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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贰拾壹】脆皮他家夫人天下第一 ...

  •   被“方芥之镜”砸中的那天,我功成名就,志得意满,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救下先生。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先生从天而降,他穿着素白的衣裳,整个人温文尔雅。
      我想我与他的宿命应是上天入地,独此一份。
      我捡起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的“方芥之镜”,一转头,便看见先生扶着双膝,气喘吁吁擦汗的模样。他身后是黄金台,万丈青阶。
      他笑得宛若骄阳,仅一瞬就俘获我的心。
      他走到我面前,说:“姑娘,有兴趣和我一起拯救世界么?”
      我歪头不解,“此间太平,有目共睹。何来拯救一说?”
      “这只是表面,姑娘且随我下山一趟,自有感悟。”
      他向我伸手,那时,我尚且不知我正在进入一个循环往复的“轮回”。
      我迟疑地搭上他温热的掌心,黄金台广袤沧川绿水皆于此刻见证我俩的“命中注定”。
      ……
      然后他下山买了一串糖葫芦,不小心哽死了。
      我以为他在逗我玩,他挣扎着向我求助时我还一脸茫然。
      他素来喜欢开玩笑,我不喜欢,一直都不喜欢,永远都不会喜欢……
      我来不及感伤,一抬头就回到了黄金台,手里拿着微微发热的“方芥之镜”,耳边传来熟悉的登阶声响。
      一回头,发带随风飘扬,遮住了我眉间朱砂痣,又遮了我右眼,连细节角度都一样。
      来人道了句,“姑娘,有兴趣和我一起拯救世界么?”
      为了改变他注定死亡的命运,我应了声,“好。”
      他反倒对我毫不生疑的反应感到了一丝惊讶,“如此轻易答应?你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对于眼前的“脆皮”,我真的领悟不到他这句话的笑点。
      山下,他看见糖葫芦就挪不动道,问我喜不喜欢吃甜的?
      我看他嘴角流着口水,分别是自己想吃,还借口问我!大男人吃糖难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么?完全尬不到点。
      为了改变他的死亡节点,我残忍的说:“不喜欢,不许买。”
      “为什么?糖葫芦很好吃的,我给你买一串尝尝!”
      然后再借口说尝尝,又嗝屁么?
      我见阻止不成,直接夺过糖葫芦一脚踩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能吃。
      态度可能很嚣张,没有多少“人情世故”的我分毫不懂得收敛,即便知道会得罪人,也依旧“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为我挡下了老板的怒火,多赔了些铜板。把我拉至一旁教育我不可盛气凌人。教育到一半突然转身神情严肃的自言自语,他可能是不知道修真之人,耳力通天。自以为很小声的和一个看不到的人对话。难不成是会隐身的妖?
      我自认此界世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竟还有我寻不到的气息,连声音都听不到。
      “什么?教育一下都不行?反派也不能不讲道理啊!……真的会改变轨迹?……说真的,能量守恒就那么重要么?她还是个未通人世的小姑娘,好好的继续做个好人不行么?非得让人疯魔不可。写这本书的创世神真是脑子有坑!道德观沦丧!臭不要脸!****”
      他骂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脏话。
      看他神情激愤,应该是脏话。
      还有很多听不懂的词,比如“反派”、“能量守恒”、“创世神”。人间供奉的牌位有“创世神”这个神位么?
      我一脸懵逼看着先生,先生面露愧色,稍后神色坚定,不再犹豫纠结,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连看我的眼神都透露着悲痛和无力改变的漠然。
      他对我说:“走吧!”
      那时,我尚且不知他说的“走”,是走向疯魔的道路,是走向亲手把我推向深渊的道路,是走向看着他用自己的死亡把我逼成疯魔的道路。
      临了,连我也忘了最初只是为了改变他必死的结局,而非疯魔到亲手斩杀他……
      欢都,“非情不入”酒楼楼顶。
      上面站着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其中一个是昆仑剑宗新任宗主白小泉,另一个不认识。
      我不认识的,肯定没我强。
      弱者不配铭记。
      把我引入修真之路的师尊说过,我是百年难遇的修真奇才,于符箓一门有很高造诣。但我不喜欢符箓,我喜欢练剑。
      师尊曾问我为了什么练剑?
      我回他,理由很简单,因为耍剑很酷,可以用来装·逼。
      但我已经想不起“很酷”和“装·逼”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只记得脑海中时常浮现一个人的身影,看不清脸,但能听得出语气松快乐观,只是时常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我转头望向先生,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个快要被遗忘的身影是谁了!
      为了向师尊证明我即便不修符箓一门,也能靠练剑闻名天下,果断的在学有小成时,挑战当时的剑修天下第一白小泉,也就是楼顶上的白衣公子。
      最终,我赢了。
      白小泉问我姓名。
      我回他,黄金台陈开路。
      他明显很惊讶,因为世人皆知黄金台是擅长使用符箓的宗门。
      如今被一修符的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打败,大概很丢人吧!
      “呵呵,没想到师尊也会来这种地方!谁人不知欢都‘非情不入’是分桃求缘的地方。”楼顶的黑衣男子长得很嚣张跋扈,尤其是对上白小泉,那模样可以说得上是挑衅加戏谑。只见他两指捏着下巴,食指状似挑逗得擦过性感的下唇,“莫非师尊……。”
      看着这张比我还目中无人的脸,突然想起这男的见过,还是在我打败白小泉的那天,一个小孩非常嚣张的对我说,长大后定为师尊报仇。
      听白小泉说那小孩无父无母,被他捡到时,正顺着河流而下,于心不忍,才养在膝下做弟子。后来闲的无聊,又找他比武时,他这么义正言辞,说一不二的人也会嘴角抽搐,毫不留情的说我此举伤人自尊,找手下败将比试无异于揭人伤疤还往上撒盐。
      我也很无奈,实在是“东方求败”。
      他很能理解我的感受,说是曾经的他亦是如此。比武是比不成了,我们聊着聊着聊到了他弟子身上,说是有一日发现墨迹,也就是他弟子与同门弟子打斗突显魔气缠身,险些打死人,一探其脉,发现魔气发自丹田,乃是与身俱来的本源之力。
      说到这,我大概知道墨迹是人和魔诞下的半魔之子。昆仑剑宗怎容得下魔族!于是白小泉在重压之下,将墨迹逐出师门。
      今日,没曾想他们还有重逢的一日,还是在这么尴尬的境地。
      这小子还跟他师尊这么讲话,要是我弟子,早把他一掌扇飞。
      楼顶上的白小泉面容白皙,明显被他的言语逗红了脸,羞耻且严肃的反驳,“休要胡言!我只是恰巧路过,被兔儿爷拉了进来。倒是你,不好好在魔界呆着,跑这来作甚?”
      “你我已不是师徒,你管我去哪?!”
      态度依旧很嚣张。
      楼下站着很多围观的人,我和先生亦在其中,有人叫嚣着,快打啊!怎么还不打?
      其余人随声附和,看热闹不嫌事大。
      先生又背对着我在那自说自话,“他们就是《疯魔》一书中的主角?果然主角就没有丑的,我看着都赏心悦目,只可惜是Be结局,那些嗑糖的腐女看到最后不得崩溃抑郁?”
      他又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
      楼顶墨迹挑衅白小泉,“师尊真是一如既往的清风朗月,让人看了就很想毁掉。当初师尊把我赶下山去,且一路派人监视我入魔族地界,想来也很想知道我如今功力如何吧?那便展示给师尊看看!”
      说话间,就已飞身上阵,打得难舍难分。飞沙走石中不免损害檐廊屋瓦,累及他人。
      围观的民众惨叫着逃窜,我没见识过这等场面,毕竟我一向是打架的那个。一时间提防不及被人·流带走,与先生越离越远。
      “先生——!!先生!”
      我大声叫喊着,完全没料到人·流的力量那么强大,我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夹着走的。
      待人·流松懈时,先生已经被踩死了,大概很痛苦、很憋屈吧!毕竟死相那么惨烈。
      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因为现在的我对先生很容易死这件事接受的很心平气和,以致于去回忆过往云烟时,面对先生的死,总想一笔带过。
      大抵我应是伤心的。
      远处,悬挂灯笼的柱子倒塌,下方一个哭着找家人的小女孩来不及躲避,白小泉收手赶去营救,却被墨迹抢先一步搭救,细心安抚。白小泉看到这一幕,明显对墨迹改观不少,面容和煦了些,大抵在想徒弟还是原来的徒弟。
      我回头望向先生残躯,只觉他们此举恶心透顶。心中那根弦仿佛要就此崩断。
      抬眸时,我已回到黄金台,已经能准确无误的接住掉落下来的“方芥之镜”。
      不等先生开口,我先问了他一句,“先生,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会死,还会义无反顾的下山去吗?”
      他眨巴了下眼,“我才刚上来。”
      “我就问你这一路行来,可曾后悔?”
      我没有具体解释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先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只回了一句,“不后悔,我有必须要义无反顾前进的理由。”
      我怔然地看了他一眼,哪怕是把我推向深渊……
      山下
      我心情很糟糕,直接对着卖糖葫芦的商贩无缘无故的大声吼叫,“滚!”
      他被我吓跑了,盖因我周身气势凌厉。先生似乎也吓了一跳,背身向那看不见的妖吐槽我,“方才看她面相分明是个乖乖女,没曾想还是个暴躁狂。系统,按照这趋势发展,不用我从中作梗,她也能成魔啊!该成魔的人骨子里都是嗜血因子,迟早都是会成魔的。那这还有我什么事?是不是你检测有误啊?这可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老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听着这话,我眼角抽搐无法抑制地回身瞪先生,上前走了一步,质问他,“谁是系统?”
      他几乎在那一瞬间瞳孔地震。
      我再次吼他,“我问你,谁TM是系统?!”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回话。
      我眼眶狰狞,心里憋屈的紧。
      没曾想我在他眼中的模样竟是如此不堪。
      我分明站在他面前,他宁愿和妖做朋友,也不愿意和我袒露心扉。我可是此界最强者,难道在他心里我还比不过一只妖?
      那时,我尚且不知这种情绪其实是我在吃醋。还真是可笑!无论回忆多少遍都还是觉得可笑。
      “你不说是吧?那我把它找出来,再在你面前把它碎尸万段!”
      我恐吓他,从体内爆发出强劲的法力,他被我灌起的狂风刮的站不住脚。大概这一幕,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吧!他看我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只魔鬼。
      我搜寻不到那只妖,但我想我大概知道它在哪了!
      我大手附于其颅顶,狞笑着施压,那力度仿佛要把他的脑髓搅成浆。我嗤笑着看着他口吐白沫,七窍流血,心想反正他死后不会记得杀他的是谁。
      怎样死?谁杀的?都无所谓吧!
      我不断震荡他的精神之海,直至某个声音外放到我能听到的程度。
      我问它,“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活在先生的精神之海里?”
      它发出的声音很难听,很奇怪,像是个结巴,“书书世界系系统1830号为您服服务……我是编外系统铺助精灵,只负责为宿主提供书世界情报内容并辅助宿主成功修复书世界中出现的Bug。”
      “……”
      完全听不懂。
      我故作镇定,假装高深莫测,“什么目的?”
      “……1830号检测到《疯魔》一书中反派偏离轨迹,并逐渐成为正派最强者,能量不守恒且与原文内容不符,没有与正派角色发生冲突反目成仇,导致后续读者看不到跌宕起伏的情节,丢失读者,烂尾。现派维修员代号先生,进入书世界维修。”
      只听懂了个七七八八。
      根据先生之前说的话,我大概就是那个反派,而白小泉和墨迹代表正派。
      我问它,“‘书’是指话本?我所处的世界是一个话本?”
      “是的。”
      这样就好理解多了,师尊曾带我看过几本话本,书中跌宕起伏的情节甚是引人入胜。若是不产生冲突误会,和白水文无甚区别。
      我对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本话本,只略感惊讶,这要换了别人知道,大抵要沮丧许久,自暴自弃。
      可我不这么想,难道就因为知道了自己的人生和世界只是某个人幻想出来的情节就不活了吗?我还是最大反派呢!我才是最有资格发牢骚的人吧!
      好好的修真第一人,不好好修炼,非得给正派没事找事,掠杀虐死的,想想都脑子有坑。先生说的没错,编造这本书的人真的脑子秀逗了。
      非得和人作对,否则就活不下去了呗!
      我问那个叫“系统”的外来妖,“……所以我注定疯魔?”
      “是的。”
      我缓缓蹲下,为先生擦拭脸上的血液,动作温柔。良久,嗤笑一声,“呵!这世间无人可杀我。”除非我自己死。
      我不禁有些期待,“真的很想知道,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之疯魔!”
      我背起先生去了欢都,路上他悠悠转醒,发现在我背上,吓得了个半死。我警告他别动,再动就把他摔成残废。
      他立刻消停下来,整个人都僵在我背上。
      我恶劣的笑了笑,觉得他这模样还怪可爱的,存心逗他,“先生睡得可好?”
      “……好。”
      声线都略微颤抖。
      我忍住笑意,“先生从何处来?”
      “从蓝星来。”
      倒是怪诚实,问什么说什么。
      “为的什么来我的世界?”
      他模样突然沮丧,“我在原本世界已经死了……。”
      我顿了脚步,后又行走起来。
      听他继续说:“灵魂受到感召,进入了一片虚拟空间,在那里成为了一名低级维修员,允许佩戴系统铺助精灵,只要完成十个任务就能许愿回到家人身边。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我想到它会很难,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先生的头浅浅压在我肩膀上,语气逐渐低落。
      被我发现了系统,觉得后续任务会非常艰难,甚至可能会死?
      我从先生的话中,领悟到了他的潜台词。
      “先生,很怕死?”
      他抬头厉声道,“谁会不怕死?!老子怕得要命!被你发现系统的存在,我都感觉你要杀我灭口!简直吓死我了!果然修仙副本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
      可你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我突然很想知道,“先生以为我会杀你?”
      他不说话,默认了。
      我也确实觉得先生该杀。
      我又问先生,“先生以为书中人物不配扭转自己的人生?我这个被别人想象出来的人物先生以为我有存在的必要吗?”
      突然就很想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别人怎么想的无所谓,但先生怎么想的很重要。
      “当然有存在的必要!”
      我心神一震,内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他那么肯定的说着,“每个人都有存在的必要!哪怕是书里的人也不例外。谁能保证自己所处世界不是一本书呢!对吧。额那个……开路啊!千万别自卑。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别人安排好的也没什么!怎么走不是走!你千万别想不开哈!”
      自卑?那是什么?我陈开路长这么大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自卑”这两个字。
      我扭头看了看先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自卑?
      但看先生极力安慰我的表情,我决定陪他演演戏,满足一下他的圣母心,“嗯。”
      话说“圣母心”是什么东西来着?
      欢都,“非情不入”酒楼前人声鼎沸。
      我径直背着先生去了对面楼靠窗坐着,直接避免了先生被踩踏的风险。
      对面楼顶上白小泉再受不得对方言语羞辱,打了起来。
      我和先生坐在酒楼里悠哉喝茶,“先生,很想家么?”
      “嗯,家里只有老母亲一个人,我好怕我再不醒过来,她就该活不下去了。”
      他明眸中充满了哀思。
      我看着杯中旋转的青翠茶叶,“先生有没有想过,你那么久没回去,你母亲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就算回去,也不是最初的那个母亲。”
      “我……。”
      我抬眸看见先生手抖了抖,突地一声爆破,眼前硝烟滚滚,撞碎的木屑都在空中穿梭。
      我下眼皮打架,气息逐渐紊乱暴戾,呲牙涨目。手里茶杯都被捏爆。
      明明都躲到楼里了,依旧天降横祸。
      白小泉居然把墨迹踹到了楼内,直接把先生撞死了。
      我再难抑制怒气,抽出玉龙剑劈斩墨迹。他是真的很弱,连我一击都扛不下,没几个回合,楼塌了,墨迹亦被我斩于剑下。
      “墨迹——!!”
      尘埃中,百姓四散奔逃,看我的眼神无比恐惧。白小泉抱着墨迹的尸体喊他的名字,质问我,“陈开路!你为何杀他?”
      我歪头,“你不是不要他了么?更何况他是魔族,死有余辜!”
      他悲痛欲绝的望着我,如果恨能凝成实质,我大抵已千疮百孔。
      “怎么?你要为魔族杀我?”
      他晃悠的站起,手中的碧藏剑都已翁然作响。
      碧藏在响应他主人的仇恨。
      我手中的玉龙剑感应到了碧藏的杀气,挣脱出手,果断迎战挑衅者。
      我和白小泉立于废墟上,岿然不动。玉龙剑与碧藏剑已在空中战了几百回合,耳畔的铮然嗡鸣响彻万里晴空。整个欢都的建筑都遭了殃。
      于我而言,毁掉一座建了几十年的都城不过弹指一挥间。
      天空乍响一声龙吟,白小泉喷出了一口鲜血,单膝跪地,勉力支撑。
      碧藏剑碎成数瓣落呈与他眼前。
      玉龙剑霸气归鞘。
      我说过他们真的很弱。
      只要我想没人可以胜我。
      “他作为魔族,死不足惜。但作为我徒弟,即便知道打不过,做师尊的没道理不为他报仇。”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爬向墨迹的尸身,理了理其杂乱的发丝,素来冷清的黑眸再那一刻染上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轮回几百次后,我才明白那情绪是隐忍许久越发浓醇的汹涌爱意。
      黄金台上,我呆呆的看了先生半响,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一把抱住他,抱得紧紧的。
      ……
      然后,
      他又死了。
      ……
      他又又死了。
      ……
      他又又又……死了。
      ……
      我崩溃的想,他真的只是个炮灰对吧!
      连我这个天下第一,都挽救不了的脆皮。
      这简直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我开始摆烂,顶着疲惫的黑眼圈躺在黄金台上,看着天上云卷云舒。
      “姑娘,你怎么了?”
      “……我觉得人生没意思,想死。”
      “怎么会?人生很有意思的。你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么?”
      “没有。”
      “……”
      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我?干脆和我一起躺了下来。
      “人生怎么这样?想死的人死不成,不想死的人那么轻易就死了。”
      先生发出一声感慨。我扭头看向他,看他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微红的唇瓣,稚气未脱的脸庞。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面前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死亡会让另一个人痛不欲生。
      哪天我要是疯魔了,都怪他!
      我起身抚上他的脸庞,望进他眼眸,“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一次又一次的用死亡来伤害我,你以为我真的会在意你的死亡吗?你多死几次我只会觉得泄愤。”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俯身亲吻他,乘他愣神之际过渡修为给他。
      弱者不配存活,先生亦不例外。
      我扒开他的衣服,他吓得抱身瑟缩后退,我爬过去继续扒他的衣服。
      他这时候倒知道拼命抗拒,快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扑腾几下。
      “啪”地一声,他居然扇我!他居然敢扇我!气得我烈焰升腾,一把火把他的衣服烧光。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捂着下边又捂上边,说我强抢良家少男,臭不要脸。
      被我强行压倒时,一脸生无可恋。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有病。
      我将食指咬破,以其身为载,以血画符。符文行止发光,配合其体内真气,已成护体金罡。
      我早该想到的,他死不是我不够强,而是他太脆皮。我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先生发现误会了我,捂着羞红的脸,为他的龌龊心思向我道歉。
      我回宗门取了身衣服给他,与他一同又又又又又……下了山。
      有了先前的误解,路上他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直到到达欢都“非情不入”酒楼。
      我嘱咐先生站远些,直到看见他的身影成一个小黑点才安心飞身上顶。
      我对着白小泉说,“给我个面子,别打。”
      “开路?你怎么也来这?”
      “不方便解释。”
      整个人神气的要命,大概是语气太生硬惹得墨迹不痛快,他直接提剑就上来,被我一剑挡回,动都没动,倒是他被我震得手麻,还假装无事发生。
      “我没有在跟你们商量!”这话是对着不服气的墨迹说的。
      “你以为你谁啊!凭什么听你的?”
      我昂头俯视他,“就凭我是天下第一黄金台陈开路!”
      他气的嘴角抽了抽,“天下第一了不起啊!迟早打败你。”
      不太懂,“天下第一就是很了不起!”
      墨迹听了我这话气的简直快要发疯。
      白小泉扶额,拍了拍我肩膀,“开路啊!劝架也不带这么劝的。”
      我扭头挑眉,“不这么劝怎么劝?像这种刺头不该用实力压他?”
      白小泉深深的叹了口气,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才是刺头吧”。
      我闭嘴不语,意识到可能真的过头了。
      白小泉仗着师尊的名头,还算在墨迹那有地位,三两句话就平了他气息。
      下方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纷纷散去。
      我介绍先生给他们认识,听白小泉说原本是要去郎里个村,查勘瘟疫的救治情况。驾驶着飞剑去时,突然想起自己不认识路,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准备问问,却被“非情不入”酒楼的兔儿爷拉了进去,正巧看到墨迹也在。上前质问,不知怎的就气昏了头,与其争执上了楼顶。
      按照先生的话说,这都是套路!
      我与先生跟着去了郎里个村,墨迹也吊儿郎当的假装顺路跟随。
      路上白小泉解释了瘟疫的发现过程,先是有男人莫名其妙的肚子大了起来,像是怀胎三月的孕妇,到坐诊大夫那探脉,又没有喜脉的脉象,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凑近了肚皮能听到大量的水在哗哗作响的声音,问男人可是喝多了水,男人神情痛苦只道患病以来无心吃食,滴水未进,且没有口渴的感觉,知道这事的街坊邻里都纷纷嘲笑男人行为作风不检点。后来越来越多的男人开始大肚子,人们才意识到不对劲,请了无数名医看诊,无甚效果,才开始请愿拜山,望仙门援助。
      据白小泉所知,去的各方宗门弟子无一幸免患上奇症。而最开始出现症状的男人肚皮越来越大,像是怀了十七八胎的母猪一样皮层薄弱,终于某天破肚而亡,其体内脏器亦被挤碎。尸身可谓瘦骨嶙峋,宛若被肚中水怪吞噬了精血。唯一一点奇怪的是,破肚而出的水,掉落在经过硬化的地面,竟逐渐开始自行消亡,倒不是浸入地面消亡,而是一滴一滴的向上蒸发,那诡异的场景犹如水滴是活物一般,失血而亡。
      “莫非是水源出了问题?”我询问白小泉。
      他面色忧虑,“据前方弟子飞书,对水源尝试了各种方法,只得出少量水离开大量水会自行蒸发,无法根除。男子只要触碰到水滴就会被感染。而女子照常饮用也无碍。”
      “没了水源,幸存的人如何存活?”
      “说是从别处运去的水。”
      “为何‘水滴’只针对男子?莫不是哪只水妖或魔看男人不爽?故意折腾。”
      “……”,白小泉道,“我亦不知。”
      郎里个村祠堂
      这里聚集了所有患者,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有个别萎靡不振的。
      知道水肚瘟疫对女子无碍后,家有妻女者都选择从旁伺候,其中不乏暴戾者身患重病亦威逼暴力家妻的。他们有些是丈夫,有些是儿子,有些是爷爷,无论是体弱的、体强的、老的、小的都无一例外挺着大肚子就地靠墙坐着或者侧躺着。
      整个祠堂弥漫着哀伤和死亡的气息,我从白小泉脸上看到了悲悯,墨迹亦皱着眉,先生不忍直视,而我不大能理解他们悲他人之痛的行为。
      突地,一个“贼眉鼠眼”、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个大夫的老滑头凑到我跟前,小小的眼睛闪着大大的光,看我犹如神祇大帝。
      “仙长,你们终于来了!一看各位仙长就面相不凡,定是心系天下,有大作为的人。老朽雀炳之先行代郎里个村的村民谢过各位仙长来救我们。”
      他涕泗横流的模样让我倒退了一步,侧头对先生说了一句,“先生,他长得好丑啊!”
      “……”,先生被我语出狂言的口无遮拦吓得说不出话,等回过神忙向老头道歉,“老先生真是对不住!她还是个孩子不懂分寸,还望老先生莫要怪罪!开路,快给老先生道个歉。”
      我眨了下眼,孩子?我分明已成年!更何况他是真的很丑!
      “仙长说的哪的话!老头面丑,人尽皆知,不怪不怪!仙长能来救我们便是天大的福气。”
      先生皱眉看我,分明在等我道歉,“先生,他说了不怪的。”
      先生好声教导我,“老先生说不怪,是老先生的个人修养。但你借以依仗而不道歉,便是你一人过错。老先生一生治病救人,虽遭嫌弃仍初心不改,他如此伟岸,怎容得你一句貌丑就凭白寒了人家的心?他虽是医者,但他也是人。谦道一声不怪,你道是真的不怪!你如此不忧思他人感受?日后又如何悲悯苍生?”
      可我是反派啊先生!反派为何要悲悯苍生?更何况我亦不屑于悲悯苍生。
      这也许就是我做不了正派的原因吧!
      既然先生想让我道歉,那就满足一下先生。
      “不不不,仙长太夸张了!老头一人感受怎的就牵扯到了天下苍生?”
      而且,这老头确实令人敬佩,我郑重的看着老头的眼睛,非常诚恳的说:“抱歉老先生,是晚辈不懂事。还请老先生多多见谅!”
      我对着老头行了个大礼,一旁的墨迹看得直瞪眼。
      大概在想我这么不可一世的人儿居然也会低下高傲的头颅。
      毕竟在世人眼中我呈现的就是这般形象。
      老大夫很感动,甚至掉了几滴眼泪。
      先生很是欣慰,大抵觉得装·逼很爽。
      白小泉询问老大夫,“雀老先生针对这场病症可已找到良方?”
      “说到这个,仙长们虽我随来。”
      老大夫带我们进了一间临时制药房,与我们展示了病灶的抑制之法。
      他先是拿了个朝天椒捣碎丢进水中,“水滴”被染红且剧烈跳动。
      “这是个什么原理?难不成这种怪水怕辣?”墨迹捏着下巴询问。
      “确实,它们被辣到了才剧烈跳动。”老大夫一本正经的说。
      我挑眉惊讶,看老大夫把水倒入锅中生火,再一齐看着“水滴”再次更加剧烈的跳动,幸而离得远,蹦到屋顶上的“水滴”才没有沾到身上。
      锅中的水滴被蒸发干净。
      “这能说明什么?水遇热蒸发很正常吧!普通的水也这样。”墨迹发问。
      “老头如此展示给仙长们看,是为了告诉仙长们‘水滴’是活的。”
      “切!现在谁不知道是活的?!”
      我翻了个白眼,“老先生的意思是‘水滴’如人体般知冷热。太热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
      “就你厉害?你本事你去把‘水滴’灭咯!”他看我不爽,我亦看他不爽。偏偏先生拉我至一旁求我忍一时风平浪静。
      老大夫点头,“这位仙长说得极是,老头我也是摸索了很多天,发现‘水滴’只附着男子是有原因的,倒不是女子饮用无碍,而是女子体阴内热,不适宜‘水滴’生存,也就不活跃;而男子体阳外热,体内温度刚刚好,于是迅速繁殖。”
      “也就是说吃个辣椒,或者泡个温泉就能解决。”墨迹一如既往的笨。
      白小纯接了老大夫呼之欲出的话,“老先生的意思是,已经觉醒并活跃的‘水滴’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就会猛烈挣扎,患者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墨迹近乎乖巧的对他师尊“哦”了一声,可真会区别对待,“所以,只能让‘水滴’休眠。”
      白小泉弯了嘴角,浅浅点头。两人仿佛又回到昆仑剑宗悠闲散漫的相处模式。
      我再度翻了个白眼,既不相厌,又何须介怀身份?
      “仙长们果然一点就通,老头虽解出病因,但奈何实力有限,寻不来仙草红粉冰肌玉骨花。来这的仙长们都患了病,等老头开出药方已无人可去寻药材。还望几位仙长不辞辛劳,带回救命仙草。老头在此先行谢过各位仙长。”老大夫盈盈拜谢。
      白小泉亦行礼,“不敢当,我们自当尽力一试!”
      言毕,白小泉飞书上宗门,请长老查阅仙草踪迹。得知在天穹山顶有记载出没,当即御剑飞行天穹山腰。
      天穹山顶雪太大,恐有妖兽阻行,只得步行上山。
      我施法让先生不受冻,握着他的手一并向前。中途白小泉提出分头寻找,我与先生一队,欲出发时,先生换了方向带我偷偷摸摸的跟在白小泉他们身后。
      先生不说为什么?我亦不问,深知又是“套路”一说。
      行至半途,风雪肆虐之际,出现一头长矛玛瑙象,形似高山不可攀,质甲坚硬且伴生玛瑙,象牙宛若长矛,长啸一吼,雪崩已是无可避免。
      白小泉持碧藏迎难而上,长矛玛瑙象亦不是吃素的,长鼻卷起崖壁上的大型冰锥一甩,直接将之振飞。墨迹飞身拦抱,御剑上空逃过雪涌。
      玛瑙象体型之大,半分不惧覆盖。
      这时,上空的墨迹透过风雪窥见其背生长着一株冰中带粉的发光仙草,正是红粉冰肌玉骨花。
      “白小泉,快看!”
      白小泉看到了,但他更在意,“你直呼谁大名?”
      墨迹顿了一下,“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是谁狠心把我逐下的山?是谁先不要的我?”
      白小泉自知理亏,不与争论。下跳至玛瑙象背部,却不料其背突升尖锥玛瑙,躲闪不及再次被墨迹所救。
      墨迹关心则乱,“你就不能当心点,都是要成一宗仙尊的人怎么还这么粗心大意?汤药煮废就算了,现在连你唯一擅长的事都做不成。白小泉我看你真是被人捧惯,都飘了!”
      “我……。”白小泉话未尽,玛瑙象就先行一步,抢占先机,发射出无数冰锥偷袭上空搁这打情骂俏的两人。
      白小泉只好与其日后算账。
      不消得片刻,两人一黑一白于风雪中飞舞,成功取得仙草,但也激怒了玛瑙象一族。被其穷追猛打得狼狈下山,就在两人庆幸之际,一物猛烈窜梭奇袭至感到危机回眸的白小泉眼前,关键时刻,墨迹想也没想的挡于其身前。
      “啊——!!”墨迹痛呼出声,眼眶直接被冰锥刺爆。
      白小泉慌乱地不知该怎么办?手上都是墨迹眼眶溢出的血。
      还是墨迹忍痛出声,“下……山。”
      白小泉才想到要去看大夫,止血。
      我带着先生假装刚刚赶到,与他们一同御剑回去。
      记得白小泉曾说,刚收养墨迹那会儿,他真的是慌的手忙脚乱,根本不知如何养孩子?好不容易等到墨迹长大些,学会叫师尊了,他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彼时的心情?也曾同我吐槽,墨迹时常像个小大人说他五谷不分,不食人间烟火,他能活到这么大岁数,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左右还需他来照拂自己的师尊,连生病熬个药都得拖着病体在旁监督,甚是操心他把房子炸了。
      他与我说这些时,神情温柔怀念,几乎是带着笑意的。可不知从哪天起,他开始忧思惆怅,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说近日修为不得寸进,每每想起墨迹的脸就无法全神贯注。
      他心慌的很,甚至假意闭关躲着墨迹。
      被墨迹发现他没在闭关后,担心其出事,四处找寻,甚至寻来我黄金台问我他的踪迹。不太能理解他们在干什么,只知后来,白小泉将之逐回魔界后,心绪终于平稳。
      可如今两人再次相见于“非情不入”酒楼,我才知白小泉根本没有克制过不去思念墨迹。甚至在其与其他男子幽会时大打出手。
      郎里个村祠堂,雀老大夫帮忙取出了冰锥,止了血,只是那只眼睛再无可能复原。
      白小泉心疼的都不敢伸手去碰,墨迹怔忪地看着对方眼里的泪光,弯了嘴角,“白小泉你也知道心疼?当初赶我下山怎的就那般狠心!我是魔族就这么遭你嫌弃!”
      白小泉摇了摇头,却不肯说出缘由。
      绑了绷带的右眼流出血泪,“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不想要我,当初就不该抱我回来,让我死了算了。凭白活了这许多年还要让我再遭一次嫌弃,你还把我丢去魔族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明知我体内正邪两气互不相容,难以抑制,是个魔都能欺负我。你还是不要我了!你知道我在魔族过的什么日子吗?”
      白小泉看着墨迹眼角溢出的血泪逐渐湿了整个枕头,心疼和愧疚充斥着心头,擦拭的每一滴血泪都让他手颤,“别说了,墨迹,别说了!”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在魔族受尽歧视,他们把我踹下蛇窟,你知道我最怕蛇的。被蛇咬的每一口我都记得,它们缠绕绞杀我、撕咬我,毒素游走我全身,我忍受着疼痛与恐惧,盼望着你来救我。可你来了吗?更可笑的是,毒素侵蚀了我的神经让我以为看到了你,我挣扎着奔向你,努力去追赶你,可怎么也追不到你?你知道我有绝望吗?偏偏最后还是靠着这才逃出了蛇窟。”墨迹用那仅剩的眼珠死死盯着白小泉,一点点靠近他,逼迫他眼里只容得下自己犹如恶鬼的脸庞,攀上他,咬上他脖颈的血管。
      让其切身体会自己曾遭受的痛苦。
      “墨迹,是师尊对不住你!”白小泉紧紧抱着墨迹,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后悔。
      墨迹听了这一句,松了口,看着对方白皙脖颈上深深的咬痕,带着泪花的眼睫都颤了颤,竟鬼使神差地舔了上去,那般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的师尊,那可怜模样像极了小狼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不安地舔舐母狼的伤口以求安慰。
      白小泉一惊,心脏犹如蚂蚁在爬般悸动又不敢触及那禁忌。
      墨迹感受到了白小泉的拒绝,深知此举不妥,把头埋在了其肩膀上,红了脸。
      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
      墨迹额冒青筋,忍无可忍的对着窗外怒吼,“够了啊你们!看够了没?居然还嗑上瓜子搁这看戏呐!”
      我和先生磕着瓜子点了点头。
      墨迹脸都黑了。
      白小泉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蹬地一下起身,头顶冒热气。
      瘟疫虽得到控制,但仍不知瘟疫的源头从何而起。
      郎里个村事件已了,白小泉和墨迹师徒关系得到缓和,我与先生一同跟随他们历练,用先生的话说就是升级打怪。
      顺便揭穿一些魔族试图挑起事端的阴谋诡计。
      墨迹行走红尘一般是收敛了魔气的,可白小泉威名赫赫,再加之我一个天下第一,一路行来,各方势力关注颇多。
      终于某天,传出昆仑剑宗即将继位宗主之位的白小泉与魔族勾结,似是与之关系匪浅,甚至还有人编造出关系两人的春宫图。
      墨迹看出了白小泉的动摇和疏离,主动离队而去,后者没有追赶的意思。
      我知其好脸面,实在受不得他人诋毁,亦不知如何劝慰?
      只唯独庆幸先生至今还在我身旁。
      不久,白小泉继任宗主之位,墨迹亦在魔界打出一片天地,被人奉为四大魔主之一——白竹魔主。
      本以为两人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料再见时已是兵戎相向。
      魔界发动战争,撬动守宗的古老阵法,奇袭各宗各派,我黄金台亦不例外。
      只不过黄金台有我天下第一陈开路坐镇,无人敢犯,但山下的百姓却遭了殃,师尊派弟子下山营救,我本不欲动身,奈何先生劝我拯救苍生,所以在师尊喊我下山援助时,我应了。他还一脸惊奇我怎答应的如此爽快,看了眼我身旁的先生,只道了声,“开路啊!别太执着。”
      我不解其意,师尊亦不再多说,只叹息摇头。
      我下了山,嘱咐先生好生待着,有事传音。
      没曾想魔族狡猾至极,竟调虎离山,待我救下山下百姓,领同门回宗时,山门外,万丈青阶,血染成河。
      我眼前恍惚片刻,一步一步的踏上血滩,下山的时候脚步有多轻盈,上山的时候脚步就有多沉重!
      我的师尊为护宗门被人一剑刺死,先生亦如此,就连身上的护体金罡都已破损。
      我知他挣扎过,可挣扎的还不够——!!
      我提剑玉龙,带领同门杀上魔族领地。其他宗门的人亦山破人亡,打算与魔族同归于寂。
      我一人对上魔尊,不顾他人祭出最强杀招,他啰哩巴嗦的说了一大堆,我只听到了一句,他说能与修真界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对决是他的荣幸!
      谁要和对战?
      我是来杀死他的!!不是来比试的!
      由我领战,其余三大魔主亦死于我手,剩余的喽啰根本不值一提。
      几乎在那一刹那所有杀疯的眼睛逡巡魔族余下部族时一同望向了仅剩的白竹魔主——墨迹!
      站于其身前的是昆仑剑宗宗主白小泉。
      死寂般的沉静中,有人发声:“杀死他!”
      一声出,万声覆,如排山倒海、气势恢宏。
      他们都在叫嚣着白小泉杀死自己的徒弟。
      一声声的“杀死他”,宛若鼓点坠击于其心头。
      墨迹残忍的笑出声,一步一步的走向白小泉,惊地其不断后退。
      “不要……不要过来。”白小泉哭了。
      墨迹笑得残忍又温柔,他说,“师尊,杀了我吧!”
      每一个字都那么残忍的落在白小泉心头。
      他说,“别人要杀我,我大抵会反抗的!你杀我,我受着,不疼。”
      他握上白小泉执剑的手,笑得温柔和煦,好像今天和往常一样,是个再平淡不过的日子。
      下一秒,踉跄一步,怔然出神。
      听他说,听墨迹说,听风声传唱,听心脏停跳,听他最后一句,“师尊,别怕,真的不疼……。”
      失去先生时,我大抵如白小泉一般疼,只是我的痛寂寞无声,他的痛恸彻山海!
      我望着手心的方芥之镜,“先生,你让我心好疼啊!哼呵哈哈哈哈哈……!!”
      我入魔了,如先生所愿,黑红之气交杂。一朝堕魔天下知,无人再识陈开路!
      黄金台上,方芥之镜掉落在我脚边,我扭了扭脖子,甚为爽快。转身回刺恰在此时抬头的先生,“先生,你让我好疼啊!”
      大抵我的笑比哭还难看,竟让先生心生怖意,忍着疼痛也不惜远离我!
      我看着他摔下其身后的万丈青阶。
      大概很疼吧!
      没关系,再多来几次就不疼了!
      一次
      两次
      三次
      四次
      五次
      六次
      ……
      怎么办?玩上瘾了!
      呵哈哈哈哈哈……
      ……
      啊呜哇哇哇哇……
      怎么办?还是好疼!
      ……
      我在做什么?
      ……
      我在杀……先生?
      我在杀先生!!
      我杀了先生!!
      我惊的吓掉了玉龙剑,手上、脸上、头发上、衣裳上、玉龙剑上,都是先生的血!!
      只这愣神的片刻,先生躲闪到了我的后方,还捡走了我的玉龙剑。
      他想杀我!
      他要杀我!!
      玉龙剑发出嗡鸣,先生要持剑刺我的动作再难寸进。
      我呆呆的看着他,红了眼眶,流了泪,寒了心。
      他看我的目光只有莫名其妙。
      拿着剑缓缓后退,脚下踩到了方芥之镜。下一秒,镜面散发出柔和的光,先生消失了,连玉龙剑也没了。
      冷风吹刮我的发梢,我捡起方芥之镜,凝神穿梭,一睁眼,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前面有一条小河。
      我不知此处在哪,但看着有点眼熟。
      一个男的身穿熊皮毛大衣,行走于河边,我踏雪而过,想问他这是哪?
      大概是我身上血迹斑斑,他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悬在腰间的琉璃瓶被坚硬的石面碰碎,瓶里的水流进了小河。
      他可惜的大声惊呼,“我的水!这可是圣山上产出的包治百病的圣水啊!你……你你你,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他唉声叹气的跑了,大概是想讹我又不敢。我回头望进小河,突然想明白郎里个村是怎么发生瘟疫的?圣山常年积雪,水滴被当地人饮用无甚影响,且当地有称母河为圣水的习惯,偏生被一些谋图私利的人夸大其词带下山,不同地域的人饮用后,水滴找到了适宜生存的地方,于是快速繁衍,才有了“瘟疫”一说。
      好像这场瘟疫还是我引发的……
      又穿梭了几次,我才找到了先生。
      我巡视周围的景色,有点眼熟,好像在一所书院。
      我瞄到一个女孩抱着书被另几个小毛孩推倒。
      想起来了,那女孩是我!我看到了我自己!
      有人出声,“干什么呢?这里是书院!怎可霸·凌同学?”
      霸·凌?同学?什么意思?
      我躲在暗处,笑出了声。来人正是先生,他穿着书塾教习先生的服饰,说出那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时,小开路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我甚至可以回想起那时候的我在想些什么?
      小毛孩被先生赶走,并蹲在小开路的面前苦口婆心的开解,“开路啊!那个你千万别在意哈!就几个小毛孩不懂事。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在意?为什么在意?不太明白!
      先生被小开路盯得发毛,强行转换了话题,“开路,想不想学剑?”
      “为什么要学剑?”
      “学了剑就没人敢欺负你!”
      欺负?欺负是什么?刚刚的推搡是在欺负?
      先生是觉得我可怜?既然先生觉得我可怜,那就可怜可怜先生吧!
      看到这里,我憋笑扶额。
      即便是现在的我,也不太能理解弱者的思维模式。他们往往计较太多,忘了本心。而我只需一剑祭出。
      更何况小时候的我太过优秀,门门精通,难免遭人嫉妒。
      小开路应了声好。
      先生明显情绪高涨,领着小开路去了校场,拿出了玉龙剑。
      剑身被擦得发亮,“开路,这把剑叫玉龙剑。现在先生把这剑赠予你,望你秉承剑意做个良善之人。但也别太圣母心,被人带歪了可不好。”
      “嗯!开路必定秉承先生之意,提携玉龙开太平。”
      ……
      好怀念这段时光,尽管长大后的我,差不多都忘光了,但再次经历仍能忆起。
      直到某一天,变故发生。
      我印象中的家被烧了,可能是仇家报复,按照逻辑来说我应该这么想,毕竟很合理,但现在应该用“套路”一词来解释。
      天道需要我有成为反派的潜质,所以我拥有的一切,我在意的一切都必须毁掉,包括先生。
      大火燃烧的很旺盛,小开路就站在门口。
      “亲人”这词对我来说很陌生。
      拥有的时候作用就不大,死掉的时候也没多大感受。
      唯一记得的是他们好像都不喜欢我,却总喜欢拿“要强”这词来诋毁我。
      那时候的我甚至不明白“要强”是什么意思?懂了的时候,还是不太明白。
      别人要花千百万倍的功夫做同一件事,才能成功。而我只需小小的天赋就能完成。
      如果我这也叫“要强”,那别人的努力算什么?
      再后来终于懂了,是他们思想狭隘的问题,这从来不是我的问题。
      但由于这世上蠢人太多,强者也被迫泯然,亲人死了,你不当着他们的面哭,会被说不孝,会被说怪物!必须得当着他们的面表现出来。即使没有做过孝事的人,在那一刻也会被冠以“孝子”的名称。
      不知是谁规定的?
      如果是强者规定的,那么不好意思我就是强者,我将斩杀他!
      如果是弱者规定的,那便不必遵守,谁在意呢?
      但如果先生会心疼哭泣的我,那么我想即便没有眼泪,我也会硬生生的挤出几滴眼泪。
      看到先生心疼,我会觉得很开心!
      火烧得越来越旺!可能是想的太入神,屋梁碎裂的太快,给了细小的残木冲击力,竟笔直的射入了小开路的眉心,烫出了朱砂痣,一直弥留至今。
      突然想起一件事,先生是怎么死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小开路听到了先生的声音,回眸一探,看到了此生最惊悚的一幕。
      先生被人一剑洞穿,死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恐怖的是,杀死先生的,是长大后的我!!
      原来那时候的我太过恐惧,直接屏蔽了这段回忆,选择性的遗忘掉,连同先生一起。
      小开路根本打不过我!直觉告诉她,她很难胜我!
      于是她选择了不动。
      由我来抉择她的去留。
      我凝神穿梭回黄金台,我知道我会一直守着先生的尸体,直到云游的师尊看我骨骼惊奇,收我为徒,带上黄金台。
      我会听师尊问起练剑是为了什么?
      我回答他,“先生说,练剑是为了耍酷。”
      黄金台上,我穿戴整齐,笑容和曦,争取在第一次见面时,给先生留个好印象。
      “姑娘,有兴趣和我一起拯救苍生么?”
      我回他,“愿为先生开路!”
      ……
      他又不知道多少死了!
      但是没关系,还有下一次。
      这次很成功,他死的原因是能量不守恒,即便杀光魔族,他也还是不能回家。
      我明白症结在我,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再度逼问名叫系统的外来妖,“你不在轮回之列?”
      “是是的!”
      “你一路看着我走向疯魔?不再出声指责先生教导我良善,是因为你已测算到我正在回归正轨?”
      “是的。”
      “……除了我死,没有任何解法?”
      “是的。”
      我释然开怀,笑得无所畏惧,我对先生说,“先生,要记得我啊!”
      随后,面带微笑着捅死了先生。
      他满脸不可置信,毕竟我如此良善,怎的就突然凶相毕露?大概很难理解吧!
      “开路?”墨迹还是死了,被白小泉杀的。他见我亲手杀了最爱的先生难以置信。
      我悲悯的俯视他,“爱他,为何不说?非得他死,才能明白过来到底多爱他?”
      他没回我。
      “……脸面很重要?”
      他摇头。
      “……因为他是你徒弟?你是他师尊?”
      他抬头流下眼泪,“都不重要了!如果重来一次,我更想知道他爱不爱我?不是对师尊的爱,是对白小泉的爱!……我赶他走,不是因为他是魔族,而是因为我发现我对他有了别的心思,我怕他知道,会害怕我!会躲着我!我怕他会厌恶我!”
      “你与我说这些,他又听不到。倒不如回去,亲口讲给他听。”
      “回去?”
      “对,回去。我满足你的遗憾,就当是还你把我当朋友分享快乐和烦恼的恩情。虽然我并不需要分享,但很感激你不必要的行为。”
      白小泉无奈的看着我,“开路啊!你怎么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我眨巴了一下眼,耸了耸肩,“好吧!就算我口是心非。”
      我俩相视一笑,一同穿回黄金台,并给其隐身符箓。
      再假作温良,与先生交好。
      ……
      我们一齐经历了很多,再次来到白小泉与墨迹不得不分离的分岔路口时,另一个白小泉现身追上远离的墨迹。
      “师尊?”墨迹满眼闪着星光,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小泉会义无反顾的拉住他。
      白小泉悲痛的说,“你还愿叫我师尊,师尊真的好高兴!”
      他一把抱住墨迹,紧紧的搂着,“墨迹,师尊师尊真的不是不要你。我赶你走,不是无法力排众议,而是师尊发现,我爱你!不是师尊对徒弟的爱,而是白小泉对墨迹的爱。我怕你知道我龌龊的心思,厌恶我。怕你离开我!再也不要我!才迟迟说不出口。”
      墨迹松开白小泉,看着他的眼睛,“师尊,爱我?”
      “嗯!”
      “师尊,没不要我?”
      “我要的。”
      墨迹哭了,“我一直都以为师尊不要我,是不喜欢我,还把我取名叫墨迹,犹如在师尊这张白纸上凭白沾上的污点,是你人生的墨迹。”
      白小泉摇头,“不,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在画上泼墨,正好为那幅雪山踏梅图锦上添花,师尊才给你取名墨迹的。你从来不是墨迹,是锦上添花。你也不是我人生的污点,是灿阳朝雪,是妙笔生花。”
      墨迹心口颤了颤,“……真的?”
      白小泉轻轻的告诉他,每一字都情真意切,“真的,我爱你!”
      长久的等待得到了回应,墨迹不禁哽咽出声,“我也爱你,师尊。好爱好爱。这世上就没人比我更爱你。我也曾想如果师尊回应了我的爱,哪怕天下人都来阻我们,我死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但倘若是你不爱我,天下人要杀我我亦不答应,可如若是你要杀我,我就送上去。就问师尊你一句,疼不疼?”
      白小泉悲伤的望进对方眼里,好像就此看到了本属于他的墨迹,他缓缓的抬起左手抚上其如今完好无损的右眼,仿佛能透过这再度触摸到另一个墨迹永远失去的右眼。
      每一次的抚摸,都悲痛欲绝。
      他告诉死去的墨迹,“疼!很疼很疼,特别疼!你听到了吗?我好痛啊!”
      每一字都仿佛扎进了墨迹的心脏,他想如果真到了那天,还是不要让师尊很疼很疼了。
      他轻轻拂去他脸颊上流淌的泪水。
      “墨迹——!!”天边传来一声呼喊。
      是白小泉!
      “师尊?”墨迹很惊讶,怎么又来了一个师尊?
      白小泉迅速压退墨迹,冷眉直瞪眼前冒充他的妖人,“你是何人?为何冒充我?”
      墨迹看了眼伤心流泪的白小泉,又看了眼冷清高洁的白小泉。
      连我也感到惊奇,白小泉怎么会来?莫不是我改变了轨迹,导致出现了错乱。
      还是说,原本的白小泉本也没有就此分道扬镳,而是又飞了回来,默默跟着墨迹。
      才有了如今的对峙。
      “师尊?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是师尊?”墨迹已经要分不清到底谁是师尊?
      他身侧的白小泉幽怨的撇了他一眼,“才分离多久?你莫不是连师尊都认不出来?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
      墨迹呆呆的任由白小泉骂,看着他脸上过分吃味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师尊,你到底为什么给我取名叫墨迹?”
      “这是何问题?莫不是那妖人拿此来欺骗你?”
      墨迹明显有些着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眼前的师尊是不是也爱他,“你且先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人生的污点?”
      白小泉顿了一下,“你怎会如此想?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在画上泼墨,正好为那幅雪山踏梅图锦上添花,师尊才给你取名墨迹的。你从来不是墨迹,是锦上添花。你也不是我人生的污点,是灿阳朝雪,是妙笔生花。”
      墨迹再次被感动到落泪,无论是哪个师尊,都是最爱他的师尊,“师尊,这才是我的师尊!属于我的师尊!我爱你师尊,好爱好爱,你爱我吗?”
      白小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心里慌的都羞红了脸,“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师尊!”墨迹等得焦急,生怕师尊不爱他,“你说啊!师尊,你到底爱不爱我?”
      白小泉捂着心口,实在跳的太快,喘不过气来,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他只知道,只听到他的墨迹,在向他告白!
      他紧迫的逼迫自己快点找回声音,要是错过了,墨迹该有多伤心,他又该有多后悔,他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爱。”
      生怕声音太小,墨迹听不到,又大声喊道:“爱——!我爱!”
      墨迹流出了喜悦的眼泪,“你爱谁?”
      “爱你!爱墨迹!白小泉爱墨迹!好爱好爱!爱到不能没有你!爱到不能失去你!”
      墨迹激动的抱住白小泉,禁锢的紧紧的,情不自禁的咬上他的脖颈,迫切的想要在他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白小泉默默承受着,没有反抗。
      墨迹凶狠又充满占有的说:“师尊,你是我的啦!皇天后土见证,你若再弃我,我墨迹发誓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不诅咒一下吗?”白小泉笑得温柔。
      墨迹说:“我舍不得师尊疼。”
      两人在悲痛中笑得开怀。
      一同转头望向看到此情此景不知该是何心情的另一个白小泉。
      “你到底是谁?”白小泉质问他。
      我拉着先生现身,“他是另一个你,另一个世界的白小泉。”
      “什么?”墨迹很惊讶,但似乎如此这般也能解释的通,他说的话为何和师尊一般无二。“那你……来这,何为?”
      我见白小泉沉浸在悲痛中无法回神,替他答,“另一个世界的墨迹死了,他来看看你。”
      墨迹很震惊,这世上能杀死他的不多。白小泉,算一个。如此一想,似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无法直视白小泉眼里过于沉重的诸般情绪,只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师尊,并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师尊也受此磋磨。
      良久的静默中,墨迹出声喊另一个世界的白小泉,“师尊……你回去吧!我不是你的墨迹!”
      白小泉听了这话,连神魂都为之悲恸。
      他说:“你要我回去?回去给你守坟吗?”
      墨迹不敢看他,别过头去的那一瞬间滚烫的泪水砸在他怀里白小泉的脸上。
      他的师尊抬头看向墨迹,知道他说这话时,心里肯定很难受。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更紧的拥抱他。
      ……
      “来都来了,不干点活再走,怎么能行?”我出声打断空气中弥漫的悲痛,“魔族不久后将会大举进攻修真界,等他们来攻打,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削弱他们的实力,以保苍生百年太平。”
      “开路……你知道?”内心充满疑问的先生终于问了一句,“你一直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我笑得灿烂中又充满伤感,“对啊!我一直都知道。”
      我竖起食指抵唇,“嘘!天道要我死,你教我良善又逼我疯魔,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我注定永世纠缠!”
      先生被我吓得摔倒在地。
      我与墨迹、两个白小泉商量了如何联合各宗门共同讨伐魔族事宜,约定以魔族试图撬动各宗护山大阵入侵,其心昭然若揭,鼓动他们防患于未然,主动出击。再由墨迹里应外合,重创魔族基业。
      ……
      ……
      事了,墨迹魔族身份洗白,改邪归正,与白小泉双宿双栖。
      黄金台上
      我不知该如何劝归另一个世界的白小泉,他见我纠结,反倒先笑了笑,只是这笑再不复往昔清明,“开路啊!你也该学着安慰人了。不然,我这个你唯一的朋友,也会因为没有得到朋友的安慰,而感到更加难过。”
      “我会努力的。”我回答他,“要回去了吗?”
      “嗯!他说的对,他不是我的墨迹。我的墨迹还躺在尸山血海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在那?再不回去,他该怪我了。”
      ……
      方芥之镜闪着白光,我看着白小泉消失在眼前。
      此间事了,是到了该送先生回家的时候了。
      我转头看先生,“先生,你会忘了我吗?”
      先生低着头,他也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里,我们本来也没相处多长时间。
      我笑了笑,“那便恭送先生,愿先生往后一片坦途,一切顺遂。”
      天光倾泻而下,那是先生回家的路。
      我后退几步,看着先生飘向半空,“能量守恒,从来只是说给我听的。正邪两派的势力怎能等同?倘若等同,魔族必定来犯。”
      “天道,只是要我死。”我讽刺的笑了两声,“呵呵,那便死给它看!”
      我提起玉龙剑,置于脖颈,仰头望先生,“你用千万次的死亡逼我疯魔,而今,你且看好了,我陈开路只死这一次,让你永生难忘!”
      声如脆点洪钟,每一道激荡都应震撼先生冷漠的心!
      “先生!天下第一为你开路!!”
      我提剑自·刎,陈尸于黄金台上,那斑斑点点皆是我心意。
      ……
      ……
      疲惫的双眼再次睁开时,我置身于一片虚幻空间,一个手持红桃样式尖锥棒的女孩立于我身前。
      我问她是谁?
      她只说,我在意的人已被删除有关最后一程的记忆,并将永远囚困于某处,永生为神明打工。若选择救他,可助我一臂之力,条件是带回某个同样囚禁在那的人。
      我好不容易救下的人,居然只是在为某个所谓的神明打工?她话里好像还有点被压榨而不自知并心甘情愿打工的意思。
      好想弑神!!!
      ……
      ……
      再次睁眼,蓝天白云,青草碧树。
      方芥之镜落沉于我手中。
      我起身坐在大石上,感觉咽喉有点疼,是一条已止血的伤疤,看来我附身之人与我生前死状一般无二。
      我召来玉龙剑,它破开虚空重归我手。
      好伙计!即便入魔,也没有弃我而去。
      耳边传来风声,来人了!
      是个瞎了眼的道士!
      远处又飞来一个人形剑灵,火气大的仿佛要炸毛。落地后本想骂那个瞎子,却被我吓了一跳。
      干胜:“呀!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我明明就一剑抹了你脖子!你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
      州司马:“是谁?”
      干胜:“来挑战你的提菩蓝!好像还是山月遗风的大师姐。按照辈分你是该叫她一声大师姐的。”(摸着下巴思考)
      州司马:(冷漠)“哦!她已经死了。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散发着黑红色气息的魔道中人。那把宝剑是你的?”
      陈开路:“滚!”(冷漠,且气势凌厉)
      州司马:“……”
      干胜:“……”
      州司马:(小声嘀咕)“打得过么?”
      干胜:(小声回应)“很强!如果我没有封印力量,或可一战。”
      州司马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躬身拱手。
      州司马:“告辞!”
      随后,一溜烟跑了。
      清风徐来,伴随着青草香。
      陈开路:“先生,你会在哪儿?我来找你了,别逃的太远……。”
      ……
      ……
      某个小镇上。
      奉先正在买糖葫芦,手里拿了两串,嘴里也塞的没有半点空隙。
      心满意足转身时一眼瞅见某个脖子上有抹痕的女人。
      女人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仿佛能透过肉·体直达灵魂本身。
      奉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清楚些,脑海突然疼了一下,闪过一个女孩提剑自·刎的画面,不知怎的悲从心来,眼泪毫无征兆的下落。
      嘴里明明是甜的,可偏偏心里苦的发酸。
      奉先:“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陈开路抹了抹被他喷了一脸的甜沫。
      陈开路:(无奈)“你少吃点甜的,容易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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