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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化妆镜上的双排灯温和柔润,镜子里的徐心然正上着浓妆,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下颌处缓缓提起。

      “抬头,我给你定个妆。”

      白羽鸢按下喷罐,细细密密的水雾隔在她们中间,染着一层朦胧,浓烈的舞台妆造涂在徐心然的脸上,眼神却不是剧中人,她紧紧看着白羽鸢,觉得小妹的脸有些看不清了,徐心然嘴唇亲启,欲言又止。

      白羽鸢一边梳理妆发一边凑在她耳边道:“他们找到薛姨的尸体了,他瞒不住多久的。”

      徐心然唇峰一颤,抬手抓住了白羽鸢的手掌。

      白羽鸢捏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警察再找你问话,你都照实说,知道什么说什么,明白了吗?你什么都没做过,不会有事的。”

      徐心然摇了摇头,刚画好的妆在她脸上忽然浮了起来似的,变得虚浮无比。

      白羽鸢松开她的手,继续给她梳理头套上的妆发:“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化妆了,以后,你也要漂漂亮亮的,去更大的舞台,得最多的奖,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把骂你的黑你的轻视你的逼迫你的,都踩在脚下,永远光芒万丈,自由自在。我就……不陪你了。”

      门外传来人群的惊叫和奔跑声,像是剧组里乱了起来,隔着一道门,徐心然的专属化妆间里依然安宁。

      “小羽……”徐心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角滑下来一滴泪,白羽鸢抬手屈指,指关节接住了那滴泪。

      “这么多年,都是你护着我,这一回,也让我保护你一次。”白羽鸢指尖穿入徐心然的长发,古装头套的装饰部分是假发,但发尾却是徐心然自己的头发,丝丝缕缕,穿指缝而过,温柔缱绻,白羽鸢的手倏地停了下来,说:“小楠,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对她的承诺,也都做到了。”

      莫名其妙的主语转换,让徐心然黯然垂泪的脑袋忽然提了起来,她眼神惶恐万分,从镜子中深深看了一眼白羽鸢,那张素素静静,细眉淡眼的脸,是她的小羽妹妹没错,可眼神忽然陌生了起来。

      “她”是谁……

      两双眼睛透过镜子互相看着,越想看得深,却越是看不清。

      白羽鸢低头在她耳后道:“那年冬雪寒夜,冷的彻骨,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的掌心很温暖,浑身都是清透的幽香,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谷宁街上腊梅的香味。我终于懂小羽,你在她心里,永远干净无瑕。”

      门外响起激烈的枪响,白羽鸢转身推窗,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了下去,朝着那辆厢式货车飞奔而去。

      徐心然一滴泪凝滞在厚重的脂粉上,望着镜子里那人消失的地方,惊愕得久久失语。

      ……

      “林处,剧组一辆3877的车货厢里发现了血迹,这辆车里装的是制干冰机,一直是薛孝诚在用。”

      “经过检验,车里的血迹属于死者江超。”

      “这辆车上陆续发现了一些物品和衣物纤维是属于前三名死者的。”

      “林处,我们在薛孝诚家附近,这里的邻居说,从没见过他带什么外人回来,他的户籍资料上没有老婆孩子,只有跟他一起住的母亲,但邻居说他母亲深居简出的,一般不出门,已经很久没见到人了。”

      次日深夜,审讯室。

      连轴转超过了30个小时,林守岁的耳机里不断传来侦查现场的回传消息,“大变处”虽然人不多,但船小好调头,对林守岁更是一呼百应,散出去的人马逐个击破,莫麒麟调了法医和技术队来帮忙,很快关键证据都到了手,只可惜,白羽鸢和薛孝诚行踪未明,还没落网。

      乌啼月走了进来,在林守岁耳边道:“通缉令已经下了。还有,医院来消息,芝芝没事。”

      林守岁点头:“让他休息两天。”

      审讯桌对面坐着徐心然,妆没来得及卸就带了回来,她沉默了一整天,但这回这个剧组是一点消息也压不住了,枝南巷鸡飞狗跳了一整天后,又一次成为了风暴的焦点。

      此时“暴风眼”中心却安静得出奇,林守岁说:“咱们又见面了徐小姐,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就不拐弯抹角了,说说你跟薛孝诚的关系。”

      徐心然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道:“他是谷宁街上,我第一个客人。”

      “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被钱丽琴逼着接客,我害怕,一直到客人走进来了我还在流泪。薛孝诚是个粗人,但人不坏,他见我一直哭,就转身走了,钱还留在了我这儿。后来他又来了,给带了个玩偶,巴掌大小,很丑很劣质那种,但我很喜欢。再往后,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东西,小发卡,头绳,蝴蝶结,渐渐我们就熟悉了。”

      林守岁问:“之前白羽鸢说你是通过一个熟客接触到了演艺圈的富豪,是他吗?”

      徐心然点点头:“是的,他不是什么富豪,只是很早就在这个圈里打工了,他知道我想走出去,离开谷宁街。他就带剧组里的人来找我,先开始只是剧组里说得上话的组长,后来是小导演,然后经纪人……我是一路睡出去的,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能让我和小羽摆脱这个地方,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不想烂在那里。回霁宁后,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也经常会在一个剧组。”

      林守岁:“连续四名被害人被找到毛发、衣物纤维和血迹在他的车厢里,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徐心然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知道?”林守岁推给她一份化验报告,“在他负责的另一辆服装道具车的车厢里,我们验出在一件不属于你角色的戏服上有你的□□和毛发,同时,还有江超的精/液残留。”

      徐心然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光,只木然道:“上次你们问过了,江超一直逼迫我发生关系,我偶尔会借大薛的货车,他会给我看着门,江超喜欢看我穿着戏服做……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一个人搭进去就算了,我不会让他的脏手再伸向小羽。我跟江超和薛孝诚的事,就只是这样,我没有杀过人,更不知道薛孝诚做了什么。”

      “白羽,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对吗?”林守岁抽出根烟捏在手里转着。

      徐心然点点头:“但如果你们要问我他们现在去哪里了,那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乌啼月问:“十二年前,12月26日晚上,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徐心然的眼底终于浮出了一丝异样,躲闪着乌啼月的眼睛,道:“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了……”

      林守岁道:“那晚大雪,极冷,白羽鸢被扔在303国道边,一整夜没回家,我们查到了霁江区一家医院的记录,是你在第二天早晨,送她去医院的,接诊记录被修改过一次,第一次写着多器官衰竭,说是送来时就救不活,冻死了。但第二次记录是,抢救成功,人活了。整个过程你都在,是吗?医院记录是你的签名,徐雪楠。”

      乌啼月补充道:“我们找到了当年值班的护士,哦现在是护士长了,她对那个女孩很有印象,说是他们医院为数不多“起死回生”的奇迹,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她说那女孩送到医院时只有一件大衣外套,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衣物,而且当时也就只有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女孩陪着,没有父母和其他亲人。”

      徐心然低着头,沉默良久,说:“是我送她去医院的,她被扔在303国道边,冻了整晚。”

      乌啼月:“她送医院的时候衣服都没了,是不是被……”

      徐心然登时抬起头,声音都响了不少,道:“不是,没有,她没有被怎样!我问了医生,说是……什么冻久了会觉得热,她是自己把衣服脱了。”

      林守岁按住乌啼月的手不让她继续问下去,只说:“嗯,那说说到医院以后的事。”

      徐心然也在回忆,脑海中很多细节忽然变得不真实起来,过去太多年了,而当年确实是糊里糊涂的,人莫名其妙就活了过来,她自己也就十六七岁,要说清其中原委太难了。

      “她那晚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后来我给她打电话一晚都没人接,凌晨了电话才被路人接到,他们让我去领人,说人死了。我那时候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到的国道边都不记得了,我碰到小羽的手,是冰冷的,我心想,完了,那天冷的哭都哭不出来。但我还是不能接受她死了,就直接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说送来太晚,救不了。我看到那些仪器上的线都是直线了,这才后知后觉,扑她身上大哭,然后……然后,她的手指忽然就动了一下,身上好像有了若有若无的体温,我连忙叫医生,医生查了过后说之前是假死,连忙急救,上了好多机器,后来小羽就救回来了。”

      说这番话时,徐心然是真挚可信的,饶是她表演能力惊人,凭林守岁的判断,她说的是实话,但现在他反而希望是徐心然在胡说八道,如果都是实话,那真相可能十分可怕。

      “说说后来的事。”林守岁道。

      徐心然:“后来,小羽出院就回家了,我们就回到了原来的日子,我问过她那天晚上的事,她说是那个司机家里的孩子生病了他急着赶回去,只能把她放在半路,她在发烧,走不动路,一路都没有出租车,过路的货车也没有愿意带她的,她打电话给他的班主任求救,他班主任的太太抢过电话让她不要骚扰老师,她也给我打电话,可我那天……在出工,没有看到……”

      徐心然哭了起来,林守岁问:“她没有报警?”

      “嗯……她没有报警……”徐心然哽咽道,“她不敢报警,她怕警察把她送回来,就会发现我□□,也把我抓了……她不想连累我,所以她想走着回家,可惜,她没能撑到家里,就坐在一盏路灯下,等着……”

      林守岁凑近一些,问:“你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奇怪的现象,就是白羽出院以后,有没有什么是跟以前截然不同的。”

      说完这话,徐心然瞬间想起白羽鸢跳窗出去前和她说的话,顿时浑身颤抖了起来。

      “徐小姐,你怎么了?”乌啼月起身走到她身边。

      徐心然哆嗦着嘴唇:“她,她是我妹妹,不会的,她不是别人,不是别……别人……”

      乌啼月对上徐心然恐惧的眼睛:“你不想知道,你的小羽现在究竟在哪吗?”

      徐心然骤然崩溃,捂着脸摇起了头。

      林守岁对乌啼月道:“安抚一下,我们休息一会儿。”

      “好。”

      林守岁在乌啼月的肩膀重重一捏,俩人眼神一对,乌啼月立刻明白,林守岁在示意她抓紧攻徐心然最后的防线。

      走出审讯室,林守岁腰背酸疼得厉害,凝着眉心还不断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自己跟个普通中年男人没什么区别,坐下都能立马睡着。

      “你也30了,悠着点,别长时间连续作战,”龚叔坐椅子里滑了过来,递上报告:“这是DNA比对结果,6号井里的白骨确认是薛孝诚的妈,于广兰。”

      “龚叔你就光知道嘴炮心疼我,一转头还给我屁股上点把火。”林守岁看了眼报告,“嘶……弑母?”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疯狂的人间了。

      龚叔道:“可能也未必,裴医生去市局了,进一步化验解剖,结果显示似乎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大一点,于广兰是有心脏病史的,而且据调查,这个薛孝诚非常固执,怕他妈出门有危险,常年把老人锁家里,吃的用的都备好,跟看犯人似的,而他自己又经常在剧组常常不着家,顾不上照顾他妈。而且我们查到,于广兰一直都没有办死亡证明,退休金一直在正常领,所以我们怀疑他母亲死于心脏病疏于救治,薛孝诚利用工作便利把他妈运到六号井埋了,装作他妈还活着,照常领退休金。”

      林守岁继续翻看案卷,门口突然探头探脑出来个人,他没好气道:“进来,鬼鬼祟祟干嘛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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