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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08 ...


  •   亲爱的阿不思:
      谢谢你来车站送我,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搭错车。巴黎日报社的这份工作并不清闲,但我很高兴能暂时离开英格兰一阵子——如你所说,魔法部有点神经过分敏感了。
      我们在伦敦见面时你问起的一些人和事,我想在这封信里做一个更详尽的交代,是的,德国麻瓜首相已确认失踪,大家都怀疑是他们干的,但和桑托斯的演讲事故一样,没人能找到证据,相反,最直接的证据指向我们东方的朋友,刘,即便他绝无可能做出这等行径。
      斯托皮亚小姐随行格林德沃,已回到柏林,在那之前他们首先去了巴黎和阿尔萨斯,据我的一个法国朋友说,梵多玛庄园正在举行冬季狩猎,月末的一场是由德安妮丝担任狩猎向导,收获颇丰。
      一个奇怪的事情是,那座城堡里施加了许多幻术魔法,也可能是一种禁制,我的朋友在深夜迷路,差点走到地下室,却听到那里头传来恐怖的声音;梵多玛家的小姐说,那是梵多玛家的幽灵。但我的朋友并没有相信。事情显然有古怪,可能对应着那些阴森恐怖的传言,虽然它们并没有一一得到证实。
      我理解你暂时无法离开霍格沃茨,也理解你的忧虑。最坏的情况是斯托皮亚被当作筹码在各方之间交易,特拉弗斯一向觉得她是个威胁,但眼下傲罗人手稀缺,忒修斯想组建一支特殊部队,最好的情况是她最后到忒修斯那儿,不过现在谁也说不准,万一她的研究真能成功呢?那我们的胜算就要雪上加霜了。
      我在报社工作,每天都有很多坏消息传来。你的预测是对的,格林德沃已经是部长了。下周他将重组内阁,安东·沃格尔靠不住,那些与你熟识的老朋友已经流亡去瑞士了,除了执行司司长和他的两个同僚,格林德沃在德国国内没有什么阻力,我非常焦虑,有人劝我离开法国,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阿不思,我觉得战争的阴云已经开始在我们头顶聚集了。
      法兰西没有什么新消息,如果有,我会让你知道的。
      保持联系,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你的友谊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你永远的,
      阿尔菲斯·多吉

      *
      德安妮丝动了动手指,闹钟便没了声音。她猛地翻身下床,冲进盥洗室,刷牙、洗脸、更衣、化妆,一气呵成,总共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她站在梳妆台前,调整领带的位置。手边搁着一块黄水晶做底的波洛领结,那是美洲的合作商寄给她的礼物,她喜欢得牙痒,但在正式的场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
      看看你,她心想,头发黑软直顺,妆容淡雅得体,一身黑丝绒西装,衬衫浆洗得笔挺锋利,搭配一条熨烫得平整如新的西装裤,利落得像是要去竞选总统。对于她所要扮演的角色来说,这也许过分正式了;格林德沃当上了部长,今天是他重组内阁的日子,可德安妮丝知道,内阁里不会有她的位置,因为她是法国人。可作为格林德沃的助手和圣徒组织里重要的角色,她有必要在这样的场合出席,来确保她的地位。
      德安妮丝沾了些发胶,抹在鬓角。她深吸一口气,随后点燃了飞路粉。

      她从魔法部大厅的壁炉内出来,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宽阔而压抑。德国魔法部的装修风格是十年前翻新的,延续了当时流行的暗黑奢华的装饰性艺术风格。大厅的地砖是石英岩砌成,墙壁上的镶板则用了黑金花大理石,都是十分珍贵的建筑材料,黑色的石缝间流淌着细沙似的金黄色纹样,给人沉稳和高贵的感觉。
      她在里头透不过气来,于是来到室外。时间还早,最勤劳的职员也才刚刚一只脚迈进大厅,于是德安妮丝在柱子之间的空隙里抽烟。
      天气晴朗而干燥,冬季的天空冷硬直白,飞鸟在其中毫无裹藏。再过二十分钟傲罗就会来这里清场,今天魔法部的广场上一只虫子都不能有,接下来部长和他们的助手会直接前往会议室,那间有着好几盏水晶大吊灯的奢侈房间。她往会议室走去,中途却被一个独眼的男人拦了下来。
      “请核验您的身份。”
      德安妮丝皱起了眉。但她还是尽量温和地开口道:“德安妮丝。德安妮丝·德·拉梵多玛蒂柯。”
      男人打开名单,魔杖尖从一个个名字上划过,但没有停留。他用那只独眼瞥了她一眼,然后从名单底部倒回去检索。
      “不好意思,女士,名单上没有您的名字。”
      德安妮丝没有理他,直接推门而入。一道急促的电流让她陡然后退了一步。
      男人再一次重申,“女士,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入内。”
      她耸耸肩,往队伍旁边挪了挪。鱼贯而入的人流中,她认出了几个人。内政部长,财政部长,以及他们的子女。文达·罗泽尔,毫无限制地进去了。另外,还有一个金色短发的女孩。她非常年轻,几乎和德安妮丝同岁。她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德安妮丝,然后把魔杖递给独眼男。
      男人把魔杖交还给她,女孩颇为挑衅地与她对视了几秒钟,随后消失在门内。

      被拒之门外的滋味并不美妙,德安妮丝还一直以为没有梵多玛蒂柯这个姓氏敲不开的门。她幻影移形来到柏林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让她进入内阁很合理,她毕竟不是德国公民。可连会议室都不让踏足,未免有些伤人自尊,她笑了笑,踢起脚边的一块碎石。石子划过一道抛物线,滚进了下水道。这让她觉得自己跟碎石子一样无关紧要。
      格林德沃无疑对她很亲切,但那只是表象。况且,德安妮丝不觉得他是会念旧情的人。将她拦在会议室的门外是一则新讯息,名单肯定是格林德沃亲自拟定的……但假若只是不小心忘了她呢?
      这个念头刚浮出水面,就立刻被她否决了。你不是孩子了,她告诫自己,不要去猜测他人的动机。事情的结果让她明白,对德国魔法部和部长来说,德安妮丝无足轻重,她也没有被期待着参与政治事务。理解这一点就足够了,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但不知怎的,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时间还早,她搭电车来到蒂尔加滕区,走进一家面包店,要了杯热巧克力,又要了个可颂。付钱的时候,一个衣服脏兮兮的小男孩突然冲过来抱住她的腿,把她吓了一跳。
      店主挥舞着擀面杖,想把他撵走。德安妮丝听见他说“一马克,请给我一马克吧”。于是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铝币,扔给小男孩。这时他才肯离开面包店。
      “您没必要给他钱。”店主人回到柜台后面,把本就光亮的玻璃柜一擦再擦。
      生意很冷清,德安妮丝颇感意外。从前她父亲还健康的时候,对柏林很是喜爱。他告诉她,假如她去柏林玩儿,一定要去蒂尔加滕喝啤酒,晚上去黑石夜总会跳舞,再去克鲁姆兰克吃顿早餐。
      “抱歉?”
      “我说,您没必要给那孩子钱。”店主看也不看她一眼,依然在做手里的活计。德安妮丝想对方一定把自己当成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小姐了。
      “街上乞讨的孩子变多了,”她说,“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店主不吱声。
      “从几年前就是这样了。”过了一会儿,对方答道:“生意难做,钱越来越不值钱。不过,您真不该给那孩子钱,他爹妈都是赌徒,又爱喝酒,有钱也不花在正经事上。”
      德安妮丝站在柜台边吃完了可颂,又喝了巧克力。窗外的天空仍是冷硬的白蓝色,可太阳出来了,这又让她有点高兴。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面值为一百马克的纸钞,放在柜台上。
      “我买您一百马克的面包。”她说,“要是有跟那个男孩一样的人来,您就给他们吃的,算我请客。”
      “还有,”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两折的相片,“我希望您帮我留意这个人。”
      店主摸了摸柜台上的纸币,又接过相片。
      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肖像,一双眼睛很大,眉目深邃,两条眉毛又粗又黑。店主嘟哝了两声,德安妮丝笑了,从上衣口袋里又摸出两张一百的钞票。“这是定金。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给您加钱的。”

      她在街头转了一会儿,把口袋里的零钱都分了出去。孩子领了命,都答应帮她留心那个鬈发的大哥哥。
      自从一个月前在宴会上拜托克罗扎子爵调查安德烈的下落,对方音讯全无,令她怀疑对方是否还记得对她的承诺。实际上,德安妮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知道安德烈的消息。既然格林德沃找不到他,她就更没希望找到他了。
      也许斯特鲁克夫妇的隐退是个下坠的征兆,他们唯一的儿子和继承人,实则在毕业的那一年就开始暗中支持格林德沃的事业,但邓布利多的情报网却告诉她,格林德沃身边并没有一个姓斯特鲁克的法国人。
      哼。那家伙本事大得很,既然能让自己销声匿迹,也就有从任何事情中逃脱的能力。哪怕她死了,他都不会死。想到这里,她再次幻影移形,回到了柏林的据点。

      奥地利,因斯布鲁克,纽蒙迦德城堡。
      “你听说了吗?那个德安妮丝?”
      “她已经缺席两次会议了。听说主人对她不太满意,连议会的例行辩论都没让她旁听……”
      “她失宠了?难怪,法国女人根本不可信。”
      “你小点声,罗泽尔大人不也是……”
      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是文达·罗泽尔。她怀抱一叠文件,朝人群走来。人们纷纷为她让路,并跟在她身后进入会议室落座。格林德沃右侧的位置是空缺的。只要德安妮丝不来,它将一直空缺。罗泽尔将文件放在主人座位左侧的位置上。这时,一个金色短发的女孩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她又不来吗?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缺席了。”
      罗泽尔清了清喉咙。她安抚了人们的情绪,没有对金发女孩的挑衅做出回应。可谁料对方非但没有领情,反倒变本加厉,“大家都说她失宠了,我看也是。她对组织根本没有任何贡献,也不参与我们的日常事务,真不知道主人把柏林的据点给她用,到底是在干嘛……”
      一声很轻的咳嗽。盖勒特·格林德沃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金发女孩,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莱丽莎。”
      莱丽莎闭上了嘴。她的神采中透露出一股自得劲儿。格林德沃没有给她更多的关注,直接开启了会议的流程。

      自格林德沃重组内阁,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德安妮丝一直待在柏林的据点内,捣鼓她的实验。
      这处据点是格林德沃的一个安全屋,用黑魔法保密和加固过,很适合用来进行一些大逆不道的魔法研究。
      实验进展得不大顺利,之前她跟格林德沃搜集了很多用于实验的灵魂,存放在银香囊容器里,现在它们都要用光了,可成功炼化的死灵并不多。月初她写给母亲的信也得到了拒绝的回信,林德纳夫人说,除非你肯回来继承梵多玛的产业,否则你是无法得到梵多玛家代代相传的死灵古籍的。克罗扎子爵倒是给她寄来了一份安德烈的档案,但对于他目前的下落,子爵也爱莫能助。
      夜深了,天空中没有星星。而她一直以来随身佩戴的金色玻璃瓶,里头散发的光芒却越来越弱了。维克多。她不能再拖延下去。
      德安妮丝放弃了睡眠,只打算趴在桌上浅睡一会儿。突然,一头银白色的动物穿过窗玻璃,跳到了她的书桌上。那是一匹白马。德安妮丝没见过这匹动物,也不记得她认识的人里头有谁的守护神是白马。
      那只守护神以一种轻柔的嗓音说话。“……安妮,我想你应该来纽蒙迦德一趟。格林德沃先生有事要与你商量。”

      那是一封私人信件,德安妮丝想,肯定的,格林德沃通常不用那种方式联络她。他喜欢在她途径的地方提前留下一些讯号,安全屋墙壁上的符号,床板上的日期,一颗摇一摇会发出响声的银香囊。她很好奇是谁想见她,于是她披上大衣,踏进干干净净的壁炉。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奎妮·戈德斯坦徘徊在会客厅的阴影里,除她之外,这里空无一人。
      见到德安妮丝,奎妮像是吓了一跳,但她立刻朝德安妮丝走来,并把她领进一间屋子。
      “晚上好,奎妮·戈德斯坦。”德安妮丝欠了欠身,行的是绅士礼。被称作戈德斯坦的女士显然不是很自在,从大厅开始,她的样子就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一个受害者,德安妮丝想,比起戈德斯坦,她更想姓科瓦尔斯基,这才是她出现在纽蒙迦德的原因。
      她等了一会儿,奎妮还是不敢开口,在一旁的茶几上捣鼓她的一盘茶水。于是她打算给对方多一点时间。
      窗帘半掩着,月光很亮。山头的积雪将月亮的反光投射到目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的深夜看起来更像白昼。德安妮丝点燃壁炉,又仔细填好门缝,可两人说话时还是冒着白雾。
      “……梵……梵多玛蒂柯小姐……”奎妮犹豫着开口道。见德安妮丝不置可否,她继续说下去,“我给您送信,是想告诉您,您已经缺席了好几次内部的会议……您的缺席引起了很多讨论,我想,您可能需要在明天的例会上露面。这也是格林德沃先生的意思。”她补充道。
      “哦?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奎妮避而不答。
      德安妮丝更进一步,抬起对方的下巴,逼迫对方直视她。
      “亲爱的,我在问你话呢。他们都说了我什么?”
      女人像是被吓到了。她神色有些惊慌,说话也磕磕绊绊的。“有、有人说您失宠了,还有人说您对组织没有太多贡献,也不做事……”
      德安妮丝松开手。奎妮的下巴红了一片。
      “嗯。是谁在散播流言?”
      “我不知道!”奎妮立刻答道,“我不知道,很多人,很多人都在说……”
      “不要对我撒谎,奎妮·戈德斯坦。”德安妮丝眯起眼,手中凝起蓝色的水流。她的眼前迅速略过许多画面,都是来自奎妮的记忆,其中有个金色短发的女孩,很大声地在圣徒例会上说话,神情非常自满。
      “莱丽莎?”德安妮丝问道。
      奎妮跌坐在地板上,捂住嘴,“我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说!”
      “安静——”
      多大点事啊。德安妮丝嘀咕道。“你是摄神取念者吧?能读我的脑子,怎么还怕成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她确实很想见见这个莱丽莎。敢在她面前那么肆无忌惮,背后说她坏话,还大半可能威胁过奎妮·戈德斯坦,这女孩是什么来头?
      “邓布利多找过你?”
      “什么?”
      “我说……”德安妮丝耐心地解释道,“是邓布利多找过你吗?”
      奎妮点点头。她从内衣袋里抽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德安妮丝。“教、邓布利多教授说,也许你会用得到。”
      德安妮丝接过卡片。是一个安全屋的钥匙。她忍不住去想这张卡片上有没有附赠的追踪咒语,一时间,她怒意横生,差点把这张卡片毁掉。
      绕过瘫坐在地上的金发女人,德安妮丝道了谢,随后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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