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35、新旅途前夕

　　少许，眼前的纯白也一片片碎掉，露出宋霜熟悉的精神世界。

　　她看见眼前熟悉的火红色巨兽，看见有着熟悉气息的精神力，是她的老师。还有宋清。

　　宋霜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在龙安禾以及冯艾等人看来，就是薄被之下的女孩睫毛轻轻一颤，而后重新归于平静。甚至这轻微的动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宋霜感受到了力量的觉醒。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之前的精神力是一条流淌的河流，那现在仿若有一座堤坝正在缓缓被冲开，巨大的泄流奔涌而来，不知道堤坝之后的会是多大的汹涌。

　　而那波涛以某种十分缓慢的速度奔涌，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到达它要流到的地方。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意象。

　　这样的意象转瞬即逝。
　　宋霜然后重新看向眼前的倒塌的幻境。透过破碎的的精神力世界边界，她看到了火红的一团。
　　宋霜一眨眼，莫名觉得某种安心。

　　或许是那种决堤一样的精神力流动的原因，宋霜有些疲懒。
　　她本来应该立即醒来，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没事。然后去见女王。宋霜有一种野兽一般的直觉，女王还会让她最后完成某种任务，或许就是海滨。
　　最终还是要去海滨的。

　　那座本应该陌生的城市，宋霜却因为某些原因对它十分敏感。
　　宋霜只有对熟悉的地方才有这样的敏感和感受。她曾经呆了十几年的小城市，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感受，就仿佛空气就是她的感官。这个城市是怎样的天气，发生了怎样的事情，都会让她的状态受到影响，就像以自己最敏感的皮肤去感受某座城市一样。
　　海滨有她认识的人吗？她认识的人有会经历一些怎样的事情吗？那个人以怎样的姿态在那里呢？还是她又短暂在那里停留片刻，而后就去往他处了呢？

　　她的思绪蔓延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中，网中的节点有她自己，她的亲人，她的队友，她认识的人，包括两个世界，以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构成一团浓密的迷雾，横亘在肉眼可见的未来。

　　宋霜从来不会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一片看不清去路的迷雾中，她甚至无法让自己产生某种焦躁的情绪。但是她执着地看着看不清的去路，知道一定有一条通向她想要到达的地方。
　　她需要做些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问自己。

　　像真的能够看到那片迷雾，宋霜仿佛看见隐隐亮起的关键点。那是什么呢？

　　*

　　龙安禾趴在宋霜的床边，被子下拉住病人的手。
　　她对宋霜的担忧让宋管家同意她在宋霜的房间守一会儿。
　　这件房间又变成了病房。

　　“宋霜……”龙安禾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不是累了？”

　　之前宋霜被抓走到北境还大病一场没多久，回道洛都就又昏迷了。
　　这次不知原因的昏迷更加显得凶险。

　　“你两天没有吃饭了，水也只能喂一点点。”

　　“那个人是你认识的吗？”

　　“你醒来好不好，跟我说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
　　当初在看到某张画像的时候宋霜的反应的就不对劲。本来龙安禾几乎要把那一幕抛之脑后，但是此时从未那般清晰地浮现起来。

　　“那人你认识？是你的亲人，朋友，还是，前任？”
　　应该不会是前任，宋霜这种清清冷冷的人，不像是为某个前任要死要活的。

　　“是你的亲人，对不对？你快醒来，我陪你去找她。”龙安禾小声嘀咕着。
　　熬了一夜，饶是她嘴唇也有些干燥起皮了。

　　不过她还没顾得上管自己，先用棉签把床上人的嘴唇润润，然后喂了她一点水，虽然边喂边漏。
　　龙安禾拿着手帕一边擦。

　　然后才就着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她重新握住被子下宋霜的手，手下一片温润。就算是在被子里手的温度也没有龙安禾的高。

　　龙安禾之前也没有发现宋霜的手这么凉，凉得让人有些发慌。
　　她悄悄把宋霜的手拿出来，然后凑上去，用脸蹭上去，给她暖手。

　　她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这样的亲近了。
　　龙安禾感受着脸上温凉的触感，满足又疲惫地叹气。

　　此时手指突然的颤动尤为明显。
　　龙安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而后又是一阵颤动，那是宋霜的手指轻轻动了。

　　龙安禾如梦初醒，而后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眼睫毛颤动，睁开。
　　好像预先知道龙安禾在那里一样，宋霜视线第一时间就投向了正握着她的手的人，头发乱糟糟的，一边的脸好像还有点红。

　　对方怔怔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上前拥抱，胳膊搂地紧紧的，宋霜甚至感觉到有一点疼痛。
　　她动动无力的手，颤巍巍抬起，在龙安禾肩膀上安抚。

　　醒来之前，宋霜就知道龙安禾在身边了。那团火红的热烈的精神力简直就是在向宋霜大声怒吼“我在这里！”
　　就好像大地图上显眼的boss标志。但是龙安禾不是boss，宋霜也不知道是什么。
　　在她紧紧抱住自己的时候，心里面竟然没有产生多少抵触。
　　在这之前，宋霜只习惯和何知白有肢体上的接触和亲近。

　　许久，龙安禾放开人，好好看着眼前的人，发现她肤色睡裙裸露的胳膊有几道新鲜显眼的红痕。
　　“疼吗？”龙安禾手抚上去，轻轻揉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宋霜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摇摇头，而后靠坐在床头。

　　龙安禾很快反应过来，面前的病人已经昏迷有两天了。
　　“你等等，我去叫人给你送吃的来？你想吃点什么？”龙安禾匆忙起身，“还是去问管家吧，她肯定知道病人应该吃什么。”
　　龙安禾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房间，而后宋霜的女仆立即进来，紧张地照看宋霜，看起来一直守在门外。

　　“小姐！”女仆心情激动，这几天她一直没睡好。
　　“我没事，你去和宋管家说一声。”宋霜示意自己没事。

　　把女仆支开之后，房间里重新只剩下一个人。
　　宋霜呼出一口气，眼前浮现出清晰的计划。
　　如果可以，她要尽快见到女王。

　　宋家的人几乎都在很短的时间就见到了醒来的宋霜。
　　经过医生的诊断，宋霜的身体只有轻微的营养不良，以及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精神力上可能存在的问题，冯艾检查过后也没有什么问题，反而发现宋霜之前的精神力屏障隐隐的破除的迹象。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之后不仅可以更大范围使用精神力，还不会有危险。
　　冯艾也没有深究为何突然会发生，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学生当然越来越好。
　　学校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去，好在之前的调查有女王的调查令，这几天宋霜又在生病，因此只是学业上的问题而已。而学业上的问题对于宋霜此时的精神力实力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被迫在家休息了几天，确定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之后，宋霜才被放出来。

　　在家的这几天，为了让宋清、宋管家和宋云放心，她都是一副淡然养伤的架势。
　　能出门的第一天，她就向女王递交了请求见面的文书。

　　王宫的气氛这几天不如宋霜养病的安逸气氛。相反，因为黑雾不断推进，王宫里的重要场合的气氛一直越来越凝重。

　　洛川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通知，有着难以想象的威望。王宫里的重要会议开了一场又一场，安排的事情和洛国之后的走向密切相关。

　　洛川刚刚结束和召集的几位大臣继续昨天的会议，然后收到了宋霜的帖子。
　　她靠坐在椅背，尽管疲惫，仍然坐得挺直。
　　看着那张帖子，她笑道：“我刚想见她呢，没想到她主动来见我了。”
　　“刚好，时间也不多了。”

　　冯季站在洛川身边，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自己的信仰。尽管他已经年老，可他大脑仍然锐利，衷心从来没有一点减少。
　　“我去为您叫宋小姐。”

　　宋家门口停下一辆低调的车。
　　宋家的仆人已经认识它，很快带它去见宋霜。

　　宋霜没有想到请求递上去的当天就得到了回复，也没有想到还是冯季亲自来接她的。
　　上次冯季前来是送重要的东西，情有可原，但是这次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只是简单的接见，还没有到冯季亲自来通知的地步。

　　原因很简单。
　　冯季是一位优雅有尊严的老人，就算发丝几乎全白，他也没有掩饰去染黑，而是把它们打理得服服帖帖。他身上从来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反而是一种淡雅的香味。
　　这是宋霜每次都能闻到的。

　　冯季对自己的衣着也很讲究，每次都是完整一套。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穿过混乱的搭配。
　　这样的一个人陪伴在女王身边有几十年了，甚至没人知道冯季今年多少岁。

　　他知道的事情数不胜数。不过绝大多数事情，都随着长远的时间的距离，被埋葬在死亡的沉默中，隐藏在沉默的苍老的大脑里。
　　几十年前，也有类似的人来到洛国。那时候洛国的情形远远没有今日那么糟糕。就算黑雾不断肆虐，所有人都充满希望和胜利的信心。而同样是一个女孩，那个更加成熟温和坚定的女孩没有解决黑雾。但是那时候海灵族的问题重新凸显，她以这个国家难以想象的方式阻止了海灵族和人类之间的矛盾，甚至黑雾那几年也仿佛偃旗息鼓。

　　人的一生中经历两次关乎存亡的事情，是很不容易的。
　　冯季老了，但是同样充满了勇敢和好奇的生命力。况且这离不开女王的意思。

　　宋霜这次来王宫已经不再那么感到陌生。
　　甚至对她来说，有了某个行动的目标，王宫在她心目中已经淡化成为一个模糊的背景，而其中的重要人物则变得无比清晰。

　　长大后的人很难用某种确切的意象精确地取代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而如果是小时候的宋霜，她会用刚刚玩过的游戏，或者前不久看的动画片来描述自己的想法。
　　勇者已经出发，她的目标是一处不知道存在还是腐朽的宝藏，而现在勇者来到了王宫，要找到宝藏的藏身之地，知道宝藏尽可能多的信息。

　　*

　　王宫像一壶即将煮沸而未冒泡的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激烈即将来临。
　　宋霜置身其中，只敏感地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

　　女王的会客厅漂浮着淡雅的香味。不像是某种花香，也不像是奢靡的繁复香味，而是雪松一般的清新而厚重，让人想起清冷的冬日的淡香。
　　宋霜这一次见到女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王似乎比前几天要衰老了。

　　看见来人，洛川扬起熟悉的温和微笑。

　　这个孩子，大病一场之后，没有变得弱小，反而比之前更加坚毅和强大了，那种熟悉的，极其厚重的精神力流淌散发的气息，让洛川感到怀念。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目睹这样类似力量时候的感觉。
　　不过，现在面前的人仅仅是一只还未长大的幼兽。
　　她的眼睛藏着一些埋藏很深的东西。
　　洛川几乎有些慈爱地看向她，这个小朋友想要对她说什么呢？

　　“我想您需要我去一次海滨。”宋霜开口道。
　　“哦？”洛川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她，“为什么呢？”
　　“因为海灵之钥。”宋霜直视洛川，不卑不亢，“我想您应该需要用它交换长生果，我能为您去海滨，把它带回来。”

　　“长生果……”洛川抚眉，低笑道：“你真的相信有这东西？”
　　“几十年前海灵教拜访女您，听说带来了礼物。”
　　洛川听懂了未尽之言，只是……

　　“宋小姐，我确实需要你帮我去海滨一趟，不过不是为我带长生果——”
　　洛川一笑，这时候显得有些讽刺。
　　“带着海灵之钥去找海灵族的祭祀，她会告诉你应该带回来的东西。”

　　去吧……
　　洛川的叹息消失在禁闭的王宫门之后。

　　宋霜拿到了海灵之钥。
　　她们的任务几乎显而易见了，海灵之钥，海灵族——
　　海灵之泪。
　　线索如此明显，然而却没有人听过任务的最终目标。

　　“海灵教的创始人已经去世了吗？”
　　宋霜想起她问道这句话的时候洛川有些惊讶，而后就仿佛陷入回忆的神情。
　　“或许——我也不知道，你这次去海滨，可能会得到答案。这么多年，我都快忘记了她的样子了。”

　　宋霜看向夜幕中的王宫，总有一种预感，之后没有机会再见到这座仿若盘旋在洛都的百年巨兽的宫城。
　　她思绪微动，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宋霜转头，准备回去，然后准备时隔不到一个月的再次出行计划。

　　*

　　蓝景和蓝恩住在简单却温馨的房间中。收到白板上的信息之后，蓝景面不改色，继续搅拌锅里的东西。蓝恩闻到香味，已经趴在了厨房，正眼巴巴看着。
　　“明天你自己煮饭吃。”
　　“你要出门吗？”
　　“嗯，晚上回来。”
　　蓝恩笑了，面容充满了依赖，“好！”
　　他想，明天可以等等景哥哥。上次他给自己买的画册还没有看完，自己可以在等待的时间里恰好继续看。

　　离蓝景把蓝恩从伊黛那个女人接回来，已经有十几天了。
　　她仿佛已经放弃了和蓝景长时间保持情人关系的幻想，开始重新集中精力过自己原本的贵族小姐生活。
　　蓝景巴不得如此，收到了宋霜的信息之后，他不过思考几瞬，就决定将蓝恩一起带去。

　　*

　　陶星星哼着歌，倒立在不大的客厅，手下撑的是一张地毯，旁边一个女婴正在和奇怪的倒立人类玩耍。
　　一边的厨房，陶华正在摆弄简单的晚饭。

　　门铃响起，陶星星一个翻身站起，过去开门。
　　婴儿看着头顶越过的大人，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张开嘴巴，满是惊奇。
　　开门就见到了龙安禾那张脸，陶星星往后探头，看到宋霜从后面走出来。

　　“喂，你们来了，快来帮忙，陶华一个人肯定做不了这么多人要吃的东西，我刚刚要去帮她，被赶出来了。”陶星星嚷着。
　　龙安禾哼笑一声，拎起手中的袋子示意，“带吃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