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限积分[规则怪谈]》慕阿昭

108、三个我

　　“心心。”
　　黑暗深处，有人在呼唤她。

　　楚心垂下肉乎乎的掌心，乌黑眼眸望向黑暗深处。
　　除她所站的一圈位置，周围照不出半点光亮，黑暗仿佛无边无际，空洞又广阔。她分辨不清声音的主人距离她有多远。
　　只觉得……莫名有股熟悉感。

　　“心心。”
　　声音近了许多，模模糊糊间交杂着不只一人的声音。

　　楚心下意识后退一步，心底生出本能的抗拒和恐惧，让她想要逃离这声音。

　　跑！
　　这想法从脑海里浮现的一瞬，楚心双脚已经动起来，转身逃离。

　　她任由身体在本能驱使下行动，眼眸里却闪过丝冷静思考。

　　她确定她不认识声音的主人，“楚心”不该惧怕后面呼唤的人，但“心心”、或是“小翔”却在深深恐惧着。
　　她想停下脚步看看后面的人是谁，脚步却跌跌撞撞不断向前逃。

　　“心心、心心，别跑，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吗……”
　　沙哑声音裹着雾，渐渐逼近逃跑的小女孩。

　　“你跑什么，这周让你赚的五百块钱呢，赶紧给我！”
　　男人暴躁声音分离出来，阴魂不散地追着幼小身影。

　　“没用的东西，我怎么就生出了你？但凡你是个男孩子，我都能好过点！”
　　“还跑！给我滚过来，家务都没做你要去哪！”
　　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令人窒息至极。

　　“小怪物，你就是小怪物，嘻嘻。”
　　“妈妈不让我和小偷玩，你是坏孩子。”
　　“你好脏啊，离我远点，别碰我的玩具！”
　　“……”

　　“嘭！”
　　脚下忽然绊到不知什么东西，心心“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眼里挤出点委屈的泪水。

　　脚下光圈在扩散，几个高大的影子清晰无比地靠近。阴影笼罩着心心小小的瘦弱身体，仿佛是要将她吞噬的深渊。

　　心心抱着头哭泣，缩成一团求饶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不要打我、伤害我……爸爸，我会赚钱的，小翔很厉害，他可以赚到很多钱。”
　　“妈、妈妈，别掐我，我这就去干活，心心很勤劳，心心不是没用的孩子。”
　　“呜呜呜，张爷爷……”

　　“嗬#￥%&……”
　　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渐渐变得尖锐，如切割在玻璃上的刀片，一点点钻入心心的耳膜。

　　鲜血从心心耳膜和眼眶里流出，她缩成一团捂着耳朵和脸，瘦小的身躯剧烈抖动，隐隐有恶魔的轮廓在她身后出现。
　　一个、两个……把她包裹在最里面，像是层层叠叠的安全气囊。

　　终于，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她好像安全了，安静了。
　　却也彻底迷失自己，找不清出去的路。

　　在这样的混沌中不知挣扎多久，一道模糊的声音从远极近、渐渐清晰地钻入楚心耳畔。

　　“楚心……楚心、阿心？”

　　楚心迷茫地睁开双眼，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下。
　　一只冰凉的指将她泪水接住，陆岚将食指凑到唇边轻轻触碰，道：“你也会流泪了，像人一样热。”

　　楚心轻轻眨眼。

　　陆岚修长指尖拭过她眼角的湿润，一点点帮她将泪水擦干净，询问她：“还好吗？”

　　“……好？”
　　楚心嗓音哑哑地开口，揉着太阳穴起身：“几点了？”

　　“五点，刚刚响广播了。”陆岚道，“十分钟内，所有患者前往食堂吃饭，然后依据安排进行身体素质检查。”

　　所以他才喊醒自己吗？

　　楚心拿出手机看一眼，确实是下午五点了。
　　她在这里已经逗留两个半小时，随时都可能回去。

　　楚心甩甩脑袋，不再耽误时间。

　　“走吧，去食堂。”

　　掀开被子起床，双脚触碰在地时，她忽然晕眩腿软了一下。

　　陆岚将她扶住，眉心不着痕迹地一蹙，道：“下次午休，换人代班吧。你的特权，可以随时换人。”

　　“唔……再说吧。”
　　楚心跺跺脚，看着忽然拔高的身高，熟悉又陌生的。

　　她缓和一下，站稳身形道：“梦里信息挺重要的，昨天陆浓雪没睡觉，他亏大了。如果有机会，我想再出来睡一次，在此之前，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嗯？”

　　“我们，真的没有吃过白色药丸吗？”

　　楚心眼眸里闪烁着认真的光亮：“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在确认清楚后，我想我就能搞明白这些人格、以及主人格究竟是谁了。”

　　陆岚微怔，旋即点点头：“那确实很重要，但要怎么确认？”

　　“唔……先看看晚上陆浓雪附身的结果吧，我对他的能力也蛮好奇的。”
　　楚心说着，已经走到门边，握住了把手。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道：“我第一次哭，是在七年前，当时长明实验站沦陷，父亲让三名一级战斗员护送我离开。现在想想，那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面。”

　　在刚从封控区里醒来时，她还幻想过要回长明实验站，想着他们至少能活几个。
　　但那天在落日大学·里世界看见影像后，她知道，不会有任何幸存的活口了。
　　大家都死了。

　　她原本对“死”是没有什么概念的，现在想起这个字眼，却悄悄红了一下眼眶，胸口闷堵得难受。

　　陆岚静静看着她，薄唇轻轻一张正想说什么，就看她拧开了房门。

　　正要敲门的护士保持着屈指动作顿住，朝她展露一个笑容：“睡得好吗，我看你一直没有动静，就过来看看，需要帮助吗？”

　　相比于昨夜，现在整个三楼楼层都很活跃，许多病人要么自己走出病房、要么是由护士指引着向。

　　楚心看了看眼前护士的胸牌。

　　40137。

　　是陆浓雪提到的编号，但以防万一，是不是该看一下规则？

　　她一轮换到病房就开始睡觉，都没有来得及查看规则。

　　陆岚不动声色走到她身后，低低道：“是她，我看了规则。”

　　楚心放下心，朝护士笑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刚刚做了恶心，现在腿脚有点发软。”

　　主要是，她并不知道食堂在哪。
　　墙壁上的分布图，只有3号楼的整体结构，但没有看见上面有食堂的标志。

　　40137护士很热心，笑着搀扶住楚心道：“关好病房门，我们走这边下楼。对了，能问一下，你现在是几号吗？”

　　“5号。”楚心说。

　　“5号的心心小姐？”40137很高兴道，“我听其他护士说起过你，说你很友善呢，偶尔还会和她们聊天、编花绳。”

　　楚心：“31967也是这么说我的吗？”

　　40137流露出几分尴尬，咳嗽两声道：“护士长有点偏激，不太喜欢多重人格的患者，可能是分不清你们，觉得不好应对吧？”
　　“但她人很好的哦，教我时就很耐心呢……啊对了，我是新人，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们，你们一定要和我说哦。”

　　楚心轻轻点头，一路上套小护士的话。

　　小护士叹气道：“其实也难怪护士长会是那样的态度，你不知道，听说她的弟弟，以前在上学时被一个精神疾病的患者给杀掉了。因为对方有精神病史，不仅免了判刑，现在还在别的医院好好治疗呢，这换谁不生气呢？”

　　“弟弟？”

　　“对呀，说是很优秀的一个男孩子，学习成绩好，长相好，平时温文有礼的……我还看了视频呢，真的好帅呀。”

　　小护士捧着脸犯了花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不过如果他活着，现在也是老爷爷了吧。”

　　陆岚在此时忽然道：“护士长既然讨厌精神病人，为什么还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你们不需要考评和测试吗？”

　　在外面世界里玩了一段网络和游戏，他对现代社会的理解突飞猛进。
　　起码知道，这种情况不应该让31967继续照顾病人。

　　“护士长是老资历了。”小护士说，“她虽然不喜欢精神病人，但工作态度很认真呀，对待病人一直都是耐心温柔的，测试考评也都很不错，为什么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呢？”

　　耐心温柔？
　　楚心回想起自己面对的31967，沉默了一下。

　　小护士絮絮叨叨地说着护士长的“温柔”事迹，一路搀着楚心走出3号楼，向后面的一栋三层楼的建筑走去。

　　周围许多病人都在向同一方向走去，那里应该就是食堂了。

　　楚心踏入食堂时，正听到广播响起：“请抵达餐厅的客人，尽快坐到自己位置上，等待开饭。”

　　小护士尽心尽责，将楚心领到二楼窗边的一个位置，笑容灿烂道：“好啦，这里就是你的座位了，你好好吃饭，一会儿素质检查的时候，要多多配合我哦。”

　　“好。”
　　楚心点点头：“如果到时候是我在，我会配合你的，其他人我不保证。”

　　“好哦~”
　　小护士并没有因此流露出什么特别情绪，叮嘱楚心吃饱饱后，就和其他护士作伴离开。

　　也有许多护士是留在这里的，陪同部分特殊病人吃饭。
　　像楚心这样能保留有自己清醒意志的，基本都是独自乖乖坐在桌子前，等待开饭时间到来。

　　“那里。”
　　陆岚坐在楚心身侧，低声在她耳边道：“昨晚资料室里的小女孩。”

　　楚心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公主裙的小女孩乖乖巧巧地坐在桌前，正由护士陪同着喝牛奶。
　　她看上去大概六七岁的模样，眼眸清明，神情举止都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精神症状。

　　似乎察觉到了楚心的视线，小女孩朝这边看过来，扯动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和护士小声说了几句，就跳下椅子向这边小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