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簿》鹿死星辰

45、第 45 章

　　“砰！”
　　“喵呜~”
　　“喂，行了我出门了，十分钟就到现场，嗯对就这样……哎哟我去!”

　　秦天明大咧咧的动静打破了平安里夜晚的温情，他一抬头瞧见对门忘情拥吻的这二位，立马调转屁股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林守岁：“你给我回来！”

　　秦天明尴尬地往回挪：“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说你们这大半夜的……”

　　大宝大概是出来送他的，蹲在围墙上瞪大了眼珠子嗷嗷直叫唤。

　　林守岁：“你才这大半夜的！抓鬼去呢？！”

　　秦天明道：“可不是，我本来来接大宝的，结果接了电话有紧急任务，大宝这礼拜也带不成了，我要出现场，不说了我走了，你俩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秦天明也是本事，跟裴玉说好了一人带大宝一个星期，他倒是回回来接孩子都能留宿，裴玉耳根子太软了。

　　“秦队……这是？”万曈曈问。

　　“能干嘛，被裴玉收了魂了，”林守岁低头看了一眼万曈曈的脚，眉头皱了起来，“别在这儿站着，你鞋都湿了。”

　　万曈曈穿着棉拖鞋站在门口的雪堆上，体温融化了的雪水往鞋里渗，他还光着脚，这会儿冻得都没知觉了。

　　林守岁一手将他拎了起来，推开9号的门回了万曈曈家。

　　“嘶……这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林守岁闻了闻裴玉配的那杯“特调”，回头问，“就这你也喝得下去？”

　　万曈曈换完鞋擦干脚正在沙发上套一双干袜子：“春哥非逼着我喝，说是好得快。”

　　“春……”林守岁反应半天春哥是哪位，终于想起来了，“得了，我看你好差不多了，喝这么苦的东西折磨自己干嘛。”

　　林处大手一挥，将药倒了，掏出手机给裴玉发了个消息：【你是不是故意折磨人呢，给他配这么苦的药，明天配个甜的来。】

　　裴医生被秦队折磨了一宿，刚睡着，被信息吵醒火大得很：【你是不是有病，药哪有甜的？】

　　林守岁冲了杯热红茶，搁在茶几上：“喝点热的，我刚让裴玉明天给调个别的药，巩固一下就行。”

　　万曈曈在扯袜子，林守岁坐在他身边，将他脚揣在自己怀里给他把袜子套住了睡裤裤腿。

　　万曈曈：“……”心说林处威猛高大的帅哥形象跟这老大爷做派实在不搭

　　裴玉突然追了条消息过来：【你等等，你俩怎么回事！】

　　这一看就是秦天明告小状了。

　　林守岁没理他，将手机扔在一边，万曈曈问：“秦队和裴医生这是…………”

　　“他俩……一两句真说不清。”

　　万曈曈的脚还搁在林守岁腿上，他伸腿踹了踹：“说说看，万顾问想了解你们警队文化。”

　　林守岁：“秦天明七年前在一辆火车上追通缉犯，乔庄成了乘务员，卖瓜子零食矿泉水那种，推着车跟着通缉犯，走到两节车厢连接处，需要打个时间差，秦队问坐在行李箱上的一位客人，要不要买水，这位客人说不要，秦队说，要不你买一瓶吧，两人眼神一对，也不知哪来的默契那人就明白了。多亏了这位乘客，那次抓捕十分顺利，秦队当场就看对眼了，跑去问联系方式，才知道是自己人，遇上的正是我们一处从省里讲课回来没买着坐票的裴医生。”

　　万曈曈：“那我怎么看见好几回裴医生对秦队爱搭不理的。”

　　“他俩现在严格来说，已经分手了。”

　　“啊？分手了还大半夜从家里出来？”万曈曈觉得自己见识短浅了。

　　“哎，孽缘，”林守岁说，“四年前秦天明卧底毒窝，给他制定的目标是追求大毒贩的女儿，他严格按照程序来的，任务执行了两年，搭上那女孩8个月，最后完成了，毒贩也抓了，毒贩女儿参与贩毒，抓捕过程中被枪/杀了，尸检结果，她怀孕了。”

　　万曈曈一口瓜没吃完，被堵上了：“……”

　　“孩子不是秦天明的，应该是认识秦天明之后还和别人好上了。但因为这事秦天明接受了内部审讯，他不承认和毒贩女儿发生过关系，但那女孩儿确实爱上他了，而且……是在秦天明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为了救他死的。感情都是复杂的，裴玉觉得秦天明动了感情，过不了心里那关，就跟他分了手。但兜兜转转这两年，他和秦天明其实都是懂珍惜的人，谁也离不开谁。”

　　“懂了，心里那关没过得去，但又不是完全没过得去，裴医生就是……就是放不下呗。”

　　林守岁：“行了，吃别人的瓜你越来越精神了，都几点了，你……”

　　病刚好的人体力不济，一晚上又是吹风又是情绪波动的，他一转头，发现万馆长扛不住，说着说着靠着沙发迷瞪着了。

　　林守岁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今晚乱了套了，他的心也跟着乱。

　　林守岁将他扶起来，万曈曈勾着脖子耍赖不肯走，林守岁一蹲身抱住膝弯将他横抱着放回床上，万曈曈被公主抱得很舒服，迷迷糊糊问了句：“起床你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什么？”林守岁撸了撸他额前的头发，“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思念、在乎、不舍，其实都是“想要”，林守岁心里明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得起。

　　万曈曈想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袜子箍住裤腿舒服得厉害，浑身都暖烘烘的，温度都跑不出去了。他躺在床上，抓着林守岁的手腕，亲亲吻了吻他的脉搏，说：“你吻技不太行。”

　　唇温伴着脉搏跳动，一路传到掌心，林守岁只觉整个半边都抽筋，尴尬的位置开始僵硬了起来，一股陌生又诱人的冲动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硬是压下心头蹭蹭冒出来的邪火，脸一木，强装冷静道：“嗯，你倒是还行。”

　　“噗，”万曈曈笑得埋到了被子里，“那下回咱多练练。”

　　林守岁扯起被角给他狠狠蒙住：“睡你的！”

　　……

　　“林处，你看下这个。”

　　整个一处跟绷紧了的皮筋似的，连人带案子越拧越紧，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紧绷着。

　　办公区的大屏上是这两天从剧组和拍摄现场搜集来的视频资料，四名被害人死亡时间的对应时间，都能找到徐、白二人的影像资料，基本上也都是在剧组开工，在公众视野范围内，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于芝芝：“林处，现在怎么办，莫局打电话来问了，说徐心然是公众人物，局里压力很大，我们找不到证据，扣着人不放不合适。”

　　乌啼月冷冷哼了一声：“有这么巧的事？什么人都跟她们有关系，偏偏都能撇的干干净净的，谁信！”
　　林守岁想了片刻：“放人吧，继续找人盯着。”

　　乌啼月看他：“老大，你怎么想？”

　　林守岁道：“不排除有共犯的可能。”

　　裴玉半坐半靠在林守岁桌边，玩着桌上的小摆件，低声问：“你上次跟我提过的，你们追到水底看到的六指掌印，有没有头绪？”

　　林守岁揉着眉心走了会儿神，问：“你说什么？”

　　裴玉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悠着点！人家年轻着呢，你看看你这幅病残的躯体，不能纵着来，那香椿刀鱼也不能往撑了吃啊，嘴养叼了又天天惦记，这叫食髓知味！”

　　老万敲着二郎腿坐在林守岁肩头，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小兔崽子”，一直觉得自己家这棵巨大的白菜被那小猪崽子拱了这件事实在有伤体面。

　　“啧，你俩够了，胡说八道什么呢？！”林守岁道，“六指掌印是吧，没线索，毫无头绪，目前接触过的所有证人、家属、嫌疑人，包括徐心然剧组里的所有人，但凡我们侦查员见过的，都没有长着六指的”

　　“这么玄乎……”

　　“可能还是方向不对吧，我出去趟，你们盯着。”林守岁说罢，抓起老万和外套出了门。

　　工作日的下午，自然博物馆里游客不多，林守岁直接绕到了副馆。

　　面前是那幅古井分布展示图，馆里只有任遇在待班，这小子自从上次见了乌啼月这非主流女警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约了几次，可惜都没成。

　　“林处，你怎么来了！”任遇迎了上去，“万馆长他去隔壁市交接一批神农架的脊椎动物标本，展览用的，还没回来，不过今天返程了，也应该快到了。”

　　“我知道，”林守岁点点头道，“辛苦你了，我自己看看就行，你去忙。”

　　“哎好的。”

　　“小任，”林守岁转头叫住他：“我们处里最近案子比较忙，啼月抽不开身，你别介意。”

　　任遇一愣，坑坑洼洼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来，垂头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道：“哎哎，林处说的哪里话，我明白的，乌警官真的很好。”

　　任遇离开后，林守岁站在那片古井分布图前，老万坐他肩头，一起反复琢磨着地理刑侦专家给出的数据，预测区域、行动路线、车轮距离在脑中一一过着，碎片式的信息高速旋转，不断的切割又组合排列，林守岁仍是一筹莫展。

　　他掏出手机给万曈曈发了个消息：【是谁起床以后翻脸不认人？】

　　万曈曈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我就走了两天而已。】

　　林守岁：【万馆长看来已经忘记自己是万顾问了。】

　　“记着呢，我都没收你们钱，给你免费打白工。“万曈曈悠哉哉走了进来，凑到林守岁面前，”记得给我结顾问费，林处，一个吻换一个字。“

　　林守岁：“回来的还挺及时，不然你这白工不打也罢，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万曈曈问：“想我了?”

　　老万哼了一声：“辣眼睛！”说完爬回了林守岁的口袋，懒得看他们腻歪。

　　林守岁眼珠一转看了眼周围：“惯得你毛病多，这可是你地界，注意你的领导形象。”

　　“我没那种东西。”万曈曈陪他站在展示图前静静看着。

　　林守岁问：“还记得我那天问你的吗？”

　　“记得，”万曈曈从展柜里拿出激光电笔，红点落在展示图之外未标注的虚拟“谷宁街”区域，他继续道，“你们从四处案发地根据犯罪地理行为和心理分析，倒推出罪犯可能的居住地在谷宁街，可这个分析的立足点，是罪犯从200多个古井里随机选择的，这样他的行动轨迹才有逻辑可依，但如果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密道出口的那六口井，那这个逻辑推出来的居住地点一定有偏差，可偏偏却让你们这么准的锁定了谷宁街。”

　　万曈曈的激光笔从展图外的“谷宁街”到图中四口井之间来回划着，突然他停了下来：“或者，你们有没有想过……”

　　林守岁看着他：“什么？”

　　万曈曈：“我只是个大胆的猜测，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四起案子之前已经发生过另一起凶案，投尸在了这六口井中的其中一口，而这第一起案子是同一个罪犯随机选的，后面四起是被这一处投尸地点启发，发现了黄金盗案的密道，顺水推舟继续用了另外的几口井。”

　　林守岁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万曈曈的意思，巧合的不是他们推导出来的罪犯居住地，而是，第一起案子选择的地址恰好是这六口密道井中的其中一个，所以后来发生的命案只是顺水推舟选择了这六口井，因为第一起案子始终都没有被发现。

　　如果，有这个“第一起”的话。

　　万曈曈也觉得毛骨悚然，问：“你们一直派人守着另外两口井是吗？”

　　林守岁点点头：“我们甚至试着查过这两口井的密道口，但从来没有去深挖过这两口井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别的……”

　　林守岁立马打给乌啼月：“立刻派人搜索你们监视的那另外两口井，掘地三尺，给我挖。”

　　乌啼月一头雾水：“挖什么？”

　　林守岁：“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