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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三只怪兽 ...

  •   赵铁柱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干嘛?”肖邦赶紧坐下凑过去耳语:“啊?不走啊?”赵铁柱喝口汤看向戴锦华,“我再吃几口?”
      “当然当然……唉,我也很为难,后命难违。我们想个折中的办法哈,其实只要在头道鸽舍放个我的人……其他我就不管了,总归让我能回了使命。”
      “没问题,只要大人们不嫌气味,别吓着鸽子。”戴锦华的话还没说完赵铁柱就答应了。”
      肖邦略一琢磨明白了赵铁柱为什么答应:单单进个人,做不了手脚、拆不了信,东宫什么也得不到;也不能阻止赵铁柱看信,无非是换个地方看;之前皇帝都端出来,压力给足的基础上各退一步;况且谁也不知道皇后猜忌的背后是不是有陛下的意志。
      “太好了,谢谢百夫长,这杯我干了。”戴锦华终于喝下拿了很久的那杯酒,不过肖邦没有从他的脸上发现与话语相匹配的表情,倒好像是料定如此的笃定。
      见赵铁柱也喝完杯中酒,戴锦华又道:“这第二件事……”
      “戴大人,我们坐在一起机会难得,我也想问你件事。”赵铁柱打断戴局长的话,他还会以进为退!“我不明白有我们高阁在做事的军器局,为什么枢密院又要搞兵仗局,两个局名字都差不多,我经常搞错,很头痛。”
      “百夫长可以把我们当作高阁的补充”戴锦华略一沉吟回答,显然有备而来,“咱两边各有领域,不冲突的。要说立局动机,就真的要感佩皇后的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想我大陈以武立国,但碰到这回兵事,竟然让蕞尔小国克鲁木,四天破五城直打到潇河边;国人要有所警醒啊,江湖庙堂都要砥砺奋为,励精图治。不才忝为局长做这个事,即是为帝后解忧、为守国护民,也是想有朝一日能帮到高阁。”
      赵铁柱就着羊汤和这长篇大论吃完一个肉夹馍,“不冲突你们做自己的啊,为什么从我这拿东西,火蒺藜、紫曳光、钩镰枪,投石车,还有什么?”赵铁柱望向肖邦,后者咽咽口水回答不上。
      “学习,学习来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嘛。你看,我以前就是个宫里听差的,第一次做官,还不是管人,而是搞器物工技,还请百夫长多担待!”说罢转向赵铁柱拱了拱手。
      “你们从枢密院压到工部再到我这,我很担待了吧。可你趁我不在拿着尚书手令调我三辆弩车就太……过分了。”整个厅堂突然“嗡”地一震,把赵铁柱最后三个字压得快没声了,桌上杯盏跳了一跳,虽然看不到墙灰掉落,但鼻腔里感觉微呛,肖邦更是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没事啊,没事,地动来的。”不止戴锦华,其他兵仗局成员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安然端坐。宋主簿拿开盖在碗上的手,泰然自若地说:“西南地动常有,我们都习惯了。”
      “可我凉城三年都没碰到过一回。”百夫长也站了起来,后背绷紧,微蹲马步,“没有这么小区域的地动!”说着,又是“嗷呜”一声野兽吟啸,如虎似猿,只是声音仿佛从地底传出,深沉得听者欲呕。又是只有赵肖二人循声望去,这回戴锦华微微皱了皱眉,吴掌司沉稳道:“没事没事,圈子里养了些畜生,这是没喂啊,还是怎么的……”
      “不好了,戴局长!药人疯了,跑出来了!”两名士兵惊慌失措地撞门进来,其中一人对着戴锦华喊,戴局长满脸怒色刚要骂,士兵又叫:“已经死了几个兄弟,我们制不住,要全走脱了的。”
      戴锦华显然不希望赵铁柱见到这一幕,任敏和宋主簿起身把士兵向外推。戴锦华错开话题:“毕竟不是自己养的兵,这边军是没有规矩,百夫长见笑了。”旁边吴掌司在低声质询另一人“不是都锁着呢吗?”对方还没回答,戴锦华对士兵吼道:“叫你们都头……”话没说完又是一震,生生把话震断。这回力度大得多,桌子、门窗都有晃动。不管是什么,距离肯定是更近了。
      再没人那么淡定,震惊过后戴锦华回头看看赵铁柱,一咬牙冲出了门,其余人紧随其后。
      肖邦问询的眼光看向百夫长。“有古怪,我们也去看看,你跟紧我。”赵铁柱没有给肖邦犹豫的时间,拉着他的手也跑了出去。
      后门口,刚出来的几个人正目瞪口呆地站着。“药也太快了,都长这么大了?”只有任敏一个人在说话,像是自言自语。
      再看马圈中央,“我去你妈,是怪兽啊!”这是看清之后肖邦一蹦老高说的第一句话。
      一群手拿火把、兵刃的士兵围着三个一丈半高、五尺阔的巨猿,按比例也比普通猿猴强壮数倍;浑身被满黑毛,乌黑一片不反一点光;巨猿张嘴露出的獠牙有障刀般长,在火光下森然闪亮。
      肖邦倒退一步但被赵铁柱牢牢拉住。
      场上的局势是这样的:三只怪兽要走,但个子最小、毛色泛银灰的小怪手脚都连着长长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是二十几名士兵,拼命拉拽控制。而已得自由的大怪、二怪奋力帮忙争夺。
      见小怪挣不脱锁链,又赶不走士兵,大怪发了急,双前掌“轰”地一声擂地,又发出一声吼——刚刚在偏厅的震动和吼叫就来自于此,只是近在眼前声势越发惊人,这一吼吓得肖邦脚下一软差点瘫倒,不是赵铁柱一旁拽着的话。
      大怪跳到小怪面前,把它背到背上,再抓起它双手的锁链猛地拔起舞动,士兵根本抵挡不了这蛮力,不肯放手的都被它带到空中。最高处时再用力朝地面砸下,由此两三趟就把人抖落干净。三怪转身朝南跑去,加固的石墙只一撞就倒了个豁口,它们穿过,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士兵们倒像是松了口气,瘫倒的瘫倒,扶墙的扶墙,有余力的救助受伤的伙伴。圈门口的戴锦华先也是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才冲过去,跳着扬手高喊:“愣着干嘛,追啊,上马追!”
      “弩车,带弩车,套上马的!”吴掌司也跟着跑了出去,一边喊,激动尖厉的嗓子像是在杀鸡。戴锦华回身对他点点头,吴掌司跑到近前“局长,还是要知会一下枢密使,这要走了药人,您怕是担不起。”
      “嗯,传飞书吧。”戴锦华皱眉沉思片刻无奈答应。“吹角人呢?”戴锦华喊了一声又叫来宋主簿,“宋主簿,带上吹角人,再点几个边军的兄弟,骑最快的马先行。”远处有人回,“吹角人在此!”
      戴锦华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吩咐:“能控制就控制,不行的话别硬来,留好路标等我弩车!”宋主簿接令而去。有士兵牵着马往这边来,戴锦华等在原地;赵铁柱领着肖邦上前,“干嘛不放箭?”戴锦华看了眼赵铁柱又转回头去“没用,五石以下弓弩伤不了它分毫。”
      “难怪你要诓我弩车。”
      “这件事,这个东西,我找机会给你说……”
      “这么大,你想藏也藏不住啊。”肖邦心有余悸。
      “你这谁会开弩炮?任敏吗?”赵铁柱发问,肖邦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们昨天晚上研究了一下……不难吧。”戴锦华看向任敏,吴掌司却抢先回答。“我……看过发射,六一应该可以。”任敏接着小声嘟囔。
      “这……赵大人,您会吗?”吴掌司眼睛望着戴锦华,嘴努向赵铁柱。
      “万事百夫长!”戴锦华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下定决心,一把抓起赵铁柱的手,“帮兄弟一把,今天你要出手,我肯定能抓这三个回来,不然半年的心血就功亏一篑,我也完蛋了。”
      “可以,但你今晚就得告诉我这是什么,你们兵仗局到底在干的什么事。”
      戴锦华没有答话,这时马已牵到,所有人翻身上马。肖邦不肯,但被赵铁柱拉着,肖邦带着哭腔十分委屈,“我就先回了……我还有伤……”赵铁柱把缰绳塞到他手里,“这可能是今年高阁最大的事了,你在场就不能不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完自己上马,不再管他。
      肖邦留在最后,朝着虚空乱挥几拳,乱叫几声,这才上马追去。
      早上,林素乌在眼泪中醒来,哭喊着要妈妈。白鹤抱着哄了好一会。到和牧民分手时,差不多同龄的女儿怎么也拉不起来倒毙的羊羔,扑在地上哭。小素乌见了不肯走,跑过去又陪着哭了第二场。
      这一日走得十分不顺,先后碰到三拨逃兵和一队督军。为了减少麻烦、避免节外生枝,白鹤都是尽量避走,或是藏着等军兵走远再出来赶路。虽然效率低了很多,但好在没看到追兵,心定下来就也没那么着急了。
      两人一路聊了很多,白鹤给她讲女儿,讲大海、岛屿、火山等奇物异景;小素乌给他讲军营里轶事,肖邦的糗事。不过即使刻意避免,也会说到逝去的亲人、说到死亡。
      林素乌说父亲死讯传来的时候,娘说是去了天上打仗,其实见不了面这件事跟他去齐山剿匪、定州平乱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知道娘是骗我的,死了就是死了,不是不见了。我养过一条狗,吃了猎户的毒肉药死了,下午死的,我把它放在门口石臼上凉了一晚上,第二天也没活——我知道没活,死得硬硬的。”白鹤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牵着她走,静静地听。
      “圣旨下来府上全乱了,只有娘一直对我笑,叫我吃饭睡觉。丫鬟婆子们都跟疯了一样,先是乱嚎;再是哭,各种各样的哭;然后是发呆;最后围成堆,听人说奇怪的话,阴曹地府、判官、奈何桥、投胎什么的。”
      “所以你就相信大家死了能得团圆?”白鹤抬头看了看天,已是暮色四合,天边有条橙色的亮线。
      “白姨说了之后我也没把握了。我没死过,也没有死过的人跟我说这事,大家都是猜的,不过……”
      “不过什么?”白鹤微笑着听她讲话,觉察语气突转有些诧异地低头向她看去。
      “那个叔叔肯定是信了婆子的话”林素乌指着前方,“他是急着去见死了的人。”
      顺着林素乌的手指,白鹤低头绕过挡着视线的树枝,看向前方疏林,一棵歪脖子李树下,一名衣衫褴褛的陈国青年军官正把脖子往树枝上的绳套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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