安静了,空气中的呼吸声很重。
时汀拢了拢温渡的头发,将头发梳的整齐柔顺,又拿了卡子帮她把头发前端的刘海理好。
他从前经常做这些,发夹,头绳,绑出一个完美的丸子头,对他来说都信手拈来,因为过去的岁月里,他经常为温渡做这些。
将头发处理完毕之后,鼻尖的淡香还是没能飘散殆尽。
时汀看着温渡,语气中略有些忐忑和小心翼翼,开口道:“温渡,我想吻你。”
他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温渡读不懂的感情。
像是想要卑微的祈求获得她的首肯一般,直到看到温渡的脸色更红了,低低呢喃了一声:“嗯。”
他才坐下,把她的头靠的很近很近,落下一个吻。
温渡的后脑勺被他微凉的手扣住,向前倾斜,略微有些失重。
直到他的头靠在她肩上,低垂下来,温渡才反应过来。
刚刚,他的情绪太过浓烈了。
温渡接收到了这种情绪,有些微怔,时汀很爱很爱温渡,这是温渡解读到的全部内容。
她看向时汀,开口道:“时汀很爱很爱温渡吗?”
疑问句。
时汀抬起头来,与温渡对视,缓慢的语气掷地有声道:“时汀最爱温渡,永远只爱温渡。”
陈述句。
时间仿佛暂停了,温渡的眼睛盯着桌子边缘两个人高中时候的合照,纹丝不动。
温渡看着时汀,觉得他好像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引诱着她下坠。
但比起被恶魔低语引诱,更糟糕的是,她发觉自己心甘情愿。
温渡是一只破碎的陶瓷小偶,被亲生父亲打碎,碎落在地上,一片一片的,那瓷片在地上叫嚣着,可是却被时汀捡起来。
东一片……西一片……一片又一片……
时汀把那些碎片拼凑起来,构成了现在的温渡。
温渡的眼泪经常失襟,就像现在,她被吻的很快乐,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她曾经仔细思考过原因,后来发现,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感知着这样的幸福,所以流泪。
幸福太重了,温渡像一片孤零零的羽毛,轻飘飘的落下,她不敢奢求,没有暴力的,充斥着关爱的,健康的幸福。
就这样降临在她身上,和时汀在一起的二十多年,每一天,都幸福的不真实。
“别哭。”
温渡急急的拿纸去擦拭眼泪,她害怕,害怕不擦掉,自己就又被时汀吻了。
她需要一点时间缓缓。
今天的感情波动太大了,她的心脏有些发痛。
爱的重量很深,她想平静一下,等待明日来临,再将自己摊开来,双手奉给时汀。
因为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今天得到了太多,明天是不是就没有了。
温渡是个爱哭鬼,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小女孩。
感觉到了温暖的外套披在了身前,温渡很眷恋这种温暖,在时汀有着淡淡水生调清香到外套里吸食着他的气味。
“要睡了吗?”
耳边是时汀温柔的询问。
“睡觉吧。”
温渡想触摸时汀的头,发现他越来越高了,之前的高度已经够不到了,于是只好将手又伸的高了些,她的手被时汀截停了。
他把她的手轻柔的反扣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又微微低头,让她摸的更容易些。
过了一会,看她没有其他动作了,时汀把温渡抱了起来。
温渡感觉到了身体悬空,有些无措,最后她被放进了被子里,时汀轻轻的将被角压下,用手半撑着坐在床边对她说:“睡吧。”
昏暗的灯光变成了黑色,但温渡觉得心被装的满满的。
第二天醒来,温渡约了机构的盲读老师一起吃饭,她最近和这位老师走的很近,她们有很多兴趣相似的地方,所以就约了出来一起喝咖啡吃甜品。
走进甜品店,那位老师亲切到拉温渡坐下,开口道:“上一次见你我就觉得投缘,我是毕业了刚来的老师,叫江蕴涵,你呢?”
“温渡。”
温渡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把手里的纸巾从桌上滑过去递给了江蕴涵。
江蕴涵是熟悉温渡的,知道她性格内向,但是心地很好,上一次错带了工作资料,就是她把资料借给了她,才没有犯错。
所以一来二去的,她就想多跟温渡接触接触,她很喜欢她。
看了一眼温渡递过来的纸,纸巾上有粉色的草莓印花。
温渡话少,但是江蕴涵不是。
她觉得,这也是一种互补,于是开口道:“温渡,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买单,就当报答上次你帮我啦。”
江蕴涵笑的很灿烂,手里还攥着那本菜单,刚刚等的太久了,她就先点了个甜品等她。
接过纸巾以后擦了擦嘴角,等着温渡说话。
温渡摇了摇头,她不要江蕴涵请客,算是婉拒了。
江蕴涵是个富二代,家里虽然也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吃喝不愁,老爸是开厂的。
对她来说这份工作就是摸个鱼,她觉得工作清闲而且又很有意义,当初在招聘信息会看见的时候就顺手投了简历,没想到真的来了。
“温渡,你要多笑笑。”
看出了温渡性格有点冷清敏感,而且不爱笑,江蕴涵善意的说道:“你长的这么可爱,多笑笑,会很漂亮。”
“下午你想去哪里阿?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没有女人能拒绝一起逛街的友谊,除非是温渡,江蕴涵问的时候还真有点忐忑。
“好。”
温渡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虽然是生硬的,但是江蕴涵很满意。
好看可爱的姑娘就是得多笑笑嘛,女孩子就应该像糖果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