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双向暗恋了》举头望兔子

5、第五章 偏要去作

　　别说冯斯乐的心口在明静檀的指下不住地剧烈跳动。

　　就是门口的小付，都差点尖叫起来。

　　她强迫自己捂住嘴巴。

　　——磕到真的了！

　　而屋内两人并无察觉，或者说都没心思去关注她的动向。

　　明静檀稍稍俯身，食指与中指并拢，拇指分开，右手成丈量姿态，不轻不重地落在紧绷的衣襟布料上。

　　她的左手则帮忙提拉着旁边布料。

　　近得冯斯乐稍一仰头就能吻上她的鼻尖。

　　明静檀的眉头慢慢皱起来，很是不满。

　　“这里的放量小了，我得再改改。”

　　冯斯乐缓缓仰头的动作一顿，但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直到离她的鼻尖只有一线之隔。

　　她笑：“不用，我很满意。”

　　有馥郁的馨香扑鼻而来。

　　正在认真思索如何修改的明静檀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你看这——”

　　她再俯身，手上捏着一点衣料，是一个要给她示意的动作。

　　然而距离太靠近，明静檀的鼻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冯斯乐轻呼一声，抬手捂住了嘴。

　　……刚才碰到的是，她的唇瓣。

　　明静檀愕然抬头。

　　她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冯斯乐如愿以偿地看见她颊侧升起浅淡的烟霞。

　　大约实在不知所措，明静檀干涩的唇瓣抿了又抿，高挺的鼻梁不知何时渗出汗珠。

　　她像是惊觉自己的动作太失礼，再没有去触碰冯斯乐身上的衣服，只隔着一小段距离指给冯斯乐看。

　　“……这一块做得不好，换件打底很可能会在表面形成痕迹。”

　　冯斯乐没为难她什么，轻笑着接话：“你坚持的话，那就改改吧。”

　　能够从明静檀的脸上看见短暂的空白，她自觉略胜半筹。

　　早前的气也因此消了不少。

　　明静檀略显迟疑。

　　冯斯乐的手落在盘扣上，戏谑道：“怎么？要我现在脱下来给你？”

　　明静檀摇头。

　　她环顾了一下待客厅，眉眼间恢复沉冷：“空调温度太低了。”

　　冯斯乐兴味盎然地单手支颐：“所以？”

　　其实别的衣服就在她手边，可她偏偏要装傻。

　　明静檀拧眉。

　　她这幅样子冯斯乐熟悉得很。

　　放在七年前，这就是要说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时候的冯斯乐性情执拗到偏激的地步，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但表面上永远都是一副谨小慎微好说话的样子。

　　只有身为同桌的明静檀知道。

　　冯斯乐是个非常非常不好说话的人。

　　就算有人惹她不开心了，她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责怪对方。

　　但是事情过后，她就会不动声色地远离那个人，把他永永远远排斥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就比如数学。

　　高一时有位数学老师骂了冯斯乐心比天高，冯斯乐自那天以后再没有学过数学。

　　到了快升高三的时候，冯斯乐的数学分数仍旧倒数。

　　彼时明静檀自觉担任了她辅导老师的角色。

　　每一次将冯斯乐的数学卷子拿到手，她都是这么拧着眉头盯着冯斯乐。

　　只是大概家里头教养太好，明静檀什么也骂不出口。

　　而冯斯乐就趴在桌子上看着她。

　　她的眼睛水亮晶莹，就算在她灰头土脸的时代也是好看的。

　　但那个时候的冯斯乐总是低着脑袋不说话。

　　冯斯乐只会这么看着明静檀。

　　被称作高岭之花的明家大小姐则是目下无尘、目中无人。

　　明静檀也只会这么看着冯斯乐。

　　像是某种无声的默契。

　　她们在沉默中对峙。

　　直到冯斯乐将一支笔塞进明静檀的手里，很不服气，但还是低着头瘪着嘴，还是认命。

　　“……你写吧，我看着。”

　　明静檀才不会跟她苦口婆心地讲题。

　　她只会在纸上一题一题地写下最详细的解题步骤，然后盯梢似的盯着冯斯乐慢悠悠地改正、理解，再收回笔记，出同样的题型让她再做一遍。

　　冯斯乐永远记得她拧紧的眉头，和阳光倾覆在她的侧脸上的温度。

　　但是七年之后的冯斯乐是更任性的冯斯乐。

　　她偏不顺着明静檀，偏要看看明静檀能把自己怎么样。

　　冯斯乐甚至刻意看了一眼身边的衣物，笑吟吟地挑衅着要将它丢开。

　　这回是明静檀败下阵来。

　　她下意识拦住了冯斯乐的动作，主动将披肩搭在了冯斯乐的肩上。

　　既然已经如此，明静檀敛起神思，索性给她整理好披肩，系好纽扣，又理平整皱褶，才满意地退开。

　　整个流程被她弄得像是做数学题。

　　有条不紊，一丝不苟。

　　冯斯乐的笑容温软下来。

　　“咔嚓”一声。

　　闪光灯白得晃眼。

　　快门声引得两人各自不解地看向小付。

　　小付尴尬地挠了挠头，晃了晃手机，眯着眼笑：“不好意思，忘关闪光灯了——你们继续、继续，我这就走。”

　　“继续什么？”

　　冯斯乐好笑地越过明静檀，叫住小付：“拍成什么样子？让我审核审核。”

　　小付连忙讨好地奉上自己的手机并甜蜜蜜的好话。

　　“冯姐姐你和明姐姐都太好看了，特别上镜——不是我吹，这照片拿出去说不定还能上热搜呢！氛围感真的太好了！”

　　她殷勤得活像一个进谗言的狗腿子。

　　冯斯乐一点她的眉心，带点无奈的轻啧一声：“吹过头了。”

　　话是这么说，只是手机接在手里，她还是迫不及待转头去看了明静檀。

　　眉眼弯弯的美人昂着脑袋，递过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落在后面的明静檀眉梢不自觉地松展。

　　她慢慢地行至冯斯乐身后。

　　冯斯乐只顾着看手机。

　　小付只来得及拍了那么一张，还忘记了关闪光灯和快门，在相册里有点孤零零的。

　　不过抓拍的时机当真很好。

　　衣着素净的女人半蹲在秾艳华美的美人身前，抬手为她整理衣装，无比专注的眼神像是望着神龛的信徒。

　　——只是她的神祇调皮得很，满眼顽劣的笑意，作弄地在她头上捣鬼。

　　美人的指尖还若有似无地在信徒的发尾打着圈儿。

　　明静檀默默无言地看了冯斯乐一眼。

　　冯斯乐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拉一下头发怎么了？

　　又不会掉块儿肉。

　　明静檀的确拿她毫无办法。

　　小付被她们的互动逗得想笑，但是强行忍住。

　　只是她不知道，这才是明静檀与冯斯乐最熟悉的相处方式。

　　从明静檀逼她“自愿”学习、给她誊写数学笔记开始，冯斯乐就爱上了在明静檀写东西的时候搞小动作的刺激感。

　　像是非要借明静檀手里的笔、非得从明静檀抽屉里借书。

　　又或者，非要喂明静檀吃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明静檀从不发脾气。

　　就算是生气了，她也只会静静地看着冯斯乐。

　　冯斯乐在那双冰雪般干净透彻的眼睛里撑不了多久，不一会儿就会乖乖低头认错。

　　然后等明静檀再一次逼她看笔记，冯斯乐就再去小小的作死。

　　周而复始，她自得其乐。

　　毕竟那段岁月里，还算不上成熟的冯斯乐一心想着吸引明静檀的目光。

　　生气的、愤怒的、无奈的、开心的……

　　怎样都好。

　　只要明静檀的眼里是有她的。

　　至于明静檀的想法——

　　反正冯斯乐觉得她是不讨厌的。

　　所以此刻，冯斯乐忽然很想再作一个大死。

　　她唤道：“明静檀。”

　　明静檀也在看那张照片，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晃神。

　　冯斯乐就又喊了一遍：“明静檀。”

　　明静檀这才回过神，低声问：“怎么了？”

　　“我很喜欢这张照片。”

　　她半眯着的桃花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狡黠。

　　这点狡黠冲淡了她身上的懒散，冯斯乐很是少年意气地扬声道：“所以我要发在公众平台上，你有意见吗？”

　　冯斯乐的账号名为“大音希声”，是个在艺术领域颇有声望的公众人物。

　　不止于此，她也发日常生活和一些自用美妆测评、妆容分享。

　　因为长相实在出众、分享的东西好用，更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很有造诣，多方因素叠加起来，她就杂七杂八地吸引了不少粉丝，算下来有近三百万关注。

　　——就是质疑的声音也不少。

　　毕竟艺术是很主观的东西。

　　而明静檀只是个素人，曝光在公众平台上很容易惹来麻烦。

　　况且她又从来都不是喜欢显于人前的性格。

　　饶是当年作为明家大小姐且十项全能的校园风云人物，也更多是因为别人吹捧、家中要求，而非她自己为人处世的风格。

　　小付听完先是眼前一亮，但她更清楚“大音希声”的腥风血雨体质，很怕明静檀这种老干部的性子不知道里头的水深，主动出言规劝。

　　“……也不是说不好，但明姐姐你也想清楚再决定哈。”

　　她苦口婆心地将网络时代的危害剖析给明静檀听。

　　冯斯乐揣着手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似笑非笑的样子。

　　像是在让明静檀自己考量。

　　明静檀认真听完小付意犹未尽的演说，道了谢，对着冯斯乐点头：“你想发就发吧。”

　　口干舌燥的小付：“……”

　　冯斯乐哈哈大笑。

　　这回她倒没想故意刺激小付什么，更多的是对明静檀毫不犹豫的满意。

　　……又或者说，其实只要不触及更禁忌的边界，明静檀总是会包容的。

　　冯斯乐走过去拍了拍小付的肩，一副老怀甚慰的样子：“逗你们玩儿的，还当真呢？我可比你们清楚网络暴力的恐怖性。”

　　几年前梵音成立之时，几个主创所遭受到的网暴简直当世罕见。

　　到如今风风雨雨尽数散去，她也能当作笑料说出口了。

　　小付年轻，并不知道几年前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网暴事件，只当她又在开玩笑。

　　两人勾肩搭背站在一块儿聊起照片修图。

　　却都没发现明静檀陡然苍白的神色。

　　袖下的拳头攥得极紧，修剪平整的指甲几乎刻入掌心，但明静檀面上的神情不过瞬息就恢复如常，继续站在两人身侧当柱子。

　　小付看冯斯乐当真很喜欢这图，又兴致勃勃地去找那张网上流传甚广的图片给她看。

　　是拢发的场景。

　　“这个图拍得比我还好呢！现在可火了！”

　　冯斯乐脸色一变：“这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