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乍暖还寒时》青鱼山

98、番外-沈先生的“退休”生活

　　最近，刚过完45岁生日的沈先生拥有了一个新的远大志向，那就是，要在49岁的最后一天退休。
　　糖糖就要8岁了，等他49岁过完，正好是女儿上初中的年纪。他打算早早送她去寄宿学校，美其名曰锻炼自主与社会生活能力，其实是自己被这个狗都嫌的年纪折磨得掉毛，想早点过上眼不见为净的安生生活。
　　说来也怪，从小富养的沈糖糖不仅没有长成温婉可人的小公主，却越长越偏，上蹿下跳的更像是个假小子，也不知道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上周末不肯去上钢琴课，非要去学什么爬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好容易留长的头发剪得像个狗啃过的西瓜，说这样就不能上台表演了。
　　沈寒川一气之下给她剃了个寸头，想让她长长记性，没成想恰合小妮子心意，开心的蹦到爸爸身边“吧唧”一口引经据典：“知女莫若父！”
　　气得他心口冒烟的疼，被小于搀回房间吸氧。
　　顾时暖早就接到了他的告状电话，加班回来，看见人白着一张脸吸口氧还不忘生口气，心疼又好笑：“喂，寒川，小棉袄破洞了吧？”
　　“顾时暖，瞧瞧你生的好女儿！”沈寒川摘面罩，用虚弱的声音和气势汹汹的语气控诉。“我要把她扔掉！”
　　“怎么就成我生的了？明明昨天还是爸爸的小宝贝呢，怎么睡一觉还翻脸不认人呢？”她对于这种四十多岁还无理取闹越活越回去跟八岁劣童较真儿的行为并不十分理解。
　　“你的。我提供的男性生殖细胞绝对没问题，只有可能是在你肚子里长歪了。”
　　“好好好，我的问题，一会儿我去给她上德育课，不生气了好吗，我好心疼呢。”
　　顾时暖职业病上身，正软言软语劝着呢，始作俑者沈糖糖缩头缩脑的进来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过分了，也知道爸爸身体不舒服，把爸爸气着的瞬间就后悔了，可是她不敢立刻来道歉，怕爸爸看到她这一头不足3厘米的头发更气了，只能等着妈妈回来把爸爸安抚好了，再见机行事。
　　是的，只有妈妈才能哄好爸爸。
　　“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剪头发了，也不逃掉钢琴课了…”沈糖糖戳着手指走到床边说。
　　幼女主动来给自己台阶下，沈寒川当然要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女儿放过自己。
　　他正要开口，糖糖又说：“但是…我可以不可以练完钢琴再去学爬树呢？爸爸，我真的好喜欢爬树啊～”
　　“咳咳咳…咳咳…”沈寒川一口气没喘匀，又急急咳起来。
　　他以为自己养的是个人鱼公主，没想到洋娃娃的躯壳之下藏着只人猿泰山。
　　送走！必须送走！一上初中就送走这不保暖的破棉袄！世上只有老婆好，我只想在老婆怀里做个香香软软的小宝贝。
　　这样的想法愈发强烈，一旦萌发就很难掐芽。
　　沈寒川如意算盘打得噼啪震天响，转天上班就致电丛郁，以公事为由召唤他到办公室商议。
　　善良又无辜的丛郁一无所知，西装革履步履轻快的步入牢笼。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沈寒川慢悠悠开口：“我打算50岁退休，X和GS都交给你。”
　　语调浅淡得仿佛是在说要送他一张免费电影票。
　　丛郁正端着咖啡优雅的抿上一口，差点倒吐出来：“全交给我？沈寒川，这是多大的担子你知道吗？”
　　“非常清楚。”
　　“之前接下GS是迫不得已，我认了，现在又准备把X交给我，凭什么！凭什么你就交给我？？？”
　　“就凭，我才是老板啊～”沈寒川学顾时暖的尾调，听起来却贱嗖嗖的。
　　“你！咱们这么多年生死交情，你跟我谈雇佣关系？”丛郁怒不可遏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沈寒川才不怕他，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唉…身体不好…咳咳咳…”手虚抚上胸口，开始咳嗽卖惨。
　　“你之前身体更差，不照样工作？”
　　“年纪大了…孩子还小…咳咳…咳咳咳咳…”咳得更厉害了。
　　丛郁气得脑仁儿疼，脑瓜子“嗡嗡”的，恨不得当场撅过去。
　　这顾时暖平时到底是怎么惯着他的？能把好好一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社会栋梁惯成个不讲道理撒泼耍浑的臭流氓？
　　“我要涨工资。”丛郁没办法，只恨四十年前穿着开裆裤的自己交友不慎。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涨不涨工资根本没差，这是最没威慑力的威胁。
　　“再加5%的股份。”
　　沈寒川加码，这下不咳了。
　　“五个助理。”
　　“你是执行总裁，你说了算。”
　　胸口也不疼了。
　　“随时休假，不限期，我休假你就得回来上班。”
　　“成交。”
　　头都不晕了。
　　秦叔早就退居二线，跑到新西兰养老去了，这些年他们没了坚实的后盾，一直是两兄弟相互扶持着在前线拼杀。
　　好在程谨尧和许一扬成长起来，各自扛下了小半边天，还向下辐射培养出了自己的核心团队，俩人心术正心眼儿好能力强，唯一的问题就是一路走得顺风顺水，人也太实在了些。
　　沈寒川不得不时常替他们把把关，给他们上上人间险恶的课，免得他俩被人卖了还乐呵着数钱。
　　接下来这几年，他打算将工作重心放在历练他们俩身上，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权悄悄移给丛郁，免得过分嚣张，还得遭他顿骂。
　　自己呢，就继续做一个快乐的画图匠，争取在伟大的人类建筑发展史上留下光辉的足迹和闪亮的名字。
　　完美。

　　千盼万盼，沈思棠上初中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但性格依旧是风风火火的虎。
　　沈寒川兑现承诺，火速将她打包去了寄宿学校，只有周末和假期才回家。
　　送她去学校的那天，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都说爸爸的爱深沉又内敛，糖糖左看右看，只看出了浅薄与敷衍，她很疑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哪里会想得到，同样是被妈妈娇生惯养多年，全家最小心眼的就是看似沉稳的爸爸。
　　这些年顾时暖工作越发忙碌，又要教养女儿，花在沈寒川身上的时间和精力显著减少，现在终于又回归了二人世界，他嘴角都要咧到那颗美人痣上，笑得藏也藏不住。

　　周五下午，阳光正好，糖糖在学校还没放学，沈寒川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又一年春暖花开的庭院，内心喜不自胜。
　　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音，他点开看，是丛郁发的照片，尘土飞扬的工地，后附一行简短却义愤填膺情绪饱满的文字，字字铿锵。
　　【吸血鬼！周扒皮！】
　　他弯起嘴角，拿起手机朝着花园随手拍了一张照片，洋洋得意的回过去。
　　【风和日暖，良辰美景。】
　　丛郁：
　　【滚！】
　　沈寒川心情舒畅得不得了，一时有种人生走向了巅峰的喜悦。
　　谁能想到，若干年以后，沈思棠栽在了丛嘉可手上，他的公司也由丛郁逐渐“过继”给了可可，两个老头儿一起享有快乐退休时光的同时，沈老板人财两失，陪了女儿又折了钱银。
　　这是后话，现下的人生赢家沈先生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满意，反手将照片转发给爱妻。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