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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行不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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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林雪梅就赶着出门上学。唐蒄一边感叹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一边被宋迤从床上拽起来。
想到她在文珠庙里花不少时间催促宋迤起床,越发觉得是风水轮流转。坏处是常被噎着辩无可辩,好处是间接知道宋迤还记得她的话,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宋迤的计划是和唐蒄再去湖边一趟,找找遗漏的线索。到湖边时能感觉今天游湖的人更少,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王小姐在此遇害,把旁人吓得不敢再来。
发现尸体的地方离石桥甚远,沙地在与陈尸处完全相反的方向,可谓是远上加远。王小姐因何跑到这里,宋迤的疑问没能得到解答,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高警长派人严守现场,将发现王小爱尸体的地方拉上警戒线。他见宋迤过来,先是打几声句呼,然后把留在警察所的备用档案交给宋迤:“我们没找到凶器,不远处就是湖水,初步怀疑是凶手把凶器丢进湖里了。”
唐蒄凑过去看了看,问:“凶手只用了刀吗?”
高警长道:“是,与叶小姐那桩案子很像。”
“尸体里没检查出毒物,”宋迤的目光顺着表格往下,在心里咀嚼着每个字,“伤口是四处,深浅不一。”
唐蒄啊一声,问:“你不是说只有三处吗?”
“我当时只是大致看过,这处伤口在腰部,轻得像擦伤。”宋迤品评道,“这位凶手用刀手法很是生疏。”
“那要是手法精湛,岂不是更危险?”唐蒄赶紧解释,“我是骗雪梅出来的,她身上没有刀。最可疑的就是那个崔蕴坤,她带着一篮子的东西,是有备而来。”
“她负责王小姐的食物,当然有所准备。”宋迤关上档案夹,“附近没有凶器,可能是凶手将凶器带走,也有可能像高警长说的那样,凶手把凶器沉进了湖里。”
高警长满面愁容,说:“我们已经着手打捞了。”
看着偌大的湖面,任谁都会为负责打捞的警员捏一把汗。唐蒄想了个大概,依着自己的想法说:“这几刀都扎得挺深,哪来的刀这么厉害。要不把王小姐的案子和叶小姐的案子对照着看,这两位都是被刀捅死的。”
宋迤觉得有道理,说:“查过王小姐的遗物了吗?”
提到这个高警长更是头疼:“正在查。”
“高警长,你记得看一看王小姐近期的书信来往和收到的礼物。”唐蒄有理有据地分析道,“金先生过寿时王小姐也收到了黄小姐的身体部分,找到与叶小姐一案相似的卡片就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凶手下手了。”
高警长看向宋迤,宋迤说:“按她说的去做吧。”
高警长得令离开,唐蒄又说:“我有两件事想不通。”
宋迤心下了然,往前走出几步:“第一件,我猜是为什么唯独黄小姐遭到绑架,而另两位是被直接杀死。”
“是。那个人把黄小姐的牙齿和指甲送到我们面前来故意恐吓,我们前往云南的时候黄小姐就遇害了。”唐蒄跟上她,迟疑着问,“你看过黄小姐的尸体吗?”
“不成人样了。”宋迤叹息一声,“凶手不光给你和金小姐送了牙齿,连黄小姐家里也得到了这份礼物。”
“你还说礼物?我当时都快吓死了。”唐蒄鄙视地看她一眼,接着刚才的话问,“黄小姐是怎么死的?”
宋迤神色微滞,答道:“缢杀。”
“作案手法也不同,要是这时再来个死者就知道凶手的惯用手段了。”唐蒄说完方觉失言,讪讪道,“算来该是金小姐,要不就是我。还是不要发生这种事了。”
宋迤没揪着她的话指摘,而是说:“我和金小姐在叶小姐家里碰见的那个蒙面人,至今未寻到下落。”
唐蒄说起这个就来气,忿忿道:“那个时候你还怀疑是我呢,差点把我给气死了。你脑子有时候就是不好使,什么叫关系越好就越怀疑,明明是钻牛角尖。”
宋迤似是真的不懂,问:“那你说我该怀疑谁?”
“崔蕴坤啊。雪梅怎么会杀人啊?她那么胆小,看到我杀鸡她都要闭眼。”唐蒄神往道,“我觉得我在这事儿上比你清醒多了,就等着有人记下我的事迹,让我流芳百世。就比如《大侦探萝卜》,我当主角就要叫……”
趁她话没出口,宋迤便截下话头:“《大侦探番茄》。”唐蒄看向她,她说,“萝卜对番茄,很工整啊。”
唐蒄作势要把她推进湖里:“去去去,哪里工整了?”她丢下宋迤走出几步,发现这里早已不是警员们围着取证搜索的地方,回头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出口提问了,宋迤才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我打算照着崔蕴坤和林雪梅的行动轨迹再走一遍。证词里说她们两点四十离开队伍,三点二十重新出现。”
“怪不得你今天问我要手表,”唐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说,“不对,我好像看见崔蕴坤拿出过刀。”
宋迤警觉道:“是吗,我怎么没看见。什么时候?”
“我也不清楚,她拿刀给金小姐削橙子。”唐蒄沉思一阵,自己也不太确定地说,“到底有没有这事儿?你没看见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我昨晚梦见的?”
宋迤扭头不看她:“换成平时,我就当是搅混水了。”
“别,你就当没听见。”唐蒄飞快解释,“那时应该是她们回来之后,那把刀应该不是用来杀王小姐的。”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不能作数的,这话我跟金小姐一问就明白了。”宋迤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笑着向唐蒄发问,“我该不该问呢?”
唐蒄本能地觉得她没安好心,慌忙说:“你想问就问,还要我的许可?别说得好像我是故意干扰你一样。”
“两个人都说从原地走了二十分钟到石桥,然后便与王小姐分袂而行了。”宋迤不再提这件事,说,“我们从这里走到石桥,时间也该是二十分钟。”
唐蒄懒得理她,两人都沉默不语。清风徐来,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唐蒄差点觉得她是找借口要和自己一起散步,昨天有人在场,不如现在来得悠闲自在。
之前说要和她去看荷叶,结果因为金先生的命令耽搁了整个夏天,现在去只能看见一池枯荷。好在处处都有湖光山色,唐蒄借看路边景色的由头看宋迤,暗想上次错失良机,不知道明年她是否还在自己身边。
两人到了石桥边,宋迤像个规划旅游路线的游客,指着远处说:“再从石桥走到沙地,用时是十分钟。”
唐蒄毫无怨言地按她说的走。心里想的事情多,脚下走的路就在无尽的纠结里缩短了。很快到了专门划出来堆沙子的小小沙地,大概只有金小姐家客厅的一半那么大。
唐蒄强装平静,跑到一个突兀地占沙地一角的坑说:“这不会是昨天金小姐她们刨的洞吧?藏得真深。”
宋迤走到她身边,跟着她蹲下来,伸手往坑里掏几下,说:“这沙子的颜色与表面的不太一样。”
“前阵子天天下雨,雨水都渗漏到下层的沙子里来了。”唐蒄说起这些来倒是流利,“这几天又放晴,表面的沙子晒得干透,颜色会比底下湿掉的沙子浅一些。”
“原来如此。”宋迤收手道,“林雪梅将叶子藏在沙地里让崔蕴坤找,说明这沙地里也是可以藏东西的。”
“你是说凶手可能把凶器藏在这里?”唐蒄明知她的想法,还是期望她能不辜负自己的侥幸,“那不就和雪梅她们撞上了,你真的怀疑是雪梅和崔蕴坤干的?”
“查得越干净,你朋友身上就越干净。”宋迤察觉到她的不满,还是没有动摇,“倘若掘地三尺都找不出你朋友的疑点,那她就彻底清白了。”
“行吧,你可以查。”唐蒄认命般撂开手,转而又说,“但是你不能大动干戈地查,雪梅知道会难过的。”
这不算过分的要求,宋迤坦然应允,说:“例行公事,对崔蕴坤也是这样。崔蕴坤说怕赶不及回去便没有多找树叶,和林雪梅提前回去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多留,从沙地返回野餐地是十分钟左右。”
两人又往回走。唐蒄揣着手,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宋迤主动跟她说话:“崔蕴坤在你们学校如何?”
“她的事为什么问我?”唐蒄横过来一眼,跑到路边踹了无辜的草丛一脚,“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又不是住在一起。学校里那么多人,我怎么会每个都记得。”
宋迤又问:“她与林雪梅也无交集吗?”
“这种话不要跟我说,得问雪梅去。”唐蒄说完,又细细想了一阵,道,“崔蕴坤是近期才傍上王小姐的,之前她拿东西送东西的工作都是我在做。”
宋迤想起昨晚林雪梅对她的冷眼,再看此时没心没肺的唐蒄,更琢磨不透林雪梅口中的真心假意。但赔笑侍人总归不好,宋迤说:“现在你就不用做这种事了。”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唐蒄露出点笑容。宋迤见她心情转好,又说:“我昨天看王小姐与林雪梅分外亲近,与你仿佛形同陌路。这是为什么?”
“她不太待见我,比较喜欢雪梅。我和王小姐她们能认识,其实是雪梅的功劳。”唐蒄脸上收却笑意,在微风里整理着吹乱的衣襟,漫不经心地说,“有一次也是办茶会似的活动,雪梅应付不来,就叫我去做了。”
宋迤道:“林雪梅是你认识她们的契机?”
唐蒄嗯一声,挽上宋迤的手。宋迤感觉到她的手往下坠的重量,说:“我想和你去你们学校,能不能进去?”
她这话说得唐蒄措手不及,唐蒄瞠目结舌,就差留在原地把拉着她的手收回去了。呆滞了好一阵子,唐蒄依旧犹豫不决,说:“我都退学了,总不能说是回去给老师送温暖吧?以我的风评,会被老师们追着打的。”
两人琢磨着对视一眼,皆有了答案:“金小姐。”
金萱嘉的名号脱口而出,两人都为这异口同声的默契笑了。金萱嘉在学校里广结善缘,是高高在上的小姐里最不摆架子的人,正应如此唐蒄才能和她成为朋友。
她要是向曾经受过她恩惠的学生们提问,碍于情面没人会不回答。两人定下计划,抬头时已然走到目的地。手表正好停在十分钟,昭示着崔蕴坤和林雪梅的口供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