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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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芮还在消化卡尔刚刚的提议。
他说要带自己去看一些新奇的玩意儿，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人神情郑重，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并且他显然不是一个能够接受拒绝的人。
卡尔虚空伸手，做出“请随我来”的样子，带领姜芮向主楼二层另一侧的房间走去。
二层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姜芮平时只进入过卡尔的卧室、书房和会客室，此时，二人在西侧一间屋子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卡尔的个人收藏室。
雕塑品、艺术铜器、玉器、武器以及各种姜芮叫不上名儿的新奇东西整齐地排列在室内，篆刻着不同的历史，来自世界各地。
姜芮不敢用手去触摸，生怕给这些藏品造成损耗，只能瞪大了眼睛一件一件地看，在她的年代只去一个博物馆可见不到如此五花八门的藏品。
看到姜芮惊喜着到处乱看的样子，卡尔在心里嗤笑，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他原先的本意是放松她的警惕，在日常相处中慢慢挖掘她的弱点，能找出多个最好，但一个也足够他将她伤得彻底。
但这个人太谨慎了，最近这一个月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他还需要再添一把火。
富人家里一般都会陈列收藏品来展示自己的地位和品味，他也不例外，用这些东西来取悦没见过世面的下等人再合适不过了。
“有特别喜欢的吗？我可以为你讲解它的历史。”
喜欢的东西会在无意中暴露出这个人的性格、来历或在意的东西，他势必要将这个人看个仔细。
“都挺好的。”
姜芮其实对一件琉璃玉器很好奇，但一听卡尔这么说就不想问了。
翘得比平时更高的嘴角出卖了他的跃跃欲试，他肯定迫不及待地想在自己面前卖弄一番，她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卡尔呼吸一窒，看来他还是太高估这个没见识的人了，真是浪费时间，现在他想走了。
姜芮乐得看他吃瘪的样子，脚步轻快地继续向深处前进，突然一个在角落里的木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她的老板性格张扬，有价值的东西都被他摆在明面上，这木箱平平无奇，难道是里边另有玄机？
卡尔看了看表，正想提出要走，却看到姜芮向角落里的木箱走去。
该死，这东西本来被他放在书桌底下，前段时间公司文件太多，又不能放到地上，就让艾伦找个地方先放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好了那些文件再放回来，但他最近太忙，一时忘记让艾伦拿回来了。
这个蠢货怎么把它放这里来了？最主要的是，怎么让她看见了？
卡尔本想用手边的手枪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已经来不及。
“这里边是什么？”
姜芮真的很好奇，但一转头看到卡尔手里握了把手枪，她不禁慌了下神。
什么意思？难道把她骗过来是为了杀人灭口？她最近没锻炼，可跑不太动啊。
“不过就是小时候的一些玩具罢了，没什么稀奇的，你想试试枪吗？我可以教你。”
原来不是为了杀她，姜芮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刚才说什么？没什么稀奇的？他可不是内敛含蓄的人，他越这么说姜芮就越觉得这其中有秘密。
“可以看看玩具吗？我对卡尔先生你的过去很是好奇呀。”
卡尔有些烦躁，这个人太会惹怒他了，但他此时确实没有什么好借口，只能放下手枪向她走了过去。
反正她也不会看出什么，卡尔安慰着自己，呼了一口气打开了木箱。
什么？居然只是一整套动作各异的木质士兵摆件？姜芮有些郁闷，以为这里边藏了个大的，没想到拉了坨大的……
“你看，没什么稀奇的。”
卡尔左手抚上木箱盖子的一角，准备合上盖子，就在此时，姜芮突然伸出右手按住了盖子的另一角，制止了他的行为。
姜芮脑子转得飞快，如果只是普通的玩具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再喜欢的玩具也不应该和一堆价值连城的藏品放在一起吧？更何况这个木箱从外边看不见里边，显然并没有在期待他人的观赏。
也许不是玩具本身有秘密，而是他有秘密。
“你小时候很喜欢的玩具为什么在这里？不应该放在卧室里时时刻刻看着吗？”
这套玩具放在现代就是手办吧，谁买了手办会藏在箱子里？
卡尔抚住盖子的手不自觉加重了一些力道，她太敏锐了。
“就是不喜欢了而已，你应该也能理解吧，人长大了怎么还会喜欢小时候的玩具？”
这个回答漏洞百出，不喜欢还会把它保养得这么好？还放在收藏室里？而且被人发现后还紧张不已？
他想骗过自己还嫩了点儿。
“不信。”
卡尔有些恼火，他肯回答已经算看得起她，她有什么资格不信？他又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这很正常，没有的时候想要，得到了就不喜欢了，就这么简单。”
“你家那么有钱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产生这种落差感？”
听了他的回答，姜芮更觉得奇怪了，他也会有不被满足的愿望吗？
他家已经富可敌国，还有什么是他买不起的？
不对，玩具是小时候的，所以是父母不给他买吗？但她记得他母亲去世得早，应该是他父亲没给他买。
但这一套玩具能有多少钱？有钱人在这方面有什么好省的？一套玩具都不给自己的孩子买？
卡尔其实很怕姜芮露出沉思的表情，她根本不掩饰自己在剖析他的行为，在他面前也会陷入某个专用于思考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就像她的实验品一样，做什么事都处于她的目光之下。
但她将自己观察了个遍，最后只是宣告实验失败，连带着他的骄傲和自尊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正在思考的姜芮突然想起玛丽太太曾说卡尔有许多个兄弟，难道这玩具是他兄弟的不是他的？
看着姜芮的双眼逐渐泛起神采，卡尔的心跌进了谷底——她知道了。
“所以……这玩具原本并不属于你，是你兄弟的吗？”
姜芮每说出一个词，卡尔的身体就冷一度，他的思绪回到了因为和查理争夺这套玩具被父亲扇了一巴掌的那一天。
他那时候五岁，才失去母亲不久，被玛丽牵着去为父亲庆祝生日。
查理向他炫耀自己的新玩具，并对他的母亲出言不逊，他气不过和查理扭打在了一起，但最后赶来的父亲只给了他一巴掌。
他始终记得查理被父亲抱在怀里洋洋得意的样子，一种明知自己被偏爱、有恃无恐的样子。
那是一个寒凉的秋季夜晚，他坐在门厅的台阶上把眼泪都要哭干了，干涸的泪痕被冷风一吹绷得发紧，他气愤地胡乱搓揉，感觉自己的脸就要裂开。
玛丽找到了他，用沾了水的手帕为他擦拭干净，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为自己哼起了母亲曾哼过的摇篮曲。
他靠在玛丽肩头，感觉是天堂的母亲为了他和玛丽做了约定，要她替自己照顾他。
但几年之后玛丽有了凯莉，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偷偷占用别人的母亲，现在主人来了，他就必须要让位。
后来他成为了父亲最看重的孩子，亲眼看着查理哭着把玩具送给自己，他得意地转过头，却看到父亲只是在旁边冷笑。
其实重要的从来不是这套玩具，他曾以为是父亲的爱，但那天他发现了，这个男人心里没有爱，只有权衡和算计。
他和查理一直在追寻争夺的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那个夜晚的泪痕并没有完全消失，而且顺着他的肌肤嵌入了骨血，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中。
他看到过玛丽如何抚养凯莉，对她说着“感谢你来到我身边”，那是他梦里都不敢出现的场景。
姜芮对他的质问和侮辱没有错，他确实是一个无爱之人。
卡尔失神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姜芮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脱口而出。
她一直很喜欢刨根问底，未知的事情对她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仿佛每一个问题都问清楚了就能为她解答一切。
但她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卡尔当然不是一个好人，可她也没必要在没被惹怒的情况下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秒针悄悄走了半圈，卡尔方才本来面无表情，但他突然笑了，他松开了抚住盖子的手，在木箱中翻找了起来。
“原本是谁的有什么重要？它现在就是我的，是我的东西就永远不会离开。你很喜欢这些摆件吗？来挑一个，我可以送给你，两个也行，或者你想要几个都可以，来。”
他双手抓起了两把摆件，木箱里排列整齐的士兵被他撞得七零八散，可他看都不看一眼，握着摆件大方地就要往姜芮手里送。
姜芮根本不想要这套玩具，也不敢要，她一直往后退，但卡尔还是保持着递送玩具的姿势，想要她张开双手。
他嘴角扯出的笑一点都不自然，说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在无声地哭，他的面具已经出现了裂缝，嘴唇止不住地轻微抖动。
姜芮第一次觉得，卡尔的笑容丑陋极了。
“别笑了……对不起……”
卡尔听到姜芮的道歉愣了一下，她眼神有些躲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再也不是平日里不惧自己的那副坦荡样子。
她害怕了？卡尔只思考了一瞬就想明白了，什么害怕？
不，她是在可怜他。
她竟然又在可怜他。
卡尔抓着摆件的手紧紧攥住，木质摆件禁不住这样的力道，在他手中啪啪断裂，尖锐的棱角扎红了他的手掌，但他浑然不觉。
他简直要气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