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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最新线索 ...

  •   “谢谢。”

      连日来的相处令李宁玉对顾晓梦的印象早有改观,本以为这个刚入职就给她惊吓不断的小狐狸野性难驯,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新的工作模式,然而她比想象中乖巧听话。

      不可否认,顾晓梦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学生,记忆力好,悟性高,会举一反三,各方面的知识均有涉猎,对待工作任务也毫无怨言,有时候只是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她都立刻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李宁玉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她有时候又会觉得,用学生来形容顾晓梦并不准确,她们之间更像一对新组合起来的搭档。虽然这些改观无法消解她心中的某些疑问,于顾晓梦,她仍会多些莫名的期许。

      清水入喉,干燥的咽喉瞬间被滋润。李宁玉拧上盖子转身就走,知道那人跟着,头也不回地问:“你家在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今天出任务的人多,公车不够用,李宁玉是开自己的车带顾晓梦过来的。她住的酒店离单位很近,盘算着先送顾晓梦,再赶回去换洗也不迟。

      “文华小区。”

      脚下的步子一顿,李宁玉刚好走到车边,滑了眼钻入副驾驶位的人,也弯腰进入车内,系好安全带之后发动车子。

      “是长江路36号那个文华小区?”

      “对呀。”顾晓梦举起手机,“要不要我开导航?”

      “不用,我认路。”

      李宁玉想起爆炸案那天晚上,她说不顺路。

      这叫不顺路?就隔一条街。

      “我住在森语苑。”

      她注视着面前的路况,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顾晓梦的反应。

      是性格使然,也和职业习惯有关,李宁玉是一个警惕性和边界感较强的人。习惯了独居生活,她不喜欢家里出现太多陌生人的气息,是以除了好友何剪烛,以及偶然登门送过材料的吴志国,队内其他人并没有去过她的家。

      可爆炸案发生后,由吴志国负责查案,队员之间难免有些讨论,家庭住址又不算机密,顾晓梦怎么倒像没听说过似的。

      “嗯,我知道!”顾晓梦的神色如常,“我们住得很近,李队,从我家穿过柠檬公园,过了马路就能到你家。”

      “之前我还以为不顺路呢,早知道那天就让你送我回家了。”像是猜到李宁玉心中所想,她又补充几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咱们住得近就经常去蹭车的。”

      长江路是一条东西路,贯通南北,双向八车道,是这个城市的众多脉络之一,虽然只是一路之隔,却分割出不同的社区环境和房价。

      李宁玉居住的森语苑小区是近年才盖好的新小区,高层住宅,双气入户,小区内设施完备,环境优美,而顾晓梦居住的文华小区,则是2000年以前建造的,砖混结构的老房子,每栋房子只有六层,没电梯,物业管理差强人意,到现在都没通上天然气。

      “很巧。”

      “是啊,真巧。”

      “你是租在那里,还是?”

      “租的。”

      顾晓梦的理由听起来合理,她考察了单位附近,只有这个小区不仅房租便宜,交通还方便,骑电动车上班也不算远。

      “老小区的话,环境不太好吧。”

      “是,不过还算干净,更便宜的价格,我可以租到一楼带小院的房子,何乐而不为呢?它紧挨着公园,附近还有超市,我奶奶出去玩儿很方便的。”

      “那你们以前住在哪里?”

      “在老警察家属院啊,不过时间长了,现在也没多少警察家属住了,我租出去了。”

      李宁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

      夜晚,会议室。

      一大壶咖啡和一大壶茶水放上加热底座,热水逐渐沸腾发出的咕噜声掩盖掉了赵小曼的哈欠声。

      拭去眼角的泪,赵小曼哀怨地望了眼黑沉沉的夜空,拉上窗帘。本来计划周末约姐妹逛街,这下吹了,美好的周末向她告别,加班熬夜飞奔而来。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她急忙检查领带袖口,见王佳慧指指耳朵,想起来晚上跟人吃饭戴了耳钉,双头抬起火速拿掉。

      外勤由于工作需要,并不常穿制服,她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就需要严格遵守着装规范,最爱的美甲都只能中午做——因为早晚要洗掉,万一让李宁玉发现,又得罚她抄写《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内务条令》。

      队员们陆续进入会议室,刘局也来旁听。破案的“黄金72小时”早已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用的物证和痕迹会越来越少,嫌疑人或许早已逃匿,他们必须和时间赛跑。

      法医组收队早,林栋与何剪烛办好手续,与助手们在解剖室忙碌了三四个小时,马不停蹄将提取的检材送去化验,稍作休息后又来参与内部会议。本着不干扰案情思路的原则,他们只着重陈述尸检结果与大致推断。

      死者年纪尚轻,年龄20到23岁,体重70公斤,结合尸检结果和尸体上采集的蛆虫样本发育情况,死亡时间可锁定在3月31日晚上11点到12点前后,根据胃内容物消化程度推断进食2到3小时后死亡,即末次进餐时间在3月31日晚上8点到9点左右。

      另外,死者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为115mg/100ml,说明死亡时处于醉酒状态,受到攻击的先后顺序是脑后、颈部和胸部。

      他后脑由于钝器打击造成的颅骨骨折,和颈部的勒缢造成的舌骨骨折均不是致命伤,最终死因是被锐器刺破心脏,当场死亡。

      “一刀刺破心脏,这么老练吗?”林七惊叹,人的脏器有胸骨保护,凶手能精准的穿过肋间隙刺破脏器,莫非从事特殊行业?

      “不,是巧合。”何剪烛指着投影幕布上被放大的尸体局部照片,“死者与凶手搏斗过,双上肢有抵抗伤,也可见凶手造成的犹豫伤,可见心态并不冷静,情急之下一刀猛刺,恰好刺破心脏导致受害者当场毙命。”

      抛尸现场的痕迹可以佐证嫌疑人并不老练。他踩过点,但付诸行动后意识到用火焚尸会加快发案速度,所以在遇到路人后迅速灭火。

      李宁玉下午安排侦查员到李雷的单位了解情况,并借了辆电动车还原了他的行动路线,确认他的证词可靠。还有两名侦查员到报案人老王的家中查看那瓶茅台酒——垃圾场里出现一瓶高价酒确实反常,结果发现包装上写的是“茅合酒”,捡拾地也不在中心现场。

      “死者的内裤上有血,看来被刺的时候没穿裤子。简单的杀人劫财,用不着搞焚尸这套。”

      卢涛摸着自己的胡茬咂摸,“助燃物是汽油,按照一般心理,浇上去以后站远点扔个火直接烧就完了,嫌疑人却从头部开始点,被发现后又赶紧扑灭,显得畏畏缩缩的。综合藏匿死者衣物的行为,我觉得他们认识,抛尸得有力气,凶手是男性。”

      “致伤工具有眉目吗?”李宁玉看向尸体胸口部位的伤,宽2.1厘米,深5.3厘米,属于单刃锐器造成的戳刺伤,“这形状......剔骨刀?”

      林栋点头。根据死者脑后的伤口凹陷痕迹可推测致伤工具是奶.头锤,剔骨刀则能造成胸部的伤口形状,都是很常见的工具。他们还在死者颈部的勒沟里提取到状似植物纤维的物质,正在做微量物证分析,照经验估计大概率是麻绳,而现场提取的物证中就有麻绳。

      “伤口成因不止一种。”白小年迫不及待发问:“是不是说明嫌疑人与死者的体型和力量相当,激烈搏斗后才将其制服?”

      “我觉得凶手的力气应该不如他,或者稍弱。”林七更谨慎些,“死者在醉酒状态下都跟他打得很激烈。”

      “因为凶手不止一人。”李宁玉用激光笔在尸体照片上画圈,“凶手的目的若在于控制,锤子击打头部足以至其昏迷,之后将人捆绑即可。若是为了杀人,直接用刀最快。为什么会出现多种致伤工具?说明凶手一开始击打死者头部后,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只是昏迷,醒来的死者跟凶手搏斗,过程中被赶来支援的同伴杀死。”

      “我们也倾向多人作案。”何剪烛开口,“凶手的力气不足,第一步就该先制服死者,但死者的身上无任何生前束缚伤,也不存在威逼伤。”

      林栋遗憾地补充:“尸体上没有提取到指纹。凶手作案时应该戴了手套,看样子有点反侦察意识,就看物证上有无新发现了。”

      “刚刚收到大江的消息,包裹死者衣物的塑料袋上发现了指纹。DNA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但目前根据血检可确认,垃圾上的抛甩状血迹与土壤、血衣、尸体上提取到的血型不同。”

      卢涛一拍大腿,“好!就说凶手没那么严谨。”

      想到血衣上奇怪的血迹形态分布,李宁玉有个猜测,但还需要检验报告来佐证。

      “两位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儿等报告。”

      “好,有新进展再沟通。”

      白小年见何剪烛欣欣然起身离去,下意识动了动脚又缩了回来,虽然思念之情深重,但公事和私事哪个重要他还分得清楚。

      刘局显然对案件的最新进展很有信心,交代几句后离开了会议室。

      尸源协查通告目前已发至全市各派出所,需要等消息,DNA检验报告和其他报告也还未出来,众人只能根据已知信息先分析犯罪嫌疑人和抛尸工具,再初步筛查从附近路口调取到的监控录像。

      仓促灭火,敷衍的塑料袋,仰卧平躺,无死后暴力伤的尸体......种种迹象表明,凶手不是垃圾场附近的居民,但是距离不会太远,有较大的运输工具。

      正说着,董超带着几个人走进来,耷拉着脸,沮丧的模样。

      王宽问他:“超儿!查到了吗?”

      “没。”董超摇摇头,“李队说得对,假货,根本就查不到购买人记录。衣服、裤子、鞋子的品牌我也查了,千元左右的价位,不是限量款,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什么。”

      白小年暗暗吃惊,准备等散会了好好请教下李宁玉的“鉴定之术”。

      “得,大家继续集思广益吧。”王宽自我安慰式地耸耸肩,抓捕他擅长,动脑可不是他的强项。

      白小年积极举手发言,“运输工具可以排除掉三轮车和两轮车,得是厢式车,而且我怀疑他是个运输垃圾的司机或者装修工人。”

      齐国栋追问:“然后呢?”

      “就......查监控,找出来那个时间段经过的厢式车,再挨个问询?”

      “那段路虽然偏僻,但并不是断头路,东南西北都有路口,再往东走走就上高速了。离垃圾场最近的监控均在1.5公里开外,先不说别的车,全市三环内施工工地渣土车的运输时间为每日晚上10点至次日凌晨5点,三环外的要求的是每天早上9点到晚上8点。加上这期间临近路口经过的轿车、面包车、SUV等等都要排查,你预估过大概会有多少辆吗?”

      “啊?这......就,全面撒网,重点捕鱼呗?”

      “就算按你说的查了所有车辆,分开问询车主、乘客和各自的行动路线又需要多少时间和人力?”齐国栋继续补刀,“为什么每次查案前要先开会,就是为了排除干扰项,找准侦查方向,节省咱们查案的时间和精力。”

      白小年羞愧地低下头,“明白了师父,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没事,敢发言是好事,你缺的只是经验。”齐国栋的神色缓和下来,看来这大小伙子的家庭条件不错,导致生活经验也欠缺。

      李宁玉靠着椅背,左臂托住右肘部,右手则轻轻摩挲着笔头,是习惯性的思考动作。

      她突然看向今晚一直很沉默的顾晓梦,“你觉得呢?”

      冷不防被点名,顾晓梦并不紧张,坦然地与她对视。

      “塑料袋。”

      林七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搞得有点懵,插嘴说:“这种大黑塑料袋很常见的,酒店、小区、电影院,等等公共场合都会用到吧,装垃圾,做收纳什么的,网上也能买。”

      “所有装载建筑垃圾的货车都可以直接排除,凶手不会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就因为他装尸体用的是塑料袋?万一是刻意伪装呢?”

      “垃圾堆最高的地方也仅有1.8米左右,体型庞大的渣土车根本藏不住。李雷晚上骑车肯定开大灯,他路过的时候只看到了火光,没看到附近有车。”

      “对,是个排除条件,但顶高不超过1.8米的车型也很多,照样能清运垃圾。”

      “发现尸体的位置在垃圾场的北边,多是堆积生活垃圾,而建筑垃圾多是倒在南边。如果我是嫌疑人,不管是基于职业习惯还是就地取材的便利,最先想到的是编织袋,够结实。开着车过去直接倾倒,把尸体埋底下更不容易被发现,何必多此一举拖到生活垃圾堆里,还要焚烧?”

      林七顿住。他倒忽略了这点,确实没必要,用塑料袋显眼不说,混在渣土石块中还容易磨破。

      顾晓梦抱起双臂,神情淡淡,“痕迹学讲‘触物留痕’,如果塑料袋上未能提取到建筑材料的相关成分,就能排除建筑垃圾车和装修工人。另外,生活垃圾抛掷区靠近的是城区方向和凉、王两村,我觉得如果凶手没有傻到在家门口抛尸,那他应该是从城区过来的。”

      李宁玉的眼里虽然没有笑意,但眉头和唇角都放松了些,是满意的意思。

      齐国栋和卢涛欣慰点头,再各自看了自己徒弟一眼,心想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初步筛查条件,3月31日晚上10点到次日凌晨0点40之间出现在这片区域,顶高不超过1.8米的机动车,包括三轮车。”

      她拿出记号笔,在地图上画出一个红色的范围圈,“卢叔,齐哥,你们明天带人去凉河村和夏王庄,联合十里河派出所民警一起走访,看能否找到更多目击者,现在先回去休息。王宽,你带人去图侦那儿帮帮忙,其他人留下来查缺补漏,准备明天要用的材料。破案刻不容缓,辛苦大家今晚加班。”

      “是!”

      熬夜带来的困意是难以抵挡的,咖啡、浓茶和烟成了最好的助力剂。众人在不同的办公室各自忙碌,轮流休息。

      刑事技术室又陆续送来几份检材报告,证实包裹尸体和血衣的塑料袋均是普通的聚乙烯PE材质,表面附着物仅有一点灰尘和泥土,底部有少量拖擦痕迹。

      同时,也带来了坏消息——尸身上的塑料袋未发现指纹,麻绳上只有死者的皮肤组织,死者的手表和鞋底均被清洗过。

      王佳慧给醒着的同事们按需加水。她越过趴在桌上睡觉的赵小曼,看见顾晓梦端着水杯进入李宁玉的办公室,便收回水壶,靠着椅子休息。

      办公室的门和窗户都开着,李宁玉斜倚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夜晚的温度还凉,顾晓梦怕她吹冷风会感冒,蹑手蹑脚地从储物柜中取出一条薄薄的小毯子,动作轻盈到惯来警惕的人都没察觉。

      李宁玉于睡意朦胧中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睫毛轻颤。如果她此刻醒着,就能发现顾晓梦的双眼中饱含怜爱与温柔。

      一缕头发从鬓角滑落到额头上,顾晓梦抬手想帮她捋一下,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额头时顿住。

      不合时宜。

      缩回手,顾晓梦自嘲地笑。怕她冷,叫醒她便是,何必做这些若被发现会产生误会的事情呢,可毯子已经盖上了,总不能再扒下来吧?

      夜色深重,无人在意顾晓梦的纠结,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叹了口气离开了。

      生物钟将李宁玉唤醒,窗外,天将破晓。

      抬手揉揉眉心,有东西滑落,挂在腿上。李宁玉诧异地低头,发觉是条薄毯,它明明应该躺在储物柜里。

      桌上放着的早餐包装陌生,触手还是热的。

      她暗怪自己迟钝至此,有人进来都毫无察觉,又对吴志国这种不听劝的行为感到微愠,提着袋子就出了办公室。

      刚一出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白小年捧着饼狼吞虎咽,吃相实在粗鲁。再将目光放远些,队员们的手上都有早餐,吴志国什么时候学会一碗水端平不搞特殊了?

      白小年满足地咽下一口鸡蛋饼,又嘬了口豆浆,腮帮子鼓起,含混不清地说:“小顾,你真好,我熬了一晚上都快饿死了,辛苦你帮我们买早餐......”

      昨天在现场遭受了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暴击,白小年一直在干呕反胃,熬过一夜之后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暗暗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强。

      顾晓梦正写字,看到纸上出现几点水痕,瞪他一眼,“闭嘴,吃饭别说话。”

      白小年笑嘻嘻地用屁股推着椅子后退,转脸发现面无表情的队长杵在门口,险些噎住,“李队!早!”

      他见李宁玉提着早餐袋子,貌似未动分毫,疑惑地问:“早餐你不吃吗?”

      “早餐是谁买的?”

      “我买的,请大家吃早饭。”顾晓梦的眼角含笑,“刚看你睡得熟,就放在桌上了。”

      原来是她买的,倒是错怪吴志国了。

      白小年咽下最后一口饼,期许目光落到那份早餐上,“李队,你的要是不吃——”

      “不是,有点烫。”李宁玉面上没什么波动,提着袋子的手往身后收了收,看着顾晓梦问:“大家的早饭钱一共多少?等会儿转你,我报销。”

      “不用,李队——”

      “这是规矩。”

      说完,人又进了办公室。

  • 作者有话要说:  李宁玉:嗯,没发呆,有在听
    白小年:???提溜一圈就不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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