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巴拉诱捕计划》精致小Togo

3、第 3 章

　　空气中翻滚的热浪被挡在落地窗外，舒缓的爵士乐融进夜晚闪烁的霓虹灯里，鳞次栉比的高楼之下，马路上的车灯连成一条曲线，和江水一起流向远方。

　　落地窗的另一边，林灼接过对面人递来的烟，隔着袅袅烟雾，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清吧内灯光特意调的很暗，卡座里就只有桌上的一盏复古烛台勉强能算作是照明。

　　暖黄色的烛光摇摇晃晃，一边是美景，一边是好酒，正是适合喝酒聊天的氛围，林灼却明显有些意兴阑珊，对于文潞安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帅哥，喝一杯？”
　　不远处吧台的美女默默观察了半天，风情万种地端着高脚杯走过来，冲着林灼举了举杯。

　　文潞安当即便停下话头，目光看戏般开始在二人间打转。

　　林灼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清隽冷厉的面容沉在光影跳动里，一丝波动也无，浑身上下释放出的生人勿进的气息让美女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高跟鞋又踩着有节奏的鼓点声远去。

　　没看着想看的乐子，文潞安撇撇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耳边恢复了清净，然过了没多久，又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停在桌边。

　　“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尹志新喝得有些醉了，一只手大喇喇地搭上沙发靠背，连声问候也无，上来就直奔主题。

　　“你看哈，你们只有两个人，占着这个座是不是有点……浪费？”
　　“不如你们换去旁边的卡座？这个大的就让给我们人多的坐。”

　　组里有识货的，看出来两人桌上摆的酒都不便宜，估摸着这二位不是好惹的主，连忙上前扯了扯尹志新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却被尹志新一巴掌拍开。
　　“拽我衣服干什么。”

　　林灼不理会跟前一身酒气发酒疯的人，不慌不忙起身摁灭了手中的烟，视线越过他，直直落在队伍末端的那道熟悉身影上。

　　“你仗着你们人多欺负我们人少是吧。”

　　文潞安是个把情绪写脸上的人，见尹志新求人还是高高在上的态度，眼睛一瞪腮帮子一鼓，抬手就欲招来服务生解决这个麻烦。
　　却突然瞅见队伍后头站着的某位“熟人”，举过头顶的手眨个眼的功夫又落回到耳边，挥了挥，笑眯眯地道：“哈喽呀，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又见面啦。”

　　众人顺着文潞安的视线齐齐看向正往同事身后缩的纪初雨。

　　队伍中立马有人问道：“小雨，你们认识？”

　　桌上的烛光适时地摇晃了起来，光影交替间，林灼眼神玩味，嘴唇微微翕动，似是要开口回答。
　　纪初雨心头一惊，收回视线下意识便反驳道：“不，不认识。”

　　烛火又颤颤巍巍地倒向另一边，阴影瞬间如潮水般倾灌而下，淹没了下一刻林灼眼底泛起的晦涩情绪。

　　文潞安捂着胸口向后一倒。
　　昨天晚上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才过了一晚上就不认识他了。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我是昨天晚上那个方便面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幽怨中带着一缕哀伤，落寞中又夹杂着几分失望。

　　听到方便面三个字，纪初雨脑中立刻条件反射般回响起昨晚警局里男生余音绕梁的哀嚎。
　　“……原来是你呀。”

　　文潞安欣慰点头：“你想起来啦。”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不如——”尹志新见缝插针地开口，仍对这最大且风景最好的位置贼心不死。

　　“一起吧。”林灼打断他，姿态从容地靠进沙发里。

　　文潞安听到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转头无比震惊的瞪着林灼。
　　这还是刚才那个对陌生人的搭话不予搭理，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的人吗？

　　“爽快！”
　　尹志新一点也不客气，兀自挑了个能欣赏风景的好位置坐下。

　　文潞安见状只得起身去跟林灼坐到一边。
　　纪初雨则是等所有人都坐下后，才默默在林灼对面、沙发的最外侧坐了下来。

　　杯盏碰撞间，尹志新将酒杯伸向林灼，十分自来熟地想和他碰杯：“兄弟，还没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林灼指尖夹着刚才桌上发的烟却没点，端起酒杯自顾自呷了一口酒，而后又放下。
　　“搞建筑的。”

　　“这样啊。”尹志新讪笑着收回手，跟着喝了口酒掩饰尴尬，“咱们还挺有缘，我们的工作跟建筑也有点关系，我们是搞景观设计的。”
　　“不过现在跟房地产沾边的都不好做了，你们这行以前还赚得到些钱，现在估计也不怎么行了吧。”

　　“还行，”林灼语气平淡，“小本生意，能养家糊口就行。”

　　见人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旁听的文潞安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尹志新惊讶：“养家糊口？你结婚了？”

　　“没有，赚钱养狗。”

　　“哈哈哈，兄弟你还挺幽默的，哈哈哈。”

　　林灼：“嗯，开个玩笑，我没有养狗。”

　　天越聊越尬，尹志新也不是傻的，看出林灼不乐意搭理自己，也不上赶着热脸去贴冷屁股了，眼珠子跟着桌边转一圈，打算换个软柿子捏。

　　“小雨，你来酒吧就喝橙汁吗？”

　　纪初雨正安静地缩在沙发里当透明人，魂游天外，却不想被尹志新一嗓子给嚎的，三魂丢了七魄。
　　“我不，不，不喝酒了，我酒量不好，怕喝多了一个人回不了家。”

　　“哪有喝了两杯就醉的回不了家，再说了，这酒度数又不高。”
　　尹志新站起身，拿起酒瓶就要往纪初雨的杯子里倒。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盯着你呢，给你倒了一杯酒到饭吃完都没见少。你这可不行啊，酒品即人品，你不喝就说明今天这餐没把你吃高兴。”
　　“来来来，跟你杯子里的橙汁兑一起，要是真喝醉了，一会儿哥哥送你回去。”

　　纪初雨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了，便没打算伸手拦。

　　尹志新平时仗着在公司里多待了几年的资历，和他那位公司高管亲戚，没少使唤组里的后辈帮跑腿处理麻烦事。
　　就算项目组的人都看不惯他那些仗势欺人、偷奸耍滑的伎俩，但在明面上也不好直接和他撕破脸皮。

　　况且，正如尹志新所说的，啤酒度数也不高，又和橙汁兑一起，应该不至于一杯就倒了吧。

　　酒瓶刚碰上杯口，桌上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桌面的响声。

　　啤酒到底还是没能进纪初雨的杯子。
　　尹志新僵硬地转头看着林灼面前那瓶倒下的洋酒，酒水正泊泊地往外流，在旁边人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扶起酒瓶时，才干巴巴地开口。
　　“这，这……”

　　项目组领导柏哥早就看不下去了，朝林灼道了声抱歉后，借着这个由头说了尹志新一句：“小尹啊，你就安安生生地坐着吧。”

　　“没关系，他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点就是。”
　　林灼接过别人递来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背上溅到的酒水，似笑非笑地道。

　　尹志新本就理亏，两人一唱一和后，缩了缩脖子，乖乖坐回自己位置上不吭声了。

　　小插曲很快被揭过，烛火跳动摇曳，众人又推杯换盏了几轮，但文潞安仍未从刚才的冲击中走出来。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林灼单纯不爽这个尹志新，才会在聊天的时候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
　　包括那瓶倒下的洋酒，其实也不是尹志新碰倒的，而是林灼趁着他起身给纪初雨倒酒时，桌上混乱，自己伸手推倒的。

　　几千块的酒说洒就洒了，虽说有点肉痛，但看到尹志新吃瘪他还是很开心的。

　　。
　　他举起杯子轻轻和摆在旁边的林灼的酒杯碰了碰。
　　“兄弟，干得漂亮。”

　　林灼白了他一眼当做回答。

　　纪初雨最终如愿以偿地指着橙汁和果盘撑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

　　深夜，众人喝得醉醺醺互相搀扶着离开，纪初雨跟亲近的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便转头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人不多，她很快擦着手从里头走出，余光瞄到走廊尽头的那抹修长身影，脚步立时顿住。

　　林灼背靠在大理石墙面上，正垂眸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某样东西。
　　察觉到人来，他抬起头，对上纪初雨视线之后，嘴角慢慢勾起。

　　卫生间外走廊的灯光给得很足。
　　因此，纪初雨此刻可以清楚地看见林灼褪去了少年稚气的深邃五官，依旧带着和十年前一样恣意张扬的傲气。
　　连带着他嘴角噙着的浅笑都被浸染上了几分侵略性。

　　纪初雨回以林灼一个礼貌客气的微笑，又迅速移开视线，快步从他面前绕过。

　　林灼早料到人会是这个反应，不慌不忙地抬手，轻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清脆柔和的响声在安静的走廊中格外刺耳，钥匙上挂着的樱桃小丸子大张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

　　“这是你的钥匙吗？我在你坐的地方捡到的。”

　　视线里的身影如预想中的一样，先是愣住，然后低头在包里默默翻找一阵，确实什么也没有找到后，才磨磨蹭蹭地转过身。

　　昨天晚上在警局门口的仓促一面，以及刚才卡座里昏暗摇晃的光线，都不足以让林灼将纪初雨好好看看清楚。
　　现在，头顶明亮的灯光洒下，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终于得以完整的从泛黄的画面里走出。

　　林灼视线近乎贪婪的将纪初雨整个人从上到下描了一遍。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墨色长发不烫不染，带着微微卷曲的自然弧度从肩膀两边垂下。清丽的容色因着脸颊浮上的两朵红云，多了几分娇艳妩媚。
　　尤其是那一双杏眼盯着人看时，无论是何种情绪，都有光影似水波一样在她眼底流动。

　　以前每每对上纪初雨的视线，林灼心里都像是有根弦被拨动，在胸腔里震颤，痒得抓心挠肝，却怎么也挠不到。
　　哪怕是时隔十年的再见，亦是如此。

　　他看着纪初雨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过来，纤细柔软的小手往自己面前一伸，神色自然，语气平淡地说道：“那好像的确是我的钥匙，请还给我吧，谢谢你。”

　　一股淡淡的橙子的香甜气息在鼻间散开。

　　林灼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纪初雨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把手往前伸了伸，指尖碰到樱桃小丸子的挂件，又发出一阵清凌凌的响声。

　　林灼这才将钥匙轻轻放到她的手心。

　　钥匙之前一直被林灼攥在手里，已经沾染上了他的温度，纪初雨接过后，有些被这温度烫到，一秒也不敢多拿，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将其丢进包里。

　　“谢谢你。”
　　“再见。”

　　“纪初雨。”
　　林灼冷不丁开口叫住她，漆黑一片的眼底似有风雪卷起。

　　“从昨天晚上见面到现在，你一次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林灼声音越来越沉，一字一顿道：“纪，初，雨。”
　　“装不认识玩客气这套，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