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落花[风声玉梦]》九生莲

13、第十三章 保持良好形象

　　王宽以为自己歪打正着，激动地问：“真的有可能？”

　　“缺乏证据支持，没有指向性。”董超笑道：“处理得干净就是做家政的，那他有剔骨刀，还有可能是屠夫呢。”

　　“滚！那你废什么话！”王宽翻个白眼。

　　“要想搞清楚，还是得找到第一案发现场。”齐国栋喝了口水，接着说：“死者大量出血，尸僵在1到2个小时内出现，凶手处理了现场和物证，还要控制时间去抛尸，嘶，我闻到了‘蓄谋已久’的味道。”

　　李宁玉走到白板旁边，指了指韩天的名字。

　　“韩天于3月31日晚上9点走出小区电梯间，9点15分消失在南门，从那之后再没回来过。当务之急，是查清他在3月31日晚上9点到12点前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李梅回到家的那天，看到餐桌上摆着尚未清理的残羹剩饭，小票证明韩天于3月31晚在家点了牛肉饭，喝过一罐啤酒，和胃内消化物的检验成分相符。一罐啤酒远不足以达到醉酒状态，他带着钱包出门，大概率约了人在某个地方喝酒聊天。

　　计算了路程和时间，李宁玉给众人安排新的任务，各自分头行动。

　　会议持续到凌晨两点才结束，屋外夜色如墨，弯月高悬。请示过队长，离家近的队员抓紧回家换洗休息，离家远的则决定到值班备勤室挤挤。

　　吴志国今日也带着人加班查案。相逢于公共走道上，他好似记性不好，痴痴目光再次投向李宁玉，没换来对方半点停顿，倒被王宽看见，冲他冷哼了声。

　　同为部队转业的军人，王宽的性格与吴志国截然不同。他心直口快，瞧不上吴志国那套行事作风，看对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怕按职级来说对方同样是领导，他也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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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范大学，是省属重点大学，涵盖了多个学科门类的综合性大学。它位于山麓市大田区，那里也是大学城的所在地，很多高校都在此建立了分校区。

　　顾晓梦穿着酒红色的薄开衫，浅色牛仔裤下露出一截莹白脚踝，踩着白色板鞋追上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米色的连帽罩衫斗篷似的搭在李宁玉的肩上，随着她的步伐轻晃，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精致锁骨在V字衣领里若隐若现。两人结伴走在大学校园里，举止从容，像学姐领着学妹闲逛，如果身后没跟着两名警员的话。

　　眼瞅着身旁的人好奇地四处张望，李宁玉拉住她往人行道里带了些，“当心，看路。”

　　当下的环境对顾晓梦来说应当是放松的，安全的，因此稳重和理性束缚的灵魂得到释放，她流露出几分与年纪相符的娇憨，看什么都两眼放光，兴致盎然。

　　学生们来来往往，人走了脑袋还转回来打量她们，顾晓梦毫不在意，语气轻快地问：“李队，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什么？”

　　“青春的气息。”

　　顾晓梦盈盈一笑，手自然地缠上李宁玉的胳膊，身体则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校园的氛围勾起尚未远逝的回忆，她仿佛看见十几岁的顾晓梦穿着制服与同窗走过梧桐大道，畅想未来，立志报国。那是她短暂人生里最轻松快乐的时光。

　　几人赶巧途经篮球场，一群身材健硕的男生正光着膀子奔跑呼啸，挥汗如雨。李宁玉因此误解了她对于“青春气息”的解读，暗叹果然还是个小姑娘，会被青春的荷尔蒙吸引。

　　顾晓梦还在念叨：“李队，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呢，我应该叫你学姐。可惜差了几届，要是我能跟你一起上学就好了，最好是同一届，同一区队，还住同一个宿舍，一定很有意思。”

　　“那你就拿不到第一名了。”李宁玉斜睇她，眼里闪着不常见的促狭。

　　然而她很快就僵住了。言多必失，怪只怪阳光太好，容易令人麻痹大意，这不是暴露了自己查过她的档案吗？

　　“那也没关系，难道不是第一名，我的成绩就没有价值了吗？”顾晓梦像是浑然不觉，双眸熠熠生辉，笑里全是坦荡。

　　“如果对手是你的话，我输得心服口服。”

　　李宁玉的微妙情绪被她轻易化解，唇浅浅勾起，笑意淡而舒缓，像轻轻拂过的风。

　　系主任和指导员林老师在办公室接待了几人。

　　提到韩天，林老师下意识看向系主任，才笑着说：“挺好的，是个成绩不错的学生。”

　　李宁玉观察到她不自然地眨眼睛，请同事带系主任到隔壁询问，才接着问：“韩天的爸爸说他脾气不好，他在学校跟谁吵过架，或者打架？”

　　“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脾气急正常，恼了有争执，气消了立马又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跟谁有争执？”

　　林老师没料到她会追问，含混道：“其实没什么事，孩子么——”

　　“满18岁就是成年人了，属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李宁玉正色道：“林老师，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的。”

　　“没有没有，我明白。”林老师慌忙摆手，“就是一个外语学院的学生，叫张超。他跟韩天都追过一个叫刘素素的女生，为此在校外约架，进了派出所。当时我、张超的指导员，还有韩天的母亲都去了。”

　　“他进过派出所？”顾晓梦有点纳闷，“那怎么没有处理记录？”

　　“这儿学校多，派出所常处理学生打架的事，办案民警看他们年轻不懂事，只要不严重，都是教育完让私下和解。”

　　在林老师的协助下，韩天的三位舍友在宿舍接受了问询。韩天的铺位已经落了一层灰，几位舍友不约而同地提到他常问身边人借钱，金额不大，但不是每次都还，次数多了就没人愿意借。

　　“看来韩天可不像李梅说的那样，跟老师和同学的关系非常融洽。”

　　走出学生宿舍，顾晓梦缓缓开口，“他3月28日就请假回家，到今天没来学校十多天了，一个问他去向的都没有，生怕跟他扯上关系似的。”

　　“嗯。”

　　李宁玉的感觉跟她一样。学校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这些年轻人虽已成年，但多有父母供养，吃穿不愁，尚未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思维和心智上还拿自己当孩子，所以大部分还保持着少年人的纯真，没有过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很容易看透。

　　几个舍友各自面对问询时都很放松，提到与韩天的相处，嘴上说着一般，眉眼间却不自觉流露出厌恶。她们还询问了宿管、隔壁宿舍的学生，以及据说跟韩天关系不错的学生，得到的反馈差不多。

　　案件还在侦查阶段，韩天的死讯并未公开，他的同学和老师肯定不知情，不问单纯是不关心。有作案动机的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明，可以暂时排除嫌疑。

　　李宁玉打给董超，让他向韩天的父母了解韩天经常借钱的原因。赶上饭点，几人在食堂用过午餐后又去了外语学院。

　　刘素素是跟张超一起来指导员办公室的。看到警察，张超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挺胸挡在刘素素身前。

　　“张超，你先出去，警官们有事问刘素素。”

　　男指导员拉住张超往外拽，“等会到你了再进来。”

　　“可是——”

　　“别可是了，警察能害她吗？出去出去。”

　　李宁玉察觉到刘素素的紧张，温声招呼她过来坐。

　　“不要怕，我们就问你些有关韩天的事。”

　　刘素素点点头，拘谨地坐下。她生得清秀，但家境貌似不太好，衣服袖口起球磨洗的痕迹明显，脚上的运动鞋也是老旧的款式。

　　出示《询问通知书》和工作证件后，李宁玉核实了刘素素的身份信息，问她3月31日在哪儿。

　　刘素素仔细回忆，“那天的课排得很满，我除了吃饭时间外都在上课，晚上也在教室自习，待到晚上9点才回宿舍。”

　　“有人证吗？”

　　“班里的同学都能证明，宿舍的话，我室友能帮我证明，还有宿管阿姨。”

　　“听说韩天和张超为了你在校外约架，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姐姐，我跟韩天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刘素素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双手局促地揪紧自己的裤子，很快落了泪，“我不喜欢他，从来没跟他交往过，更没有花过他一分钱！”

　　顾晓梦给她递纸巾，“别哭，只是了解情况。你跟韩天不是一个专业，怎么认识的？”

　　刘素素向她们描述了前因后果。

　　大一上体育课，她与韩天在操场擦肩而过，从此如坠深渊。韩天力气大，脾气差，总自作主张给她买东西，还在各种地方围堵。刘素素其实很怕他，明确表示自己只想专心完成学业，赶紧上班赚钱，但韩天霸道惯了，被拒绝后变本加厉，还收买几个学生霸凌刘素素，试图打造自己英雄救美的人设。

　　异地求学本就不易，面对富家子的骚扰，刘素素压力很大，可她家境贫寒，和父亲相依为命，根本没能力回避。张超是见义勇为，为了帮她才借男朋友之名与韩天发生冲突。

　　“你的父亲在老家吗？”

　　“没有，他跟着我出来的，在山麓市打工。”

　　“他做什么工作，住在哪儿？”顾晓梦警觉起来。

　　“北郊的建筑工地，他吃住都在工地上的。”

　　李宁玉忽然拉住了刘素素的手腕。她看到几条瘢痕，中间一条有缝针痕迹，增生明显，不是陈旧伤。

　　“这伤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去年考试的时候压力大，我自己划的。”刘素素马上抽回手藏住手腕，慌张地看向地板。

　　李宁玉没有追问，让她确认笔录内容再签字按手印。

　　刘素素出去之后，张超很快进来了，双手环胸眼神狠厉，大有“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顾晓梦好笑地指了指肩上的执法记录仪，“同学，放松点，摄像头开着呢，我们能吃了你不成？”

　　被她一说，张超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换了个姿势闷声问：“你们想问什么？”

　　“你喜欢刘素素？”

　　张超讶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都写脸上了，谁能不知道啊？”

　　“呃——”

　　“行了，说说韩天吧。”顾晓梦敲敲本子，“你们俩怎么打起来的，都闹到派出所了？”

　　“他就是个畜生，打着爱的名义欺负素素。“说起韩天，张超的脸上写满了愤恨。

　　“韩天仗着家里给学院捐过钱，和校领导有点交情，在学校横行霸道，打个球都能因为场地和人吵起来，连他们指导员都骂哭过！哼，别人怕他，我可不怕。我是孤儿，烂命一条，就是看不惯他欺负素素，才跟他约架。他妈也不是好东西，当时在派出骂得很难听，说素素勾引她儿子，要不是警察拦着，我连她一起打！”

　　“刘素素因为他自杀过。”李宁玉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直视张超的眼睛，“她不是忍了很久了吗，怎么突然就忍不了了?你也是在刘素素自杀过后才爆发的对吧。”

　　张超惊愕地看看李宁玉又看看大门，显然害怕外面的人听到。

　　“你怎么知道，素素说的？”

　　“你的表情告诉我的。”李宁玉冷静地说。这男孩虽然恨韩天，有作案动机，但情绪一点藏不住，不像凶手。

　　“他欺辱过刘素素？”李宁玉进一步逼问。

　　“没有！别胡说！”张超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反驳，“这关乎一个女孩的名节，你们是警察，怎么能污蔑人呢？”

　　“我从不认为女孩的名节该和身体画等号。”

　　李宁玉的表情显得冷冷的，“张超，我们虽然是来调查韩天的失踪案的，但我们维护的不是韩天，而是法律。如果你想为刘素素讨个公道，就该说真话，我们有纪律，今天的谈话不会对外泄露。”

　　张超踟蹰片刻，才喃喃开口，“韩天纠缠了素素很久，见她不肯答应就想硬来。去年十月份，有一天下晚自习，素素被偷袭的韩天拖到了旁边的小树林......幸亏有人经过把韩天吓跑了。素素悲愤之下在教室割腕自杀，还是我打的120。”

　　“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当时没报警？”

　　“证据不足无法立案，警察又没法时刻盯着韩天。”张超苦笑，“素素也怕同学非议。她成绩好，善良温柔，有人喜欢就有人嫉妒。我只能约韩天打架，狠狠揍他一顿，希望打怕他。从那之后，他虽然还时不时冒出来，但起码不敢像之前那么过分了。”

　　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顾晓梦想起了陈美玲。她的眸色暗了暗，牙关紧闭。韩天死了，以后就没人欺负刘素素了，但她不希望这两个年轻人牵涉其中，他们的前途不该折在这里。

　　询问工作全部做完，同事去调监控，李宁玉和顾晓梦在校园里转悠，看还会不会有意外发现。

　　重点大学能过滤学渣，但过滤不了人渣。一个惨死的年轻人，在父母眼中是成绩优异偶尔任性的宝贝，在师生眼中却是嚣张跋扈的霸凌者，诸如此类因为视角和立场所造成的偏差，在他们办案的过程中比比皆是。

　　李宁玉当然也会有感慨，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但对执法者来说是要摒弃的本能，如此才能确保执法公正和程序正义。

　　张超说自己“烂命一条，无所畏惧”时，李宁玉有所触动。一个孤儿，成长环境中难免遭受偏见和刁难，面对恶意必然会反应强烈，没有激进成极端人格已是不易。

　　她不由联想到顾晓梦，觉得应当为误解过她感到抱歉。被偏爱者的勇气来源于有所依靠，无所依靠者的勇气只能靠自己强大的内心。

　　顾晓梦无疑是个美好的姑娘，自己的“小家”因为“大家”而失去，却仍然愿意成为像父母一样的守护者，且乐观开朗，赤诚热烈。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就算会偶尔冲动，感情用事又如何呢？

　　“李队，刘素素！”

　　还没搞清楚状况，李宁玉就被按在了行道树上。顾晓梦迅速钻入她的怀中，用她的衣服挡住自己，暗恨今天不该穿红色，过于鲜艳。

　　温热的身体猝不及防地靠过来时，李宁玉吃了一惊，心跳霎时加速。她是个含蓄内敛的人，在社交中一贯保持着亲疏有别的态度，哪怕是跟好朋友也仅限于挽着胳膊逛街，何时经历过谁莽撞地扑上来，还趴在身上？

　　弄清了她的意图后，李宁玉又羞恼起来，等刘素素毫无察觉地匀速经过，才压着怒意推开顾晓梦。

　　往常惯会察言观色的人此刻却像变成了耳聋眼瞎的傻瓜，拉着她的手腕继续往前冲。

　　“咱们跟过去看看吗？”

　　李宁玉给气笑了。已经在跟了，还用带疑问的语气吗？她怀疑顾晓梦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两人不远不近跟着刘素素，直到面前出现一排排宿舍楼，才明白她是要回去休息。单元楼门口站着个面目和善的短发妇女，热情地跟刘素素打招呼，看样子是宿管阿姨。

　　“她进去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顾晓梦失望地松开手。

　　李宁玉不想理会她的明知故问，转身就走。

　　“哎，李队，你等等我呀。”

　　顾晓梦小跑着追上她，“我们是不是要去工地找刘素素的父亲，刘伟？”

　　“废话浪费人的智力。”

　　“那你其实可以说‘知道还问’，只有四个字。”

　　“......”

　　李宁玉磨了磨后槽牙，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顾晓梦，作为公职人员，我希望你在外能保持良好可靠的形象，不要毛毛躁躁的。”

　　“那不是事出紧急嘛，对不起，我以后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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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警官对其他人：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
李警官对顾警官：她才二十三岁，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偶尔冲动又能怎么......
顾警官：李队！（炮弹一般扎入怀中）
李警官：......
后知后觉回味到一个古早糖，密码船上初遇小顾就整个人趴她玉姐膝盖上了，李高冷毫无僵硬感，而面对吴志国的冒犯恨不得拧断脖子也得直挺挺的，hhh，老双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