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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是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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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岚虽然伸手请薛有兆坐下,但是脸色并不好看,事急从权可也有个度,若都翻墙,九王府成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茶,不知薛将军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薛有兆站起身,神色凝重,但还算真诚,“宵禁巡视发现一名北燕女人,衣着华丽,鬼鬼祟祟,我与宋恩鹤跟了一路,发现她朝九王府来,眼下人应该已经就在府门外,微臣怕她对王爷不利,或有阴谋。又怕她是北燕六公主,贸然抓捕恐怕不妥,故而无法决定,臣贸然前来,实属失礼,请九王爷降罪。”
李岚听后,起身走到薛有兆跟前,抬手扶起薛有兆,李岚早有耳闻,此人三十四岁成为上将军,不光有野心,有想法,听说薛家剑法更是全军之中无人匹敌。既然有心向他投靠,便不能随意待之。
“将军此举。可算是投诚?”李岚烛火下的眼睛很亮,神采奕奕的盯着薛有兆。
薛有兆的回答非常干脆,“是。”
李岚挖个坑,要看看薛有兆的血性,“若我乱世败俗,天理难容,你也惟命是从?”
薛有兆抬眸对上李岚的尖锐,刻不容缓的气势,“臣当以死相谏,守而物修。”
“忠义赤诚,绝无背叛?”李岚正色严肃,字字铿锵。
薛有兆跪地行礼,无片刻迟疑,“忠义赤诚,绝无背叛。”
为臣者不忠而邪,以趋爵禄,并不是李岚想要的,稳固政权,就如同逆流而上,便需要强大同心力。
这不单单只是交易,也是李岚为了,破局的同时构建新的防守队伍。
李岚不想人人都只是驱利而为,但他身居高位,他的理解难免有所偏颇,你身上若无可图之利才更应反思。
对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多少带着功利心,再正常不过。
拿什么笼络人心,靠所谓的情怀和一腔热忱才真是可笑。
七分人情味三分功利心,才知道什么是快乐。
李岚点头微笑道:“那便不算失礼,本王改日请将军喝酒,今天先看看是哪出戏。”
他朝驰衍摆摆手,淡淡的说:“驰衍,你带将军认一认自己人走的门,因为下一次墙头应该不会这么好翻了。明日一早所有的暗卫,给我仍回午部大营,好好练练眼睛。”
“还有,这个北燕人若是来王府,就放她进来。”李岚转身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那张写有,燕六公主,独自进城,目的不明的字条。
“微臣告退!”薛有兆出来后才发现后背一层冷汗。
他找到宋恩鹤后,却一副心事重重,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是太急于求成,失了稳重。
他自从在九钦师历练三个月后,对李岚有所改观,他有种直觉,只有跟着李岚才能实现他的抱负,便一心想要追随李岚。
“怎么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宋恩鹤叹了口气,像是话里有话。
薛有兆一颗心沉浸在喜忧参半中,听了宋恩鹤的话,不免有些惊讶。
“那你怎么……”薛有兆觉得整件事,是他自己好大喜功,从始至终是他拉着宋恩鹤,宋恩鹤并没义务来提醒他,怎么好意思要求别人。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若我刚刚提醒你,等同于浇了一桶冷水在你的头上,反而阻碍了你。”宋恩鹤沉默一瞬,反问道:“你可会信我?”
薛有兆垂眸感叹:“说实话,我不知道。若是现在,我一定信你,因为阿哥你看着我长大的,也是你让我弃文从军,我们虽不是亲兄弟,但我一直敬重您,可是我刚才不冷静,一心为立功攀附,怕是不会轻易放弃。”
宋恩鹤心情复杂,淡淡一笑:“若是换了别人我肯定制止你,但九王爷不同,虽然他玉面阎罗的名声在外,但据我所知,九王爷忠君爱国,做人有儒家的信义,做事兼之兵家的诡道,是个不可多得的主君。”
“凡是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宋恩鹤抬手,拍了拍薛有兆的肩膀。
薛有兆不好意思,但点点头,与宋恩鹤相视一笑。
月光之下,冷铁亦有柔情。
两人在巷口分别,巡街才是两人眼下重中之重的大事。
而两人的谈话,被刚从尚药局出来的湘舲,一字不漏的听见。
朱雀大街的尽头是庄重肃穆的宫城,灯火辉煌远离了喧嚣,格外祥和。
每个人都有目的,并为之赴汤蹈火,那她呢?好像一直在惦记报仇,可阿爷一半尸首,如今怕是已经化为尘土。
她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她心里莫名的感到荒芜。
她刚要从九王府墙头翻过去,却看见暗卫比平日勤快许多,全都警惕的望向周围,没有一处可以悄无声息钻进去的口子。
她无奈的敲了敲一处小门,开门的却是清川,“发生什么事?小川,你怎么守门来了。”
清川冷哼一声,“别提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喂马喂得上吐下泻的事说出来,自取其辱。
“别啊!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湘舲见清川撇嘴瞪眼,平日两人吵嘴吵惯了,每次见面都要切磋几句,逮着机会,怎能放过调侃的机会。
清川又窘又怒,一想到刚才去找王爷,被驰衍撵出来,他就吃瘪,很快眼睛咕噜一转,故作神秘将湘舲拉进些,小声说道:“我被罚都是小事,只是王爷刚刚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我去找王爷还被驰衍给踢出来,看来事情非常要紧,我劝你没事最好也别去找踢。”
一语掀起千层浪,湘舲听的来了精神,可是清川的眼睛里装的都是触霉头的意思,她不由得心一拧一拧的。
偷偷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挨顿踢罢了,既然决定也没什么顾虑,索性背着人向李岚书房走去。
确实如清川所说,所有人都退到了书房外围,远远瞧见驰衍守在书房外的角门上,角门外的巷子里藏着两排暗卫,鸦雀无声。
这里离书房最近,湘舲将身子藏进角落,刚要蹲下,便听见一声哭泣,婉转哀怨,“别这样,弄疼我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将耳朵都快送到对面去,紧紧贴在墙根下,凝神静气。
“轻点,一碰就疼……”女子声音娇媚,尤其是静谧的夜里,更让人浮想联翩。
湘舲感觉普普通通的一个字,放在一块能把人撕碎。
驰衍见众人小声嘀咕,便抬手警告,索性将众人都赶去院子外。
湘舲脸,刹那间一片煞白,这是主仆间的默契吗?震动之下,她愤怒的抽出匕首,那匕首上的赤色与月光纠缠在一起,映的她眉眼似有烈焰在翻腾。
见四下无人,湘舲走进角门,李岚挺拔的身姿映在窗户上,另外一个身姿曼妙的倩影,与李岚近在咫尺。
湘舲僵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穿过碧纱窗。
而窗后的叶惊秋,眸子中汪着一团深沉的爱意,将左手拢在心口,不可思议的凝视着李岚。
“我怕他们会找抓到你,还回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我总是晚上梦见你被抓回去,白天惦记你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这一颗心就这样不上不下吊着,可如今见你,你却还怀疑我。”叶惊秋眼中强忍的泪珠,终于大颗大颗的滚落。
而李岚的天似乎都捅破了,当叶惊秋跟他说,七年前在栈道救了他,这些年一直再找他时,他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相吻合。
从她描述的细节来看,若不是亲身经历,是不可能如此完整的。
虽然他心里认定那个救他的人是湘舲,但湘舲从没提起过救人的事,见他手中的玉扇也毫无反应,单凭一只受伤的手,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何况他只看到手上一片血红,并不知道具体伤在何处。
“除了这些,你可还有其他证明?比如衣着,首饰之类的。”李岚此时已经信了一半。
叶惊秋垂眸思索,缓缓说起:“我记得,你当时好像是白衣,但是伤口太多,大片血迹,我也没仔细看有没有花纹,只恍惚见你头上插着一枚玉簪。我那天也没梳妆,只穿着一身红衣,也没多想折了根树枝,冲进去救你。”
湘舲在窗外听得心惊胆战,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灼烧从手心蔓延,瞬间袭遍全身,太阳穴传来钝痛。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李岚掌心攥紧,他期待答案,又迫切的希望答案并不是正确的。
叶惊秋闻言愣住,“你这是再审问我吗?”
她随后无奈一笑,“说来我并不知道你是谁,那年受了伤,便回了北燕医治,还是去年靑叔随使团回到北燕,跟我们说起王爷,说您非常喜欢一把玉扇,那玉扇坠着一块紫翡,他看着眼熟,我一听特别像我救人时丢的那把,我可能是在给你钱袋时,不小心一并给了你,所以直到靑叔画出那把玉扇,我才确认就是我丢的那把。”
“听他说,你玉扇从不离身,相必是极爱重的,我以为你见到我,也会是欢喜的。”叶惊秋摇摇头,举起自己的手,“我从始至终也不曾要你偿还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因为这样而要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