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林》芽雾

2、他有女朋友了？

　　徐牧跑出学校，老远看见一个人影，一顿急刹车后，缓缓呼吸。

　　双手插衣兜，一脸沉静地跟在那人身后，脚步不敢发出一个声响。

　　那人影停留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宣传墙，脚步慵懒似有不舍地前行。

　　白杨树下，两行稀碎的人影映照在西秦中学的宣传墙上，墙上攀爬着艳丽的蔷薇花。

　　林若惜挑拨碎发，又看向宣传墙上的自己，自己那时青春岁月，身穿西秦中学的校服跟一个人拍的宣传片。

　　那时高一，两人的第一次接触。

　　起先学校依照三好学生来竞选，谁料那次投票男生赛道。

　　徐牧这个成绩靠后的班级捣蛋鬼，以两千票遥遥领先，跟后面的人足足差了一千五的票数。

　　校方无奈只好排上了大魔王徐牧跟三好学生林若惜一起，拍摄学校宣传片。

　　摄影师：“好了可以开始了。”

　　林若惜一身蓝色长裙，露出八颗牙齿，微笑地开始道：“西秦中学从建立至初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身为贺城的重点高中，有着厚实的教育和文化积淀。”

　　徐牧身穿正肩黑西装服，眼神紧张地乱瞟，说是乱瞟，实则每次眼神的落脚点都在身旁的林若惜身上。

　　摄影师：“咔，徐牧同学你的眼神要往前看，再来。”

　　徐牧举手说道：“可人正常交流的时候，不应该出于尊重地看向这位女同学吗？”

　　摄影师点开始的手指，愣住了。

　　在一旁有空监工的班主任王红，一个眼神杀过去，手掌抵着半边脸说道：“唉徐牧，就问你上课，我跟你交流知识的时候，你怎么不出于尊重直视我呀。”

　　徐牧这才注意到那双黑色高跟鞋撑起来的女人，尴尬地笑了笑。

　　摄影师：“好了，可以开始了。”

　　拍摄进行一半。

　　谁料徐牧念完一句，突然举手，“不好意思啊，我尿急。”

　　班主任呼出一口怒气，无奈摆手。

　　林若惜嘴角抽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浪费了半个小时，眼神死死盯着稿子上徐牧这个名字，一笔戳空徐牧两个字。

　　一群人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

　　摄影师：“好了，可以开始了。”

　　林若惜终于将自己的台词说完了，她真的受够了，可她等呀等，迟迟，迟迟等不到身边那人接下一句话。

　　林若惜再也忍不住，喃语提醒道，“该你了！”

　　徐牧一脸精气神，浑身轻松地回了一句，嘴角上扬道：“啊，你不是还有一句吗？”

　　徐牧又一脸自信地从后腰拿出来那份稿子，那一个洞漏掉了徐牧的名字，却躲不了王红叉着腰，手里拿着新鲜的竹棍，走到摄影范围里面。

　　识时务者为俊杰，徐牧丢了稿子撒腿就跑。

　　林若惜气呼呼地环臂，徐牧！真不愧是畜牧业，把自己养成猪了！

　　摄影师无奈道：“林若惜同学，今天的拍摄就到此结束吧，刚好机子也没电了。”

　　那次是林若惜对徐牧的第一次相识，但不是徐牧第一次相识林若惜。

　　徐牧来到方才人影停留处，也看向宣传墙上的自己，内心愤愤道，看我就罢了，还敢摸我。

　　随后视线挪走到上边，两人的宣传标语，

　　女：嗨，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男：当然是清北啦。

　　徐牧强忍着嘲笑，伸手掐薄唇，内心吐槽道：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贴着尬到没亲人的标语。

　　“喵！”

　　一个小白猫从林若惜的身前跑了出来，缠着林若惜的脚脖子转到林若惜的身后。

　　只是一个转身，顺着小猫的高翘的尾巴。

　　砰砰的心跳声在这一刻将眼眸都快震碎了，白猫跑在徐牧的脚下，林若惜不知道该看猫还是该看他。

　　下一秒，林若惜情不自禁地跟徐牧对上了眼，迅速将情书藏在身后。

　　手指在信纸上摸索，林若惜的眼角经不住温热红了。

　　几年没见，眼前的人变了很多，少年感在这个人身上丝毫找不到。

　　感受到的是那份说一不二的稳重，大人味，释怀的味道。

　　她在徐牧脸上找不到一丝涟漪，活像两个从未相见的陌生人，这一刻，心里落了空，像从悬崖上扔下来一样痛。

　　对面的徐牧一脸淡定，将双眼直勾勾地盯在林若惜闪躲的双手。

　　深吸一口气，轻咳一声，嘴边无声地说着：“你最好把情书双手奉上。”

　　“喵。”

　　徐牧嘴角的开合，在林若惜看来，是汤姆对杰瑞的宣战与复仇。

　　现实是，她选择了逃。

　　徐牧咬下嘴唇，一脸气呼呼地切声道：“算你狠！”

　　徐牧看着路边不敢回头的林若惜，直径走到她的宣传照前。

　　心理挣扎道，都把你伤的死去活来的，有什么好看的。

　　可徐牧的眼睫就动了一下，瞬间不由得地停在上面，不经意间，心热了，红了眼眶。

　　“哎！”

　　徐牧呆滞地看向远处的林若惜，瞳孔逐渐放大，逐渐清晰。

　　林若惜双手按在一个男人身上，没来得及抬头就连忙撒开手。

　　郑奕多此一举地伸手将林若惜扶稳，眉眼想远处瞥向远处。

　　眼神又深情地落回林若惜身上，狡黠一笑，伸手将林若惜转身。

　　接着伸手搭在林若惜的肩膀上，更像是有意为之。

　　两人看上去更像一对情侣。

　　林若惜抗拒地只扭捏出半边身子，她的脑袋不知怎么想的，电梯间的硬气呢。

　　明知郑奕是故意的，可她还是想再看一眼徐牧，如此意犹未尽。

　　郑奕道：“怎么老朋友见面，不多聊聊？”

　　徐牧双手插衣兜，面露青色，那种严肃感只有在训斥员工的时候见到过。

　　双眼紧紧盯着两人之间的空隙，淡淡地道：“不算老朋友，没什么可聊的。”

　　郑奕又道：“是呀，毕竟七年了，徐牧好久不见。那次见到你跟你女朋友甜蜜，我没来得及打扰，不如今天好好聚聚。”

　　他有女朋友了？

　　也对。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三月的寒风依旧刺骨，林若惜浑身忍不住发颤，肩上的背包有一次滑落。

　　就这样，林若惜在慌忙中告别。

　　郑奕呵了一声，看着林若惜无声的离开，他满意地看向徐牧。

　　徐牧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离开。

　　七年前的痛楚依旧刻骨铭心，徐牧开着车，从林若惜面前经过。

　　按了喇叭，不愿看向林若惜，一脚油门便走了。

　　回到家里，林若惜蜷缩在椅子上，夕阳从窗户头爬进来，爬到了那个泛着黄渍干硬的信纸上。

　　黑色的字迹，和墙上的便利贴并不是同一个字迹。

　　林若惜猛地坐起来，盯着信纸的开头敬语，内心逐渐崩溃。。。

　　完了，完了！

　　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